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千秋买衣服的时候。”姜雀把衣服递给青山长老,期待地看他的反应。
“这也太好看了吧,这样式这衣料......”闻耀伸手去摸,被青山长老一把拍开,“去,别给我摸脏了。”
“切,小气。”闻耀酸唧唧地收回手,正想抱怨小师妹偏心,眼前也递来一件新衣,伴着姜雀略含宠溺地声音,“你的。”
闻耀:“!!!算我没白疼你!”
姜雀给每个人都买了,还有照秋棠和徐吟啸的,连俞惊鸿郎怀山的都没落下,买了整整十一件,都是店里最贵最好的衣服。
千秋更是买走了店家自开店以来就没卖出去的‘镇店之宝’,几人付钱结账时,店家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跟闻耀和徐吟啸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哎呀,真好看。”闻耀简直爱死,笑得嘴都合不拢。
拂生、照秋棠和其他几位师兄乖乖站成一排,伸出双手准备接新衣服,姜雀看了他们一眼就笑了,实在很像过年等着接红包的乖宝宝。
一双双空着的手心都被放上衣服,最后衣服放完了,手却还有一双。
这双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玉白色的掌心交错着深深浅浅的伤疤。
姜雀的视线沿着那双手缓缓上移,掠过金线明灭的黑袍,对上无渊那双浅色的眸。
第438章
傻不傻?
姜雀从须弥袋中拿衣服的动作缓缓停下。
闻耀几人交换过视线,架着青山长老奔出小院,沈别云给两人贴心带上门。
小院的氛围瞬间安静到诡异。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偶尔从峰前传来几道人声,落在小院中显得突兀又遥远。
夜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落叶堆积了一片又一片,无渊的掌心依然空无一物。
他安静望着姜雀,脸上的期待神情已然散尽,眼中的疑惑很快转变为不明显的失望。
伸出的手指缓缓收拢,无渊很慢地垂下眼,终于明白,原来没有他的。
手指即将收拢之际,指尖突然一暖,被人紧紧攥进手心。
无渊倏然抬眼,对上姜雀平静无波的眸光,他缓缓拧起眉,姜雀很少这样。
她的眼睛总是在笑,从不会像这般让人看一眼就冷到心底。
他反握住姜雀的手朝她走近一步,冷冽的声音隐含忧切:“怎么了?”
问完见姜雀不答,他想了想,慢慢松开姜雀的手,又退开两步,隔着稍远的距离问她:“是因为我吗?”
姜雀看他片刻,拇指聚着灵气在食指指尖一滑,等指尖凝出血珠,她抬眸看向无渊:“过来。”
无渊睫毛颤了下,垂落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朝姜雀走近一步,站定问她:“这次契约后还会解契吗?”
姜雀淡声道:“不会。”
无渊彻底消除了两人间的距离,脚尖抵上她的,弯着脖颈将额心送到姜雀指尖。
心甘情愿引颈就戮。
姜雀微垂着眼看他,看他从衣领下露出的吻痕,看他隐在皮肤下的淡青血管,看他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双眸。
悬在无渊额前半寸的手指就那样顿在原地。
姜雀叹了口气,手腕翻转食指弯曲,用指关节在他额心轻轻一敲:“傻不傻?”
她要就给吗?
都不反抗,她又不一定能打过他。
姜雀收手那刻,指尖那点伤口便在疗愈术的作用下完全愈合,姜雀揉了下指尖,转身朝房中走去:“先回房吧,有件事要问你。”
没走两步就被无渊拽住手腕,她回头,看见他耷拉着眉眼问:“为什么不契约?”
姜雀:“......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不契约不好吗?”
无渊不回答,松开了她的手腕,但依然站在原地看她,拧着眉,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姜雀突然想起那个雕塑小人,小声说了句:“真的很像。”
无渊脸色更冷了:“像?我像谁?”
一瞬间,无渊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怕的猜测,差点要问一句‘你在透过我看谁’,结果看见姜雀从须弥袋中拿出一个雕塑小人捧在手心给他看:“是不是很像?”
无渊:“............”
周身寒意顷刻散了七成。
他从姜雀手中拿过小陶瓷人,仔细看了看说:“是很像。”
“你真的不契约我吗?”他握着手心的小陶瓷,跟着姜雀往房里走去。
姜雀推开门,回头反问他:“你想被我契约?”
无渊跟着她走进房中,捏着小雕塑咽下那一声‘想’,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并不介意。”
姜雀笑了一声没接话,踏上通往自己房门的楼阶,无渊跟在她身后,在走完最后一阶时终于再次开口:“你刚才又为何想契约我?”
姜雀推开自己的房门,暖黄的光芒倾洒而下,她停步回身,看着无渊的眼睛回:“因为想让你彻底成为我的。”
无渊愣在门边,握在手中的陶瓷小人发出一声清冽脆响,在他手心裂成碎片。
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到他手心,随即缓缓抬起看向对方。
姜雀:“这不是给你的。”
无渊:“原来如此。”
姜雀:“是我买给自己的。”
无渊:“对不起。”
姜雀:“给我修好。”
无渊:“好的。”
夜色悄然降临,无渊再次坐到了那把不太称身的椅子上,右上角放着一盒黑色的胶状物,身前是一堆碎瓷片,他用木片蘸上胶,小心涂到瓷片上,手中的陶瓷小人已经有了腰身。
姜雀已经换好衣服,侧躺在床上看他,冷不丁开口:“听说你要和耀穹境联姻?”
无渊动作一顿,回头看向姜雀,眉梢极轻地扬了一下,似乎为此感到荒谬:“我已有妻,为何要联姻?”
他淡声说完,又漫不经心转过身,边黏瓷器边解释:“耀穹境确有此意,但我已经拒绝,而且也不是要与我联姻,是与天清宗。”
“知道了。”身后人轻声回了句,之后再未说任何话。
无渊专心贴了五片陶瓷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极轻地吸了一口气,依次放下手中木片和陶瓷,从桌边起身。
他回头那刻就对上了姜雀的视线,两人的目光撞在一处,谁都没有移开。
两道眸光愈靠愈近,无渊在床边停下,屈膝半跪,俯下身,直到视线与姜雀齐平他才低声问:“你刚才是因为这件事......”
“应该是。”无渊没有问完就得到了回答,他呼吸都停了一拍,就那样在床边安静下来。
“对不起。”姜雀突然开口道歉,“我应该早点找你问清楚的。”
明明只要通过双生珠问一句就能得到答案,但她竟然浪费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
“这个给你。”姜雀从床上坐起,从旁边的须弥袋中拿出一件衣服递给无渊,“你在房间穿。”
那是一件跟姜雀身上衣服极其相似的衣袍,只有衣襟袖口的纹样略有不同。
无渊垂眸看着衣服,但没伸手去接。
姜雀把衣服放到一边,问他:“你不喜欢?”
无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姜雀从须弥袋里又拿出一件碧青色的:“这件呢?”
无渊认真看了看,坦诚道:“有点老气。”
姜雀笑了笑,又拿出一件冰蓝色的:“这件挺年轻的。”
无渊没想到她居然买了三件,不过愣了一会,姜雀又拿出五件,往他面前一放:“挑吧。”
无渊:“......”
“都是给我的?”
姜雀点了下头:“嗯,不确定你会喜欢哪件,就把店里有的都买了。”
无渊看她半晌,说:“我还是喜欢第一件。”
“那就选第一件。”姜雀拿过衣服递给他。
无渊接过衣服,一同她的手。
姜雀的手被他拉到唇边,衣服早已在中途掉落,他张嘴咬破她指尖,放在自己额心,透过指缝径直望向她:“契约我。”
“我永远是你的。”
“别再因为这种事情不理我。”
第439章
别再痛了
一滴血从无渊额心淌下,沿着眉骨流向眼睛,碰到他的睫毛。
他下意识眨了下眼,殷红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在寒玉般的脸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姜雀倾着身,一只手撑在床上,微仰着头看无渊,眼底暖黄的光晃成一片。
她盯着那道血痕,心脏陡然传来一阵刺痛,想抽回手,却被无渊按得更紧。
他每根手指都在用力,视线一瞬不移地盯着姜雀,每个表情,每个动作彰显着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
“这样契约不了的。”姜雀心疼又好笑。
契约之事,契约者若不愿,就算无渊咬破她十根手指也没有用的。
无渊按着她的手,头往前倾了一下,低声说:“我知道。”
明明还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但姜雀就是看出了几分委屈难过的味道。
抵在无渊额心的手顿时失了力气,她突然发现,无渊好像很不安。
她因为几句流言心神不宁,他也因为她的冷待失魂落魄,甚至不惜用最决绝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绝不背叛。
半跪在她床边的无渊就像一只等待被主人套上项圈的大狗。
在她看来是束缚的东西,却似乎是他最想要的安全感。
姜雀看他片刻,低声哄人:“我知道了,放开我好吗,我会契约你的。”
无渊眨了两下眼,终于一点点松开姜雀的手,却依然直勾勾地看着她,许久才眨一下眼。
姜雀没有立即契约他,先从须弥袋里拿出方手帕给无渊擦去脸上血迹。
无渊一动不动地任她擦,在姜雀擦完后,眼神中露出几分催促之意。
姜雀把手帕放到一边,在无渊淡色的眸光下,手指缓缓伸向他额间:“先说好,这次契约我可不会再解开。”
无渊舍不得眨眼,盯着她逐渐靠近的手不闪不避,答案不言而喻。
姜雀凝血的指尖一寸寸靠近,无渊怕把自己看成斗鸡眼,于是十分识趣地闭上眼,很快,额心传来温热而柔软的触感。
不是指尖。
无渊睁开眼,最先撞入眼帘的是姜雀一截冷白脖颈,随后额心上的温度撤离,他看见姜雀的下巴,嘴唇,和双眼。
以吻为契。
“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姜雀笑着问他,“认吗?”
这契约,你可认?
无渊猛地将人抱了满怀,心跳贴着心跳,脖颈缠着脖颈:“认。”
我认。
他的心突然涨得好满,像一间突然被塞满了宝物的空房,满到他无所适从,有些东西从胸腔满溢出来,他偏过头,一口咬上姜雀的唇。
两人同时尝到血腥味,血迹尚未流出就消失在交缠的吻中。
他的吻落在姜雀眉梢、眼角、脸颊、耳垂,胸腔中无处安放的情绪终于有了归处。
再次垂眸吻上时,姜雀往后避了下,伸手捂住他的嘴,小声喘着气:“我困了。”
她真的有些累,手都有点抬不起来了。
无渊的呼吸喷洒在她掌心,灼热滚烫,眼底映着姜雀微红的脸,声音发紧:“再亲一下。”
姜雀:“......这话你信吗?”
他什么时候只亲过一下。
无渊回想了自己以往的‘罪状’,哑口无言。
最后叼着姜雀手心软肉浅浅咬了两下,又把脸埋在她掌心缓了好一会,这才撑着床起身,把床上没被他选择的衣服一一收进须弥袋,随后恋恋不舍地在姜雀脸侧摸了两下,说:“睡吧。”
话虽这样说,但人还没走,他的指腹依然抵在姜雀脸侧,原地看她片刻,正要再说些什么,姜雀先他一步开口,提醒道:“你只是去五步之外的地方而已。”
真的不用这么不舍的。
无渊:“.......”
这情根到底是长没长,怎么时有时无的?
他冷着脸在姜雀脸上捏了把,干脆利落地坐回桌边贴瓷片,暂时不想理会身后那个不解风情的死东西。
他方才想说,他可以抱着姜雀去贴瓷片,她身形小,自己怀里完全放得下,他会把动作放得很轻,既能待在一起又不会吵到她睡觉。
可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打断,之后想再提,但身后已然响起姜雀均匀的呼吸声。
无渊坚持把小瓷人贴完才回过头去看。
姜雀的床很大,睡两个人也绰绰有余,她侧身睡在里侧,盖着薄被,空出一大半地方。
无渊选好的那件衣服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
他站在桌边看了许久,看暖黄的光、喜欢的人、空出一半的床。
身上的黑金袍被收进须弥袋,月白绸衣裹住肩背,无渊轻手轻脚躺到姜雀身旁,他没什么睡意,撑着头,垂眸看着安睡中的姜雀。
他连呼吸都放轻,抚过她脸侧的碎发,指腹轻蹭过她的眉眼停在脸颊旁。
心脏处还残留着几分不明显的痛。
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看到她心脏被长剑贯穿的那一幕却不会随着伤口的愈合而消失。
他并不怕死,但怕她痛。
无渊收回放在她脸侧的手,从须弥袋中拿出寂痛珠,重新系了根绳绑到她腕间。
“别再痛了。”他俯下身,轻声吻在她唇侧。
抬起头看了眼,又吻了一下,无渊想起方才她对自己的控诉,唇角小幅度地弯了起来。
他躺回床上,手臂探过姜雀脖颈,微微用力,将人揽进怀中。
温热身体带着浅淡香气撞入怀中的那刻,无渊闭上眼,下巴抵着姜雀发顶轻叹一声:“以前过的都是什么鬼日子。”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桌上,小瓷人和小木雕紧挨在一处,床上的两人交颈而眠。
......
一夜无梦,清晨,无渊是被一脚踹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