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亮听了立马起身，洛望飞拍了拍衣服，也起来，只是目光无意中扫过向晚星，和余亮说了一句：“行吧，吃牛排也行，但是我不喜欢右街的西餐厅，不要去那里。”

    余亮难得听见他说讨厌什么，不由得问他：“那家店怎么你了。”

    洛望飞垂眸说了一句：“东西贵，难吃，老板也很奇葩，体验很不好，这辈子不想去第二次。”

    余亮听得皱眉，“这么糟糕啊，那家餐厅叫什么，我避雷。”

    洛望飞没怎么犹豫就报出了名字：“Secret

    Garden。”

    他们提着苹果满脸笑容地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对面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是个熟人。

    李彦的母亲。

    她也学着向晚星和叶雪那样，戴了一个圣诞帽，拿了一个破旧的小蜜蜂放起圣诞歌。

    但她实在太老太邋遢，红色白边的圣诞帽戴在她头上显得十分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滑稽，朝人笑起来的时候露出的牙齿既不整齐也不白，看了只让人觉得滑稽。

    余亮和洛望飞放慢了脚步，走过的时候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李彦母亲脚边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各种廉价但是品相不好的苹果，集贸市场里最便宜那种，两块钱一斤。

    她卖得很也便宜，八块钱一个。

    但余亮觉得他们稳赢，因为他们的苹果都是精挑细选的，仔细选了红红的圆圆的没有任何损伤和缺口的。

    毕竟圣诞节的苹果才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送人的，品相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许多人走过向晚星和叶雪的摊位，看了一眼，问了几句，摇了摇头，又到了李彦母亲那里购买。

    余亮觉得奇怪，走近了，回到摊位，发现小黑板上的价格改成了15块钱一个，和商店里的比起来完全没有任何价格优势了。

    “价格怎么改了啊？”余亮把苹果放下，拿起小黑板正要改回来，向晚星叫住了他。

    她把头埋在胳膊里，闭上眼睛，说了一句：“我们刚刚看到，李彦母亲，捡垃圾吃。”

    剩下的话向晚星没再说下去，但是余亮和洛望飞都懂了。

    这点钱只是他们娱乐的一顿饭，但是有可能是李彦母亲的生活。

    即使李彦母亲和他们有过节，有矛盾，但是关于生死存亡上，她也确实是个可怜人，尽管她一度可恨。

    “我妈也曾经为了养我去摆摊，看人脸色。”向晚星闷闷开口：“说白了，她就是为了养她孩子而已，有时候想到这点，我好像又能理解她。”

    余亮和叶雪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地面。

    洛望飞动手开始收拾彩灯之类，“走吧，去吃大餐去，我请了。”

    “快点，不然还得排队。”

    彩灯小黑板之类很快收好了，唯独一百多个苹果怎么处理是个好问题。

    “我们，一人三十个？”余亮沉重地开口。

    叶雪闭了闭眼：“我其实不爱吃苹果。”

    向晚星：“我也。”

    洛望飞把彩灯什么的给向晚星，拎起了一百多个苹果往外走，“算了算了，别想了，先去吃饭吧，明天去学校全送了，人人有份，总能处理的完，一个年级好几百人呢，我逮着一个送一个。”

    余亮搜着餐厅，排除了洛望飞讨厌的那一个，正想找两个女生商量，却发现她们俩都站着，目光不约而同看向远方。

    叶雪的视线尽头是李彦。

    而向晚星的视线尽头是何鑫和另外一个女生。

    余亮脚步一顿，叫住了提着苹果的洛望飞，洛望飞回过头，看见她们两个的表情，把苹果放到地上，心想，一时半会大概走不了了。

    叶雪处理地很快，对李彦没什么留恋，只是看着他衣着光鲜的样子嘲讽了一句“真看不出你母亲还需要捡别人不要的食物吃。”

    李彦脸色涨得通红，还没有来得及质问，叶雪就三两下结束了对话：“我不是看不起你的出身，只是单纯看不起你，吃你母亲的血，还不承认她，真悲哀，你说她让你窒息，你又何尝不是在逼疯她。”

    说完叶雪就转头去找向晚星了，向晚星还在看着何鑫和另外一个女生。

    他们挨得很近，互相赠送了苹果，说说笑笑，很是开心。

    谁都看得出来关系不一般。

    “怎么了？”叶雪问。

    向晚星眨了眨眼，很是平静地说：“啊，这个男生周二还打算跟我告白。”

    叶雪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向晚星还在自说自话：“我本来以为我要收到人生第一个告白了，郑重的，热烈的告白，因为他说他很喜欢我，也在别人骂我的时候给我说过话。”

    唯一说过喜欢我的人，也这么快就喜欢了别人。

    向晚星还天真地以为他是自己的男二。

    结果发现自己压根不是对方的女主角。

    向晚星眼里有些湿润。

    原来，爱情的童话都是骗人的，压根就不会有深情等候的男二。

    也没有唾手可得的，长久而专一，炽热而坦诚的爱。

    “向晚星。”洛望飞出声叫她，“你想吃什么？”

    向晚星转头无所谓地笑笑：“什么都可以。”

    就在这个时候，何鑫也看见了他们，看见了向晚星，跑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欸，你们也在这里啊。”

    “好巧啊，向晚星同学。”何鑫对着向晚星笑了笑。

    向晚星看着他手里的苹果，一时没有回答。

    “你要苹果吗？送给你。”何鑫把手里的苹果送出来。

    向晚星摇了摇头，看向他身后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的目光并不算友善。

    “算了吧，这个是别人给你的，我也不喜欢苹果。”向晚星没再看何鑫，转身走向自己的朋友们。

    何鑫还想追，洛望飞上前一步，把他挡住了，笑了笑，把手里一百多个苹果给他看：“同学，不好意思啊，她收的苹果太多了，今天我拿不动了。”

    何鑫看着洛望飞手里的苹果愣了一下，“这，都是向晚星收的吗？”

    洛望飞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如假包换，全都是别人买了送给她的。”

    晚上的饭吃得很安静，向晚星都没什么胃口，只是点了个布丁，后面洛望飞给她点了一份意面她也没吃两口。

    分别之后，洛望飞在手机上问叶雪：

    叶雪回答：

    洛望飞看着这条信息若有所思。

    而回到家的向晚星从彩灯里发现了一个苹果，打了腊的红蛇果，镂空的精致礼盒，上面还绑了蝴蝶结，超市里卖38一个的那种。

    他们私底下都说谁买谁冤种，因为除了漂亮一无是处。

    向晚星翻了许久，没有看到什么字条。

    她给余亮和叶雪发了信息，两个人都否认了。

    犹豫再三，向晚星给洛望飞发了信息：

    第40章

    双向的暗恋

    洛望飞的回答依然是那样，

    看不出是玩笑还是真心：

    向晚星已经厌倦了和他开玩笑，

    关了手机径直睡觉去了，

    也没有和洛望飞说一声。

    他又一个人说了一晚上的话。

    洛望飞没有得到回答。

    第二天天光大亮，向晚星醒来的时候看见这些信息也没有回答，只是把洛望飞送的苹果放进了冰箱的最里面，

    然后照常上学。

    她在楼下又见到了洛望飞，

    也没有打招呼，也没有问他，就是背着书包走着，仿佛和他素不相识。

    “你又怎么了？”洛望飞挎着书包走到她旁边，

    故作轻松地说：“那苹果还挺贵的，38呢，

    我一个礼拜的零花钱就没了。”

    向晚星揪着书包带子看着地面：“我又没让你买，大不了我把钱给你就是了。”

    洛望飞愣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骄傲的少年不习惯说道歉和挽留的话，而向晚星就在他的沉默里飞快地跑远了。

    课间的时候，叶雪过来替向晚星送38块钱，他没收。

    叶雪有些为难，还是把钱放在了洛望飞的课桌上，“你自己还给她吧，有什么矛盾你们俩说开，别让我夹在中间，你们俩都是我朋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洛望飞盯着桌子上的钱，抿了抿唇，抬眸看向叶雪：“她有跟你说为什么突然又生气了吗？”

    叶雪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你们俩之间我和余亮都看不懂了，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莫名其妙。”

    洛望飞不吭声了。

    似乎就没有好过。

    她一直在生气，但又不说。

    事情越来越严重，而他摸不着头脑。

    但这些没必要告诉叶雪和余亮，让他们跟着担心。

    洛望飞收了钱放进口袋，把昨天没卖完的苹果分给了三班的同学和老师，拎着剩下的苹果跟着叶雪去了一班。

    前段时间洛望飞天天来一班，早就成了一班编外人员，他送苹果，一班的人也不意外，都乐呵呵收下了，李彦是唯一一个没什么反应低头做题的，不过洛望飞也没和他搭话。

    只是向晚星的座位是空的。

    “她人呢？”洛望飞转头看向叶雪，叶雪也摸不着头脑，问了一班其他人。

    一班的同学说是被一个男生叫走了。

    “很高，皮肤挺黑的，断眉，很帅，不是我们学校的。”精通年级八卦的一个女生语气格外坚定：“我们学校要是有这么一个帅哥我不可能不认识。”

    洛望飞脑中警铃大震：黑皮体育生？

    叶雪倒是很开心：“唐川来了！”

    叶雪满怀欣喜地跑了出去，而洛望飞心情沉重地跟在后面，满是迟疑地去想向晚星爱而不得的初恋是唐川的可能性。

    他一直觉得黑皮体育生是空降的陌生人，却从未想过是唐川，但是如果是唐川，其实是很合理的事情。

    唐川和向晚星一直很玩得来。

    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洛望飞因为笑话向晚星换牙被她咬了一口，两个人缠斗，那时唐川还是洛望飞的好友，却给向晚星加油。

    唐川和向晚星的默契与生俱来，都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很可爱，只是向晚星更加凶狠，而唐川更加偏向于肚子里兜着坏水的军师。

    小时候的洛望飞不知道被这两个人联手坑了多少次。

    十五岁之前的唐川也完全是向晚星口中的理想型，斯斯文文，说话温温柔柔，戴着一副花里胡哨的金属边框眼镜，不知道骗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后来唐川家里出事，他的成绩一落千丈，本能考上一中，却去了职校，遭到了不少排挤和欺负，从斯文白净的三好学生变成了断眉纹身的黑皮糙汉，逐渐远离了他们这些朋友，很少来找他们玩。

    但他还是会和向晚星保持联系。

    有一次洛望飞去找唐川，看见他和向晚星聊天的页面，向晚星的名字后面还跟着一个火花标志。

    洛望飞查过，那是三十天内聊天最频繁的人才会拥有的标志。

    疏远了所有朋友的唐川，唯独没有疏远向晚星。

    洛望飞当时沉默了许久，问唐川毕业时候他准备的玫瑰花是不是打算给向晚星的。

    唐川没否认，只是环顾四周，看着破烂的房间和没有希望的未来笑了笑，说“那束玫瑰早扔了，何必再提。”

    这个世界上，只有洛望飞知道唐川喜欢过向晚星，而且直到现在，唐川仍旧喜欢向晚星。

    洛望飞从没有想过向晚星也喜欢唐川的可能性。

    如果他们两情相悦，那么要成全吗？

    洛望飞走到楼梯拐角看见了宋惜，宋惜捧着两个平安果朝他走过来，把其中一个给他，祝他圣诞快乐之后把另一个也给他，拜托他交给唐川。

    洛望飞没接过平安果，说了一句：“你自己给他吧，他来了。”

    宋惜愣愣站着，被这惊喜冲昏了头脑，完全不敢相信。

    洛望飞也没有催，从容地走过她身边，提醒她：“这可能是你唯一一次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宋惜连忙醒了过来，跟在了洛望飞和叶雪身后。

    一到天台，洛望飞，叶雪和宋惜便听见了唐川和向晚星欢快的笑声。

    “你怎么来了！不上课吗？”

    “圣诞节啊，给你送第一个苹果，反正老师也不好好上课，还不如翘出来找你玩，给你送苹果比上课有意义多了。”

    叶雪笑眯眯地，并没有觉得这对话有什么，直直朝唐川走过去伸出手：“喂，我的呢，拜托，能不能不要只记得向晚星啊，厚此薄彼，我要闹了。”

    唐川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兜里又拿出一个苹果放到叶雪手上，笑着回她：“哪敢哪敢，这不人人有份。”

    洛望飞低低咳了一声，唐川才注意到他和他旁边的宋惜，饶有兴趣地挑起眉问：“啧，这是？”

    “宋惜，你不记得了？跟你说过好多次了。”洛望飞走到向晚星和叶雪中间，给宋惜腾地方。

    唐川还在想这个名字，宋惜鼓起勇气朝他走了过去，双手捧着平安果像是捧着蟠桃一样郑重。

    她在唐川的注视下脸腾地红了起来，紧张地不停眨眼，说话也结结巴巴，“唐川，你好，那个圣诞节快乐，给，这是苹果，祝你平安。”

    唐川挑了挑眉，笑得浪荡，说出口的话却是毫不留情地拒绝：“谢谢，你的好意我收下了，但是这苹果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带回去可能没多久就被人分着吃了。”

    “没关系的。”宋惜还是捧着苹果，“我送你的，你带回去给别人吃了也没关系，我就是想送给你。”

    唐川闻言笑了笑，“可是我不缺别人送我苹果，你还是留着送给其他人吧。”

    宋惜抿了抿唇，站在原地，“我也只想送给你。”

    唐川笑了笑，“那我只能说抱歉了，一中的人我不打算认识。”

    说完唐川回头拍了拍向晚星的脑袋，“下回见咯，到时候我给你一份大礼庆祝你成年，保准你喜欢。”

    向晚星含糊应了一声，唐川就大步离去了。宋惜想跟，唐川回头看了她一眼，“同学，留步吧，没必要，我真不和成绩好的玩。”

    宋惜只能咬唇站在原地，委屈地想：向晚星和洛望飞也是成绩好的呀。

    目送唐川远去之后，宋惜二话不说迈着步子到向晚星面前，眨巴着眼睛看着向晚星，把苹果送到向晚星面前，“这个，苹果你要吗？”

    宋惜意识到她刚刚还在向晚星面前把苹果送给唐川，似乎现在立刻转送有些不太好，羞赧地说：“那个，向晚星同学，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我可以送给你，请你吃饭也可以的。”

    面对宋惜的热情，向晚星退后一步，握着叶雪的手，试探性说了一句：“你是为了唐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