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星假装没听到,继续翻着书本。
许老师瞧见她这反应,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测,有些不知道如何处理。
洛望飞确实英语好,能帮到向晚星。
但要是弄出什么早恋的事情来,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洛望飞的老师梅姐出声打圆场,朝着洛望飞丢了个嫌弃的目光,“就你能,到处多嘴。还想给人家当老师,你竞赛一等奖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开始多管闲事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看我怎么收拾你。”
“出不了差错,梅姐你放心,一等奖上不写着我洛望飞三个字,我到时候提头来见。”洛望飞朝着梅姐笑了笑,梅姐呸了一下,“说什么话呢,什么提头来见,小小年纪,别说不吉利的话。”
“是是是,我说错了,不吉利。”洛望飞坐在椅子上和梅姐谈笑,目光不经意间又转到向晚星那里,“那我祝我和向晚星同学都拿竞赛一等奖,行了吧,这绝对吉利。”
办公室里两位英语老师具是一愣,目光转到向晚星身上。
向晚星正看着错题本,猝不及防成了视线焦点,一脸茫然又无辜的样子看了看许老师,又看了三班的梅老师一眼,正想笑笑掩饰尴尬。
被她刻意忽略的洛望飞再度开口,“啊,你们不知道吗?向晚星马上也要参加数学竞赛了,她还是夺冠热门呢,在数学上我叫她一声师父也不为过的,我数学提高的快还有她的功劳呢,我倒是想帮她英语,她不让。”
许老师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之前洛望飞还仿佛和向晚星不认识,现在语气里一副熟得不能再熟的样子。
“你们认识啊?”许老师犹豫地开口问向晚星。
向晚星想说不认识,但洛望飞张口便是:“嗯,认识十几年了吧,不过她最近要跟我绝交。”
许老师和梅老师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觉得面前这两个学生似乎关系有那么一点不寻常,但是看起来又不是很像早恋。
向晚星默默地举起了试卷盖住了自己的脸,开始祈祷洛望飞和地球马上毁灭一个,两个同时毁灭也行。
预备铃再一次响起,向晚星站起来,跟两位老师告别,抱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不敢抬头看她们的表情。
洛望飞随后也出了办公室,还不忘回身非常有礼貌地和两位老师一一告别,然后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向晚星抱着一堆书走得飞快,洛望飞倒是不急,慢悠悠走着,冷静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长廊,环绕着向晚星,“跑这么快,你不会是心虚吧。”
“拿了这辈子的财运打赌,我好像输得也不冤,毕竟,有人要一辈子没钱了。”
向晚星的身影猛地一顿。
她依然没有回头,只是挺直了腰板说了一句:“我只说下课,没说下哪节课,不算违背誓言的。”
说完她又开始飞快地走着,生怕被追上。
洛望飞笑出声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向晚星都会玩文字游戏了。
回到教室之后,向晚星才放下了戒备,趴在桌子上像是经历了一场世纪大逃杀般,浑身无力,气喘吁吁。
“你怎么了?”叶雪给她递了张纸巾。
“下课了再跟你说。”向晚星打起精神,开始从书山里抽出语文试卷和资料来准备上课。
却发现自己最贵最难买的一本语文试题册不见了。
还有自己的错题本,摘抄本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几本书比她性命还重要,因为重新做一本和要了她的命没区别。
向晚星弯腰找了许久,几乎翻遍了,也没能找到。
她正郁闷着,听到教室窗户那边传来敲击声。
一班所有人都转头去看。
发现洛望飞站在走廊上,手里拿着几个浅绿色的本子。
本子的封面上都写着几个字:高三一班向晚星。
“向晚星,你把书落在我这里了。”洛望飞把本子递给一班窗户边坐着的同学,示意他递给向晚星。
向晚星坐在位置上,浑身一僵,感觉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不断冒出许多“他们关系真好”的感慨声。
叶雪都忍不住问向晚星:“不是,你们俩怎么最近关系跟坐过山车一样啊,忽上忽下的。”
向晚星答不出话,只是看着走廊上的洛望飞。
虽然没有上课,但是已经打过了预备铃,走廊上只有他一个人。
他沐浴在阳光下,周身浅浅泛着一层白晕,笑起来温和斯文。
向晚星却感觉自己被他困在影子里。
她的几个本子被传了过来,没有什么温度的物体,向晚星拿在手里,像是捧着几个烫手山芋。
本子的背后还贴着一张便利贴,其他人看不出什么来,只有向晚星明白。
向晚星撕了下来,当做没看见,翻开本子,发现里面还贴了一张:
向晚星战战兢兢把这张也撕了下来,翻页发现还有一张:
向晚星没撕这张,但还是想装没看见,再翻一页,发现还有一张便利贴:
向晚星觉得事情好像脱离了她的可控范围。
第37章
漫步到她的床边
向晚星曾经无比抵触老师拖堂,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下课铃响之后,同学们精神状态无不是溃散的疲乏的,唯有向晚星伸长了脖子,
水汪汪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老师,
眼眸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脸上写着四个大字:老师,
别走。
来上课的老师动容不已,
大手一挥,
忽略了其他同学惊惧抵触的目光,又在黑板上写起题来,讲了许久的课,课间过半了依然精神奕奕,
直到下节课预备铃敲响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一班的同学们无不崩溃地趴在桌子上,
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看着精神奕奕的向晚星,
嘴唇颤抖起来,“向晚星,你一定要这么卷吗?命只有一条啊,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
叶雪也忍不住开口,
面色苍白,
声音虚弱,“星啊,你是打鸡血了吗?咱别卷了好吗?我想拥有一个完整的课间,求你了。”
向晚星恍若无闻,
毅然决然抱起书本跟在了老师身后走向办公室。
一班众人发出一阵哀叹,齐齐把身体砸进了课本中,
睁着眼睛双目无神,像是死不瞑目一样,怨气冲天。
课间就只剩下四分钟了,睡也没法睡了,许多人干脆就趴在书山上,侧头看着窗外,开始倒数起来。
五。
四。
三。
二。
一。
洛望飞出现在走廊上,像是设定好的NPC一样,每次一模一样的笑容,一模一样的台词。
老师好。
向晚星,你要去哪里?哦,办公室啊,我也要去,正好顺路,一起吧。
然后向晚星就会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用一班同学看她的表情看着洛望飞: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洛望飞笑得灿烂,答案不言而喻,向晚星面色惨白,视死如归般迈开脚步,颤颤巍巍从办公室回来。
一班的同学看着心情复杂,既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又有一种出于同学情义的怜惜,还有一种对两个人关系的好奇。
谁也没有去阻止洛望飞,因为这点戏剧是他们短暂课间唯一的调剂了。
他们就这样看了三天的相同戏剧,每天都在被拖堂,看戏,上课之间循环,已经逐渐习惯。
第四天是周六,课程表上密密麻麻全是语数外三门硬课,上得令人绝望,向晚星走向办公室的双腿直打颤。
她其实也有些熬不住了,一天起得比一天早,但无论多早,向晚星总能在楼下看到洛望飞。
每天早上,向晚星都要拖着还没有醒的身体一公里冲刺,来学校早六晚十。
别人还有课间和午休,向晚星为了躲避洛望飞,课间和午休全在老师办公室强忍着想吐的欲望学习。
到了晚上放学,向晚星又是一场一公里冲刺回家,扑倒在床上浑身无力,抬头看见方方正正长得像本书的都想吐。
打开手机也有点晕字。
而且洛望飞的信息总是蹦个不停。
向晚星握紧了手机,咬着牙隔着屏幕骂他:“就是因为你在所以我才会出事啊!你要是不在我至于这么受罪吗。”
向晚星越想越悲愤,几次差点在手机上怼回去,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深知洛望飞的本性。
一旦给予回应,洛望飞一定会变本加厉,那就不是如柳枝一般轻飘飘的试探和撩拨,而是能让人窒息的藤索。
她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被洛望飞抓住了话语漏洞,到底还是长了一点记性。
向晚星也不是没有试过拉黑。
但是洛望飞这次极其认真,很快便找到了破解之法:开小号加好友,在好友验证里聊天。
向晚星没法拉黑非好友的人,只得通过好友然后再拉黑,拉黑的速度压根比不过他开小号的速度。
她甚至单独创了一个列表去放洛望飞的小号以免误伤列表里的活人好友。
然后一晚上过去,这个列表的人数就达到了惊人的99+。
他到后面也不演了,直接统一头像,然后名字就是数字。
向晚星累得抬不起胳膊,暂且放慢了手速,然后手机滴滴直响,一看好友申请好多个洛望飞同时发了申请。
向晚星几乎从床上跳起来,急急忙忙跑到窗外,看见昏黑的夜色里,一个蓝白色的小点出现在远方,然后快速地靠近。
向晚星手机都有些拿不稳了,蹲在落地窗面前通过他好友之后说了一句,然后继续一个一个把他小号拉黑。
楼下蓝白色的人影却没走,站在了路灯下。
向晚星能看见他头发似乎还是湿的,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被风吹着。
他身上衣服也似乎是匆匆披上的,蓝白色的校服外套都没有拉上,松垮披着,里面似乎是一件白色的衣服。
洛望飞长袖的衣服大多是卫衣,灰色的,蓝色的,没有白色。
他白色一般是短袖。
大冬天的,他也是羽绒服里套短袖,叶芝次次骂他,他次次不改。
但是校服外套的保暖程度显然不能和羽绒服比,更何况他还湿着头发。
向晚星远远看着都觉得冷。
但他却没走,站在原地,低着头敲着手机。
向晚星的手机随即又弹出好友申请。
向晚星盯着地暖两个字,想问,但还是选择了拉黑。
洛望飞的下一个好友申请随即到来,
向晚星回头看了看家里的电闸,还没有行动。
他又弹了个信息出来,
向晚星意识到他在很认真地说,也很认真地拒绝,只是信息还没有发出去,敲门声就已经响起了。
他压根就没留给她拒绝的余地。
向晚星有点生气,窝在沙发上,就是不开门。
“向晚星。”洛望飞隔着门叫她。
向晚星拿起一个抱枕抱着,然后打开了电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深夜还在放电视剧的频道,然后加大了音量。
顿时,房间里外充斥着女主在雨中悲伤的大喊:“你来干什么!你走!你走!我们之间早就没有可能了!这一切都是你亲手造成的!你现在来又是做什么呢!”
洛望飞似乎说了什么,向晚星没听清楚,想了想,觉得反正也不过是些不好听的话,不重要。
于是她把音量摁到最大,然后窝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看起电视剧来。
电视剧里的男主没比洛望飞好看到哪里去,说话也不比洛望飞好多少,只会站在雨里疯狂地摇晃着女主的肩膀,一个劲地大喊:“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不想造成今天的局面!”
男主喊了大半天,就在向晚星打哈欠的时候,他终于开始提起误会的真相。
然后就进广告了。
向晚星不由得骂了一句“奸商”,然后调低了广告的声音,起身去冰箱拿可乐的时候路过门口停了一下,没听到声音。
他走了吗?
应该走了吧。
向晚星看了看时钟,都一点了。
他总不可能站在门口吹了半个小时的风。
就算人不傻,脑子也会冻傻的。
向晚星这么想着,去冰箱拿了瓶冰可乐回来,打算关了电视去床上睡觉,又听见一阵敲门声。
她心里一跳。
刚刚开门,迎面遭遇一顿臭骂。
“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啊!电视音量能不能调小点!你聋了是吗!”
“对不起!”向晚星扶着门把手深深地一鞠躬,几乎要跪下了。
男人没走,还想说些什么。
洛望飞上前一步,挡住向晚星,把她推回屋子里,和一脸横肉的中年壮汉面对面,与他平视,嘴上道歉,但是眼神丝毫不露怯,“这事儿是我们不对,等下我们会处理的,打扰了抱歉,但是您声音也小点儿吧,估计也惊扰到了不少人。”
说完洛望飞就关上了房门,向晚星已经关掉了电视,他便去总开关那里看了看,发现这个房子确实有地暖,但是向晚星没打开。
洛望飞把地暖开了,又检查了一下房子其他电器,悠然巡查的样子,像是他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向晚星还处在她给邻里添了麻烦然后被骂了的低闷状态,没什么火气,只是窝在沙发上,等到洛望飞来到她面前,她才开口问他:“你进我家干嘛?”
“你这是私闯民宅的。”向晚星顾及到刚刚收到的投诉,压低了声音,这使得她的指控听起来没有半分力气,不像一根伸出的小刺,反而像是一根羽毛。
洛望飞也知道他是不受欢迎的客人,没有去坐沙发,盘腿坐在地上,微微仰起头去看坐在沙发上的向晚星。
她穿得特别暖和,粉红色的珊瑚绒睡衣,像是蓬松的棉花糖一样蓬松柔软,宽大的帽子两边还垂下两根很长的兔子耳朵,搭在她的头发边上。
而他额上的头发还没有干,只是被夜风吹了许久,像是冻住了一般,又冷又硬地贴着,脸上也冰得有些僵,直到地暖开始出现效果,他才暖和了些,身上的那层寒气化成水汽,湿漉漉地笼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