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个”人家?!夏大佬虎目一瞪!小马抱头逃窜,一溜烟没了影。
何初三在一旁听到一清二楚,捂着伤口一阵忍笑。夏六一瞪完了小马的背影,悻悻然回过头,见何初三笑,自己也没忍住不好意思地笑了。“别听他胡说。吃饭吧。”
何初三笑眯眯地看着他,“不想吃饭,想吃你。”
夏六一放下手里的碗勺,坐近了一些,捧着他的脸蛋在额头上“吧唧”亲了一口,温声道,“好,等你伤好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乖,先吃饭。”
第96章
(下)
接下来的日子里,夏大佬先是对辛勤照料何先生多日的Kevin表示了真诚又深切的感谢,然后就过河拆桥地将Kevin扫地出门“好好休养”,亲自担负起了何先生的饮食起居、按摩洗浴、康复训练等等一系列陪护重任,将自己这几日的学习成果好好展现了出来。何先生看在眼里,受在身上,感动在心:“六一哥,疼疼疼,轻点啊!”
“已经很轻了。医生说要按摩到位,不然肌肉萎缩,到时候你辛辛苦苦练的肌肉都没了。”
“哪儿会这么容易没,真的疼啊。不然我还是叫让Kevin回来……”
“你敢!”
“哈哈哈,痒,别……”
……
“医生说你今天拆了线,过几天就可以泡泡澡了。”
“嗯,要你陪我泡。”
“好。”
……
“哇,什么鸡汤这么香。小马哥熬的?”
“是我熬的。”
“哈哈哈……哇,这些是什么?花胶?人参?虫草?还有灵芝?小马哥真舍得!”
“是我。”
“……”
“真的是我!!”
“咳,你熬坏了几锅?”
“就只熬了一锅!……四锅……笑什么笑?!还不是为了你!”
“……”
“你,你笑着笑着又哭什么啊!”
“你下次也给阿爸熬一锅好不好?”
“好好好,我去跪在地上端给他,乖,别哭了……”
……
这边厢他们小俩口偷得浮生半月闲,关起门来仿佛度假一般在这人间美境里打情骂俏。那边厢的乔爷看着被填补得天衣无缝的公司账目与何初三为他代理的股票、基金账户里飞涨的数字,也是喜笑颜开——这捞财童子真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大宝贝!聚宝盆!
乔爷天天数钱数得从梦中笑醒,这一日正挺着老腰卖力在赖三妹身上耕耘,看着赖三妹上下飘飞的大奶子也像极了上下挪移飘红飘绿的股指,一时间心旷神怡,抽出身来洒了股票市场一阵甘霖。
他也没心思再运动下去了,爬下床去让赖三妹兜着奶子滚蛋,自己精神奕奕地套上衣裤,唤上师爷,要去疗养院看望看望他那劳苦功高的小老弟。
他心情上佳,拄着拐杖健步如飞。师爷颠着小短腿在后面忙不迭追着,一路跟他入了车。
“乔爷,我总觉得何初三不对劲。”师爷坐在他身边苦口婆心地劝他,“我在这行二十几年了,从没见过钱来得像他这么快。他做的那些账也实在太干净了,以前我们做账,再怎样一丁点蛛丝马迹总是会留下的。”
“人家是名校高材生,你们那些文盲会计才读几年书?”乔爷靠在座椅上,惬意地抽着大雪茄,胸口衬衫敞着,露出皱巴巴的胸肉和几搓潇洒飘逸的黑毛。“崔东东当年在道上叫得上名号——‘崔大掌柜’——最会耍算盘!后来呢?被何初三挤到哪儿去了?最后自己把自己炸得渣都没剩下!”
师爷脸更皱了,“这就是问题所在呀,乔爷!这姓何的小子心思不单纯,你看这夏六一被他整了一通,崔东东死得也蹊跷,万一他以后要对咱们和义社下手呢?”
乔爷呵呵一乐,“他就是个会挣钱的小账房,没有做大佬的命!就他那点儿小聪明,连个夏六一都搞不定,被捅了两刀去了半条命,他还有胆子在我头上动土?他现在吃喝拉撒都仰仗我呢!师爷,你就放宽心吧!”
师爷一丁点都不能放宽心,觉得自家这位老谋深算的大佬晚节不保、被捞财童子迷了心窍,皱着脸靠在车窗边唉声叹气。乔爷看不过去,一拐杖拄中他腰窝,拄得师爷吐了个嗝,不敢再吱声。
乔爷得意洋洋地吞吐完了雪茄。轿车在疗养医院门口停了下来。保镖从外拉开车门,乔爷大掌一挥,搂着师爷的脖子将他往上带去,“走吧师爷!你既然不放心,我们今天就搞个突然袭击,上去看看他在里头搞什么鬼名堂!”
……
何顾问,在搞大佬的小尖尖。
时值夜晚九点,离病人睡觉歇息的时间也不远了,他抓紧时间双管齐下,一边泡澡一边在做睡前运动。两米长宽的双人按摩浴池内,他不着片缕地躺靠在池边,池中水波荡漾、泡沫吞吐,是浪打浪地热闹。
夏六一赤身裸体地跪在他腰上,劲瘦又柔韧的腰身随着体内他手指的动作而上下起伏,双手抱着他的脑后,一边强忍着他的胸前的吸吮一边低低地喘息。
“哈……扑街仔,轻点……”
何初三微微张开口,将那被啃得红肿泛光的小尖尖退了出来,一丝水光牵连在尖头与他的唇角。他向后退了退身,檫了檫唇,靠在池边上叹道,“好累,没力气了。”
夏六一泡在热水里被他上上下下地玩弄了快半个小时,整个胸前都是吻痕,一张俊脸涨得骚红,后面也是被手指搅得花门大开、待君采撷了。这个时候听他说没力气,简直憋得要爆炸,一上来揽着他脖子急切地吻他。何初三别过头去还要虚弱地装模作样,“真没有力气了……嗯……”
“别玩老子,快进来。”
“真没力气,你自己坐上来嘛。”
“操……”
夏六一颇为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眼角余光扫到他腰间那一大一小两处狰狞的刀伤一伤刚愈合不久,伤口的嫩肉还泛着红。什么脾气也发不出来。池中的水蒸气氤氲模糊了夏六一的视野,身下的何初三笑面盈盈,隐约眉目温润如画,他满心都是无法言说的喜欢,喜欢到想将对方整个地吞吃入腹,融在骨血里。
他微微挺起腰,姿势吃力地一只手抉住何初三的器官,对准位置缓缓地下坐。久违的充实肿胀感在体内如火药引线一般烧灼开来,他低吟出一声,一时间全身都发起了颤抖,两条长腿夹在何初三的身侧战栗不止。何初三伸手抚慰着他的腰臀,帮他将股瓣微微掰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那里一那处微小的洞口正贪婪吞吃着柱体,裹挟着水花往里吸纳,场面有若蠕动着缓缓进食的海葵,淫靡又美丽。
“六一哥,”何初三强忍着狠狠顶入的冲动,微蹙着感叹道,“你真棒。”
“闭嘴,啊……哈……”夏六一本就饥渴难耐到浑身发软,被身后不断冲击的按摩水流晃得快要跪不住,“你,你快自己进来……”
何初三猛地往上一顶,将剩下大半的器官狠狠灌了进去。夏六一发出一声高亢的呻吟,慌乱地抉住了何初三的肩。
“是这样吗?”
“啊……太深了……”
何初三抓着他的手贴到两人连接的位置,“是你里面太深了,来摸一摸,是不是都吸进去了?还吸了好多水……摸一摸你自己浪不浪……”
“闭嘴,啊……你快点动……”
“我没力气了嘛,你自己来。”
夏六一满脸通红,蹙眉瞪他一眼,低下头去将脸埋在他肩头,竟真的自己揺晃着屁股上下颠动了起来。何初三被他吸得喘息不止,一边偏过头去吻他湿淋淋的发鬓,一边笑着道,“今天这么听话呀,六一哥?”
“闭嘴……”夏六一被他插得只剩这一句整话,急促喘息着,身体内部烫得快要融化。被贾穿的酥麻快感诵上大脑,他像真的飘在碧波里沉浮荡漾,浑身瘫软战栗不止,手指撑在何初三身后的池边,一会儿滑下,一会儿又吃力地重新攀上去。
“啊……啊哈!啊,啊……”他被自己的律动顶到了敏感处,毫无遮掩地尖叫出声,浪得整间浴室的空气都潮湿而淫靡起来。何初三一只手大力搓揉着他挺翘的屁股,稳住他摇晃的身形,另一只手还在掐玩着他的乳头,那里红肿得近乎发紫、水滴淋滴。
夏六一的脸埋在何初三脖颈,一边呻吟,一边情不自禁地缩起胸膛躲避着何初三恶意的玩弄,但又舍不得对他发出任何骂语。何初三让他腿分开一些,他真的分开了。何初三将两只手指顺着柱体插入他滚烫的体内抠弄,他难耐地揪着何初三的头发,但仍是摇晃着屁股乖巧地将手指吞了进去。何初三这个棍蛋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舔着他通红的耳垂说,“真乖,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以前一边做一边骂我的样子……呼……火辣辣地好有情趣……别揪别揪,揪耳朵一点情趣都没有……”
两人在浴池中翻波搅浪,水花哗哗地溅落在四周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玫瑰香氛气息。正是酣畅时刻,浴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撞开!“砰!”
第97章
(上)不然今晚我们俩去找个‘鸭窦’
乔爷大掌一挥,推开了房门,木门撞在门堵上发出一声闷响。门口的几位何初三的保镖尴尬地看着他,不敢阻拦,也不敢发一言。他拄着拐杖,探头朝里一望——豪华套间的客厅内空无一人,对面落地窗外的海滩上点缀着三三两两的灯光,墨蓝海面与天幕连在了一起。他踏入几步,转头四顾,只见屋内摆设精致而整齐,但有一些衣物突兀而杂乱地挂在欧式沙发一角,地上还有两双男鞋。
——是两双。
乔爷古怪地回头看了师爷一眼。师爷露出了“这里头有鬼!”的表情。于是乔爷拐杖一挥,大步朝里跨入,先是到就近的阳台上看了一圈,然后又拐到卧室,都是空无一人。
隐约哗哗的水声从卧室旁边的浴室里传来,他眼珠一转,将拐杖抬起,用杖底轻轻戳开了轻掩的浴室房门。
何初三一个人背对着他坐在宽大的浴池之中,哗哗的水声正是按摩的波浪。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何初三略微吃力地转过身,面上露出惊讶神色,“乔大哥?”
“你怎么来了?”他慌乱地站起来,抓过浴池旁的浴巾,没有遮在腿间,反而是胡乱披在身上遮掩住自己的上身。但乔爷早已经看到了他脖颈上几处新鲜的啃咬痕迹,与他方才背后的轻微抓痕,再加上何初三满脸通红,眼眶湿润,一副刚刚爽了大发的样子——是个男人谁看不懂?
“何兄弟,你……这是?”乔爷古怪地看着他。
“在床上躺久了,血脉不通,医生让多泡泡澡。”何初三尴尬道。
“何兄弟真是顽皮,这泡澡泡得水都溅到四周来了。”乔爷拐杖点着池边水迹,古怪地笑了。
“这,这是……咳,是顽皮了些。”何初三尴尬地笑着,“大哥这么晚找我有事?账面出了问题?”
“没有,一丁点问题都没有,何兄弟干得漂亮。我今晚没什么别的事,来看望看望你。我看你自从转院到这边之后,日子过得不错啊。”乔爷一边说着,一边四下打量,见到池边的水迹一路向一旁的更衣室去了,更衣室被一道布帘遮掩着。他心中一哂,乐道,“来来,别着凉了,我去给你拿件浴袍……”
“乔大哥!不用了!”何初三赶紧追在后面想拦住他。师爷却一个横步挡在了何初三前面。何初三惊慌失措地看着乔爷一把拉开了更衣室的浴帘!
——只见Kevin满面惊恐地缩在里头,身上披着一件蓝色浴袍,正是乔爷见何初三穿过的那一件。他脸色通红,浑身湿淋淋的,头发还往下滴着水,敞开的浴袍领口露出几道新鲜的红痕。浴帘一打开,他便惊慌失措地遮住了脸,随即又慌乱地拢紧了浴袍。
乔爷与师爷瞪起两双牛眼睛,Kevin又羞又怕地低下头去。何初三快几步走上来挡在Kevin面,尴尬地道,“咳,乔大哥,这个事,唉,这个事……你不要怪K仔,是我,我……这住院住太久了,男人都有那个正常需求嘛……”
乔爷瞪着眼睛神情古怪地看向何初三。何影帝满额不知是水是汗,紧张万分地回看他。乔爷突然眼睛一眯,脸一松,哈哈地大笑了出来,“啊哈哈哈!!”
他大力地拍着何初三赤裸的肩膀,劈啪作响,“哈哈哈!何兄弟!真有你的!养生不忘享乐啊,哈哈哈!Kevin你这个贴身助理当得也很尽职嘛,哈哈哈哈!”
“大哥,我,我这不是……”何初三尴尬地还想再解释,乔爷不容置喙地又往他肩膀上一拍,“没事!何兄弟!我懂!怪大哥不请自来,打扰了你的快乐时刻!哈哈哈!我这就回去了,过几日再来看你。”
……
乔爷大笑着带着师爷走了出去,一路走,一路还禁不住笑咳,拐杖大力地拄在地上,咔咔作响。师爷跟在他身边,一脸哭笑不得的复杂神情。
乔爷先一步钻进了车内,等师爷也坐进来以后,他一臂搂住了师爷的脖子,沙着嗓子乐道,“师爷,哎哟,师爷啊!我的老宝贝儿!你看到了吧?你放心了吧?你还说他想搞事?想做大佬?他有做大佬的能耐吗?人家在温柔乡里搞他的小助理呢!哈哈哈哈!难怪他那时候舍不得杀夏六一,是真舍不得人家的屁股,想再多操几轮!哈哈哈哈!”
师爷还在垂死挣扎,“可这个Kevin是你派去盯着他的,现在他俩搅和到一起,可没什么好处……”
“一个眼线罢了,你要觉得不放心,再安排几个就是。况且这个Kevin不仅收了我的钱,还有个老母在家,看在他老母小命的份上,他也不敢乱来。你好好盯着何初三做的账,账没问题,其他就没问题。”乔爷往他背后安抚式地大力一拍,随即又忍不住乐了,“哎,师爷,你玩过男人嘛?真有那么好玩?不然今晚我们俩去找个‘鸭窦’见识见识?”
“……”
……
乔爷带师爷去“鸭窦”体验生活之事,按下不表。且说此时更衣室内,夏六一腰上围了一条浴巾,从衣柜里跳了出来。三个大男人衣不蔽体地挤在小小的更衣间,气氛相当尴尬。
“咳,Kevin,多谢你。”何初三道。
Kevin垂着头,小心地移开目光不去看他们俩的身体——他少年时期就知道自己是个基佬,性启蒙相当早,与两个袒胸露怀、并且刚刚经历过情爱时分、充斥着浓郁荷尔蒙气息的靓仔共处一室,其中一个还是他暗恋对象,实在太要他的小命了。
他满脑袋都是刚才冲进来时见到的令人血脉贲张的场景。他没看错的话,他初三哥虽然是坐在下面,但是好,好像是上面那个???把那位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血修罗”大佬操得浑身发红仰着脖子直呻吟!夏大佬现在满身都是小,小尖尖还肿了!
他眼前一黑脑门一热,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弯下腰去手忙脚乱地将自己先前脱在角落里的衣裤搂进怀里,掩盖异样。“咳,没什么的。我没想到乔爷突然来了,他的车开到医院门口才被我的人发现,是我失职。”
“不怪你,多亏你冲进来帮手。”何初三安抚道。
“那,那初三哥,夏先生,那我就出去了。”Kevin结巴着道。“你们,你们……乔爷他……”
他是个爱操心的性子,本来想说乔爷也许会有所防范,增加一些监控措施,最好以后还是别在疗养病房里“做运动”了,但想一想他初三哥不可能想不到这点,还是闭嘴收声赶紧离开要紧。于是慌乱地摆了摆手,拢紧衣服夺路而逃。
夏六一和何初三从后面看去,他耳朵根红得发紫。不多时大门口传来“砰!”一声关门声。
“……”“……”
夫夫俩僵硬地站在原地,此生从未有过如此尴尬的经历,尴尬到连羞耻心都忘怀了。
呆了半晌,夏六一悻悻地开了口,“他多大年纪?”
“二十一、二吧。”
“是基佬?”
“是……是吧。”
“脸那么红是因为你?”
“不,不是吧,就是害羞吧。”
“他嘴严实吗?”
“严实的严实的,他什么都没看见,你别灭口他。”
“……我还是先灭口你吧。”
“哈……别……痒……”
第98章
(下)我看你是被他X晕了头!
嬉笑归嬉笑,当天晚上,何大嫂痛定思痛,认为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确实是太贪恋大佬的百般温柔、色欲熏心昏了头,不能再做这样冒险的事情了,第二天一早就万分不舍地将大佬哄了回去。他前前后后歇养了一个来月,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几天后索性便向乔爷申请出院,住进乔爷为他安排的一间离他自己公司较近的大楼公寓中,借此机会将自己纳入乔爷的监控之下,让他老人家宽宽心。
果然,乔爷虽然票子数得开心,但还是在师爷的极力怂恿下,在公寓里布了几个监听器。何初三入住的当晚,就跟Kevin一起在房间里到处翻翻找找,在客厅找到一个,书房找到一个,最无奈就是在卧室里找到的那个。
——都被人家乔大佬目睹搅和到一起了,这孤男寡男成天共处一室,时不时总得干柴烈火一番吧?
当天晚上就只能找了一张情爱绵绵的唱片,放入留声机中浓情蜜意唱个不休。在此背景音下,何初三与Kevin两人衣冠齐整地并排坐在床边,一边压低声地交流着工作事宜,一边又时不时提高嗓门发出几句不雅的叫声,再一齐撅起屁股大力折腾几下床板。
楼下房间里的乔爷放下了莺声燕语的耳机,对一旁师爷道,“这小子真是文化人,打波还要放音乐!”(打波:即做爱。)
既然能在疗养院的按摩浴池里碧波荡漾地打波,当然也能在卧室里放着爱情音乐春情泛滥地打波,师爷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问题来,悻悻然也放下了耳机。
乔爷对接下来的监听兴味索然,拄着拐杖站起来,“明天把掌柜的那件事交代给他,让他做来看看。我今晚要去找Sammy,你去不去找你那个King?”
他说的Sammy是鸭窦里一位活泼可爱的小鸭子,皮肤白屁股翘,舌技好又会叽叽喳喳说恭维话,相当讨“乔阿爸”开心,为“乔阿爸”打开了一扇又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而师爷作为一位文弱的钢铁直男,在King的“服侍”下度过了极为惊悚的一夜,现在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直摇头晃脑。“不不不不,您请,您请。”
乔爷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兀自走了出去。
……
Kevin做戏做全套,在何初三的床边打了地铺睡了一夜。他还没有从“初三哥居然是攻”的这个巨大冲击里缓过神来,身心俱疲,一整夜睡得噩梦不断、困苦不堪。第二天一早披着那件蓝色睡袍,睡眼稀松地去开门接待师爷。师爷见他这劳苦了一夜的模样,眼皮子直跳。
“让你看着他,你怎么跟他搅和到床上去了?”他悄声质骂道。
“他对我有意思,我也不好跟他翻脸啊。”Kevin很无奈,“师爷,您帮我跟乔爷解释解释,我对他老人家忠心不二,真的是自我牺牲太大了!这何初三也没有别的心思,一心就想着攀高枝挣钱呢。”
“我看你是被他操晕了头!”师爷往他脑门上拍了一下。
师爷进书房与何顾问转达重要事项去了:大意是乔爷的一位朋友的一间财务公司,名下许多隐藏的资金需要“特殊处理”,有请何顾问巧施奇法;并且绕着弯子想了解何顾问这些日子以来为乔爷点石成金的手段:这账面如何做得如此精密,这洗钱如何洗得如此迅捷与不留痕迹,这股票如何稳赚不赔。何顾问解释说:荀子曰“千举万变,其道一也”,庄子曰“不离于宗,谓之天人也”,所谓“纵横不出方圆,万变不离其宗”,货币与金融有其神秘诡谲的隐藏规律,只有有缘人得以一窥究竟。我刚刚入行时,有幸得到一位来自英国的ChrisDePao先生的指点,此人来自欧洲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家族,世代为欧洲的王室们经营财务,曾经担任过传说中神秘诡谲的FreeandAcceptedMasons(共济会)的Tyler(守门人)。这位身份隐秘的Pao先生曾经曰过……
师爷听何顾问解惑听了大半个钟头,在冥冥之中懂得了许多道理,这些清新超凡的道理又似在缥缈无边的云端,又似在广阔渺远的人间,实在是有说不出的高深韵味。
他不肯承认自己也被何顾问操晕了头,一边认真琢磨一边下楼上了轿车。车随之启动,他摇下车窗抽起了一支烟,在云烟寥寥中隐约见到了对面大楼上的一副巨型电影海报,是今年的奥斯卡获奖影片《女人的芳香》(大陆译名:《闻香识女人》)。两名主演ChrisODonnell与AlPao的大名端端正正地摆在上面。轿车向前行驶,师爷无意间匆匆一瞥,觉得这两个名字十分耳熟,心中突然涌起一个非常无厘头的猜想,随即使劲摇了摇头,觉得何顾问绝没有胆量这样信手拈来地胡说八道、并且能够胡说八道得这样头头是道,于是埋头继续抽烟深思了。
……
廉政公署,是一个与香港所有政府机关相脱离的独立反贪机构,直接向港督负责且只向港督负责,工作人员采用合同聘用制,不在公务员体系。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香港社会的贪污腐败达到了举世震惊的地步,市民请消防队救火需交“开喉费”,呼叫救护车需交“茶钱”,街边小摊需交“保护费”,上到公职人员的选派任免,下到幼子入学、“公屋”(政府提供的免费居屋)分派,无不需以钱开道。港民的愤怒因1973年总警司葛柏贪污逃匿一案而彻底引爆,纷纷走上街头游行示威。港英政府成立特别调查小组彻查此案,后辗转发展为廉政公署。
时至1993年,廉政公署已设有执行处、防止贪污处、社区关系处三个部门。其中负责反贪调查的执行处不仅调查政府部门的贪污案件,也调查私营机构的贪污案件,办理了葛柏贪污案、四大探长贪污案、联交所新股上市贪污案等多单大案。执行处下辖有技术部与调查科,助理调查主任(AI)与调查主任(SI)是调查科最基础的成员。
陆光明,这位去年刚从AI升任SI的小主任,时年仅25岁,站在调查科的总调查主任许Sir面前,神情轻松自如,面不改色地接受着上司的瞪视。
“这么大的案子,这么严重的指控,你擅自调查了三年,到今天才来跟我说?!”许Sir道。
“到今天才找到指向他本人的证据。”陆光明道。
“这算什么证据?一间以他人名义注册的财务公司能说明什么?一个三合会社团洗钱与他本人有什么联系?你胆敢指控警务副处长多年来与三合会勾结,就要拿出真凭实据来!”
“我会拿出来的,”陆光明道,“但我需要您的首肯和支持。如果没有正式立案、没有技术部的支援,这单案子无法深入下去。我的线人何初三为这单案子投入了大量个人资金,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快就会亲自接触到嫌疑人,现在他的身份处在灰色地带,人身安全也缺乏保障,我需要您正式立案,以廉署资源作为他的背后支持。”
“支持个……”许Sir想骂脏话,但名校经济系出身的他实在作不出这等兵痞行为,“你唆使普通市民做卧底,不顾市民财产与生命安危,就这一条我就可以收了你的工作证!送你去内部审查!”
“他不是卧底,他是线人,他与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隶属关系。而且这些行为是他的个人行为,在今天之前我并不知情。”陆光明一脸无辜,两句话就把自己摘干净了。
摘干净个屁!正值壮年的许Sir突然抡起手上那叠陆光明呈上来的资料文件,劈头盖脸地朝陆光明砸了过去!纷纷扬扬的照片与纸片洒了陆光明一头一脸。落在地上的两张个人照片,一身警服勋章、满面威严的谢英杰,与一身西装领带、和煦微笑的何初三,分外醒目。
陆光明低垂着头,默默地看向了这两张照片,耳朵里许Sir的怒骂掷地有声,“陆光明,你不要跟我装无辜!你做事只求目的,不讲规则,不中意和别的手足搭档,不参与团队协作,凡事都独来独往!你当初在实习期间这种表现就令我很不满意,要不是你老师临终前在病床上极力跟我保荐你,我根本不会让你留下来!”
陆光明牵起唇微微一笑,低声自语道,“我知道,看我顺眼的人都已经死了。”
他眼前突然一黑,一个文件夹“啪!”地砸到了他脸上,许Sir气急地骂道,“别人批评你就是彻底否定你的意思吗?!难道不可以让你‘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吗?!不信任身边任何人,自己躲起来偷偷耍小心眼,这就是你的为人处事之道?!这单案子你如果早三年跟我讲,三年前就可以正式立案调查!那时候华探长还没有死,很多证据、证人证言都可以保留下来,需要你的线人像这样去历险吗?你这个蠢货!”
陆光明捂着被砸得泛红的半张脸,不带任何表情地道,“三年前我刚刚入职,您把我调去资料室整理了三个月资料,出来以后的半年里也不指派我任何案子,只让我做一些辅助工作,别人都笑话我‘坐冷板凳’。我跟您有什么可讲的?”
“你没有从资料里整理出几单可疑的旧案吗?!你做的辅助工作没有给你办案的经验吗?!你后来查的那些案子没有我批准?!你去年的升职报告没有我签字吗?!你走到今天这步没有我对你的信任,你走得下来?!我费劲心思磨炼你、培养你,想不到你却一直是这样的想法!”许Sir气极之至,骂到这里,扶着桌子坐了下来,平复半天呼吸,最后叹道,“阿明,我对你太失望了。你成为这样的人,愧对你老师。”
陆光明一下子抬起了头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许Sir却先一步摆了摆手:“你收声,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下午不用上班了,自己回家好好想想!”
陆光明垂下眼,转身往屋外去,刚要拉房门,听见许Sir在身后道,“这单案子目前为止证据不足,不会立案,但我会安排技术部的同事帮助你,直到你们找到可信的证据。”
陆光明惊讶地回过头,“谢谢Sir……”
“收声!出去!”许Sir不想听他废话,恨铁不成钢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