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引姑娘返回无常殿。”
奚昭往前?望去——
往生?桥的另一端左右各立着一面?棋子,正反两?面?分别写有生?死?二字。
她微点了下头。
待他?取下锁鬼链后,她继续往前?走去。
一上了桥,
她便混入一群鬼魄中,加快了步伐,
只想着尽快走到另一端,以防月楚临找她麻烦。
眼见着鬼旗越来越近,
她也感受到落在身上的打量越发明显。
只不过那人仅远远望着,
并未做出任何?举动?。
一路平安无事。
停在鬼旗前?的刹那,
奚昭忽觉桥身微晃。下一瞬,四周便拢下一片昏黑。,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起方才鬼差说过的话,
她心底倒不慌,竟等?着阵法将她传送至无常殿。
终于,四周彻底被黑暗笼罩。
在这漆黑无光的境地里,她忽听得?一道温和嗓音:“昭昭的魂魄我已看见了,有劳两?位,再不作叨扰。”,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月楚临的声音。
奚昭微怔,忽觉察到不对。
她立马抬起手,想要挥开那罩在眼前?的漆黑。
可手一抬,指腹便陷入了一片柔软。
她继续朝四周摸索而去,能触碰到的地方都是?同一触感——
顺滑,又似有褶皱,且还在不断起伏变动?。
很快,她便意识到什么——
她好?像,在布袋子里。
*
眼瞧着奚昭上桥,薛无赦视线一斜,落在月楚临身上。
“月大公子行事向来有度,今天怎么舍得?这般给鬼域添麻烦?”
虽是?揶揄口气,可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贬损意味。
月楚临却耐心应道:“昭昭在我府住了一年有余,情同兄妹。如今她身死?,已无力回天,但也应确定?她的去处。”
“兄妹?”薛无赦哼笑一声,“情同兄妹还由她赴死?,月大公子如此重情重义,寻常人等?怕是?难唤你一声哥哥。”
月楚临只当听不出他?在嘲讽,温声说:“出了些意外。不过还好?,眼下还有机会纠错。”
一直没出声的薛秉舟突然冒了句:“强词夺理?。”
月楚临笑意稍敛,但视线仍然追随着奚昭的身影。
看他?那般紧盯着人不放,薛无赦心里越发不爽。
他?道:“人都已上了往生?桥,再无折返的道理?。不论与她关系好?坏,还是?由她去吧。下辈子做花做草,做人做兽,你我都干涉不得?。”
他?现下都不清楚奚昭到底怎么惹着了月楚临,便有意点明亡魂前?路未知,以此消解月楚临的不快,省得?他?继续找她麻烦。
薛秉舟接着说:“这回哪怕写信去酆都,也不会有人帮你追查亡者往生?后的下落。”
“我知晓。”眼见着奚昭已走至一半,月楚临轻声说,“二位当日便是?在此地,亲眼见着师长父母上了往生?桥吗?”
两?人同时一怔。
相视间,皆在对方眼中看出些许错愕。
他?说得?不错。
当日身亡后,他?俩的魂魄被引至鬼域。同他?们一道下来的,还有父母师长的亡魂。
父母在世时,鲜少为何?物弃下脸面?。身亡成鬼了,却反复哀求,为的便是?能见鬼王一面?。
待见着王上了,便将他?二人推至身前?,问鬼域可否留人,以免受轮回之苦。
鬼王见他?俩资质不错,也有意留下他?俩。
他?俩那时还不懂什么往生?轮回,只听得?父母说终有一日会来找他?俩,便留在了此处。
一待就是?数百年。
眼见他?俩神?情恍惚,月楚临又继续道:“不知当日行凶的人,可上了往生?桥?”
二人又作微怔。
没有。
自是?没有。
他?们眼见着师长父母赴往生?,却未见着那要了剑派上下三百多条性命的小师叔。
月楚临的声音温和,有如潺潺流水般落在耳畔:“那人还在狱中受苦,是?么?”
是?。
当日戾气冲天,肆意行凶的人,到了鬼域却一派狼狈。
身负着千斤重的锁鬼链,踉跄着跪伏在他?俩身前?,嘴上说着什么不是?有意,是?叫邪祟一时附身,占去了心神?才会冲动?行事。
千斤重的链子压得?他?膝陷石地,却不住向他?们讨要着原谅。
到如今,他?还在无间地狱中饱受折磨。
日夜不停,永无终日。
月楚临:“二位的师长父母倘若知晓,也能消解几分苦涩。”
两?人的注意力被他?这一声轻语带回。
回神?后,他?俩齐齐看向往生?桥。
却见桥上已无奚昭的身影。
薛无赦正想着她多半已被法阵送回了无常殿,便听月楚临道:“昭昭的魂魄我已看见了,有劳两?位,再不作叨扰。”
话落,他?折身踏回了那漆黑缝隙中。
“兄长,”薛秉舟说,“现下回无常殿吗?”
薛无赦却没动?。
他?眨也不眨地盯着月楚临的背影,目光一移,落在那人的手上。
以前?就听月郤说过,他?哥擅使剑,向来最为爱护那一双手。
可眼下,他?的手——几乎每一根手指都缠满了白布。白布缝隙间隐见些许血迹渗出,颇为怪异。
盯着那手看了半晌,薛无赦眼皮一跳,忽觉不对。
他?三两?步上前?:“月——”
“殿下。”
忽有三四个鬼吏从两?旁冲来,挡在他?身前?,为首的那个躬身拱手。
“王上有令,请二位殿下去酆都一趟。”
“父王找我俩有事?倒稀奇,平日里三五年见不着一面?。”薛无赦面?上带笑,“只不过现下有要事,待会儿再去也不迟,让开吧。”
鬼吏没动?,身子稍伏:“王上正在酆都等?候两?位殿下,还请殿下即刻前?往。”
薛无赦望一眼不远处。
域门?已关,半空中根本?不见丝毫缝隙。
“什么事?”他?道。
“属下不知。”鬼吏稍顿,“不过……十二殿下也在那处。”
薛知蕴?
薛无赦:“知道,她去之前?与我俩说过。”
“是?。”鬼吏犹疑着说,“没打听到什么消息,但中途王上令人去了阴阳殿一趟,说是?去取阴阳簿。”
薛无赦与薛秉舟对视一眼,登时清楚了王上召去他?二人的用意。
想来应是?发现了阴阳簿的蹊跷。
想到那月楚临,薛无赦思忖片刻,忽抬手掐诀。
黑雾在他?手中成形,化作一鬼侍。
他?道:“去无常殿走一趟。”
待鬼侍离开,他?才笑嘻嘻看向那几个鬼吏,边走边问:“也不知父王神?情如何??”
这些个鬼差与他?俩平素便算交好?,自是?知无不言:“应未至大动?肝火的地步——哦,对了!六殿下也在酆都。”
“薛岱君?”薛无赦轻哼,“上回父王出巡,他?便被薛知蕴压了一回。怎还往酆都跑,莫不是?以为父王能再给他?次机会?”
鬼差隐晦道:“十二殿下去往酆都之前?,六殿下便已在那处了。”
薛无赦步子一顿,眼梢微挑。
“哦,怪不得?。”他?笑眯眯道,“原是?有人对着父王乱嚼舌根啊。”
“殿下慎言。”
薛无赦只笑:“我这还不算慎言?要真论起来,只想将他?骗去那拔舌地狱好?好?玩一遭——走罢,去看看他?又耍什么把戏。”
**
意识到身处袋子里后,奚昭渐觉脑袋眩晕,眼皮也越来越重。
她之前?就猜到月楚临多半不会放过她,却没想到会这般直接——竟然敢在鬼域里捆人?
所幸她胳膊上还印着无常印。
但她没急着往无常印里送入灵力,而是?任由眩晕袭上。
月楚临都敢追到鬼域去,还光明正大地在鬼域捉人,那即便这回逃过了,他?也还会想尽办法再捉她第二回、第三回……直到取走她的魂魄。
既如此,不若趁着这次机会想办法了结了他?,也好?永绝后患。
这般想着,她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时,那股子昏沉劲儿已散得?干净。
奚昭缓缓睁眼——
她已不在那袋子里,而是?躺在房中床上。
这房间她也眼熟——
就是?她原来在明泊院的卧寝。
不过被人仔细打扫过,房中已不见丝毫血迹。
被褥也换过了,分外柔软蓬松。
概是?贴了暖火符,房中并不冷。
她打量着四周。
虽说打扫过,可房中布置与她离开前?没有半点儿差别,就连插在桌上瓷瓶里的花枝都一模一样。
但是?……
月楚临呢?
奚昭撑着床铺坐起身,想观察下屋外情形。
刚动?身,她就听见阵细碎响动?,像极铁链拖拽、摩擦的声响。
她怔住,垂眸。
只见右腕和踝骨上,分别系着条细长的银链。
两?条银链看着纤细,却覆着浓郁的鬼气。
她在别处也见过——鬼域里拿来拴缚魂魄的锁鬼链。
???
不是?。
等?会儿。
奚昭一下坐直身,托起系着手腕的链子。
捉人就捉人,锁着她做什么?
但紧接着她就反应过来,月楚临拿锁鬼链锁着她,概以为她是?魂魄,怕她跑了。
还怪谨慎的。
奚昭盘腿坐着,打算驭使鬼灵,以腐蚀掉锁鬼链。
不过还没动?,她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从外传来。
她细思片刻,又躺了回去,紧闭起眼,只当没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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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耳畔落下开门?声。
有人进了卧寝。
眼下已入冬,刚至傍晚天就已灰蒙蒙的了。
仗着天昏,奚昭稍睁开一条缝儿。
朦胧视线中,她瞟见月楚临从外走进,手里似还端着什么东西。
她看不清,但能闻见一股清浅香味。
在他?近身之前?,奚昭又合了眼,一动?不动?。
她看不见,其他?感官就变得?越发敏锐。
她听见月楚临坐在了床畔,感受到他?的手指搭上了她的面?庞,缓缓摩挲着。
奚昭:“……”
这算什么。
在检查她有没有缺了哪一魂哪一魄吗?
“昭昭……别怕,很快便好?了。”月楚临轻声喃喃,手移至了她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