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在眼里,选择漠视不作为,如今实在是厌烦。
气氛变得紧张,门外传来声音:“大少爷回来了。”
江肃踩着夜色进门,面无表情的脸,黑色西装衬得冷酷无情,气质矜贵又不近人情。
他径直走到父母面前,漆黑眼眸紧盯着父亲,看不懂情绪:“去南城这件事,无论您从哪里得到消息,希望父亲谨记,我并不需要您的同意。”
话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江父立即抬手给他一巴掌,声音瞬间在安静的客厅环绕,下人识趣地离开,退到别墅外。
江母站起身,眼神看向儿子,随即瞪向始作俑者。
与此同时,江芷欣从楼上下来,恰好看见这一幕,眼睛迅速眨了几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走到母亲身边,不做言语。
江父看着他:“现在江氏还轮不到你做主!”
江肃稍稍侧着脸,被打的一侧脸颊泛红,他依旧镇定:“您说错了,江氏很快轮到我做主。”
“你什么意思?”
江肃一直是平静的:“从大学毕业出国一直到现在,我筹划了五年,父亲,您难道没发现吗,公司管理层不断出问题,不停裁员,如今新增不少新人。”
被他提醒,江父想到最近的情况,警惕起来:“你做了什么?”
“不过是插些自己人,太忠心的人我用不了啊。”
江父身体踉跄几下,指着他你了好几声,没说出个所以然。
他呼吸急促:“你居然忤逆父亲!”
江芷欣上前扶住他,问父亲没事吧,关心不算作假,毕竟在江家,这对父母给她的帮助颇多。
江肃抬手整理衣领,冷眼旁观着眼前的场景:“父亲,您该退位了。”
“下周的董事会,会推选我作为新的江氏掌权人,您可以去也可以不去,结局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懂,子女在您看来到底算什么,联姻工具?家族工具?不过已经不重要,无论是什么工具,都将不复存在。”
他还不忘为妹妹出声:“大概这么多年,您为我做的唯一一件对的事,就是把月月接回来,让我在这个家有可以相互依靠的肩膀。”
“此后,江家只有江疏月一位小姐,其他人——”他看向江芷欣,毫不留情,“与江家无关,没有留在江家的必要。”
江父捂住胸口,气急攻心,完全说不出话,险些要晕过去。
恰时,江母叫来家庭医生和下人将他扶上楼上,不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
她想和儿子说什么,又觉得无话可说,最后嘱咐他给脸上擦点药,随即也跟着上楼。
客厅只剩下江肃和江芷欣,她听到兄长说的话,心头慌了神。
“哥,我……”
江肃并不想和她交流,转身径直往门口走,离开江家别墅。
……
江疏月这一觉睡得虚虚实实,似在梦境中,父亲还在,也没有抱错事件,她和父母安安稳稳在渔村生活,十八岁她去外省读大学,毕业回到家乡,带着父母在南城定居。
醒来时整个人是恍惚的,心中的悲痛提醒她,一切都是梦境。
“啪”地一声,房间灯光被按亮,她看到走近的男人,熟悉的俊脸,穿得休闲。
商寂坐在床边,摸摸她的脑袋帮她顺着睡乱的头发:“感觉怎么样?”
江疏月摇头说没事,问他:“信呢?”
商寂:“在书桌抽屉里,我帮你整理好了。”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妈妈呢?”
“在楼下给你做喜欢吃的东西,想着醒来可以吃。”
商寂拉着她的手:“江肃也到了,现在也在楼下。”
闻言,江疏月掀开被子想要起身,由于睡得久,双脚酸软无力,险些摔倒。
商寂抱住她,将她公主抱起,往楼下走:“就这么想见到江肃?”
江疏月环住他的脖颈:“有点担心我哥。”
这个节骨眼来找她,并不容易。
“我担心你。”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月月,这一天一夜我都在惶恐。”
江疏月觉得自己太无情,每一次都把他的感受放到最后,所有人都可以在他前面,父母,兄长,闺蜜,甚至她自己。
“对不起让你担心,下次不会了。”
她悲观地想,我就是这样的人,爱我的,毫无保留;我爱的,小心翼翼。
第
90
章
“我会把状态调整过来的。”
洗漱之后,江疏月被商寂抱着下楼,其实她能自己走,他坚持要抱,于是同意。
她声音闷闷的:“阿寂,我是不是挺麻烦的?”
商寂神情如常:“比如?”
“现在。”
他没怎么犹豫,顺其自然地问:“抱一下就麻烦?”
闻着熟悉的雪松气息,江疏月轻轻嗯了一声:“谢谢。”
还是这么见外,商寂懒得纠正她,每一步走得稳当,没一会儿到一楼。
她没再让他抱着,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客厅放着谢父的遗照,时刻都在提醒着这个事实。
江疏月心情已经平静下来,给父亲上香,三鞠躬后插入香炉,安静地看着照片。
爸爸,我会和妈妈好好生活,您放心吧。
商寂看着她,待她上香结束,他也跟着。
两人一起走出客厅,江疏月眼尖地看到哥哥在门口打电话,跟商寂说过去一下。
商寂知道兄妹俩有话说,浅扬眉梢,让她自己去没陪着,转身进厨房,和岳母一起做饭。
厨房谢母还在和面粉,见着女婿:“月月醒了?”
商寂点头:“您在做什么吃的?”
“面包团。”谢母知道他不懂,又跟他解释,“我们这边的特色美食,做法很简单,就是用面粉和成一个大团,然后就分成小团,在里面放各种馅料,再用粽子叶包起来,蒸开非常好吃。”
“对了,月月喜欢虾仁玉米馅的,但她不喜欢自己动手做,所以每次我都给她做好。”
商寂将袖子撩起,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我来帮您。”
谢母忙拦住,她知道女婿身世非富即贵,身份不简单:“不用,快出去坐着,我这边很快就做好了。”
他勾唇一笑:“没事,我想学学怎么做。”
谢母愣了一下,笑着应好。
屋外阳光浅淡,道道光线斜照在屋檐,已经多日潮湿天气,此刻好不容易透着春日的生机。
江肃挂断电话,正打算回去,转身便看见在他身后的妹妹,整个人瘦了不少,腰窝陷进去,T恤穿着松松垮垮,完全不合身。
江疏月装作若无其事地冲哥哥笑一下:“哥,你怎么来了?”
“找你。”江肃叹了口气,妹妹逞强的性格依旧没变。
他伸出双手:“过来,哥安慰安慰你。”
江疏月鼻头一酸,眼眶瞬间泛起眼泪,迈开脚步,投入哥哥温暖的怀抱。
江肃伸手拍着她的后背,给予安慰。
兄妹俩没抱多久,江疏月睫毛挂着泪珠,他帮她拭去,语气温柔起来:“江家那边,我已经全部解决,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江家不会约束你。”
“另外,你和商寂的联姻,如果你想取消,我也会帮你。”
江疏月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叫全部解决,她和商寂怎么可能离婚。
“这话的意思是?”
江肃:“目前江氏的掌权人是我,父亲也老了,应该把位置让出来。”
她更加吃惊:“可是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国外吗?怎么这么快…”
回国不到一年的时间,已经完全接替江父的位置,在江氏站稳脚跟。
“不用担心这个,你只需要调整好心情,然后好好生活。”
江疏月沉默几秒:“谢谢哥。”
听到这话,江肃揉揉她的脑袋:“不用太客气,我是你哥,你的亲人,和谢伯父是一样的。”
江疏月重重地点头,嗯了一声。
她认真思索着,郑重其事地说:“对了,哥,我不想,也不会和商寂离婚。”
“为什么?”
江疏月没有多加犹豫,干脆直接承认:“我喜欢他。”
“喜欢?”
江肃想不到妹妹喜欢商寂的理由,是多日的夫妻相处,日久生情,亦或是对婚姻的妥协,觉得相敬如宾是喜欢。
她点头:“哥,阿寂是个很好的人。”
他是不是一个好人,江肃很清楚,在没有和他闹掰之前,一直是好兄弟。
商寂清楚他的难处,明白他的步步维艰,只厌恶他对自己人手段肮脏,利用感情铺路。
近几年来,江肃其实和他道过歉,不过没被接受,一直以一种嘲讽的态度对待,久而久之,他也有傲骨,两人关系便怪异起来,见面互相刺一句是常态。
思及此,江肃点头:“我知道,我尊重你的想法。”
他问:“想在这边待多久?”
江疏月抿唇:“可能会待一段时间。”
她得在这边陪着母亲,母女俩相携熬过这段日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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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江疏月都晕晕沉沉的,很多时候都在房间发呆,或者站在阳台望着远处,眼神并不聚焦,在母亲面前又竭力保持正常,似无事发生。
商寂一直陪着她,她发呆他就坐在旁边看着她,站阳台也在她身侧,知道她不想让岳母担心,替她说话解释。
夜里,他都抱着她,让她整个人都在他的怀里,体温也紧紧缠绕,密不可分。
江疏月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很多时候没有表达欲,望着母亲的笑脸,又觉得自己可以和她交流。
唯独面对商寂时,她过分冷漠。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这样,又忍不住这样,矛盾又痛苦。
今晚洗漱之后,江疏月坐在床沿边,呆呆地看着某处,没想事情,神情呆滞。
商寂这些天都在这边住,已经把行李简单收拾过来,洗漱之后,他便看见女人在发呆,已经习以为常。
他在她面前蹲下,仰头看着她:“在想什么呢?”
她的眼神聚焦到他身上,和男人漆黑的瞳孔对上,倒映着她的身影。
“没。”
“睡觉吗?”
“好。”
灯光熄灭,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寂静的夜晚,远处传来声声狗吠,乡村气息浓烈。
江疏月窝在他的怀里,眼睛是睁开的,早早躺下,实际上她根本睡不着,熬着熬着,不知不觉就会睡过去。
“阿寂,我会在这边待很久。”
男人嗓音如常,低沉好听:“我知道。”
安静片刻,她踌躇着问出:“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大多数的时间,他都在抽空处理工作,还会开会到深夜,与其这样,不如早点回去。
他老实说:“过几天。”
“好。”
江疏月将他抱紧,感受着他身上的体温,两人用的是一款沐浴露,身上味道相似,她用力吸了吸。
商寂半开玩笑道:“舍不得老公啊?”
闻言,她没有否认,闷闷地嗯一声:“这段时间对不起,我会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回来的。”
商寂并不觉得过分,嗓音柔和:“没关系,难过的时候可以给自己一段空白期,有空的时候我会陪在你身边,没空的时候我会给你发微信打电话,总之你要想到我。”
江疏月说会的,她知道自己有问题,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祈祷早点熬过这段日子。
看着安静的她,有些心疼,似乎很多年前,大概是高中,她也是这样沉默寡言。
当时并不在意,也轮不到他关心,他与她并没有关系,如今他不可能不去关心。
第
91
章
“我很想你了。”
又过几天,商寂离开渔村,他的行程已经没办法挤出假期,于是夫妻俩开始“异地”生活。
江疏月每天的生活很简单,早上起来会收到他的报备信息,简单聊天之后,她开始学习,考研的资料已经安排人送过来。
中午吃过饭以后,她会和他视频聊天,视频的大多数时间,都是看着对方。
黄昏时分,她陪着母亲散步,很久没在渔村生活,周围的一切都熟悉又陌生。
不知不觉一周过去。
乡村小道,杂草丛生,南方的春天郁郁葱葱,一场春雨过去,潮湿地面潋滟着春意,母女俩吃过晚饭散步。
走过几段路,谢母看到一片草坪,如今已经荒芜,枯草遍布,那是女儿小时候最喜欢玩捉迷藏的地方。
“记得那块吗,以前和妈妈吵架,最喜欢去那儿躲着。”都是爸爸去把你找回来。
江疏月有点印象:“那是很小的时候,八岁以后我就不这样了。”
谢母笑着:“对啊,那时候小小一个的,躲在草堆后边,衣服都是草渣子,灰头土脸的。”
江疏月难得窘迫:“小时候不懂事嘛。”
“妈妈帮你回忆。”
谢母指着草坪后的一个土胚房:“小时候你和那家的小姑娘玩得最好,还记得吗,小姑娘都生两个孩子。”
她睁大眼睛:“那不是结婚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