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年,每个晚上他都没有离开过别墅的那张床铺,应该是认床了。
我轻声问他:「要不要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没事,我快睡着了。」
「你也睡。明天,一起看草原。」
后来他再也没有翻身,安安静静,仿佛真的睡过去了一般。
可第二天,眼下的一片乌青还是暴露了他一夜没有睡好的事实。
他连饭都吃得很少,时常往自己嘴里塞药。
本来我是很向往大草原的,可看见他状态差成这样,心思便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连公主湖的晨雾都没来得及欣赏。
不管怎么说,人是我带出来的,也要好好地带回去。
裴溯指着远处起伏连绵的山峦:「别看我,看那边。」
「你过去,我拍照。」
他拿出手机给我拍照,按下快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其他游客看见他,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脸色差成这样,像是高反一样。」
「不至于吧,这海拔都不到两千米。」
裴溯看着我,试图和我解释:「适应一下,没事的。」
他拉着我拍了很多照片,可他总不太满意。
「不对,不是这样。」
我问他哪里不对,他没有回答我,手快将衣袖拧成麻花。
有个大爷路过我们,摇了摇头,感叹道: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爱拍照。」
「对象脸色都差成那样,不送去医院,居然还在这里照相。」
裴溯有些难堪地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深吸了一口气。
「舒冉,那等下拍。」
「我们先散步。」
我们一起走在大草原上,旁边的情侣迎着山风,肆意奔跑。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轻声感慨:「好自由啊。」
他尝试加快脚步,和我一起在旷野奔跑。
可周遭陌生环境让他分外谨慎,他做不到像普通人那样感受自由。
他只能和我说:「舒冉,你跑,我帮你记录。」
「不用了,我们一起慢慢走吧。」
沿途有很多牧民卷起来的草垛,牛羊时常从身边经过,静下来也很舒服。
裴溯却没有说话,嘴角扯出自嘲的弧度。
我们出门三天,他肉眼可见地消瘦下来,整个人都憔悴不少。
如果说,旅行是来给我充电的,那么旅行对他来说,就是一种酷刑。
压抑的情绪总有爆发的那一瞬间。
这天,我去试了一下骑马。
裴溯立在原地举起相机给我拍照。
马儿撒开四蹄,渐渐加快速度,从慢走变成小跑。
裴溯举着相机,快门按了一下又一下。
我被这份驰骋的快感吞噬,缓缓闭上了眼。
然后,耳边传来一声凄厉尖叫。
我迅速回过神来。
是裴溯的声音。
12
裴溯发病了。
发病的原因,是因为身边的一对夫妻。
那对夫妻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吵了起来。
男的说回去之后要把女的揍一顿。
女的说,他要是敢走,她就拿刀把他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