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垂下眼去,将视线投向了灵牌的边缘。“我跟阿应杀了群英会的大佬。”
背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他被那冲击撞倒在地,一声不吭地爬起,连喘息声都没有。
“我跟你说过,我们是行走江湖,但也要讲道义!杀人和卖‘白面’决不能做,这都是断子绝孙的事!”
青龙腰背笔直地跪对着自己的母亲,“指使别人杀人,跟自己杀人,有什么区别?断子绝孙的事你做得还少吗?两年前那笔钱到底是怎么来的?你敢不敢对我和我妈说真话?”
下一棍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腿上!青龙摇晃了晃身体,仍是直直地跪着。
郝威扔了棍子背过身去,气得浑身发抖。青龙站起来扶住了自己的父亲,掌心里敌人的残血染在了父亲的衣袖上。
他低声劝着父亲,“我们帮派刚刚建立一年多,还在人心不稳的时候。大家都在刀口上舔血,到处去打拼,凭什么你的儿子就可以站在一旁干干净净?爸,你既然开了船,就下不了船了。你必须让我帮你,除了我还有谁呢?”
郝威久久地没有发话,最后叹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手臂。
“外面那两个孩子怎么回事?”
“是我捡的。他们很乖,不会惹事。”
“让他们改姓郝?”
“算了。我们做的是断子绝孙的事,不要牵连他们。”
……
青龙给两个孩子请了家庭教师——他们从小没念过书,去学校不可能跟得上,只能先在家里补一补。两个孩子跟他一起住在村屋的二楼,每天跟着老师一起呜呜呀呀地学字。晚上他一回到家,总能听到楼上一阵叮叮咚咚的脚步声,然后小六一像颗炮弹一样撞上来,“咚!”地撞到他身上,搂住他的腰。
小满要矜持一些,提着小裙子快步地下来了,然后站得远远地,软软地唤道,“阿大。”
青龙这天回到家,照例被六一撞个满怀。他吃痛地摸了摸小秃头上冒起的青茬,对小满道,“小满,听说你会做蛋糕了?”
小满脸蛋红扑扑地,提着小裙子跑进厨房,过一会儿端着一个大碗出来,里面是特意留给他的一块小小的奶油蛋糕。
青龙将蛋糕拿了起来,瞥见小六一正专注地盯着他的手。他故意将手抬高,小六一马上仰起头。将手放低,小六一又低下头,目光定定地看着蛋糕,十分眼馋。
他将蛋糕递给小六一,小六一很舍不得地别开脑袋,不看他了。
“你吃吧。”他说。
小六一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你吃。”
青龙小小地咬了一口蛋糕,对小满笑道,“好吃,我们小满真厉害。”然后将剩下的递给小六一,“我晚上吃得很饱,你帮我吃剩下的好不好?”
小六一回头看了一眼姐姐,姐姐对他笑,于是他很期盼地接过了蛋糕,几口吞了下去。小满凑上来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了擦嘴。
晚上两个孩子早早地回自己房间睡了。青龙在他们隔壁的卧室里躺了下来,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一本账册——他父亲最近将几处高利贷的生意分给他处理,这些都是该去收数的名单。
看着看着,隔壁突然传来女孩一声凄厉的尖叫。青龙扔开账册翻身而起,鞋都顾不上穿,光脚冲进了孩子们的房间。小满缩在床头一边惨叫一边哭,她弟弟坐在一旁手足无措,慌乱地想掀开她的小睡裙,却被她打开。
青龙冲上来掀开被子,只见一滩殷红的血迹。“谁受伤了?!”他抓住两个孩子焦急地问,“伤在哪儿了?”
小满一边哭一边一反常态地推拒他,不让他靠近。小六一吓了个够呛,紧张兮兮地抱住姐姐,还以为自己姐姐得了绝症,眼睛里也包起了眼泪。
佣人们听见声响,也从楼下跑了上来。女佣尴尬地上来拉了拉青龙,“少爷,那个……”她把青龙拉到一边,小声说,“小孩子,第一次来月事……”
“……”青龙也是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没有过姐妹,也没谈过恋爱,现在一下子反应过来,闹了个大红脸。
“哦,那,那你帮她处理吧?你会,会处理吧?”他难得结巴。
女佣把他和小六一都请出去了,温声哄着小满。青龙抱着小六一,尴尬地回到自己卧室里。小六一很难过,“姐姐生病了。”
“没有生病,那个是……”青龙不知道该怎么向小孩进行性教育,于是采取了旧式家长一贯逃避的态度,“姐姐好好的,你长大就知道了。”
他想了想又说,“姐姐是大姑娘了,不是小孩子,你以后不能跟她一起睡觉了。”
小六一茫然地睁大眼睛,“为什么?”
“呃,你长大就知道了。”这个蹩脚的大哥尴尬地说,“今天开始你跟我睡吧。”
他说着就把小六一塞进自己被窝里,小六一牵着被角茫然地说,“你也不是小孩子呀。”
“我跟你一样是男仔。男仔和女仔不一样,知道吗?”
“为什么不一样?”
“不为什么,”青龙给他盖好被子,“快睡吧。”
“是因为男仔有小叽叽吗?”
“咳!快睡觉。”
“我有小叽叽,你也有小叽叽吗?”
“我当然有!快睡!”
番外三:兄弟(3)
一夜过去,青龙睡了个腰酸背痛。一大早的,他跟阿应带着几个青年弟兄去别人家收数,站在狭窄又脏污的居屋走廊里,伸手想拍门,却突然黑着脸扶住墙,沉默了好一会儿。
“操,你怎么了?”阿应惊道。
青龙咬着牙道,“别提了,昨晚陪六一睡,整晚都挂在我腰上。”
阿应大笑出了声。住在对面的邻居嫌吵,探出个脑袋来骂骂咧咧,一见走廊里站着四五个不良青年、个个手里都拿着砍刀或者汽油桶,光速将脑袋缩了回去。
阿应笑完了,看着依旧紧闭的房门,“你确定人在里面吗?”
“一大早肯定在。”
“让开吧,”阿应道,“我踹门。”
青龙让开一点位置,阿应卯起劲来“咚!咚!”地踹了一通,屁用都没有。欠债人不知道用多少东西堵着门呢。
“烧不烧?”他问青龙。
“这怎么烧?附近住了这么多人。”青龙示意狭窄走廊两边密密麻麻的房门。
“管他的,一起烧。”
“别胡闹,”青龙往他额头上拍了一下,压低声道,“出去看看外面阳台,从阳台翻过去。”
阿应很惋惜地去了,过了一会儿,青龙听见房间里传来“砰!”一声重响,然后是拳打脚踢和惨叫声。又过一阵,房门被从里面打开。阿应笑嘻嘻地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青龙带着几名马仔走了进去。房主鼻青脸肿地跪在地上,他老婆孩子在一旁抱成一团瑟瑟发抖。阿应上去又踹了房主一脚,“还躲不躲?!”
“不躲了不躲了,饶命啊饶命啊。”
青龙抬起手中的账册,翻了翻,“连本带利,两千四百八十文。”
房主肿着个猪头脸,“我没有钱,我真没有啊,”他眼看青龙生得清俊,说话又和气,与其他几个凶神恶煞的小混混全然不同,赶紧扑上来抱住他的大腿求饶,“大佬,你看我上有老下有小,求你通融几天好不好?求求你了!”
“把他老婆孩子带到隔壁去。”青龙和气道。
两个马仔拎走了他的老婆孩子,青龙在他面前弯下腰来,抓起了他的手,从兜里掏出一柄巴掌大的小钳子。
“一天,一根指甲,两天,两根指甲,你要留几根?”
“什么?不是,不……咿啊——!!”
一条血淋淋的指甲片落在地上。青龙捏着钳子,还是那副和和气气的模样,“剩下的还要吗?”
房主痛哭流涕地点着头,“要,要要……”
“明天,两千四百八十文,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呜呜……”
青龙面无表情地直起腰,“把他老婆孩子带走,明天拿钱来赎。”
“什么?!不,不要啊,求求你,求求你大佬……”
……
一行人押着哭哭啼啼的女人和孩子回了大本营——他们在城寨中的一户破烂大屋。青龙找了条毛巾擦着钳子,对阿应道,“把门锁上。谁也不准进去动他老婆,谁动我剁了谁子孙根。”
“哇,太难了吧?”阿应看看房主那位长得还有几分姿色的老婆,“兄弟们都憋很久了啊。”
青龙摸出钱包扔给他,“晚上带他们去鸡窦玩。”
“遵命!”阿应笑嘻嘻地亲了钱包一口,看见青龙转身要走,“你去哪儿?又回去带孩子?”
“知道你还问。”
“哈哈哈,你好惨啊,老婆都没娶就带上了两个拖油瓶!干脆把那小丫头留着当童养媳吧?”
青龙头也没回,手向后一甩,一钳子砸到他身上,“闭上你的嘴。”
……
青龙走出老远,几个小混混欣喜地围在阿应身边,“应哥,给看看,里头有多少钱?”
“多少钱也不是你的!”阿应扇了他一脑袋,摇着钱包得意道,“今晚咱们去鸡窦‘浪一浪’!龙哥请客!”
小混混们欢呼起来!“龙哥真大方!”“龙哥万岁!”“说起来,为什么龙哥从来不跟我们一起去鸡窦?”“是不是不行啊?”“龙哥砍人的时候腰这么劲,怎么可能不行?”“会不会不喜欢女人?”“不喜欢女人,难道中意男人吗?那不是兔二爷哈哈……”“砰!!”
桌椅突然翻倒!祸从口出的小混混被阿应撞倒在地!阿应操起地上一块碎砖,迎面砸到他的头上!霎时间鼻破血流!阿应虎爪一般的手掌扼住了他的喉咙,鹰隼一般尖锐的目刀切割着他血淋淋的脸,“谁他妈是兔二爷?再听到这种话我要你的命!”
小混混哆嗦着哭道,“对不起,对不起应哥,我不敢了……”
阿应摔开他站了起来,脸上还沾着几滴他的血,眉目甚为狰狞。周围的马仔都吓得战战兢兢。
“愣着做什么?继续讲啊?继续笑啊?”阿应狞笑着道,突然一把揪住了旁边另外一个马仔的衣领,“笑啊!老子让你笑啊!”
马仔十分卖力地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不就对了?”阿应拍拍他的脸,狞笑着对所有人道,“龙哥供你们吃喝,供你们逛窑子,谁他妈的忘恩负义背后说他坏话,我他妈一颗一颗抠了谁的眼珠子!”
……
青龙独自开车回家,载上了小六一去医院——昨晚小六一趴在他身上一直嘟哝着牙疼。
他把小六一拎进了牙科室,医生跟兽医一般娴熟又淡定地拗开了那口专咬人的小老虎牙,给青龙看,“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能每天都给他吃蛋糕,你看这个牙蛀的。”
“要拔吗?”
“要拔。”
小六一茫然地睁开眼睛看着医生拿着钳子走近,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青龙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偷偷堵住耳朵,果然下一秒小六一嗷地嚎出了声!
回家的路上他都不肯理青龙,捂着肿肿的腮帮子,缩在座椅里一言不发。青龙一边转方向盘一边跟他说,“回家要好好刷牙,蛋糕以后不能每天吃了,一个礼拜吃一次好不好?”
“哼!”
还会哼?青龙瞥了他一眼。小六一嘟哝着嘴含含糊糊地说,“唔噜噜噜噜。”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唔噜噜噜噜!”
“是医生说你不能每天吃,又不是我。”
“唔噜噜……”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回了家。小满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一个玩偶发呆,看见他们回来,很开心,但不敢站起来——她第一次来月事,还不习惯那种感觉。小六一炮弹一般弹到她身上,先给她看自己肿起来的嘴,然后说,“唔噜噜噜。”
“拔了两颗牙哦,给我看看。”小满软软地说。
“唔噜!”
“不疼不疼,痛痛飞。”小满把自己的玩偶给他,“给你玩这个。”
两个孩子在沙发上亲昵地玩成一团。女佣在一旁看得很感慨,“这两个孩子感情真好啊,少爷。你看小少爷叽里咕噜说的什么,只有小姐才听得懂。”
青龙对她道,“让张叔把杂物间那张折叠床搬到我房间里,你去铺床被褥。”
“好,少爷。”
“唔噜噜噜噜?”小六一听到这句,抬头瞪了眼。
“你自己有床不好吗?”青龙回道。
“唔噜噜噜噜!”
“我不跟你睡,你重死了。”
“唔噜!”
……
晚上小六一就很委屈地睡在自己的那张小折叠床上。他从小住在破屋子里,都是跟姐姐挤着睡,突然间被告知不能跟姐姐一起睡了,好吧那还能睡大哥哥吧,第二天大哥哥也不让睡了,顿时落入被抛弃的孤苦境地。嘴巴也还肿着,拔了牙的地方隐隐作痛,虽然远远没有以前挨打痛,但第一次尝到了被大哥哥“背叛”的滋味,伤心死了。
“你都十岁了,是大男孩了,大男孩要自己睡。”青龙一边哄他一边将放在枕头上的木偶娃娃塞进他怀里,让他抱着睡。
青龙这时才发现这只木偶是小满的那只——想来小六一自己那只已经被拆得不成样子了。他这段时间看出来了,姐姐有任何好东西,好吃的、好玩的,都是毫无条件地让给弟弟,不管自己有多喜欢。而弟弟是个护姐狂魔,除了青龙和家里的女佣,任何人靠近他姐姐他都会挡在前面,龇出小獠牙。
青龙自己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有点羡慕他们这般友爱。不过想一想从小一起长大的阿应,还是笑了——少年时他们结伴出去打架,阿应挡在他面前恶狠狠的样子,不也跟这只小老虎一样?
他跟阿应在同一条街上长大,性情虽南辕北辙,兄弟感情却一直很深。阿应敬他是兄长,只听他的话。他们唯一一次反目是在一年多前:他父亲建立了骁骑堂,他不让阿应拜堂入帮,因为“一日入江湖,终生不得出。你还有你爸的纹身店要看顾。”阿应不甘只做一辈子纹身师傅,于是背着他找了葛叔,由葛叔“引荐”磕头入帮。他气愤不已,差点跟阿应绝交。
最后当然还是被阿应嬉皮笑脸地哄回来了,阿应再三向他保证“就算入帮也只听你的话,绝不乱来”,还硬拉着他结拜了金兰兄弟,指天发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青龙给小六一掖好了被子,心里盘算着还是多叫阿应来家里玩玩,跟小弟小妹熟悉熟悉,也算是阿应的弟妹了。
对大人来说,这个时间还早。他没有睡意,靠坐在床头依旧看着账本。小六一抛开被子偷偷地看他。
“睡觉。”他温和地说。小六一又将被子捂回去了,装模作样地闭上眼。
青龙翻了一页账单,心里很安宁。他从小没有养过小动物,现在觉得自己养得还不赖。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女佣在外说有他的电话。青龙下床出去接了电话,阿应在那头急促地道,“青龙,出事了!你快来春华会所玫瑰号房间!”
青龙放下电话,刚走出一步就发现自己腿上挂了个东西——是穿着小裤衩光着脚的小六一。
“我有急事要出去,你快回去睡觉。”
“唔噜噜?”
“没什么,你先睡吧。”青龙心里焦急,对他的动作也略微粗鲁了一些——将他强行从自己腿上剥了下来,抱着他快步地塞回床里。小六一团在被子里眼巴巴地看着他,青龙头也没回地关上卧室门走了。
番外三:兄弟(4)
不久后,青龙腰后挂着两把刀,出现在了春华会所门外——这是城寨内一处有名的“鸡窦”,与他前一阵杀了群英会大佬的春华饭店相距不远。他今日将钱包扔给阿应让他带弟兄们来玩玩,难道是阿应游玩的时候出了事?群英会的人来报复了?
担心阿应已经被扣、有人在此伏击,他从后门潜入了春华会所。一路所见尽是灯红酒绿,醉醺醺的食客拉揽着莺莺燕燕,并无任何危机之象。他心中生疑,戒备地一步步走近阿应与他约定的房间,贴身在门后,伸出一只手缓缓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房间里一片漆黑,安静得有些诡异。他从腰后摸下刀来,缓缓挪步踏入房内。
身后突然有人扑住了他的肩膀!他向下一弓腰,试图将对方顶翻在地,而对方对他的招式一清二楚,双臂一滑向下搂住了他的腰!两人挣扎着翻滚在地!青龙骑在对方身上,挥刀欲刺,对方一边格挡他的手腕一边急道,“是我!是我!”
“啪嗒!”一声开关响,室内亮起了暧昧的红色灯光。青龙惊讶地看着自己身下的阿应。阿应的脸颊在刚才的争斗间被他的刀锋擦伤,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就那样带着血,嬉皮笑脸地乐道,“Surprise!”
青龙听不懂他嘴里什么鸟语,抬头一望——房间的大圆床上坐着三个赤身裸体的靓女,手腕和大腿上缠绕着红丝带,正对着他们俩搔首弄姿。
“惊不惊喜?”阿应笑道。
青龙震惊地看看靓女又看看他,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厉声问,“你疯了吗?!”
“Sorry咯,不该吓唬你,”阿应仍是嬉皮笑脸地,“看看这三位‘佳丽’,分别叫小春香,小桃红,小无双,怎么样?专门给你准备的,而且还是用的我的钱,算我孝敬大佬的。”
青龙面目铁青地扔开了手中的刀,刀砸在阿应身旁发出冷硬的声响。他一声不吭夺门而出,阿应追在他身后拉他的手臂,他反手狠狠地将阿应摁在了走廊的墙上!
衣领被他紧紧地攥着,阿应呼吸艰难,却还是讪笑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你从小见了女人就跟见了鬼似的躲出老远,该不会真跟道上那些人传的一样,你喜欢男人吧?”
“你少胡说八道!”青龙怒道。
阿应收了笑,“是我胡说八道吗?你听听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说你的?他们说你是兔二爷……”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青龙一拳!“咚!!”
青龙震惊地看着他迅速泛红的颧骨,松开他后退了一步。阿应面无表情地捂着自己的脸。两人沉默地站在走廊上。一位醉客揽着一位身着红绸裙的佳丽从他们两人中间走了过来,“让开啊,让开,别挡道。”
他们走远了。阿应低着头,突然开口道,“从小你都舍不得打我。十几岁的时候我们闹着玩,我不小心将你从楼梯上推下去,摔断腿,你都没骂过我一句。”
“那些跟这次不一样。这次你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阿应抬起头瞪他,“你知道外面人怎么到处传你的难听话吗?传到连我们自己的马仔都这么说!我能帮你扇马仔的嘴巴、封他们的口,我能封住所有道上人的口吗?!和宏帮的黄二爷你知道吧?出了名的兔二爷,明里暗里都遭人鄙视遭人骂,前年在他养的小兔子床上被人砍死!他和他那姘头的尸体光着屁股被拖出来游街!整条街的人都出来围观插男人屁眼的鸡巴什么样!连他自己的马仔都笑话他,不肯承认他是大佬!”
阿应说着,上前一步将青龙推在墙上,硬扣住他手臂,狠声道,“二十几岁男人谁没点儿正常需求?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像个良家闺女一样守身如玉,你哪怕装模作样总要泡泡窑子!你是太子,未来的龙头大佬!你在江湖上的名声,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青龙狠狠挣了一下,阿应仍不肯放开。他抡手还要揍阿应,阿应拧着脑袋直视着他的铁拳。握得青筋暴起的拳头在半空中凝了半晌,青龙最终泄气地放下了手。
他扔开阿应,冲进了房间,“砰!”地摔上了房门。阿应背靠着门边,一屁股滑坐在地,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