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现在还挂念着那个男孩,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如?何。那天来行刺他的那个人,真?的像极了当初救他的那个男孩。
叶行玉叹息,“现在便启程回苗疆吧,
已经耽搁半个月了。”
“是。”
他的母亲身患重病,已经缠绵病榻好几月,
叶行玉一直在寻法子替她续命。
前段日子听闻巫神医今年又要?出山,便匆匆来寻药求药。
如?今寻得巫神医口中的药,
他得快点回苗疆。
夜里,林间升起浓厚的雾,几乎模糊了人的视线,辨不清前行的方向?。
一名男孩身上背着另一位男孩,他站在原地犹豫着该往何处走才能?出这片树林。
背上的男孩面色惨白,双腿青青紫紫一片都是咬痕,鲜血也顺着小腿滴在草坪上。渐渐地,空气中除了青草和雨露的气息,还混着一股血腥味。
“你别死,撑住,我会带你出去。”
背上的男孩雪白的嘴巴轻轻瓮动,“谢谢……”
“你别说话?了,”男孩话?语带着自己也没察觉到的轻颤,“别说话?……”
“我找到路了!我找到了!”
可是背上的男孩体温一点点下降,凉意顺着后?背传给他。
他慌忙地将男孩放在地上,“怎么办啊……”
心里是一阵绞痛,“你别死,别死……”
他脑中突然闪过?那个男人说他血珍贵无比,说他血含有药性。
“我知道,我知道了!”
他毫不犹豫地划开手腕,然后?将血喂进男孩的嘴里。
“你不能?死,你的父母会担心你的,会伤心的,知道吗!你别死……”
他背上男孩又继续往他寻见的那条路走去,但是他走了没几步,便见一名白衣男子站在面前。
“阿玉,你想去哪儿啊?”
“少爷,少爷!”
旁人唤了好几声,叶行玉才从梦中惊醒。
“少爷,又梦魇了吗?”
叶行玉接过?他手中的湿帕,轻轻点头,“我没事?,你也去休息吧。”
他又做梦了,几乎每月他都会做这个梦,但是梦里的他奄奄一息,不管他梦见多少次,他都看不清那个男孩和白衣男子的脸。
他不知道那个男孩是谁,他寻不见他。他不知道自己在他的帮助下逃走后?,他过?得又如?何。
他想,能?再有机会寻见他,再报答他。
而另一边,黎明昭拿着手绢不断擦拭着裴朗玉额上的汗。
“阿满。”
黎明昭知道裴朗玉经常梦魇,但很少向?如?此这般如?何也唤不醒。
“阿满。”
黎明昭正准备收手,裴朗玉却突然睁眼,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让她疼得忍不住呼出声。
黎明昭见裴朗玉眼底还不甚清明,透着巨大的恐慌和迷茫,她本不想出声扰乱他,但手腕实在疼得不行。
裴朗玉眼神重新?聚焦落在黎明昭面上,随后?又移到她的手腕上。手腕已经红了一圈,在一片白皙中格外?显眼。
他伸手将黎明昭揽进怀里,低头吻在她的发?顶,一遍又一遍重复,“对不起明昭,对不起,明昭对不起……”
裴朗玉太?过?古怪,黎明昭伸手推他,“裴阿满!”
但他还是紧紧抱住不肯松手。
黎明昭收回手怀抱住他,像以往他轻轻安抚自己一样,她温温地抚在裴朗玉的后?背。
“只是梦,阿满,只是梦……”
裴朗玉回过?神,“不是的,不是的。”
他枕在黎明昭肩上,闭着眼睛平复着心情。
不是梦,他知道。
他还记得,还记得,他将那个男孩放走后?的情景。
他只是选择性地遗忘,不想再回忆那种痛苦。
他拼尽全力送走了那个男孩,但是他没能?和他一起逃走。
他还是被白宇鹤带回去了。
“阿玉,你就这么心疼他,嗯?”
白宇鹤蹲在他面前直视着他,明明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说出来的话?却如?寒冬凛冽的风。
“那你替他养蛇吧。”
话?落,他冷眼便将他推入蛇窟。
“好疼的,真?的,好疼……”
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白宇鹤用汤药吊着他的命,可是他奇迹地活了下来。从那之?后?,他便有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阿满……”
黎明昭心疼得不行,她的手轻轻抚着他的头发?,温热的唇落在他的发?侧,“都过?去了,都过
铱驊
?去了。”
方才那场梦让他心莫名空了许久,“他们为什么会抛弃我?”
“明昭,那时我身边有人给我讲佛。于是我夜夜求佛,祈求佛救我于苦海。可是没有……”
“后?来我听白宇鹤的话?,他让我养蛊我便养蛊,他让我杀人我便杀人。”
“我罪孽深重,佛更不会庇佑我。”
黎明昭蓄满眼泪,他多说一句话?,她的眼泪便流下一分。
可是她死死咬住牙齿,整个人轻颤也不愿发?出低泣。
裴朗玉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深深望着她。
“阿满……”
“嗯。”
裴朗玉俯身,吻落在黎明昭的唇上,他渴望从中得到黎明昭的温暖。
黎明昭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张嘴热烈地回应着他。
眼泪落入两?人交缠的唇里,黎明昭想,今晚的吻不再甜蜜,它是苦涩的。
马车内的烛光微弱,两?人仿佛是在冬日中互相取暖之?人。
*
马车晃晃悠悠几日终于抵达苗疆的古丈县,黎明昭让马车停在山下,给了一点银子给车夫,然后?和裴朗玉一起回屋。
却云清正在帮裴阿婆晾晒药材,抬眼看见黎明昭和裴朗玉一起回来,她揉了揉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随后?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于是飞扑过?去抱住黎明昭,“明昭姐姐!”
黎明昭抬手怀抱住却云清,笑道:“我回来了,云清。”
“整整半个月,我好想你的。”
说着,却云清牵着黎明昭的手往里走。
黎明昭却止住她的手,“阿达呢?”
却云清回道:“采药去了,瑛娘陪着呢。”
黎明昭微惊,“瑛娘回来了?”
“呀,裴郎终于舍得回来了?”桓邰倚在二楼竹栏上,笑得有些欠揍。
裴朗玉懒懒抬眼瞧他,爱答不理道:“嗯。”
“可真?是冷淡。”桓邰手撑在栏杆上托脸,“好歹当初黎娘子离开,我还为你通风报信。”
黎明昭转头好奇地瞧他。
裴朗玉有些不好意思,他拉着黎明昭进屋,准备收拾房间住上一晚。
进了屋,黎明昭笑道:“怕我跑掉,让桓邰瞧着我呢?”
“不是。”裴朗玉抬眼瞧她,“是怕你有危险。”
黎明昭不再逗他,“我们是明早就走吗?”
裴朗玉点头,“陪陪阿达。”
说着,屋外?便传来却云清的呼声,“阿婆!明昭姐姐回来了。”
闻言,黎明昭便牵着裴朗玉出了房门。
虽然才半月不见,但裴阿婆还是激动不已。,尽在晋江文学城
黎明昭视线和一旁的瑛娘对上,她见瑛娘朝她轻轻点头,于是也点头致意。
“哎哟,现在回来,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做花酥。”
这般说着,阿婆连忙放下药筐净手要?去摘花。
“阿达……”黎明昭想要?出声止住阿婆,却被裴朗玉握住手。
“阿达很开心。”
黎明昭懂得他的意思,“好。”
到了晚上,木屋更加热闹,小小的木桌围满了六个人。
“桌子小了,阿满,明日重新?制一张。”
裴朗玉虽然也不想坏了阿婆的好兴致,但还是道:“阿达,明天我们便要?启程去南阳山。”
“待我回来便再制一张更大的桌子。”
阿婆叹息,“这么急吗?”
“听说菩提兰和花玉露都在南阳山。”
阿婆不愿耽搁几人办正事?,“注意安全。”
见气氛不对劲,却云清开始讲几个小笑话?,桌上便又是笑声一片。
而与此同时的叶府,却是冷清至极。
叶行玉端着药碗来到他母亲的房中,“娘,我来给你喂药。”
牧懿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辛苦你了,行玉。”
“娘若是保重好身子,行玉什么也值得。”
牧懿笑得牵强,她现如?今身子骨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从他失踪后?,她的情况便一日比一日糟糕。
“有他们消息吗?”
叶行玉一点风声也没打探到,但不想让牧懿失望,“有。”
牧懿眼睛一亮,“希望有生之?年我能?见到他。”
“娘说什么呢。”
出了房门,叶行玉心情便突然沉重下来。
几月前,他的父亲叶无药便莫名失踪,一直得不到消息。
甚至江湖上有人传,叶无药已经被残留的金蛊门人暗中杀害。,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是叶行玉他不信,他的父亲定然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但是他仍然私心希望,父亲能?回来瞧一瞧母亲,母亲现在需要?他。
至于另一个人,他真?的是毫无头绪,他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在哪儿打探消息。那人既没有胎记,身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特别物?件。
如?同大海捞针,难以寻得。
北鞍房·马车(一更)
这两日苗疆四处落雨,
空气潮湿,叶行玉的腿又开始疼痛,这是那年落入蛇窟中留下的病根。他强忍着疼意,
推着轮椅回?到了自己房中。
温梁正在为叶行玉铺整床被,见自家少爷的老毛病又犯了,他走上前蹲下准备为他捏腿,
劝道?:“少爷,不如还是寻位婢女侍奉左右吧,
这种时候有人?为您捏捏腿,
您也更舒坦。”
叶行玉拦下他的手,垂头自己轻轻揉着大腿,
“不必了。”
“免得吓到那些小娘子……”
这句话分外小声,
除了他自己,
没有人?能够听?见。
那年从蛇窟被救回?来,
命是能留下,但是两条腿却是保不住,
最后左腿被舍弃,但留下的右腿却不能行。渐渐地,
右腿便?开始萎缩,
变得畸形古怪。
当初也不是没在身边放侍女,
只是……不尽人?意。
侍女一掀开毯子,便?被吓得瘫坐在地上,手颤颤巍巍地想要抬起。
“下去吧,
”叶行玉心怀愧疚,他也没想到将人?吓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