躲开了,不给碰。
封重洺确定了,卓情就是在生气。
封重洺不知道卓情看出多少,试探地开口:“我们不熟。”
卓情目视前方,过了两秒才回:“谁?”
封重洺:“……吴善敏。”
“和我说这个干什么?”卓情停了下,又说:“我不想知道。”
“你吃醋吗?”封重洺搭在方向盘上的指尖微微收紧。
卓情眉头很快蹙了下,又展开,语气带了几分嘲意,“我有什么资格吃你未婚妻的醋?”
他说:“你说话真有意思。”
“卓情。”封重洺叫他的名字,脸色微微发寒。
卓情扭头看窗外。
封重洺压下心口传来的钝痛感,沉声道:“她不是我未婚妻,我们不会结婚。”
卓情依旧拿后脑勺对他,封重洺沉默半晌,又说:“这事是封远之定的,我一开始不知情,也不愿意。和吴善敏接触,只是为了安抚封远之。”
出于男性的尊严,他没有明说的是,封长林在一旁虎视眈眈,他目前根本没有办法直接反抗封远之。
在喜欢的人面前,谁不希望自己可以光彩熠熠、无所不能?
但现实是,封远之压在他身上的盔甲越来越沉,他喘不过气。和他过去的二十多年一样,他没有一刻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也没有拒绝啊。”卓情忍了忍,还是说了:“你真不想结婚,你拒绝啊。”
卓情突然看向他,目光攻击性十足,裹着浓浓的讽刺,“不拒绝就是接受。还是说,你想等‘谁’妥协?我,还是你爷爷?”
封重洺脸色彻底沉了,“你觉得我在测试你。”
“不是吗?”卓情反问:“你每天说各种让我动心的话,做各种让我动心的事,不就是想一步步拉低我的容忍度?如果我够蠢,我就会失去底线,再也离不开你,变成被你囚禁的宠物,没有思想,没有意志,只会待在空空的房子里,眼巴巴等你回来宠幸我——你不就是这样打算的吗?”
“我没有。”封重洺脸色隐隐发白,“你是这样想我的?”
“不是吗?”
“那为什么是你呢?”封重洺企图让自己冷静,“为什么不是别人?”
“少pua我。”卓情眉头蹙紧了,“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
他想了想,像是在攻击,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或许因为你高高在上惯了,受不了我一个曾经那么舔你的人不舔了。或许只有我知道你有多么恶劣,在我面前你不用伪装,觉得很方便。刚好我也够蠢,你随便说一两句我都会当真,你觉得我很好控制。或者还有一点皮相作用?我长得还算不错,你干起来不会难以接受。”
卓情越说越觉得对,封重洺可以有那么多原因不放开他,但每一条都不是非他不可。
身旁的人气压越来越低,卓情觉得封重洺要恼羞成怒了。
他隐隐开始后悔,他好像冲动了。
为什么非要把彼此的遮羞布掀开呢?假装的“快乐”不是快乐吗?
理智来说,他此刻应该和封重洺道歉,给这个皇帝一个台阶下。但他说不出口。
而封重洺竟然笑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一直是这样想我的。”
卓情抿唇不语。
“你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思在我身边,我每一次亲你,你都要让自己假装投入,其实内心觉得很可笑是吗?”
“卓情,”封重洺微微偏头,很重地凝进他的眼,卓情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我只问你是不是吃醋,你用得着反应这么大吗?”
卓情紧紧咬着牙,不想承认封重洺再一次看透他了。
那个真正恼羞成怒的人其实是他。
他就是不想让自己暴露,不想让自己再低人一等,不行吗?
他突然想到什么,也笑了,“那你那么在意周青,也是在吃醋吗?”
“是,我吃醋。”封重洺却毫不犹豫地承认,卓情完全愣住。
封重洺坦然地目视前方,街边的路灯、前车的尾灯、大楼的广告屏等等,所有光线从他脸上划过,却没有留下一丁点儿痕迹。
他的眼底是那么幽深,里头像是有头吞吃一切的巨兽在咆哮。
“你当初为了救她奶奶,甚至可以每天爬我的床,就为了把我骗到山上,用我的命去换别人的命——是你吧?”封重洺声音很低,“你说你喜欢我,转头就为了另一个女人把我卖了,这就是你的喜欢?你一直在骗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卓情被他说懵了。
封重洺还在说:“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你看看你的表情,你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你从头到尾有一点喜欢我的样子吗?你的喜欢也消失得太快了吧?还是说从一开始根本就不存在!”
卓情头一次见封重洺说这么多话,他完全被砸晕,有无数句想辩驳的话,根本不知道从何开始。
“……你别说的好像是我辜负你一样。”卓情又想开车窗了,但是被封重洺锁了,打不开。
他烦躁地重呼一口气,“你一定要跟我翻旧账,那我们就好好说说。”
“你说我骗你,一开始是不是你先骗我的!你每天和我睡觉,结果就是为了拿我的手机去联系你的手下,你还在我的手机里装窃听器!”
封重洺神色一顿,避而不答,“你是承认了?承认你在我和周青之间选了她?承认你骗我?”
“我没有!”卓情说:“我没骗过你,从来都没有!”他不知道想到什么,最后两个字稍微弱了一些。
“那我也没骗你,”封重洺冷笑一声,“把你对我那些莫名其妙的猜测收一收,我从来没那么想过。”他还想再说什么,忍住了。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卓情脸色不好看,他不想再吵了。
封重洺也沉默了,过了一会,突然去抓他的手,卓情要给他甩开。
车身晃了一下,卓情吓得不敢动了,封重洺趁机握得更紧。
“不想死就别动。”
卓情瞪他,没再挣了。
封重洺眸色一闪,气势瞬间收了,又变成那副让卓情无法拒绝的模样了。
“你总是说一些让我很伤心的话,你总是要误会我。”他轻声说:“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认为我别有目的,你觉不觉得这对我很不公平?”
卓情眉头皱得紧紧的。
“以后我让你不开心了你直接告诉我,我一定会和你解释,好不好。”封重洺想,就算卓情不喜欢他,怀疑他,但卓情依旧是那个心软的卓情。只要他们不分开,时间一长,卓情迟早有一天会喜欢上他。
——会的吧?
封重洺不自觉加重了手下力气,卓情轻呼一声。他立刻松了手。
没等到回答,封重洺坚持不懈地问:“好吗?”
卓情咬着嘴唇,睫毛一眨一眨的。
“卓情。”封重洺又叫他。
卓情眼睛眨地更凶了,神色纠结。
“别不理我,我错了,我和你道歉,好不好。”封重洺这样哄他。
卓情沉默几秒,最后咬咬牙,道:“我不想每天待在房子里,我出去你不许生气。”
封重洺脸上什么都没有。
卓情瞥了他一眼,继续说:“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你不可以再逼我。”
“还有吗?”他声音很低。
卓情一愣,摇了摇头,又点头,“我的手机是不是在你那,你还给我。”
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原来他们已经进了地下停车场。
车缓缓停下。
封重洺垂目解安全带,神色完全隐在黑暗中。
“好。”
良久,卓情听见他说。
封重洺先下了车,卓情跟在他后面两步。
上电梯,两个人站在一个电梯厢里,没一个人主动说话。
两个小时前,他们一起下来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
卓情有心想说什么来缓解氛围,他觉得既然封重洺主动为他退步了,他也不应该那么小气。
他伸出手,牵了下封重洺的。
意外的,有些凉。
封重洺向来体热,每天晚上两个人抱在一起睡觉,卓情都感觉自己抱着一个火炉。
他用两只手把封重洺的手包起来,搓了搓。
封重洺低头看了他一眼。
卓情说:“你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封重洺心口骤然一疼。
他想,怎么会有卓情这么可恶的人。
他没说话。
电梯到了,他快步往家里走,卓情被他带着也走得飞快。
“怎么了?”他不明所以地问。
封重洺摁密码的力气很大,卓情看着都皱眉。
门开了,他一下子被拉了进去。
封重洺把他抵在门上。
卓情耳朵尖瞬间红了,还好屋内没开灯,封重洺看不见。
他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越来越近,温热的,上瘾的,带着独属于封重洺的味道的。
很多画面一齐涌入脑海,卓情的心一直被提着,喉咙一阵干渴,还没开始亲,他就已经有点晕了。
可是吻却一直没有落下来。
卓情努力瞪大眼睛,无声地催促对方。
封重洺忽然退开一些。
卓情一愣,下意识抓住他的衣服。
封重洺顺从地又被他拽回去了。
两人再次贴在一起。
“你干嘛。”卓情很小声地问。
封重洺却说:“我不想逼你。”
卓情的大脑空白一瞬。
他刚才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又好像是。
“不……没……”他开始结巴。
“那你要吗?”封重洺低低问他。
卓情说不出话,脸颊爆红。
“要不要?”封重洺非要他说:“卓情,你要不要。”
卓情抓在他衣服上的手指越收越紧。
“你不说我不知道。”封重洺这样说。
他的呼吸已经完全喷在他的嘴巴上了,封重洺就是故意的。
“嗯?”他还在问,就是不给他。
“草。”卓情怒骂一声。
下巴一抬,他主动吻上去。
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要。
他想要的。
第73章
最后的幻想。
卓情拿回手机,发现自己的消息通知栏炸了。
宋子昱和周青几乎每天都给他发消息,但是周青的对话框没有新消息提示,显示已读。
卓情还发现手机上多了一个联系人,备注和所有人一样简单,直截了当的一个名字——封重洺。
但看着又不简单。
这三个字就和镀了一层金边似得,亮闪闪的,在发光。
宋子昱的新消息又跳出来,依旧是让他看到消息回复。
卓情过了一会才切出联系人页面。
他想了想,约宋子昱明天中午见面。
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卓情握着手机等好一会,宋子昱最后只回一个“行。”
卓情回去翻和周青的聊天记录,周青基本就是问他生活情况,和他说一些家里的事。
她说她换了份工作,上个月带阿嬷做了一个全身检查,说阿嬷没什么大问题,只有一些老年人共有的小毛病,让卓情放心。
卓情上次回去也注意到了,阿嬷气色不错。他猜测是生活条件变好,阿嬷心态变了,不会再去自责她是两个孩子的累赘。
卓情给周青一一回复,周青下班了,消息回得很快。两人一来一往聊了几句。
封重洺洗完澡出来,卓情余光看到,立马找借口和周青说不聊了,在封重洺过来的时候成功把手机收起来。
第二天是个阴天。
封重洺早早起床去公司,卓情继续躺着睡回笼觉。没睡好,外面风太大了。
他赖赖唧唧磨到十点多爬起来,走到水吧倒水喝,手没拿稳,杯子落地,碎了一滩。
溅起的玻璃割到他脚踝,细小的血珠很快滴下来。
卓情的右眼皮忽然跳了下。
他没放心上,简单贴个创口贴,收拾一下就去赴约了。
他出门前特地看了天气预报,晚上六点前没雨,可他刚走到楼下雨就砸下来了。
卓情那瞬间确实起了改天的心思,——今天未免太不顺了。
但只有零点几秒,他还是继续走了。
卓情向来懒得打伞,小雨滴对他来说无所谓。十来分钟后,雨越下越大,眼睛都睁不开。他无法,只能花了二倍的钱从坐地起价的老板手里买了把伞。
卓情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