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就先吃两块垫垫肚子,不是说一会儿还有好吃的吗?”
把手里最后一口糕点塞进嘴巴里,楚呆呆口齿有些不清的跟对方闲嗑牙。
“安安说秘方很重要,我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因为我们家里没有秘方能跟你们交换了。
不过没有关系,我认识一个人他做的东西也特别特别好吃。等以后他来京城找我玩的时候,我就再来邀请你们去我家做客,这样四姐你就也可以尝到那么好吃的红烧肉了!”
“好,谢谢七妹惦记着我。”
端宁公主都没有去细问她说的这话里有几分真假,就是极为温和的像哄小孩似的那样附和着。让楚呆呆以为对方跟自已一样,是特别会识食物的那种俊杰,就更高兴的与其攀谈。
“我以后大概还会办各种各样的宴会,四姐,以后我经常来请你去玩好不好?”
对于又薅到了一个能给自已送礼物的姐姐,楚爷异常高兴。而接收到对方一片真心实意的端宁公主,也感动的点了点头。
“好。只要七妹不嫌弃你四姐晦气,我都尽量去给你捧场。”
“我不嫌弃!”
礼物么,有的收就可以了,要多少是多呀?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有什么可嫌弃的?
难为这姐俩脑回路不在同一根线上,聊的也是驴头不对马嘴,竟然也能非常难得的气氛和谐,怪不容易的。
如果不是有人非常没眼色的跑来打断了这种和谐,那楚呆呆依旧还是那个漂亮乖巧的荣昌公主。
但是现在吗?
她眨眨眼珠子,看看对面这个突然走进来的绿衣服老太太,总觉得她脑袋上的那些钗子,应该很值钱。
裴氏敷衍的冲两位公主行了个礼,然后照旧脸上没什么表情的,以言语拿捏端宁公主。
“殿下,你已经在驸马这里住了一个月有余,这实在是太不合规矩了!今日老身最后一次来请,若是殿下你还不跟我回公主府去,那我只能上报给宗人令了!”
端宁公主气虚的喘了好几下,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连续在心里做了好几次努力,才声音低微的回了一句。
“姑姑,我还不想回去。能不能容我再住一段时间?”
“荒唐!”
裴氏那双凌厉的眉毛一竖,莫名的让人感觉到有些害怕。
“皇家这么多位公主,你说说有哪一位是弃公主府不住,反而住进驸马府邸之中的?
你如今的做法就已经是破了规矩,心中难道不清楚吗?你让别家公主府中的人,怎么看我们端宁公主府?实在是老身对你教导不善,才会让你如此任性妄为!”
知道对方说的都对,可是端宁公主现在真的不想回去,所以她垂下头沉默不语,只是紧紧的攥紧了衣袖做着无声的拒绝。
裴氏眉头皱的死紧,眼神之中尽是对端宁公主的恨铁不成钢。
“你若是实在欢喜驸马,日后便多召见他两回便是了。你是君他是臣,何必如此自降身份的来迁就一个下臣,实在是自轻自贱……”
“姑姑!”
端宁公主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即使气的浑身发抖,可是良好的教养仍然不允许她与自已的礼教姑姑恶言相向。她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与对方辩驳,维护身为公主的尊严。
“驸马他是我的丈夫,不是什么下臣!我搬到景陵侯府来养病,也是得了皇祖母恩许的,何来的自轻自贱一说?你,你若是再这般口无遮拦,我就去宫里找皇祖母给我主持公道了。”
她的性子生来绵软,出身又不如其他姐妹显赫,学不来她们的强势。可她心中爱重驸马,不舍得他被人如此的瞧不上。
被顶撞了的裴氏冷冷看了她一眼,这个窝囊了二十几年的端宁公主,每次只有牵涉到男人的身上,才会这样的不遵规矩不服管教,着实可恶至极!
她冷哼了一声。
“只要你丢得起这个人,大可以去宫里告我的状!老身也长了嘴,自然会去宗人令面前辩驳一下是非道理。
你敢说你不遵规矩的搬离公主府,不是为了贪男女之欢?
嫌我这个礼教姑姑管的太严了是吧?那你为何不嫌弃是你身为公主,竟然如此不守规矩,整日里尽惦记着与男子…啊!”
没说完的那些难听话,全部消失在了一声惨叫之后。
楚迟看着自已刚认下来的四姐,脸色随着对方的话越来越苍白痛苦,就算她听不明白也知道,这老太婆在欺负人!
“你敢欺负我四姐?”
虎头鞋嚣张的踩在这一身锦衣的老婆子身上,她的眼神里有一种被人给虎口夺食了的气恼。
刚刚才锁定好的冤大头,礼物还没收到手呢,能让别人给欺负了吗?
门儿都没有!
“荣昌……”
在妹妹面前丢了脸的端宁公主,尴尬难堪的站起来去拉扯对方的衣袖,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而被踩在脚底下的裴氏,则是一脸愤恨的叫嚣着。
“荣昌公主,老身不只是端宁公主的礼教姑姑,还是你们的族中长辈!你身为皇室公主不仅不尊长辈,还敢对老身拳脚相加?我,我定要去宗人令那里告上你一状不可!”
裴氏被气的浑身发抖,做梦也想不到体面了一辈子的自已,竟然会有一天被小辈给踩在脚底下作践!
第380
章
难得有情人
呵,你敢威胁我?
本来还没准备对她怎么着的楚爷,抬脚一个起飞,干净利索的把人从屋里给踹了出去。
“啊!”
随着一声惊呼惨叫之后,院子里咕咚一声传来闷响。闻声而来的陈星河,一瞧竟然是妻子的礼教姑姑趴在地上晕了过去。
刚想让侍女去把人给搀扶起来,就看到了他那在传闻中从来不走寻常路的小姨子,正靠在门边上直勾勾的瞅着。
“四姐夫,你要干什么?”
那敲在门槛上来回抖动的虎头鞋,非常嚣张的彰显着自已的存在。就差没拍在脸上的告诉陈二爷,人就是老子给踹飞出去的!
“……七皇妹?这,那,她……”
说实在话,看见这平日眼高于顶的老婆子挨收拾,陈星河他心里高兴的不行。但是一想到后面的一系列麻烦,他又瞬间觉得很苦逼。
“驸马。”
端宁公主也柔柔弱弱的从屋里走了出来,陈星河赶紧迎上前去伸手搀扶。
“殿下你出来做什么?外面日头大暑气重,可千万别伤了身子。走,臣扶你回屋里歇着去。”
嘴上说着君君臣臣,手上却是不容拒绝的把人给小心翼翼的捧了回去。知道的这是他媳妇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祖宗呢。
知道夫君是一片好意,端宁公主也生怕自已这破败的身子真的招了病,回头又惹他担忧。所以并没有出声反驳,只是红着脸被他搀扶着又坐回了屋里的椅子上。
而头一回被人当面硬塞狗粮的楚呆呆,这会儿眼珠子眨的跟抽了筋似,脑袋跟着四姐和四姐夫一路扭回了屋里。
她不李姐!
真的。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看着这两个人吧,她觉得自已刚才那些糕点也许真的好像有点儿吃多了,现在撑的慌。
“殿下,可觉得有何处不适?”
陈星河的眼睛就跟他的名字一般,如盛满了星辰的河流一样深情缱绻。尤其是看着自已喜欢的人,那些温柔便会不由自主的流淌出来。
而端宁公主本来就性子软糯乖巧,在喜欢的人面前就更是温言软语善解人意。
“我没事。你别总是这样担忧,我只是身子虚弱了一些,又不是琉璃做的人,哪就那么容易碎了呢?”
“殿下总是不会心疼自已,臣当然要多帮着心疼一点了。”
轻轻替她拢了拢散下来的一缕发丝,他的眼睛里是无遮无拦的喜爱。
不得不说,这两人真的是极为相配的一对。不单单是指相貌或者家世,还有难得一见的真心。
他们对彼此,是真的有情。
景陵伯府虽然比不得其他勋贵之家显赫,家里出的娘娘也没有位列四妃,他们陈家更没有皇子傍身。甚至于倒霉催的,接连出了两任当家人都是没出息的酒囊饭袋。
但是这一辈挑大梁的景陵伯世子陈星海,和他嫡亲的弟弟陈星河都还算出色。
大概是这兄弟二人出生的时候,家里祖坟在半夜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冒了一股子青烟,尽最大努力拯救了一把自已的子孙后代。
他们老陈家攒了三代的文气,才终于生出了这么两个会念书的苗子,成功的带着家族顺应皇帝的心意,由武转文。
一个寒门子弟想考上进土不容易这个大家都知道,可是一个没有文化传承的武将之后,想在千军万马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来,那也是格外艰难的事情。
所以当初陈星河与端宁公主一见钟情,非要尚公主当驸马的时候,差点被他哥给两顿打死!
当然了这货命硬,没被打死的结果就是,他想尽办法求爷爷告奶奶的四处折腾,终于打动了宫里的姑母大人。在陈妃娘娘的一力撮合下,才能最终得偿所愿。
虽然从朝廷栋梁变成了不动梁,挂着个虚名爵位在人前晃悠,可他还是很高兴。并且想着,一定要尽最大努力的对兄长鼎力相助。
可是他不知道,皇家的女婿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儿!都说民间的上门赘婿日子不好过,可是陈二爷敢抹着眼泪的说,他们绝对没有驸马的日子过的惨。
他做梦也没想到,好不容易娶了心爱的公主,哦,不对,是好不容易把自已嫁给了心爱的公主。
但是等着他们的,却不是夫和妻,而是君与臣!
他没有那个权利日日夜夜的伴随在爱妻的身边,甚至于连住在公主府里的资格都没有。他只能像个面首一般的,等待着被公主召见。
一个月被召见几回都是有规矩的,甚至于跟公主行房几次都是有规矩的。尤其是他尚的公主,还是出了名的软包子,被礼教姑姑给拿捏的死死的那种。
在别的公主府也许还能通融通融,但是在他们端宁公主府,一切都是严格的必须按着规矩办事。
陈星河掰着手指头的数了好多遍,他一个月最多只能见媳妇儿三次,最多只能近媳妇儿一次的身。还得被那些宫人们在门外掐着时辰的提醒,只因为端宁公主身子弱受不得劳累。
这真特么的,说多了都是泪呀!
偏偏这种闺房之事床第之私,顾及着公主的颜面,能与谁人诉苦?他只能打落了牙齿活血吞,硬忍!
在这种古板君臣之礼的规矩下,也不怪有许多的驸马,私下里都在府邸中置了妾室通房,生了子嗣以后直接挂在兄弟们的名下,这都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操作了。
可是陈星河他是真的喜欢他的小公主,舍不得伤了她的心。
所以即使已经成婚六载,即使他膝下仍然没有一儿半女,即使一年里头他与妻子缠绵的次数都能数的过来。可他还是孤家寡人的,在公主府和景陵伯府之间来回跑。
其实陈星河也不知道自已还能坚持多久,若是哪一日对妻子的爱全部被消磨光了之后,也许他也会学着旁人一样偷偷的生儿育女吧?
不知道端宁公主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上次过生辰的时候意外的勇敢了一把,借着病体进宫去求下了皇太后的怜悯。
这才能有他们夫妻二人在成婚六年之后,才艰难的过上了真正的夫妻生活。但是可惜,快乐的日子是偷来的。礼教姑姑总是会时不时的出来提醒她,该回归正轨了。
作为一位皇家公主,她该是天下闺阁女子的规矩典范,她该是高高在上被供起来的公主殿下,她不能是被夫君给捧在手心里的裴净媱。
想到悲伤之处,端宁公主泪如雨下。
第381
章
依旧不李姐
“……驸马,对不住…我…”
断断续续的哭泣,字字句句都是对丈夫的愧疚和对日后的迷茫。
她的驸马已经二十八岁了,在这个岁数上的世家郎君们,哪一个膝下无儿无女?福康前段时间为什么那么折腾王家人?不就是因为王家给王驸马置下的那个妾室怀了身孕吗?
还有大姐三姐和姑母们,甚至于姑祖母们的驸马,又有哪一个私下里没有偷偷的与旁人生儿育女?
这就是公主的婚姻,要么被和亲要么被供起来。她们本该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一群女子,却依旧被规矩礼教给束缚的寸步难行。
裴净媱知道陈星河为什么将至而立之年,还不曾私下置妾诞育子嗣,她心里是清楚的。所以也时常痛恨自已这破败的身子,哪怕能为他生下个一儿半女也好啊,也不至于辜负了他这一片真情。
但是,六年之中屈指可数的夫妻敦伦,真的不足以让她这单薄的身子怀上喜讯。
“殿下,莫哭。”
陈星河努力让自已看起来没有那么难过,他嘴角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抬手轻轻拭去妻子眼角的泪痕。
口中的呢喃,低不可闻。
“你别怕,我不会与旁人生儿育女的。等再过个几年,我从大哥那里过继个侄儿到名下,也是一样的。”
怎么能一样呢?
这怎么可能一样呢?
泪眼迷蒙的看着这个守了自已很久的男人,端宁公主哭的泣不成声。她使劲儿的吸了几口气,努力平稳下颤抖的嗓音,让自已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狼狈可怜。
“……陈星河,你…你置几房妾室吧,本宫允了。”
如果她没有哭成这样就好了,如果她的眼泪没有让自已依旧这般心疼就好了,那陈星河觉得自已是愿意听她话的。
想想这两年大哥对自已的恨铁不成钢,他嘴角那苦涩的笑容变成了一股认命的苍凉。只是替妻子拭泪的那只手,依旧温柔的让人心痛。
“别怕,臣守着殿下。”
对,他是臣,他该守着他的公主殿下。
“夫君,呜呜呜,对不起……”
巨大的愧疚铺天盖地的席卷了端宁公主,她承认自已是个自私的女人,不想让驸马与别的女人同床共枕,做那些他们曾经做过的亲密之事。
这辈子,是裴净媱欠了陈星河的。
“四姐,你哭什么呀?”
本来人家两口子痴男情女无语凝噎的好好的,突然就窜出了一个特别不解风情的楚大脑袋。扛着脸在这两人面前左右扭头来回瞅。
“我又没踹你,你哭成这样干什么?人家院子里的老绿太太都没哭,可把你给哭完了!”
还有四姐夫这个人,怎么说呢?
阿呆摆出标准动作,两手往袖子里一拢,偏着身子伸着脑袋仔细瞅。总觉得四姐夫现在的这个损色儿,她看着有点儿眼熟。
被七妹这么一提醒,这两口子才想起来礼教姑姑还趴在院子里呢!端宁公主赶紧抬起袖子抹着眼泪,嘴里还忙不迭的交代着。
“夫君你快过去看看,可千万别叫姑姑真出了什么事情,要不然宗人令那边饶不了咱们。”
“你别慌,我这就去让人找大夫来看一下。你陪七皇妹在这儿好好坐着,我把事情安排妥当就回来,千万别着急,听话。”
“嗯!”
蹲在一边的楚呆呆没说话,只是看着陈星河跟被狗撵了一样窜出去的着急身影,她皱着小脸抠了抠脑袋。依旧不李姐,可就是看着这一幕好像有点熟悉。
“四姐,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她觉得自已没干什么呀,今天真的已经格外收敛了。这要不是惦记着还想从四姐手里继续薅礼物,就刚才那小老太太都不够她一脚炫的。
“无妨,七妹这跟你没什么关系的,你别放在心上。”
端宁公主再是心性软弱,也不可能荒唐到把未出阁的妹妹,牵扯进自已的这些婚姻隐私之中。万一传出去的话,荣昌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陈星河脚步匆匆的安排人把礼教姑姑抬去偏院,又让下人赶紧出府去保龄堂寻个大夫过来瞧瞧。
他的心里也满是忧虑,打了礼教姑姑就等于直接打了宗人府的脸面,此事万一闹大了,宗人令那边怎么可能放过端宁?他的殿下本来身子就弱,万一被罚跪祖宗的话那还得了?一个不留神会不会把小命给填上去?
实在不行就把七皇妹给拉出来顶上去?反正她的名声已经彪悍成那样,又有皇上在后头明目张胆的撑腰,宗人府跟荣昌公主死磕上的话,被磕死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可就是怕端宁她不愿意呀!他的妻子他知道,虽然软弱但是做事有底线,从来不愿意牵累无辜。
唉,这可怎么办?
这人也不是个多正牌的君子心性,短短的功夫恨不得在脑子里绕了一百二十个弯,每一个弯上面都蹲着一只彪悍的小姨子。
他知道只要盛宠隆恩的荣昌公主愿意顶在前面,自家的公主殿下指定能平安无事。可是,该怎么请动这尊活阎王呢?
就在他搁府里急得团团转的时候,蒋成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京郊大营找到了主子,顺利把荣昌公主出门与人相看的消息传递了过去。
沈慕风一个飞奔上鞍,策马狂奔。
蒋氏兄弟看着那道一骑绝尘的矫健身姿,赶紧扬鞭追赶。本来将近一个半时辰的路程,他们生生是没到一个时辰,便在景陵伯府的大门前勒停了马蹄。
“主子,我去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