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选太子妃,更看重家世背景,可这不代表她不在意对方是否真心爱儿子。从送手笼之事上看,江明珠对太子并无多少真心,不及江明泉半点。
赵任渊答:“是不是真的,这几天便能知道了。母妃,若小表妹能真助儿臣度过此劫,这个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属。”
非她莫属的话都出来了,江贵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非要他娶明泉,也只会造就一对怨偶,不由叹息:“罢了,总归是你娶太子妃。若江明珠真有这本事,母妃就替你去你父皇那跑一趟。”
赵任渊得到母亲的保证后,心里顿时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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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一过,沈家父子三个也探亲结束,坐船回了霖州。
“你大表兄进了市舶司,也算吃上公家饭了。只是他至今还未娶妻,眼下又要出海,等他回来也不知猴年马月了,你舅妈是愁的呀!”
江明珠听母亲这么说,安慰道:“不急,万一大表兄在外头遇见合适的女君,回来时直接给大舅妈带个大孙子呢?”
“又瞎说!”江夫人白了一眼,又担忧道:“你这样口无遮拦,我怎么放心你明日参加选太子妃的宫宴,万一说又错话,惹圣上不高兴......”
“娘,圣上又不吃人。上次乞巧宴上,我见过,不用怕。”
“你还说!上次乞巧宴,你就乱说话,明知圣上不喜欢萧世子,还当着众人的面帮他说话,幸亏还有点脑子,没答应赐婚。”江夫人说到这,更愁了,“你说说你,都给圣上留了这么个印象,还能做太子妃?”
上次还担忧她嫁进宫后很难回门,江明珠也是无语了:“娘,你到底是想不想我当太子妃?”
“......”江夫人这边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想不想,荣国公府那边就来接人了。
第61章
自从江明珠回家过年后,便一直留在相府,没有提过回荣国公府。前一阵子,荣国公府派人来催,江夫人还以娘家人来京探亲为由,把女儿的归期推到元宵过后。
如今荣国公府又派人来,不仅是接江明珠回去,还要江承庭也去一趟,说是关于祭祖的事,需要他回去商讨。
可往年祭祖,那边可从来没问过这边意见,俨然是打算以后都分开祭祖的。
江明珠和江承庭对视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里的疑惑,却都没有提,默契地一起上了马车。
老封君也不拐弯抹角,见了人,便道她昨夜梦见老荣国公说祖宗祠堂年久失修,她想翻修祠堂,要相府这边也出点力。
说白了,就是要掏银子。
不管这梦是真是假,涉及到先父和祖宗的事,江承庭二话不说地应承下来。
“好孩子,你父亲生前没白疼你。”江老封君刚夸完,就掏出帕子,哭道:“只是他在梦里怪我,怪我不该违背他遗愿,同意你分家,害得他几年没吃上你的香火,几个儿子也变得生分,心不齐了。”
“母亲,你这话可叫儿子羞愧死了!”江承庭哪里敢接下这么顶大帽子,连忙鞠躬赔罪,“儿子当初分家,也是见沈氏实在不懂事,日日惹您生气,怕长此以往,家宅不宁,才不得已为之。儿子人虽在外面,可心一直在江家啊!”
“你这好听话,也就忽悠我这个老太婆,骗不了你父亲。你父亲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弟弟。你要是真有心,就该拉你弟弟一把,给他谋一份好差事。只有你弟弟日子过得好了,你父亲在九泉之下才能安心。”江老封君叹气道。
安静旁听的江明珠,这才抬头看了祖母一眼。
姜还是老的辣!
此前拿她威胁父亲不成,如今又搬出去世的祖父来。
父亲分家,违背祖父遗命在先,便失了孝义,处于下风,今日若是再拒绝祖母要求,就更坐实他的不孝。
江承庭也是为难得不行,干脆跟着老封君对哭:“母亲,不是儿子不愿意帮这个忙,实在是儿子难做啊!怕给弟弟找的差事,叫您不满意,惹您伤心,那就是儿子的罪过!却没想,竟叫母亲和父亲如此误会儿子。母亲若是觉得儿子的担忧纯属多虑,不会插手儿子办的事,儿子明日就去吏部,给弟弟寻一份差事。”
江老封君的脸一下子僵住,眼泪半天没再掉下来,讷讷道:“我自是信你的,只是你弟弟确实没什么本事,也吃不了苦,若是差事不合适,我怕给你添乱。”
这些年,她可没少给庶子一家子添堵,万一这个庶子有心报复,故意给小儿子找份苦差事,她还不能替小儿子出头,那怎么行!
江明珠正惊讶父亲的眼泪说掉就掉,就看见父亲袖子里藏着一块生姜,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江承庭见女儿盯着自己的袖子看,尴尬得咳了几声,才接着道:“母亲若是不放心,也可以找大哥帮忙,大哥可是三弟的亲哥哥,总不会害他。”
这话,简直是往老封君心口插刀子。
如今的荣国公府,在外花团锦簇,内里矛盾实则一点也不少。
否则那一日朱氏再恼火,也不会在大过年的日子里寻三房晦气,叫来接女儿的江夫人看了一出大戏。
第62章
在未分家前,江老夫人一边磋磨二房的人,又一边吸二房的血,大房和三房作为最终受益者,自然和谐。
可分家后,整个公府只靠大房撑着,而江老夫人又宠小儿子,大事小事,有理没理,都偏帮三房,使得大房对三房积怨已久。
当初江承效买官的钱,都是老夫人让大房那边出的,朱氏为此,脸臭了一个月。
眼下三房的差事丢了,如何好意思再开口叫大房帮忙?
明知这庶子故意往她心上插刀,江老封君却不好发作,只道:“现在朝廷对卖官鬻爵之事,查得严,不比以前好弄。”
“是啊,朝廷近日整肃|官场,确实难办。”江承庭意有所指道。
江明珠一下就听出话外音:花钱买官,不好办,可让父亲以权谋私,白嫖个官,更难。
一番交锋后,江承庭没有任何损失地离开荣国公府。
没占到便宜的老封君把江明珠撵走后,气得又砸了几个花瓶:“这个庶子,就和他死掉的狐狸精老娘一样,滑不留手。叫他帮点忙,各种推脱,还拿话挤兑我,真当我听不出来?”
“二老爷如今当了丞相,不比以前好难捏。”赵嬷嬷道。
“丞相又如何?还不是没儿子,百年以后,连个扶棺捧灵位的人都没有!”
听到江老封君这么说,赵嬷嬷瞬间有想法:“其实老夫人想要二老爷帮忙,还有一个办法。”
“你说说。”
“前一阵子,二小姐与老奴打听过二老爷之前身边的那个宁姑娘,可见二老爷对那位还念念不忘呢。我听说那位走的时候,怀着身子,估计是怕府上不允许生下庶长子,才突然说回乡探亲。”
江老封君一愣:“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也是李嬷嬷的猜测,没有证据,哪里敢在老夫人面前乱说。”
“你现在说,又有什么用?那女人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那位是死是活,无所谓,关键是给二老爷找回传宗接代的儿子!反正没人知道,更没人见过,咱们寻个年纪差不多,容貌有几分像二老爷的人还不简单?到时候不怕二老爷不听老夫人的话。”
江老封君眼睛一亮,这倒是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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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选太子妃宴,是宫中新年第一场盛宴,热闹非凡。
早在年前,得知两个孙女都要进宫,江老封君就命人裁了两套衣裙,却一拖到昨夜才叫丫鬟给她们送去。
此时,荣国公府的马车停在门口,等着进宫。
江明珠和江明泉出来时,等候已久的江承恩见了,脸色顿时一变。
只见他女儿一身绯红色百褶宫裙,搭配对襟长衫,腰间系玉环涤,端庄华丽,侄女却穿着深紫色马面裙,衣襟镶深色绲边,这套衣服,便是拿给五十岁的老媪穿都嫌老气。
难怪母亲非要赶在宫宴前,把侄女从相府接回来,这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但事已至此,江承恩也不好说什么,只道:
“今日无论结果如何,你们姐妹俩都不要做让人看笑话的事。”
大伯父这是在点她呢,怕她不满祖母安排的裙子,有了龃龉,在宫里闹。
第63章
但江明珠觉得他完全多虑了。
她若不愿意穿,哪怕忤逆长辈,大闹一场,也要把衣服换了,根本不会委屈自己穿,进宫后再卖惨,让人看笑话。
而她之所以配合,是因为祖母的算计注定会落空,她很期待祖母知道后的表情。
果然,到了宫里,参选的贵女无论打扮得多争奇斗艳,最后都被安排去汤池沐浴,洗掉胭脂水粉,再用尺子一寸寸丈量身体,胸围,腰围,腿长,肩宽,但凡不合格的,直接送出宫。
留下的人,则穿上统一的青翟衣,列队入殿。
今日宴会设在椒房殿,除了参选的贵女,便只有帝后,太子,以及其他几位未成年皇子,加上太子伴读萧晋权。
群芳过殿时,衣服越是统一,越是素,便越能看出谁是真正的美人儿,不依靠外物装扮,江明珠便是这样的存在,肤色白|皙,眼神清濯,哪怕不施脂粉,也艳丽得发光。
江明泉没有错过众人看见江明珠时,眼底的惊艳。
从小到大,她都知道这个堂妹生的好,可她也庆幸老天是公平的,堂妹生的好看,却没有一个好脑子,常常被人笑是草包美人。
谁知自打堂妹和秦家退亲后,就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招人喜欢,把她作为荣国公府嫡长孙女,自小受到的瞩目与期待抢得干干净净。
江明珠并没有发现堂姐眼里怨念,她只注意到,今日宫宴上的几道菜品都被换了。
上辈子皇后就是在这个宴会上,被鱼腥味刺激得反胃呕吐,才被御医把出了喜脉。得知怀孕后,皇后便以腹痛为由,缠着皇帝陪她回凤殿安胎,草草结束了宫宴。
选太子妃的事,也就此搁置。
如今太子说服江贵妃避用那些容易诱发孕吐的食物,也是想赶在确诊皇后怀孕前,先把太子妃定下来。
江明珠往太子的方向看了看,却见他也在看她,一身四爪蟒袍,看上去格外俊挺。
明明底下还坐着这么多贵女,都是冲着他来的,他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只看着她一个人,给她明目张胆的偏爱。
而太子身边的萧晋权,则淡漠地斟酒自饮,俨然就像他说的,对她当不当太子妃,一点都不在意。
江明泉见萧晋权一点眼神都没给堂妹,心里才总算平衡了些。
堂妹长得再美又如何,还不是对萧世子爱而不得。
该看不上她的,还是看不上。
“圣上最喜欢吃的菊|花鱼羹,怎么没上?还有我特意要的龙井鱼片汤也没有。”皇后阴着脸问身边的大宫女。
嘉言帝本不在意宴上的吃食,但听皇后这么问,便看向负责宴席的江贵妃:“怎么回事?”
江贵妃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这两道菜都偏寒,不适宜冬日饮食,是以换成了另外两道温补的菜品。”
“爱妃周道。”嘉言帝夸完,继续饮酒。
皇后冷笑一声,放下手中象牙箸。
她想吃的菜,被江贵妃一句轻飘飘的话给换了不说,御膳房的人竟也没派人过来与她说一声。
到底谁才是六宫之主?
“荣国公府今日来了两位女君,真不愧江贵妃的娘家,盛产美人。”皇后说完,不阴不晴地笑了笑,“只是太子妃只有一位,不知江贵妃舍得让哪个做小?”
第64章
这问题,怎么答都得罪人,江贵妃索性不开口,一笑而过。
皇后却不愿意就此揭过,一直盯着贵妃看,非要个答案出来。
就在气氛僵持时,江明珠道:“皇后有所不知,祖上有训:荣国公府的姑娘,无论嫡庶都不可能与人做小,更不会姐妹共事一夫。”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燕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