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望飞从容如故:
他越是安静,
越是包容,
向晚星心里越发没底,试探性又发了一句:
洛望飞无奈到发笑,
向晚星毫不犹豫回答:
洛望飞不紧不慢和她算起旧账:
向晚星看着这话自动联想到一些歧义,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驳:
她这条信息刚刚敲完,
还没有发出去,洛望飞就又来了一句:
手速慢了一步的向晚星只得把自己的长回复删除了,在他下一条噎人信息到来之前赌住他的嘴:
洛望飞惊讶地挑眉:
向晚星极为不自然地看了一眼枕头边的玩偶,昧着良心回答:
洛望飞依然不生气:
向晚星不想聊下去了,她觉得手机对面的洛望飞好像成了一团棉花,无论她怎么刺,都只能得到软绵绵的回应,衬得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对于洛望飞说的礼物她也不太在意,估计就是露营装备或者户外可充电的灯之类。
应该是这样吧。
向晚星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感觉它的边缘仿佛模糊了,洒下来的灯光也笼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绯色。
那是灯光照过玫瑰花瓣的颜色。
每天鸽子前来送花,她的床头柜上已经有了一大捧玫瑰绚烂地盛开着,仿佛这不是寒冬,而是早春。
在错误的时节盛开的鲜花,只会迅速地枯萎凋零。
她已经错误地喜欢过一次洛望飞了,枯萎过一次了,不想重蹈覆辙。
向晚星翻了个身,关了灯,也不回信息,闭眼希望这朦胧的暧昧是自己的错觉,一觉醒来什么都会恢复原状,洛望飞也不会再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他千万不要送礼物,就让关系回到界限之外。
向晚星这么许愿着。
腊月二十九,鸽子依旧前来送花。
向晚星站在玻璃窗后,和鸽子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心软了。
错的是洛望飞,鸽子能有什么错呢,它只是一只无辜的小鸽子而已。
向晚星拿了一个面包,把它放进来,然后在它吃面包的时候,重新把玫瑰绑回到它的背上,拿了一根软缎带,试了好几次,确保不会影响它的活动,才放它走了。
为了避免出意外,向晚星还是看着它飞走,然后坐电梯下去。
她有点想知道洛望飞在做什么,如果他是和余亮叶雪一起,向晚星就去撞破他们的私会,如果他是一个人行动,向晚星就偷偷去看一眼自己的礼物,做个心理准备。
这样的话,就算她有那么一丢丢的喜欢和惊喜,也不会被洛望飞发现了。
她才不要再一次被他看穿。
向晚星自觉自己的计划十分完美,握紧了拳头决定今天跟踪洛望飞到底。
这么一想,向晚星把帽子戴上,准备乔装自己。
结果刚一出门,她就听到洛望飞喊了一句:“初一。”
向晚星心头一跳,相比于被识破的慌乱,更多的是一种陌生的惊奇。
小名本身就是一种最高级别的亲密,只有她妈妈和叶芝会叫。
和向晚星一起同床共枕过的叶雪都不会叫她小名,太肉麻了。
洛望飞更是每次听到叶芝亲亲热热喊向晚星初一就露出一副“到底谁才是亲生”的讥讽表情。
她站在原地许久,没有掀开帽子,在想要不要逃回自己的家里。
洛望飞笑着又说了一句:“你真是只笨鸟,送个花还能失败,脑子里除了小面包还有什么,在家又不是没给你饭吃,她给的是香一点是吗?”
向晚星茫然地看向洛望飞和他手中的鸟,迟钝地反应过来,这个鸽子似乎叫初一。
她的心情很是复杂,说不太清,像是潮水上涨又退去,浸润地发胀,湿漉漉的,又有些空。
是她听错了吗?
也许那个鸽子的名字并不是初一两个字,只是听起来像呢。
向晚星这么想着,但迟迟没有离开。
她想再听洛望飞叫一次,确认一下。
但洛望飞没再叫鸽子的名字,把玫瑰从鸽子身上解下来,重新放到它嘴里,“要是再失败了,今晚你别吃饭了,饿着。”
鸽子瞪大了眼睛,扑棱着翅膀,没有飞向高楼,而是掠过洛望飞,到了楼栋门口的向晚星面前,殷勤讨好地把玫瑰送到她手里,然后站在她的肩膀上,挺起蓬松雪白的小胸脯,仿佛为它的机智而自豪。
洛望飞看得发笑。
向晚星低着头,转着手里的玫瑰,沉默了片刻,懒得再等下去,以一种质问声讨的语气开口:“你这鸽子叫什么名字?”
洛望飞闻言笑得更加灿烂,眉眼弯起来,嘴角也上扬,看起来颇有些春风得意,坏得坦坦荡荡,“你听到了?”
向晚星这下确认了,又无法像他这样厚脸皮,只是瞪了他一眼转开视线,小声骂他,“做了这种事情你居然不心虚,也不感到惭愧,你怎么笑得出来的?”
洛望飞站在冬日的阳光里,笑得灿烂开怀,像是迎风怒放的风铃木,绚烂又招摇,“我有什么笑不出来的啊。初一这个名字好得很,招福纳财,还是一中校花的小名,肯定能保佑鸽子健康长寿,我叫着也开心,干嘛,你不许啊?”
向晚星被他说得双颊泛着红,洛望飞转头看向她肩膀上的鸽子,“怎么办啊,你不许叫这名了,以后你就是一只没名字的鸟了。”
向晚星骤然失了底气,转头和一双豆豆眼的鸽子四目相对,说不出话来,只得小声去骂洛望飞:“你干嘛不用自己的小名,十五的月亮还圆呢,非要用我的。”
洛望飞朝向晚星走近了一步,耸了耸肩,笑得愈发灿烂,低下头看着她,眉目舒展,“因为我喜欢初一这个名字啊,多好听,比我的好听,叫起来也顺口。”
向晚星仿佛被他的吐息烫到,后退一步,扭开头,避开他过于炽烈的目光,“那我以后养条狗叫十五。”
洛望飞无所谓,“可以啊,不过既然用了我的名字,高低得认我做个干爹吧。”
向晚星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洛望飞笑着又说:“你看,初一就认你当干妈。”
向晚星脑中一热,看着洛望飞的笑,想骂他不知羞耻,又怕被他反咬一口说她想太多。
吵不过无赖怎么办呀。
向晚星握紧了拳头,只能在心里生闷气,气得脸颊鼓起,耳垂发红,马尾晃个不停,只能憋出一句:“谁要跟你同流合污,想都别想。”
洛望飞笑着点点头,没驳斥她,只是跟她挥手告别,“那我去干坏事了,大小姐,麻烦照顾一下我的初一咯。”
向晚星此刻想起今天她是要跟踪洛望飞的,但是话已经放出去了,她又不能食言。
向晚星只能看着洛望飞远去了,和鸽子大眼瞪小眼,然后伸出手狠狠揉搓它的羽毛。
鸽子被她揉的羽毛凌乱,像是被糟蹋了,向晚星内心又生出一股愧疚来,告诉自己:它只是一只无辜的鸽子啊。
整整一天,洛望飞都没有回来,向晚星给鸽子梳毛喂食,买了一整套的用品和一大袋的鸟食。
鸽子吃个不停,向晚星心疼地摸着它的脑袋,咒骂洛望飞的粗糙。
但她又忍不住唉声叹气,看着鸽子问:“你为什么不是一只鹦鹉呢。”
“他到底每天在忙什么,干嘛对我说这种话,他知不知道这些话不能随便说的,这个混蛋该不会还喜欢着别人对我说这些吧。”向晚星碎碎念着,但鸽子只是低头吃着食物,无法回答。
向晚星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真是傻,怎么能指望一只鸽子给予回答。
又过了一天,大年三十,洛望飞还是没有来拿回鸽子。
向晚星戳了戳白鸽蓬松的胸脯,“哦豁,混蛋不要你啦,你只能跟着我了,以后你就得改名,叫十五吧。”
向晚星对着鸽子念了一遍“十五”,突然就觉得浑圆可爱的白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那双圆不溜秋的黑眼睛都似乎藏着一丝狡黠的坏。
嗯,确实她的名字比较好听。
向晚星放弃了给鸽子改名的想法,给鸽子编了一个小花环,然后拍了张图发到空间,
很多人点赞夸可爱,唯独洛望飞没有反应。
向晚星摸了摸鸽子的脑袋,点开他的聊天框,看见他的头像是灰色的,就删除了,打开电视看起春晚,在空间里吐槽起来。
很多人也都在看,吐槽节目尴尬,说为什么不请xxx。
向晚星留意到:叶雪,余亮,宋惜,唐川似乎好像缺席了。
不过他们几个家里也都挺复杂的,大年三十对他们来说更像是劫难,他们没有看春晚的心情向晚星也理解。
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必去在意,不必去多想。
向晚星看着电视,把鸽子放在自己身边,摸着它的脑袋,笑着说:“一起过春节吧,新年快乐喔。”
鸽子咕咕叫,向晚星把这当成了肯定的回答。
她想这样也不错,不算是一个人,也不算孤独寂寞。
春晚播了大半,看得向晚星发困,她拿起手机编辑起新年祝福来,准备十二点一到就发。
祝唐川事业有成。
祝叶雪永远世界第一好看。
祝宋惜得偿所愿。
祝余亮天天开心学业进步长命百岁。
十一点五十的时候,向晚星给所有认识的朋友同学和老师长辈都写了祝福,唯独洛望飞没写。
她依然觉得自己和洛望飞不是需要相互祝福的关系,相互咒骂还差不多。
要不要给他发一条诅咒短信呢,向晚星正想着,眼前掠过一抹白,瞧见白鸽朝着阳台飞去,而她没有关窗。
向晚星顾不上什么新年短信了,看见白鸽飞走之后,连忙穿上鞋跑下楼,一路跟着白鸽跑着,试图让它回来。
可是白鸽没有停下,向晚星也不敢停下,生怕跟丢。
她一路跟到了市中心,跟到了右街。
白鸽飞过了马路,停在了洛望飞的肩膀上。
而向晚星站在右街对面,没有迈步。
大年三十,许多店铺都打烊了,繁华的市中心一片漆黑,街上没有什么光,也没有行人。
素雅的右街此刻也空荡荡的,只有一片闪耀的星星灯,和树下捧花而立的少年。
今夜乌云密布,无星无月,衬得树冠间的灯更加闪亮,柔和的昏黄光线,刺得向晚星眼睛发酸。
腊月三十,数九寒天,树木枯萎,草木凋零。
洛望飞周围一片葳蕤,数不清的鲜花绿植,像是意外苏醒的春天。
他怀里的玫瑰更是如同一团烈火,烧灼着向晚星的视线。
洛望飞站在光里,站在百花里,瞧着她,笑着,温柔又斯文。
向晚星站在原地,不敢过线,不敢眨眼,生怕是一场瞌睡里的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向晚星觉得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她和洛望飞仿佛对峙一般。
他等着她过去。
而她不肯接受,不肯越线。
最后洛望飞叹了口气,拿着怀里的花,走过了马路,离开了鲜花簇拥的右街,离开了明亮的灯光,走到了向晚星面前,和她一起落入公交车牌前的昏暗里。
“你怎么还在生气呀。”洛望飞叹了口气,把花塞进她怀里。
火红的玫瑰花似乎还带着他的体温,让向晚星觉得烫手不已。
“我想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想明白,我到底干嘛了,你气这么久。”
她没有接过玫瑰,于是洛望飞继续拿着花,低着头看她,目光深深地,深深地沉下去,仿佛想看清向晚星低头时的每一寸心事,每一缕想法。
“但是我想清楚了一点,向晚星,我不要和你绝交,不要和你相逢陌路。”
“我不想当你的仇人。”洛望飞又朝前走了一步,挡住了向晚星可能的逃离路线,整个人把她困在公交站牌前,“向晚星,我们换一种方式认识吧。”
他缓慢地低下头去,像是落下一个吻那样郑重,声音低沉:“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认错,我们的前尘一笔勾销,我任凭你处置,行吗?”
向晚星睫毛一颤,抬起眼来看着他眼睛里的温柔恳求,无法拒绝。
这一刻,初雪和新年一起到来。
第53章
他不甘心就此而已
向晚星望着他,
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直到周围陆陆续续响起鞭炮声,
身上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
向晚星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大年初一。
她十八岁了,
成年了。
这个年龄在恋爱里并不是特别美好,
通常代表着分离,
代表着雄心壮志但是身不由己,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
是最心潮澎湃的年纪,是最无能为力的年纪。
她青涩的恋爱幻想到期了,再也不能做樱花树下和少年相遇相识的美梦了。
还有110天就高考了,
她和洛望飞,和叶雪,
余亮,宋惜,
唐川,就要奔赴各自的前程了。
离别已然逼近了,有些事情也就没必要说出口了。
向晚星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洛望飞低头看着她,
心里涌上一阵失落。
他觉得向晚星不该是这个回答。
骂他,轻轻打他一下,或者撇起嘴死不承认也好,都是他所熟悉的向晚星应有的反应。
但她不该如此温和,
如此从容。
好似他说的这些无关紧要,从头到尾只有他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