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云清不敢偷看裴郎君留给明昭姐姐的?信,于是她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黎明昭。
她看见明昭姐姐的?脸色越来越差,却云清甚至在想自己该如何开口安慰明昭姐姐。
结果下一瞬,她却听见黎明昭的?轻笑。
却云清瞪大双眼看向黎明昭,她面色仍然不佳,但嘴角却挂着笑。
所?以……她现在该不该出?声。
于是却云清决定偷偷瞧一眼裴郎君写给明昭姐姐的?信,只瞧一眼。
‘明昭,你别生我的?气。’
‘待我回来任你处置。’
裴郎君在认错,这是却云清从中读取到的?消息。
所?以是他又?惹明昭姐姐生气,于是干脆跑外面躲避了吗?
“真行。”黎明昭气得不行,“裴朗玉。”
竟然趁她熟睡时悄悄溜走。
黎明昭突然想到,前几日他答应自己后?又?很快转移话题。原来裴阿满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有预谋,只是等着解完情蛊之后?。
裴朗玉……真的?是太可?恶了。
她知道裴阿满在担心什?么?,但黎明昭还是很生气,气他明明答应了自己,却又?出?尔反尔。
但同?时她心里又?生出?细细密密的?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等你回来,我饶不了你。”
金蛊门·谈心
天大亮,
鸟从天际飞来落到树枝之上?,歪着头瞧远处而来的黑影,可下一瞬却被他惊得远飞。
裴朗玉立于枝头之上?,
双眼?微眯瞧着前方的一行白衣人。在一片葱郁的林中,白衣实在是惹眼?,更何况是一众人。他们腰间别有玉牌,
手?上?握有蛊盒,是明昭之前给他提的那群人。
想到明昭,
裴朗玉垂眸。他想现在明昭一定看见了他留下的信,
她肯定被自己气着,自己竟然做出如此不告而别之事。可他实在放心不下,
他甚至都害怕自己有去无回。,尽在晋江文学城
裴朗玉的视线重新落在面前的白衣人上?,
不出意外的话,
他们都是金蛊门的旧部。而且,
他们还只?是最无用的那一层。
传闻曾经金蛊门势力众大,为了炼蛊养蛊可是无恶不作,
江湖中人都对他们痛恨至极,直到几年前其余门派联手?才将其覆灭。
而金蛊门的门派内又分为四层,
白门弟子负责采药炼药,
其内弟子皆着白衣;蓝门负责寻找并抓走?药人,
其内皆着蓝衣;金门负责养蛊喂蛊,其内皆着黑衣;最后红门负责将蛊虫放入药人体内,其内皆着红衣。
但哪怕是最无用的白门弟子,
武力也谈不上?弱,如果莽着硬来,
他肯定没有胜的希望。
都道擒贼先擒王,若是先杀掉白宇鹤,
剩下的一切或许就都迎刃有余。
那只?有……裴朗玉眼?神落在队伍里,他准备杀掉其中一人,之后顶替他混在白门之中。
于是裴朗玉有意隐藏着气息,悄悄跟在那几人身后。
行了许久,一行人在一棵树下歇脚,准备休整片刻再继续上?山。方才跟在队伍最后的那人突然起身离队,于是裴朗玉跟在他的身后。
那人蹲在河边装水,却突然瞧见水中映出他从未见过之人的面容。他神色慌张,还不待他直起身,喉间已经喷涌出鲜血,他附近的河流被染红一片。
裴朗玉的笛子溅上?鲜血,他皱着眉头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掉。随后扒下那人的衣服与自己交换,可白衣上?也不可避免得沾染鲜血。裴朗玉思?考了一番后,又将自己身上?的银饰故意抹了一些血,然后握在手?上?把?玩。
他给自己和那人易容后,便将那人随意丢在草丛后回到队伍之中。
“扶虚,你不是去打个水,怎的这?么久才回来?”裴朗玉刚进队伍便听见有人这?么问道。
可是还不待他回答,那人又惊呼道:“你身上?怎么有血!”
裴朗玉将手?上?的银饰给他看,“师兄,也不知哪来的小子想偷袭我。我将他杀了,所以耽误了些许时间。”
“你小子,”那人突然笑?着,“有出息了。走?吧,都启程!”
裴朗玉垂着头,面上?是微妙的笑?意。
方才他拿走?扶虚的玉牌,就看见了它上?面刻着的名字和第四代?的样式。
第四代?……那就是白门最小的弟子。
*
黎明昭和却云清在湖心亭对弈,她还在生裴朗玉的气,但现在面对云清时却全全都掩势起来。
“我输了,明昭姐姐。”
黎明昭情绪没有什么起伏,她只?是面上?笑?着,“但云清的棋艺确实精进不少。”
却云清笑?得有些腼腆。
此时叶行玉也推着轮椅朝两人来,他朝两人问好,随后暗中瞧了一眼?却云清。
他开?口道:“嫂嫂,娘想寻你聊聊。”
“好。”
叶行玉眼?神微闪,“却小娘子,我来陪你下棋吧。”
却云清没有拒绝,甚至有点不自然地答应。,尽在晋江文学城
黎明昭还未走?进屋内,就已经听见牧懿低压压的咳嗽声。
牧懿靠坐在床头,抬眼?看见黎明昭,笑?得温柔,“明昭来了,快坐。”
黎明昭有些拘束,“叶夫人。”
牧懿笑?着答应,随后问道:“朗玉可是惹了你生气?”
黎明昭微怔,但她很快就摇了摇头。她不想当?着牧懿的面,说裴阿满的不好。
下一瞬牧懿拉过明昭的手?,黎明昭不自然地抬眸瞧她。
“明昭啊,我知道你是中原女?子。曾经我去中原游玩过一段时日,中原女?子性格大多?内敛含蓄。但是啊……”
黎明昭有些紧张,她的思?绪莫名飘到了十二岁那年。她初至禹天都,还不待她去探索有趣之事,等待她的却是嘲笑?与责骂。不懂规矩、没大没小、肆意妄为……
她听得最多?的,是那句“你是女?子,你该如何如何”。起初母亲还在,还能护她,让她保持自己的天性,忠于自己的自由。
可是后来母亲去了,她由祖母教导,软硬鞭子一通吃。渐渐地,她也开?始习惯隐藏自己,装出大家都期待的那一面。也因为乖巧,她从祖母那边获得不少“特?权”,开?药铺、做医师、来苗疆……
“朗玉是苗疆男儿。苗疆男儿就不能惯着,你才是他的天,他要以你为重。”
黎明昭彻底发怔,这?句话好生熟悉。她记得她与裴阿满成亲的第二日,那位阿蒙也是这?般说的。
‘苗疆女?子可不看男人的眼?色。你既然嫁给了他,你就是他的天,管他如何哩,循心而行。’
“我听行玉说,今日朗玉匆匆离去,你脸色也不佳,所以特?意寻你来问上?一问。
“明昭,若是朗玉惹了你气,你可别息事宁人,该骂好生骂,该打好生打。
“我呢,虽是朗玉母亲,但我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我没有办法替你责罚朗玉。可是明昭你不一样,你是他的妻子,所以他既然惹了你气,无论你做什么,他都该受着。”
可是还不等黎明昭回应,牧懿又侧头笑?着去拿放在身侧的木箱,“瞧我真不会说话,说着说着感觉又像是在替朗玉狡辩似的。”
“我只?是希望,明昭如果在朗玉那受了委屈,定要……”
牧懿话音还未落,便瞧见黎明昭默默地落眼?泪。她无声地叹息着,轻轻拍着黎明昭的手?,“明昭别哭了,你又没有错,别因他的过失落泪。”
可是牧懿这?么一安慰,她哭得更加厉害。
她一直都知道牧懿的性子温柔,可她方才那一番话,突然便让黎明昭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曾经也是用那般温和的语气嘱咐她,要让她以己为重,顺心而行。
“我气他的不告而别,我气他只?身赴险,我气他不愿遵从我的意愿。”黎明昭俯身趴在牧懿的床上?,她鲜少哭得如此难过,“可是我又担心他,担心他寡不敌众,担心他蛊毒发作,担心以后再也见不到他。
“我也知道他的担心。但是我我,我只?是想跟在他身边,如果他受了伤、遇了难事,我能照顾他、能给他出主意,可他偏偏一意孤行。
“寻药的一路上?,我们遇见那么多?困难,可仍是一路扶持走?了过来,这?次又有何不可。”
牧懿轻轻抚着黎明昭的背,“待他回来,定要好好收拾他!”
“来,明昭。”牧懿示意黎明昭直起身来。
黎明昭眼?眶和鼻尖泛红,她抬头略不自然地瞧牧懿,“叶夫人。”
牧懿触上?黎明昭戴在右手?的银环,笑?道:“这?个是朗玉成亲时送你的吧。”
黎明昭点点头。
“这?个呢?”牧懿问的是另一只?手?的银镯子。
“一位阿蒙。”
“真是不巧。”
还不待黎明昭搞明白牧懿的话意,她便瞧见牧懿也将一只?银镯子往她手?上?套。
“叶夫人?”
“朗玉和行玉出生后,我就准备了两只?银镯子,是给儿媳的见面礼。但我记性真差,上?次忘了交给你。”牧懿朝黎明昭温柔地笑?着,“还有啊,该改称呼了,明昭。”
黎明昭嘴唇微颤,犹豫一番,对上?牧懿期待的目光后才唤道:“娘……”
“好孩子。”
黎明昭鼻尖又开?始泛酸,她许多?年未唤过这?个称呼。她垂眸,“多?谢您。”
*
夜深时分,白门一行人才终于到达山顶。山顶早已有人接应,那人穿着一袭黑衣,宽大的斗篷遮住了他整个面容。
裴朗玉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十分熟悉,可瞧见他的黑衣,他止不住地想,难不成他是金门之人?
不对!他突然记起登山之时,白门领头人道,白门是最早到达南阳山。蓝、红、金门都还在路上?。
“各位辛苦了,快进府好生休息吧。”黑衣人知道他们是金蛊门中地位最低的一门,但他的语气还是很恭敬。
所谓的“府”,却修在地底下,倒是和玄冥宫很相似。进入府内要经过一条昏暗隐蔽的路,裴朗玉默默记下了位置。
“这?一楼都是各位的房间。”
裴朗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府内的构造,他所处之层是第四楼。整个府内成环形,推开?门后外处场景一览无余。而往下还有两层,最下面的一层,似乎还有一条路,那处频繁有人来往。
“其他三门又住在几层?”白门领头人问道。
黑衣人声音含笑?,“蓝门与红门在三层与二层,金门在第一层。”
黑衣人走?后,白门弟子嗤道:“果然还是我们白门的待遇最差。”
裴朗玉眸色微闪,“师兄,估计是巧合吧……”
“巧合?哪能这?般巧合。江湖上?都传金蛊门的门内排行,便是白、蓝、红、金,他们不仅真听了去,还竟然以此来给我们分派房屋!”
“也不想想他们药人的药从何出来。”
“没有我们的药,就没有药人,如何种蛊试蛊?金门红门又能做什么!”
“就是,真欺人太甚!”
人群中有弟子小声附和道。
裴朗玉心中有了底,原来金蛊门的各门派不合,江湖传言也不假。若是从这?下手?,那又能省不少功夫。,尽在晋江文学城
金蛊门·诡计
白门弟子还在小声地议论,
替白门打抱不平,但领头之人?也很快就冷静下来。
“好了。”他突然正色道,“不出意外,
明两日其他三门都会到达。我们还是少说这种门内不合之话,平白让其他人瞧了我们白门的笑话。”
随后他又转头对裴朗玉道:“扶虚,你且去帮各位师兄整理床铺。与以往一般,
你睡在最外侧的?房间?。”
裴朗玉顺从地点点头。
他从?第二间?房屋开始,为他们收拾整理,
但裴朗玉站在床前似乎想到什么,
眼中闪过微妙的?光。
于是他将一粒蛊虫藏在了被褥之中。
“既然唤你们一句‘师兄’,那作为我‘师弟’肯定?要送一份见面?礼。”
等裴朗玉收拾完最后一间?房间?出来时,
迎面?碰上白门目前的?领头人?——怀息。
“师兄。”裴朗玉将“扶虚”这个角色扮演得?很好。
“辛苦扶虚了。”怀息满意地点点头,
又叮嘱道,
“今夜勿要随意出门。
”
裴朗玉揣着明白装糊涂,
“师兄是何意?”
怀息觉得?这个小师弟最是愚蠢,“到底不是自家地盘,
乱跑作甚。”
况且,谁知道其他三门会不会提前到达,
到时……
“总之,
听师兄的?总是没错。”
裴朗玉笑得?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