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姜雀没拆穿，继续说正事：“云舟停在何处？”

    无渊闷声不答，掐在她腰间的紧了紧，片刻后，像是终于想起被自己扔在半空的一船人，从姜雀脖间抬起头，低声说：“我要走了。”

    姜雀愣了下，没想到‘说正事’的效果这么好，本来只是想冷静一下，结果直接冷到底了。

    她弯眸笑出声，在无渊头上摸了一把：“走吧。”

    “嗯。”无渊应了声，直起身转身就走，十分干脆。

    姜雀目送着他走出洞口，闭上眼长出一口气，双膝一软直向下倒去。

    跌一下也没什么，她本没打算管，谁知跌到一半竟被人捞住腰猛地拽进怀中。

    姜雀愕然抬头：“你怎么又回——”

    无渊扣着她后颈，急促又热烈地吻下来，离开时，舌尖不舍地舔过她上唇。

    姜雀借着无渊的力道撑住身体，气息不稳地问他：“你今天怎么...不提前告知了？”

    无渊微勾了下唇，在靠近她的过程中开口：“再亲一下。”

    姜雀闭上眼，最后一个吻落在她眉心。

    无渊用力抱了她一下，说：“走了。”

    姜雀感觉自己的腿软得像面条，晕乎乎地点了下头：“再回来小心我揍你。”

    太欺负人了，她根本亲不过他。

    无渊看着她往后退了三步，随即才转过身，缓步走出寒冰洞。

    他的身影刚消失，姜雀便瘫坐在冰面上，冰面上映出自己涨红的脸，她盯着冰面看了许久，听着自己平息不下来的心跳，拧眉说道：“姜小雀，你不对劲。”

    无渊都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跳得这么厉害？

    她闭上眼，用染上寒气的双手给烧红的脸降温，放下双手那刻，眸光掠过冰面上的人影，姜雀的眸光陡然凝滞，身上热意顷刻褪尽。

    她缓缓站起身，冰面下的人影也随之化成白雾，在她对面凝出实形。

    姜雀调动起体内灵气，眸光紧锁着对面的人：“好久不见。”

    浮在她身前的童子笑了一声：“我倒是日日都见你。”

    来者鹤发童颜，额间金焰灿如烈阳。

    正是许久不见的天道使者，奉天。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无声的对视。

    “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跟我玩盯盯乐吧？”姜雀率先开口。

    奉天：“自然不是。”

    “有事？”

    “大事。”

    姜雀眸光平静：“说。”

    奉天语气平和，波澜不惊：“谈个交易。”

    “交易？”姜雀挑了下眉，朝他走近一步，“有什么事是天道做不到的，居然要跟我谈交易。”

    奉天道：“因为这件事你做起来最容易。”

    “不谈。”姜雀果断拒绝，转身朝洞外走去。

    奉天从容不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事关岚云峰众人的生死，你真的不想听一听？”

    姜雀脚步不停，懒得听他说些故弄玄虚的废话。

    “我想让一切回到正轨，你不做的话，那我只好受些累，自己动手。”

    姜雀停在洞口处，唇角绷成直线，低声道：“正轨？”

    “对。”奉天的声音不断靠近，“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既定的结局，你知道的。”

    含着浅淡笑意的声音停在姜雀身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契约不了我，你虽是无极识海，但可惜，你是人，若是仙身，或许还能与我一较高下。”

    “是吗？”姜雀回过头，扬手揪住他头顶的小揪，把人拎到眼前啪啪就是两巴掌。

    奉天头一次挨人巴掌，被抽懵了。

    姜雀冲他弯了下眼：“没想不自量力契约你，刚才只是在想该用什么姿势抽你。”

    第423章

    我要揍死他！

    奉天：“..............”

    他表情扭曲一瞬，突然说：“我并非天道使者。”

    “是吗？”姜雀拎着他的小揪揪晃了晃，“那你是什么东西？”

    奉天沉下声音：“吾乃天道本身。”

    姜雀缓缓睁大双眼：“你怎么不早说？！”

    奉天扯了下嘴角，以为姜雀该把他给放下了，结果听见她兴奋的声音：“再抽两下。”

    “粗——”

    啪！

    “俗——”

    啪！

    “我可以让他们继续这样活着。”奉天在第五个巴掌下来前开口，“用你的命来换。”

    姜雀在他脸上拍了拍：“终于说到重点了。”

    她把人拎到眼前，看着他乌黑的双眸：“你并不在意他们的结局，只是你我同为无极识海，你怕有一天我会抢了你的位置，对吗？”

    奉天挨了姜雀几巴掌，双颊却依然光洁如玉，任由姜雀提溜着自己，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作乱的小孩。

    无奈、生气、甚至还有几分包容。

    “我原谅你的无礼，毕竟你是真的很聪明，我喜欢聪明的孩子。”奉天的身体化成雾，丝带般荡在姜雀身边，“你确实让我越来越不安。”

    “一个外界来的异类竟成了我掌控之下最大的变数，我早该杀了你，但你实在有趣，为这枯燥乏味的沧澜界带来许多乐趣，也为我带来不少欢愉。”

    白雾飘到姜雀眼前：“所以我大发慈悲，允你晚些死，一个月如何？”

    “今日正好是十一月的第九日，一个月后就是...这日子不好，唔，除夕倒是个好日子。”

    “罢了。”奉天叹了口气，似乎做出极大的妥协，“允你晚些死，就到除夕那日如何，死法你来选。”

    姜雀挥出赤炎烧尽白雾：“你就不怕我先杀了你？”

    白雾化为水汽，在姜雀五步之外再次凝成人形，略带责备地看着她：“你不该对我有这般大的恶意。”

    “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让你无声无息地消失，也可以契约你，让你成为我的傀儡，把你在乎的人一个个送上绝路。”

    “可我没有。”奉天不解，眉心缓缓皱起，“我对你这般仁慈，你这丫头当真不懂感恩。”

    姜雀扯着嘴角笑了声：“你若当真仁慈，就该知道，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既未滥杀无辜，也从不恃强凌弱，我让天下一统领，百姓安宁。”

    “你身为天道，不护我反要杀我，你之所以给我时间不过是在享受看蝼蚁挣扎的快感。”

    “仁慈二字，你念着不觉可笑吗？”

    天道歪着头，轻笑道：“被你猜到了。”

    “有病。”姜雀低骂一声，转身踏出寒冰洞。

    奉天紧跟在她身后：“从今日起，不要再修炼，你修为每高一分我就害怕，我怕一害怕就想做些什么，比如让闻耀堕为鬼修什么的。”

    姜雀步履不停，朝奉天猛地甩出一道冰风，耳边终于清净。

    不多时，奉天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还有个礼物要送你，作为刚才几巴掌的回礼。”

    他话音未落，仞霜山上突然刮过一阵飓风，细碎雪粒裹着银光从姜雀眼前飘过，洋洋洒洒落入人间。

    “这道咒术叫做‘忘’。”奉天飞在姜雀身侧，声音轻飘飘的，“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一定担心你死了会有人哭你，别怕，我已经让世间所有人都忘了你。”

    “没有人记得你曾经来过，如此，你死的时候就可舒心了。”

    “咒术叫‘忘’——”

    “世间所有人都忘了你——”

    姜雀顿在原地，脑中嗡得一声响，刹那间，什么都听不到，只有奉天的声音冲击着耳膜。

    她的眼底缓缓漫开血丝，许久，她眨了下眼，神情平静地望向奉天:

    “忘了便忘了。”

    她的语气比奉天还轻飘:

    “忘了就让他们重新记住。”

    奉天不是很赞同:“你只剩一个多月的时间，何必折腾？”

    姜雀没再看她，神色如常地往天清宗飞去。

    飞到中途，她停住，对着空气开始练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天清宗姜——”

    “不能再这么说了，那就用渺神宗，也挺好，用宗主的身份跟他们认识，上来就高一头，嘿嘿。”

    “这下揍五宗宗主都不用戴面具了。”

    “啧，不错。”

    奉天一直跟在姜雀身后，本是想看她惶恐失措悲戚哀绝的模样，不想她竟这么快就接受了被众人遗忘的事实。

    除了刚开始那一刹那，竟叫他连半分多余的好戏也没看上。

    “你们好，本宗主乃渺神宗……不对。”

    姜雀突然停下话音偏头看向身后狗皮膏药似的奉天:“你刚才真的施咒了？”

    她刚才一下被唬住，谁知道这缺德天道是不是在瞎说。

    奉天优雅挥袖:“你可以确认看看。”

    他的视线紧盯着姜雀，方才想看却没从她脸上看到的表情，也许马上就能观赏到了。

    她那么在意那些人，如果听到他们陌生的语气，表情一定很精彩。

    姜雀从须弥中拿出一颗传音石，没拿稳，掉了下去。

    她轻吸一口气，重新拿出一颗，渡入灵气。

    随后静等对方出声。

    她紧紧握着传音石，从来没觉得时间有这么难捱。

    终于，传音石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岚云峰前风吹竹林的声音。

    姜雀脸上毫无异样，实则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一秒、两秒、对面终于传来人声。

    “小师妹，你和仙主大人…结束了？”是沈别云的声音。

    没一会，叶陵川和孟听泉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你要回来了？要不要我们去接你？”

    紧接着是拂生:“你们太吵了，听姜雀说。”

    对面只安静了一瞬，闻耀突然吼出声来:“小师妹，你跟仙主大人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我是不是要开始给你备嫁妆了啊？”

    姜雀懵逼握着传音石，问奉天:“这什么情况？”

    奉天:“………………………………”

    “我也想知道。”奉天比她更懵。

    两人懵逼对视半晌，姜雀把传音石捧到嘴边，哇一声哭出来:“救命！有人要杀我！”

    “什么？！”

    “谁？”

    “你在哪儿？！”

    对面五人瞬间急了，一句接一句的，声音里都是慌乱。

    “天道要杀我！他还说要让你们所有人都忘了我，我在仞霜山上，你们快来，我要揍死他！”

    第424章

    还得是祖传的手法

    “卧槽！”

    “马上来！”

    “这傻逼天道有病啊？！”

    刚回到岚云峰上的五人掉头就走，朝仞霜山方向夺命狂奔。

    没奔两步就被拂生喊住：“御剑太慢，传送阵。”

    说话间，拂生已迅速结出阵印。

    “对对对。”闻耀一拍脑门，拉着几位师兄往拂生身边走，刚踩进阵印又被出来接几位兔崽子的青山长老喊住。

    “干什么去，刚回来又走？”青山长老仰头急声问道。

    “有个傻逼要杀小师妹，我们去救人！”闻耀隔着金色阵光飞快回了青山长老一句，话音刚落便被传送阵带走。

    青山长老被闻耀一句话砸得差点当场晕厥，朝几人消失的方向追了几步，抖着声音喊：“谁啊？在何处？！”

    闻耀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仞霜山！”

    “这臭丫头怎么跑那儿去了？”青山长老念叨着拿出传音石给齐长老传讯，“雀丫头遇险，速来仞霜山。”

    齐长老应得很快：“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找姜雀的麻烦，活腻了？”

    青山长老没心情跟他多说：“管他哪个不长眼的，赶紧的！”

    他利落切断灵气又转而联系剑老，言简意赅：“召集天清峰上金丹以上的所有弟子，我要带去仞霜山，雀丫头出事了，快！”

    剑老：“半刻钟。”

    “半刻钟人都凉了！”青山长老急得跳脚，“召集一批我先带着去，快快快！”

    “出什么事了？”岚云峰前听到动静的魔修和妖修也纷纷围到青山长老身边。

    青山长老抬眼看向众邪修，朝仞霜山方向望去一眼，迅速做出决断：“给魔主和妖尊传讯，就说姜雀遇险，恐难自救，让他们速速赶往仞霜山。”

    闻耀几人神色惊慌，说明姜雀是真的置身险境，虽然不知道和雀丫头对战之人是谁，带够人手总没错。

    “是。”

    妖修和魔修们听到姜雀出事，也半点没耽搁，急忙给自家老大传讯，话传到一半才想起问青山长老：“滋事者是谁？”

    青山长老：“一个傻逼。”

    众邪修：“......”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