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这时候响起，交警部门的来电。
纪湛坐直身躯接听，一手还握着张余的手，张余转头打量病房，然后是另一只手手背上的针管，皱了皱眉。
而听完电话里说的，纪湛不动声色的躯壳里的心，浮起狠辣。
司机是尚城那边来的……
除了纪辰风纪辰启，他还真想不出来谁敢如此大胆，连道上的人家给天价都不会有想动他一丝的念头，他们俩竟然敢。
听他说电话的张余忽感尿急，来势汹汹，一定是输药水输多了。
而且好像还憋不住的直接尿了……
张余看着还在讲电话的纪湛，尴尬的红了脸，苍白的俏脸忽然有了血色，感觉屁股下面湿湿的？
她想伸手摸，但一只手被他握着，一只手手背有置留针。
察觉到她的异样，纪湛与对方说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到柜子上，看着她。
“脸这么红，怎么了？是肚子很疼吗？我去喊护士来。”
听见他要喊护士，张余挣开被他握着的手，双手捂住羞窘的脸不敢面对他，更不敢面对护士。
瞧她状态不对，纪湛担心得又坐回病床边，伸手想拉下她捂脸的手，见她用了力，便没勉强她。
“到底怎么了？”
张余心里权衡之后，在老公与护士之间还是老公比较亲密，也没那么社死。
于是捂住着脸闷声说：“老公，我好像尿失禁了……刚刚我尿急，想跟你说要上洗手间，可是没憋住，直接尿了……”
98第96章
再有钱也买不来相濡以沫
闻言，纪湛这才明白怎么了，伸手微使劲拉下她双手，好气又好笑的拉着她没有放置留针的手摸进被子里，她的屁股下。
“老婆，感觉一下有没有湿？”
看着他的张余瞬间一脸惊讶，摸在屁股下的手指再度摸了摸。
没有湿？
所以觉得屁股湿了，是她的心理作用而已？
纪湛笑道：“医生说要卧床静养，所以放了尿管，这样就不用下床。”
啥？！
不用下床？
小便还说得过去，那要是大便呢？
张余光是想到要他伺候大便就有种想死的感觉，虽然是亲密爱人吧，可这种事情……不得尴尬死，万一被他嫌弃呢？
人与人不一样，有些人爱与敞开是两码事，有些是一码事。
“那得住多久啊？”她忍不住问，“明天可以出院回家吗？”
“医生说住一个星期院，但我觉得还是住够十天半个月吧……”
“不要！”
纪湛被她的反应吓到了一下，懵了懵的看着她：“什么不要？”
“就是不要住院这么久，明天还要参加陈言言和我傅劲昇的婚礼呢。”张余找着借口，“而且回家躺着舒服，医院不舒服。”
“这能一样吗？现在是动了胎气，还出血了，不能因为医院住着不舒服就闹着回家。”纪湛颇为严肃的看着她说，“乖一点，就住几天而已，老公全天候都陪着好不好？”
放她一个人在医院他也不放心，暂时把办公点挪到医院来。
“不好！”张余开口就拒绝，“你那么忙，我怎么能耽误你工作赚奶粉钱。我们就住三天好不好？”
见她死活不愿意待在医院，纪湛暗拧眉寻思她是怎么回事。
而见他光盯着自己不说话，张余被他盯得心里又虚又发慌，头皮发麻的伸手拉住他随意搭在腿上的手，可怜兮兮的撒起娇来。
“老公……我不想待在医院，睡不好，吃不好，洗澡也不方便，反正就是做什么都不方便。”
听着她的话，纪湛忽然就想到了原因，看她的眼神因而微微沉郁。
“老婆，我们之间需要分那么清，那么见外吗？你全身上下我都看过，我全身上下你也看过，夫妻之间如果因为住院需要端屎端尿而觉得尴尬，说明心里有隔阂，所以老婆，你对我有隔阂是吗？是觉得我哪方面做得不够好，你说，我改，改到你觉得没有隔阂为止。”
他一直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尴尬的。
那些光鲜的模样都是给外人看，光鲜之下的真实才是给最重要的人看见的，不论是狼狈不堪还是脆弱丑态，都是最重要的爱的表达。
张余抿抿唇，看着他日常的表情，敏锐的察觉到他内心的抑疑，她并不希望他这样。
“老公，我爱你。”她握着他手的手指轻轻捏了捏他掌心。
她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觉得与他有隔阂，只是觉得有些人天生就不喜欢伺候这些事，他已经对她很好，他若排斥这些事她也能理解。
忽来的表白，让纪湛愣了愣，他心里的抑疑悄悄烟消云散，俯身再次抱住她，低道：“我也爱老婆。我不会介意，也不会嫌弃的，再有钱也买不来相濡以沫，我希望我们是这样爱着彼此。”
他的话让张余鼻子泛酸，抿紧唇瓣，抬手回抱他：“好的老公。”
纪湛笑着亲了亲她脸颊，低头看她，见她眼圈通红，皱皱眉，伸手以指腹揩去她眼角的薄泪，“怎么又要哭了，老婆是水做的吗？”
“每个老婆都是水做的。”张余，“就看男人是让这个老婆做纯净水，还是做混泥水。”
“别人的我不知道，但我老婆当然是纯净水。”
“讨厌，你就会哄人开心。”
“我不哄自己老婆，难道还去哄别人老婆？万一老婆吃的不是醋是炮仗，那我不完了。”
张余笑着皱皱鼻子，与他轻轻吻了下：“老公，我饿啦，你饿不饿？”
纪湛抬手看腕表，道：“陆擎应该快送饭来了。我让他住院期间天天送，这样他心里也会好受些。”
“想得周到。”她冲他竖大拇指。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陆擎拎着两个保温盅进来，见面张余醒了，惊喜不已。
将保温盅放到柜子上，他来到床边很诚心的道歉：“三姐，对不起，都是我没注意，差点害了小外甥。”
“没事没事，躺一躺就好了。”张余笑道，“你带了什么吃的来，我饿了。”
陆擎立马把给她的那份保温盅打开，嘴里说着阿姨做了什么，然后对纪湛道：：“三姐夫，你去吃饭吧，我来伺候三姐……”
“她是我老婆，有你伺候的份吗？边去。”纪湛伸手抢走他手里的筷子，“想伺候就自己找个老婆回来伺候，你可真好意思跟我抢。去把床头摇起来。”
陆擎：“……哦。”
张余抿唇笑，示意陆擎到一边坐，然后边吃纪湛的投喂，边跟他闲话家常。
她忽然想到，看着纪湛说：“哎老公，明天陈言言婚礼，可以让我弟代我们去啊。”
纪湛听了，表情也是一亮，对她竖了个大拇指，他转头看眼坐在椅子那边低头玩手机的陆擎。
“陆擎，明天你三姐朋友结婚，本来我们是回来参加婚礼的，现在这样了，你就代我们去吧。”
陆擎一听满头懵：“可以是可以，但我什么也不懂……”
“人去就行了……”纪湛还没说完，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拿出来接通电话。
张余伸手拿他手里的饭和筷子，被他避开，接着他便挂了电话，继续喂她。
等纪湛也吃好饭了，陆擎拿着两个保温盅离开医院。
刚上车，孟海茵打电话来给他。
“妈，什么事。”
“你今天出去一直没回来，去哪了？”
“外面玩。”
“你爸叫你回来，你二姐也在。”
陆擎应了声，往陆家开。
结果一进去，就听见陆梅在跟陆伟豪吵架，孟海茵在劝架。
“你闭嘴！”陆梅冲孟海茵吼。
“你不会以为我还傻傻的相信你真心待我吧？你对我一骗再骗！你说你只有一个儿子，我还叫你妈做什么？我妈早死了！”
因为张余死了！
张余欠她一辈子！
98第97章
你老婆她姐！
“陆梅！”
陆伟豪很生气，但也只是沉声开口而已，对这个女儿他是很纵宠的，没有理由的纵宠，尤其是最近她很吃苦耐劳，为了努力做好工作牺牲了所有爱好的时间。
“怎么说你妈也是长辈，不能这样子说话。”
陆梅转头看一眼他，又看回孟海茵不以为然道：“爸，不是我想这样，而是由始至终她都希望她的儿子继承家业！我问她陆擎是不是因为跟家里吵架了才跑到尚城，她说不是！后来我又问她陆擎是不是学医，她还说不是！明明就是，她非要骗我说不是。”
“你想要你儿子继承家业，永远不可能的事，就算我们答应，我外公家也不可能答应！你儿子要是想继承家业的话为什么不学商？说明他不愿意听你摆布！”
而听见她说陆擎学医生的陆伟豪早已凝固了脸色，直到听见她说第二次才终于确认没听错。
他瞪向孟海茵，生气道：“我让你通知他回来，人呢？你不是说他学商吗？为什么又变成医了！”
孟海茵知道瞒不住了，嚅嚅着说：“我也不知道他学医……”
“你教的儿子你不知道他想学什么吗？”陆伟豪原本还把希望寄托在陆擎身上。
现在好了，陆擎身上完全没希望了，就只有陆梅了。
“好好的儿子你看看给你教成什么样？性格唯唯诺诺，一点男人的样子都没有！他不学商就罢了！学医他行吗？他会拿手术刀吗？有医闹他顶得住吗？老话说慈母多败儿，你是强势也败儿！”
孟海茵被骂得不敢回应一个字，若是回应了，夫妻感情就会越来越不好。
瞧瞧他跟张余的例子就知道了。
而站在客厅外面偷听的陆擎，不晓得为什么，骤然一股力量自心底涌起，让他抬头挺胸走进去。
“爸，请你不要骂我妈。”
听见他的声音，三人刷刷看向他，感觉他的眼神与往常不同，变得坚定有力量。
陆伟豪心神暗讶，重新打量一遍他，想到他从尚城回来后，确实有所变化。
孟海茵因为他维护自己的话而暗自欣慰，总算是没白养儿子，知道心疼妈了。
可下一秒，陆擎又让她失望了。
“我虽然不认同我妈对我和对三位姐姐的区别做法，但她是我妈这是事实。”陆擎说，“若有一天爸也被外人说，我也会这样说，虽然我也不赞同爸区别对待三个姐姐的做法。”
“陆擎，你在说什么知不知道？”陆梅不高兴的看着他，“他们不管怎样都是在维护你。”
“我当然知道，二姐。”陆擎看向她，“我也看不惯二姐对待三姐的态度，我希望若有来生，二姐三姐换换位子，二姐也尝尝三姐被爸从小打骂长大，被我妈嫌弃，被二姐排挤的滋味。”
见他们三个都满眼震惊的看着自己，陆擎依然自顾自的说着。
“我本来就不喜欢学商，我就喜欢学医，谁说学医就一定要拿手术刀的，大姐，三姐和三姐夫就很支持我，你们支不支持都不重要，我想说的说完了，这个家一点都不温暖，我以后会很忙，不会经常回来。”
说完，他转身又要走，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来看一圈他们三个。
“我希望我大姐和三姐好给你们看，比你们快乐，比你们幸福。先苦后甜，总比先甜后苦的好。”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的视线是落在陆梅脸上的，然后转身离开。
陆梅心底一阵破防，追着出去质问：“陆擎，你是什么意思？我哪对你不好了你要这么讽刺我！觉得我过得不如她们好是不是？我哪里过得不好了！”
陆擎已经拉开车门，看向追出来的陆梅，把自己最近悟出来的话告诉她。
“二姐，只要你能把公司撑起来，在爸眼里是最最好的女儿，大姐从前所有的付出都不值一提，三姐从小到大受的打骂更不足挂齿，二姐才是爸心里最大的骄傲。”
二姐，才是那个一生都得坐在高位受苦受累受寂寞的女强人。
大姐三姐，是有本事，也是被坐在高位的男人宠爱保护的女人。
这时的陆梅还听不懂陆擎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因为她的职场生涯才开始，还在新鲜期里获取成就感的时期。
当她理解的时候已是很多年以后，想御下肩上的责任和压力已无法得偿所愿，她终究会活成那个不得不为“继承人”三个字而被迫失去自我的大姐。
翌日
陆擎送早餐到医院，然后在医院陪张余，纪湛则拿张余的衣物回家洗，顺便打理自己，回到医院，陆擎带着他和张余的祝福前往婚礼现场。
女方男方的场他都得跑。
“老公，你说我弟他行不行啊。”张余有点担心陆擎不会说话。
纪湛的电脑放在柜子上，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点也不担心道：“他是男人，不会就学。但老婆放心，他想做医生我会帮他一把，能不能成才就看他努不努力。”
“那他的贵人就是老公啦！”
“才不是。他该感谢他有个好三姐，我是因为他三姐才帮他。”
半躺半靠在床头的张余笑眯了双眼，张开双手给他：“我要抱抱。”
纪湛轻瞥头轻睨她，满眼的无奈宠溺感，起身在床边坐下，俯身抱住她亲了又亲。
她忽然小小的笑起来，看着他说：“老公，宝宝吃多了，又要拉了……”
他失声轻笑，伸手掀开被子，认命抱起她，嘴里是又嫌又宠：“又到大宝小宝拉臭臭的时候了。”
开心的娇笑声在病房里响起，接着是大大的熊吻声。
中午的时候，陈言言和傅劲昇的电话双双打到纪湛和张余夫妻的手机上，一个视频，一个语音。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有没有当我是朋友！”陈言言凶巴巴的。
“有啊！把你当不能沾晦气的新娘了！”张余吃吃笑着说，“哎呀，等你们回门了再过来看我，我要住十天半个月才回尚城呢。”
陈言言哼了声，“我明天就去看你……不对，今晚就去看你！”
病房外的纪湛，听着傅劲昇神秘兮兮的说：“知道老顾带谁来参加我婚礼了吗？”
“谁？”纪湛下意识问。
“你老婆她姐！”
纪湛满眼惊讶。
98第98章
单方才叫流氓，双方叫你情我愿
纪湛回到病房内，张余也刚结束与陈言言的视频通话。
他坐到床边的椅子，伸手轻点了两下电脑键盘，转头看向玩起了手机的她，寻了寻思道：“老婆，陈言言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有啊。”张余忙着看手机界面没有看他，“她说今晚来看我。”意识到什么，她这才抬头看他，“怎么啦？”
“我要是说了，老婆不能闹。”
“老公先说是什么啊。”
“老婆先保证。”
张余深叹息一声，郑重其事的抬起手保证：“我保证不闹。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纪湛笑，然后正色道：“阿昇说老顾和咱姐参加他婚礼了。”
她蓦地一愣，“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