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菱不是第一次干这件事了,再做这种事的时候各位轻车熟路。
庄家周围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对彼此十分了解。
据说庄母婚后十多年一直没生出孩子,中途抱养过亲戚家的孩子,后来又被人家要了回去。
在那个年代,一直生不出孩子,要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庄母本身身体就不太好,一来二去成了心病,人也倒了下去。
后来不知道庄父从哪儿抱来了个小女孩,生得粉妆玉砌。
有了孩子,虽然只是女儿,但庄母的身体一点点好了,竟然怀上了孩子,就是他们家正在读高中的小儿子。
邻居们都知道庄若男不是庄家老两口的亲女儿,却谁也不会嘴贱把这件事给捅出去,毕竟庄家大女儿出息,不想得罪老庄家人,就要管住自己的嘴。
从邻居们的口中得知庄家把大女儿带回来的具体时间,姜菱看了一眼宋观书。
出来以后,她才问他,“你妹妹是什么时候丢的?”
“六八年三月十二号。”
“时间上也能对上,是你妹妹的可能性很大了。”
两人回去吃了顿饭,回去招待所好好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直接去了庄家,庄若男正在院子里刨土,昨晚下了一场雨,现在把种子撒在地里,便不用再去浇水了。
庄若男看见她眼睛一亮,姜菱摆手把她叫出来。
同为女孩子的缘故,姜菱更好与她相处,宋观书存在感极低地跟在姜菱身后,他的出现只是要确保姜菱的安全。
“爸爸妈妈都在家吗?”
庄若男点头。
姜菱温和地说,“有需要你配合的地方,你等会先不要说话,可不可以?”
庄若男的视线落在姜菱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她的手是那样的白嫩,不像她因为做多了家务,练习武术风里来雨里去,手指粗大,掌心全是老茧。
这样漂亮的一双手。她甚至都不忍心用力握住。
“你找他们要说什么?”她一脸防备。
这真是非常英俊漂亮的一张脸,印在护肤品的外包装上,光是这张脸就能让销量上涨。
姜菱笑笑,“你就跟在我身边,如果我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你可以随时制止我,你拥有叫停的权利。”
看在钱的份上,她同意了。
姜菱拉着庄若男进屋,家里突然来了陌生人,庄家老两口被吓了一跳。
“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姜菱始终拉着庄若男的手,她说,“我调查过了,二位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她的语气过于强硬,而庄若男站在她身边不说话,这姿态很能说明了问题。
看这对男女,衣着打扮不俗,男帅女美,大女儿站在他们身边像是一类人。
到底是做贼心虚,庄家父母一家子就想到了大女儿的身世。
庄母理直气壮道,“那又怎样,如果不是俺家男人把这丫头捡回家,给了她一口饭吃,她早就饿死了。”
庄父练过武的,身板非常厚实粗壮,“我那时候看她一个小姑娘孤孤零零地站在路边,以为是谁家不要孩子了,才把她给带回家,这么多年,我们家少过她一口饭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姜菱只是随口一炸,没想到效果极好,直接炸了出来。
庄若男直接愣住,人生观崩塌,“你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庄家夫妻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是怎么回事,这丫头不知道这件事,那他们说的是什么?
姜菱握住庄若男的手用力了两分,“是这样的,我爱人曾经丢过一个妹妹,我们无意间在报纸上看到了你拿奖的照片,他觉得很像自己妹妹,于是我们就一路找了过来。”
庄若男艰涩开口,“你是说,他是我的哥哥?”
“我们不太确定,只是觉得你有点像,便一路找了过来,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你,也不能放弃。”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
庄母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她把女儿养了这么大,当然不希望在她成人能够赚钱的时候,拍拍屁股去找她的亲生父母,那他们这么多年的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不行,不能让这个丫头就这样离开。
庄母看到姜菱和宋观书两人穿着的衣服看起来很贵,觉得这俩应该是有钱人,想起他家男人把庄若男抱回家的时候,她身上穿着的小裙子,明显是有钱人家才能穿得起的衣服。
既然他们来找妹妹,那不能空手来啊。
“我们养她是为了养老,如今你们拍拍屁股就把人给带走了,没门。”
想把人带走,不出钱绝对不行。
庄若男很快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她不确定这两陌生男女是不是她的哥嫂,可是她母亲的行为让她感觉到寒心。
从前家里的重活全是她干,好吃的全没有她的份,哪怕比赛拿到的奖金全给弟弟买衣服,她没有留下一点,想着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但是她
她现在还没决定要跟这两个陌生人离开呢,她就迫不及待地要赶她走。
也不是,是想要用她来换取金钱。
这两人虽然自称是她的兄嫂,万一是坏人呢,号称是最爱心疼的父母,却不关心她的安危。
心里只有能否要到钱。
姜菱转头看向宋观书,“你妹妹有什么特征吗,类似于胎记。”
宋观书摇头,“没有。”
不是他同母所生的亲妹妹,又是个女孩,他如何能知道堂妹身上的胎记特征。
姜菱无奈耸肩,“既然这样,没有能证明你们家女孩是我小姑子,你们刚才也说了,相处了这么多年,彼此感情深厚,让父女分离着实是一件残忍的事情,我们还是不打扰了。”
庄家父母如何能让姜菱和宋观书离开,她说得好听,不打扰他们了,可是庄若男已经知道不是他们的亲女儿,感情生出了裂纹,再是粉饰太平,也回不到原来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这对有可能是庄若男哥嫂的人身上捞一笔。
才能不浪费这么多年的投入,以及止住将来的损失。
“她我们不要了,你们赶紧把人给带走,但是离开之前,要把她这些花了我们的原原本本还回来。”庄母伸出十根手指,细数这些年在庄若男身上的花费,“也不跟你们要太多钱,养她将近二十年,每年一百块,给他们两千块就行。”
明明是十七年,在她的四舍五入之下,变成了二十年。
她一副你们占了大便宜,“我男人教她武术尽心尽力,早先请一个专门教导自己的武师傅,每月也得十几大洋,一年就算她一百块,二十年两千块,一共给我们四千块就行。”
她还真是良心价,一个普通人不吃不喝七八年才能赚到四千块。
庄父把人家孩子带走了,作为受害者家属,还得倒找他钱呢。
姜菱叹口气,“你们也真是的,养孩子怎么能要钱呢,我们不去派出所搞你们夫妻二人拐卖孩子就不错了,可怜我的妹妹,小小年纪被拐到这种人家里当牛做马,这些年很累吧。”
她越说声音越大,隐隐有了哭音。
曾经练过武,庄父习惯于使用身体取胜,他伸过来的手被庄若男一巴掌拍开了。
庄父年事已高,平日疏于锻炼,自然比不得正值壮年且处于上升期的庄若男。
即便她只是个女性。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庄父还没说什么,庄母已经尖叫出声,“你这个白眼狼,竟然为了外人跟你爸动手!”
第110章
没用的男人
庄父站在妻子身前,
语重心长道,“你也知道,
你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她说话不过脑子,说话不好听,你多见谅。”
他冷静下来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不应该跟大女儿闹翻,应当多说点好话,拉拢她。
庄父语重心长道,“这些年,你妈对你怎么样,你应该看在眼里,我们将你视如己出。她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才会口不择言,你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庄若男从冲击中回神,
她反问道,
“将我视如己出,
为什么弟弟能去读书,我却不能。”
庄若男没有上学不光是因为他们偏心,是庄若男十三岁之前一直没有户口,她没有户口去上学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不愿意为了养女上学花费力气,就让她不上学在家伺候老二也挺好的。
一举多得,既省钱了,
还多了个免费的劳动力。
庄母手指着她,愤怒道。“我就知道,
你就是个养不熟的,你爸把一身武艺全都教给了你,你还不满意?”
庄父一个劲儿地给妻子使眼色,让她不要火上浇油,“你知道的,你弟弟没有你有天赋,我在教你的时候尽心尽力,把你当作了我的亲生女儿,哪怕你不感恩,我也不希望你恨我们。”
庄若男嘴角讥笑,“我不是傻子,我有自己的判断,从前我以为是因为我是女儿,你们才更偏心弟弟,现在我全明白了,因为我不是你们家的孩子,所以你们才这样对我。”
庄家父母偏心儿子,有这是自己亲骨肉的因素在,也偏心儿子的原因。
若是庄父带回家的是个男孩,而自家生的又是个女儿,肯定不会太过偏心。
“我们原本只是想确认一下她是不是我们的妹妹,不想打扰她的平静生活,发现妹妹现在的生活不算如意,那我觉得双方还是说开了比较好。”
“你们是想要抚养费是吗?”
谁也没想到,姜菱竟然问得这么直接。
庄父轻咳一声,“把她养大不容易,我们夫妻付出了很多。”
这就是委婉承认目的是想要抚养费。
庄若男不是不伤心的,毕竟叫了这么多的爸妈,哪怕他们对她不算太好,她一直把他们当作最亲近的人。
他们现在不讲感情,目的只有要钱。
姜菱笑了笑,“好巧,我爱人想要告你们拐卖儿童。”
庄父又回到了先前老实本分的模样,他说,“当年我发现她的时候,她身边没有大人,我以为她被父母丢了,你们也知道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如果被某些怀着歪心思的人带回家,她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无论我们对她怎样,至少没有逼她去干那种脏事。”
这到底是什么人,能以没有逼迫孩子干脏事而骄傲。
一直安静的宋观书冷笑道,“若是没有你,她若是被有钱人捡回家,现在还能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都用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做假设,这很合理。
“他们拐走了我妹妹,害得我们骨肉分离,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宋观书唱起了白脸,他脸上表情严肃,“我要去报警,让警察把他们抓起来。”
姜菱很好说话的样子,她说,“不管怎么说,都把阿琴养大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宋观书很坚持,“不可能,如果我这样算了,以后有人学着他们的举动偷孩子,对社会的危害巨大。”
他开始上升高度,十分大义凛然。
“去就去,谁怕谁?”
庄母不怕,庄父怕被抓起来啊,因为他才是那个把孩子给带回家的人。
他一直在解释自己不是拐卖,是捡了个孩子。
但是他不能证明当时的举动不是拐卖,邻居们都能证明这孩子不是他们两口子自己生的。
到了派出所,其实说不清楚。
庄父的语气先软了下来,“你们想怎么办?”
“我爱人他想要带妹妹回家。”
庄母很小声,但是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听见了,她说“不能让他们轻易地把人带走。”
宋观书冷冷地道,“我的目的不仅仅是带阿琴回家,不把拐卖她的人贩子送进去,我对不起她的父母。”
姜菱心软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养大了妹妹。”
庄母是个掉进钱眼里的人,她态度很坚决,“不把她这么多年花了我们的吐出来,别想把人给带走!”
“花了你们的?”
作为天天跟数字打交道的人,姜菱算账可快了。
按照前两年城市养育孩子的每月定量,姜菱乘十二再乘十七年,说出了个数字,然后立马反悔,“不行,这太多了,妹妹在他们家干了这么多活,平时吃不饱穿不暖,肯定用不上这么多的钱。”
庄母立刻尖叫,“就这么多,一分都别想少,少了这些钱,别想让她把户口迁走。”
庄若男虽然没有读过书,却不傻,她立刻明白养母上当了,但是她没有提醒她。
她希望能够尽快迁出这个家,但是迁出这个家,要花那么多钱,她配吗?
“不行,还不确定她是不是我们妹妹。”
庄母生怕再耽搁影响她收钱,她恨不得立刻钱货两讫。
“现在就去派出所,等会儿下班了。”
半推半就着,姜菱和宋观书被拉着去了派出所,他们两个柔弱的外地人,在本地人的逼迫下拿出了一笔钱,当然这是在庄若男户口被迁出的前提下。
庄若男的户口不能迁到千里之外的北城,就算可以姜菱和宋观书也不会立刻叫她迁过去,他们更希望她在能自己做决定的时候,决定再决定去向。
庄若男现在是户主,虽然现在户口本上只有她一人。
庄家父母连衣服都不许她回去拿,就直接把她赶出了家门。
正好,可以在派出所开个介绍信住招待所。
都不用跟公安多作解释,很顺利地开下来了介绍信。
宋观书毕竟是异性,很多方面不方便,姜菱带着她进到房间聊了很久很久。
聊她在庄家的经历,聊宋观书的家事。
“你是说,我父母,还有我的亲哥都不在人世了?”
“世事无常,但还好你活着。”
庄若男一直在观察姜菱的动作,注意到她眉头微微蹙起,手搭在小腹上,她立刻关切地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姜菱摇摇头,“没事,大概是要来月经了。”
从陈向阳出事后,她跟着发愁,月经非常不规律。
现在有一种隐隐的抽痛,像是她来月经前几天的感觉。
庄若男身体壮得跟牛犊子似的,从来没有痛经过,她不懂那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于是她说出那句经典语录,“多喝点热水。”
她不是光说不做的,还主动给姜菱倒了杯热水。
接过热水后,姜菱同她道谢,“我们过几天回北城,你要是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去,咱们以后就一块生活,若是你更习惯这边的生活,留在这里也好。”
“刚才你去换衣服的时候,我跟你哥反省了一下,我们的处理不太好。”姜菱叹口气,“如果再温和一点,你就不会被养父母赶出家门,现在也能多一门亲戚。”
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