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梅梅季昭周巧秀 本章:第208章

    这一眼透着浓浓的鄙夷,令项东眉头一跳、胸口发闷。

    赵向晚说:“在小县城里,这样的家庭条件,算是很糟糕吧?毛巾厂住宿条件有限,一家七口人挤在小屋子,转个身都困难。父亲一个人拿工资,养活七口人,吃得饱吗?”

    童年时光涌上心头,项东牙槽紧咬。

    拥挤的卧室、三兄弟睡一张床,每天都能闻到脚臭味,半大的小子,胃口像无底洞一样,他永远都吃不饱,只有读书才能让他暂时忘记饥饿。

    后来知青下乡,项东想着去农村好歹还能吃口饱饭,所以,他主动报了名。

    可是,农村劳作的艰辛,是他预想不到的。

    住的是牛棚,喝的是塘水,吃的是红薯,永远有做不完的劳动,锄地、割草、种水稻、收水稻、种红薯……后背烤得脱皮、手上打起血泡,全身酸痛,这样的苦,他再也不想吃。

    好不容易1977年高考恢复,项东顺利考上大学。

    分配到珠市传动机械厂,遇到钱艳艳,看到她欣赏的目光,听说她父亲是厂里唯一一个八级钳工,项东知道改变命运的机会到了。

    他永远都不想再过以前的那些日子。

    赵向晚的话语还在继续:“娶钱艳艳,在传动机械厂里有了钱家当靠山,你的日子越过越好了吧?”

    一句话,似钢针一般,刺痛项东那自尊又自卑的内心。

    第151章

    错付

    ◎上一次门,打一次就对了◎

    项东的脸色由红转白。

    他的胸脯开始剧烈起伏,

    心跳也急促地跳动起来。

    赵向晚嘴角一勾,笑了。

    她的笑容里,

    满满都是嘲讽:“你不会以为,

    现在拥有的一切,

    都是你自己的努力吧?”

    项东终于扛不住内心的愤怒,

    咬着牙争辩:“我专业对口,又是大学本科。在传动机械厂发挥我的专业技术能力,有什么问题吗?”

    赵向晚拍了拍技术科科长那偌大的办公桌:“你的意思,就算没有钱家人,

    你一样能够坐上现在这个位子?”

    项东没有说话。

    赵向晚这个问题问得刁钻无比。

    点头说是吧,把钱家人甩在一边,

    会让钱民强不满;

    摇头说不是吧,

    仿佛自己是个吃软饭的,拥有眼前这一切全靠钱家人,

    这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屈辱感。

    项东下意识望向钱民强。

    钱民强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他,

    似乎他只要说一句“是!”,

    钱民强就会扑上去把项东撕得粉碎。

    没有等来项东的回答,赵向晚敛了笑,目光锐利似刀。

    她的话语如暴风骤雨,

    一句紧接着一句,

    让项东喘不上气来。

    “怎么?承认自己娶钱艳艳改变了命运,

    承认走到今天有岳父、大舅哥的帮助,

    很难吗?”

    “连承认都不肯,

    何谈感恩!”

    “钱艳艳的存在,

    让你感觉到压力?”

    “踢开这个绊脚石,

    重新再找棵大树攀附,你就能走上一个更高的台阶,是不是?”

    再不否认,项东害怕被赵向晚把自己那卑劣的灵魂剥得一干二净。

    他提高音量,大声喝止:“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胡说八道!”

    可是,赵向晚却不愿意就此罢休。

    “告诉我,是谁,让你动了杀念?”

    赵向晚气势惊人,话语间似挟着风云雷电。

    项东心虚不已,后退几步,呼吸急促:“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们警察就这样随意污蔑人吗?”

    项东紧张之时,内心闪过几个模糊的词语。

    不够,还不够!

    赵向晚继续用语言刺激项东。

    “是污蔑吗?你一方面享受着钱艳艳对家庭的付出,享受着钱家人对你事业的帮助,可是另一方面却嫌弃钱艳艳粗俗、厌憎钱家人对你的管束。男人功成名就有几个小姑娘投怀送抱,在你看来根本没有什么,何至于要下跪求饶,拼命表忠心?那个时候……你的内心是不是充满了对钱家人的仇恨,恨不得杀了他们所有人?”

    被戳中心思,项东感觉双腿发软,一只手扶住办公桌桌面,这才稳住身形。

    办公室外,走廊里站满了传动机械厂的同事,他们听到从警察嘴里说出这样的话,都惊呆了。

    “不是吧?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无耻的人?项东要不是有钱艳艳,怎么可能评上咱们厂唯一的一个高级工程师?咱们厂里只有工程师职称权限,这个高级职称的指标还是钱厂长从市里争取过来的呢。”

    “我听说钱艳艳把她家项东伺候得跟大爷一样,项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衣服、鞋子、手表、皮带什么的,全是钱艳艳买的。就项东那点收入,还想戴那么高级的手表?啧啧啧,明明是沾了钱家人的光,嘴里却一点也不认。”

    “钱家人这回可真是出钱出力养了一个仇人出来!妈的,这个项东不是个好东西,完全是只白眼儿狼!”

    同事们的议论传到项东耳朵里,这让他渐渐清醒过来。

    项东苦笑一声,看着钱民强:“二哥,你也怀疑我吗?我知道,艳艳走了大家心里都难过,但是,这事真的和我无关。你们对我恩重如山,艳艳对我情深似海,我如果恨她、害她,那我还是个人吗?”

    钱民强死死盯着项东,一言不发,显然早已对他失去信任。

    项东再看向赵向晚:“警察同志,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我有家有口,在咱们传动机械厂担任技术科科长,大好的前途,为什么要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你所说的这些,全都是你自己的推测。作为警察,这样说话不适合吧?”

    赵向晚与他目光相接,似有火花闪过。

    项东显然也害怕社会舆论,赶紧趁这个机会解释:“第一,我非常感谢艳艳对家庭的付出,一直深爱着她;第二,我非常感谢岳家对我的帮助与爱护,也在努力用工作成果回报他们;第三,就算我无耻到非要离开艳艳,离婚难道不行吗,为什么要杀人害命?所以……”

    项东看向霍灼:“霍警官,我绝对不是害死妻子的无耻之徒,请你们相信我。”

    项东振振有辞,姿态诚恳,一时之间,连走廊口的议论声都轻了许多。

    “现在是新社会,离婚也不是什么丑事,杀什么人啊?”

    “钱艳艳脾气大,经常吼项工,项工也不容易。”

    “咱们厂里这么多年没出过恶性案件,怎么就让钱艳艳给碰上了?你说……会不会是钱家人和谁结了仇,所以报复杀人?”

    “唉,难说,看警察怎么说吧。”

    项东果然是个狡猾的对手,

    即使面对群众议论,即使面对钱民强的痛斥,项东依然沉着应对。

    他说“和我对付钱艳艳一样”,显然是个惯犯,钱艳艳之所以易怒、泼辣,都是项东故意为之。

    赵向晚凤眼微眯,光芒愈盛。

    “项东,程欣如现在还好吗?你们俩还在偷偷交往吗?”

    项东眸光一闪:“警察同志,你是非要往我身上泼一盆脏水,才肯罢休吗?”

    这个反应不对。

    ——这说明项东与程欣如还有来往。

    再联想到项东刚刚泄露的一点点心声,“初恋、领导、港城、酒店”这四个词语,赵向晚问:“你的初恋是谁?”

    项东瞳孔一缩,心跳陡然加快。

    短暂的沉默之后,项东移开视线:“我的初恋,就是艳艳。”

    明显在说谎。

    赵向晚目光似电:“不要对警察说谎。”

    项东却依然坚持:“我没有说谎。”

    到现在为止,项东内心竖起一堵高高的心墙,什么心声都探听不到。

    欲速则不达,赵向晚没有继续追问:“这周不要外出,随时接受警方传唤。”

    项东看到赵向晚退却,暗自松了一口气:“没问题,我一定尽力配合警方工作,也希望你们早日将凶手抓获归案。”

    一行人离开传动机械厂,霍灼有些气闷:“项东这个家伙,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朱飞鹏也跟着骂了一句:“狗东西,绝对不是好人!”

    祝康比较冷静:“别急,我们听向排。”

    霍灼看着赵向晚的侧脸:“赵警官,你是不是早就有打算了?”

    赵向晚点点头:“项东目前是我的重要怀疑对象,所以我让他不要离开珠市。”

    钱民强马上表态:“你们放心,我派人天天盯着他,绝对不让他离厂。”

    赵向晚望向钱民强:“好,那项东就交给你了。”

    钱民强立刻安排保卫科的同事,两人一班,轮流守在项东身边,不管项东走到哪里,都要一直跟着。

    项东享受着这样的待遇,感觉自己成了犯人,暗自咬牙,但又无可奈何。

    回到公安局,赵向晚有条不紊地安排工作。

    第一条线索,初恋。

    赵向晚问钱民强:“项东的初恋是谁?”

    钱民强茫然摇头:“不知道。”

    赵向晚再问:“项东在下乡当知青、大学读书的时候,就没有关系特别亲近的异性?”

    钱民强想了想:“好像听艳艳提过一回,说项东有一条红围巾,看着就是女孩子织的,可是他死也不承认,非说是当知青的时候他姐姐寄来的。艳艳也和他顶了真,非要问个清楚,和项东回老家的时候特地问了他姐,结果他姐一点也不知道。两人为这事吵得很凶,后来项东把围巾丢进垃圾桶里,艳艳才肯罢休。”

    朱飞鹏说:“那围巾肯定是项东心爱之人送的,不然大男人谁会一天到晚收藏着一条红围巾?项东说是当知青的时候姐姐寄来的,按照说谎说一半的套路来看,估计他的初恋是在乡下当知青的时候认识的。”

    赵向晚思索片刻,想到项东曾经说过初恋、领导、港城三个词语连在一起之后,她脑中忽然有了一丝明悟:“有没有可能,艾副处长是项东的初恋?”

    钱民强听到这里,诧异地看向赵向晚。

    艾处是项东的初恋情人?赵向晚这脑子是怎么转的?

    祝康却很支持赵向晚:“有可能!年龄上来看,艾处能够当上招商局副处,可能与项东是同龄人。虽然照片上看着年轻,但那只是会保养罢了。”

    钱民强瞪大了眼睛:“项东看上了艾处,所以想要害死艳艳?”

    赵向晚说:“目前只是猜想。”

    朱飞鹏却越想越觉得合理,开始认真分析起来:“这个可能性很大!你想啊,如果项东与程欣如勾勾搭搭,或者说项东看上了其他小姑娘,不想和钱艳艳继续做夫妻,完全可以提出离婚,是不是?何必要做这种违法犯罪行为?除非,他看上的女人位高权重,他和她都十分爱惜羽毛,怕名声不好影响前途。”

    钱民强却摇头道:“不管项东喜欢的是小姑娘,还是大领导,他都别想离婚!只要艳艳不同意,有我和大哥在,他永远离不成!”

    赵向晚看向钱民强。

    项东曾经在心里咒骂过钱家人强势、厉害,沾上就甩不脱,难道指的就是这个?他如果提出离婚,钱艳艳肯定不会同意,而钱家两个哥哥也不会放过他。

    钱家人对项东付出良多,钱艳艳的父亲在工程机械系统徒子徒孙众多,项东如果敢背信弃义、对钱艳艳始乱终弃,那项东必将接受来自钱家人的报复,项东的名声、工作、前途都将受到影响。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项东在变心之后,不敢提出离婚,而是采取了更为阴狠的手段,直接要了钱艳艳的性命。

    钱民强的眼睛里闪过怒火,继续发泄着对项东的不满。

    “他项东凭什么离婚?当年他分配到厂里的时候除了一口破箱子外,身无长物。要不是因为艳艳喜欢他,坚决要和他结婚,我们根本不可能同意艳艳嫁给他。

    他是大学生,有文化,长得也好,写得一手好文章,的确很优秀。但我家艳艳也不差,年轻、漂亮、开朗、厨艺出众,厂里不知道多少小伙子追求。我们当时也劝过艳艳,说她与项东学历相差太大,怕他俩没有共同语言。而且项东家庭条件不好,他又是家里的长子,将来负担可能会很重。

    可是,艳艳那个时候对项东崇拜、欢喜得很,信誓旦旦说她不在意项东家里条件差,说她将来一定努力做好妻子、好儿媳,还说她的工资可以用来补贴项东,听着真是心梗。

    项东也拍着胸脯保证,说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艳艳学历低,说他就喜欢艳艳单纯、可爱,说他可以教艳艳学文化,努力培养共同语言,说他会一辈子对艳艳好,会把艳艳的家人当作自己的亲人对待。

    看他俩爱得那么深刻,我们全家人只有祝福。

    艳艳和项东结婚的时候,项家人过来什么忙也帮不上,除了送一对枕巾、一对开水瓶,什么也没有。一大家子又是住旅馆又是吃饭,临走还要买礼物,全是我们家里操持。

    他俩新婚时,装修房子、布置家具,采买床上用品……再后来,分新房、生孩子、升职称、当科长,项东家大大小小的事情,我爸妈、我大哥和我,事事尽心尽力地帮忙,只要艳艳过得开心,我们恨不得把心掏给他们。怎么,项东现在翅膀硬了,糟糠之妻就不要了?”

    钱民强越说越气愤,颈脖间青筋暴露,眼眶通红。说到后面,他抬起手,狠狠砸在自己脑袋上。

    “我好恨!我真的恨!我为什么没有早早察觉到项东的狼子野心,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巴心巴肝地付出,为什么逼着艳艳做贤妻良母,成全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应该把艳艳送出去读书、进修,好好培养她。靠山山倒,靠水水流,艳艳还不如靠自己!”

    霍灼拍了拍战友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民强,别自责了。你和艳艳都没有错,错的是项东。既然是他的错,你后悔什么?”

    朱飞鹏也安慰他:“对!要让姓项的狗东西后悔。”

    无论是谁,经历这样的情感背叛,都会愤怒。

    付出十几年,终究都是错付。

    人心易变。

    曾经答应过白头到老,中途却移情别恋;

    接受过岳家无私帮助时感激不尽,可是某一天却把这份恩情当成了束缚。

    自私、贪婪,永不知足,这就是人性。

    赵向晚垂下眼眸,默然不语。

    项东道德败坏,抛弃糟糠之妻,将钱家人对他的维护关心视为无物,自有社会大众谴责,公安局管不着他。

    可是,项东若是枉顾法律,唆使、雇佣他人杀害妻子,赵向晚绝不容情。

    第二天,祝康拿到了省招商局艾铃兰副处长的履历。

    不出所料,艾铃兰与项东同龄,在同一个地方当知青。

    1977年高考失利,她留在乡下。

    1978年,艾铃兰高考再次失利。

    1979年,返城。

    1981年,艾铃兰赴港,与舅舅欧得旺的资助下完成学业,并于1988年作为人才引进,成为省招商局副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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