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雀直视着巫丛山，将手中金剑递给他：“可以，来。”
巫丛山微垂着眼看她，先探过她的修为，这才伸手接剑。
族长的指尖一点点靠近仙剑。
“看我！”姜雀突然喊了一声，巫丛山抬头，一滴血正入额间。
巫丛山大脑瞬间空白，识海倏然一颤，下一刻，身上闪过金光。
他维持着伸手的动作，懵逼愣在原地。
“还是太年轻，怎么又相信我了呢？”
姜雀叹口气，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肩，剑尖指了下两人身侧的一片空地，言简意赅：“起阵。”
巫丛山：“..................”
算命的不是说他命挺好吗？
第516章
雀主不渡渣男
这么苦的命到底哪里好？
巫丛山心如死灰，麻木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无焦距。
想哭。
但族长有泪不轻弹。
“拉着个驴脸给谁看？”族姨的声音突然响起，巫丛山眼皮微抬，看向声音来处。
巫芊谣倚在堂屋门边，用过来人的口吻对他说道：“契约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再说能被那丫头契约，你该偷着乐。”
巫丛山不懂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只沉郁地垂着眼，周身的黑暗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姜雀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直接讲条件：“契约这事讲究强求，不过看在你这么不情愿的份上，你结完阵我就解契，成交吗？”
巫丛山脸色终于好看点：“当真？”
问完他就觉得白问，这人如今在他面前没有半点信誉可言。
“当然。”姜雀语气郑重，“雀主不渡渣男，你办完事就没什么用处了，留你做什么？”
巫丛山：“......”
还他娘用完就扔？！
巫丛山更不爽了，这件事做与不做他都憋屈，他垂眼睨过姜雀，阴郁的声线缓缓响起：“想让我结阵可以，再答应我一个要求。”
姜雀也抬起眼，跟他挑明：“你在我这里只有两个选择。”
“一、心甘情愿结阵。”
“二、不甘不愿结阵。”
巫丛山：“没有别的选择？”
“有啊。”姜雀举起第三根手指，“还有死路一条。”
巫丛山：“............”
族姨一定是疯了，跟这种人结契怎么能乐出来？
姜雀耐心已经耗尽，巫芊谣看出来了，倚在门边给大外甥提醒：“她已经契约你，对你有完全的主宰权。”
“她不是不能强迫你，而是不愿，这道理你并非不明白，为何还要犯倔？”
“玄牝移宫阵对你来说并不难，早点干完，解契回家，再磨磨唧唧的小心我抽你！”
巫丛山幼时同巫芊谣生活过一阵时间，天天挨抽，如今长这么大了，这句话一出来，他还是轻易被支配。
郁闷的巫丛山从鼻腔哼出一口气，走到旁边空地，不甘不愿开始结阵。
金色和墨紫色的光雾在他身下蜿蜒而出，灵蛇般游走，交缠，凝成繁复的符文，勾勒出两方阵印的轮廓。
小院中风声渐紧，凉亭上的茅草开始翻飞，半空众弟子手中灵剑发出嗡鸣剑吟，云舟上的村民捂着头，相继干呕。
“我先送百姓回去。”沈别云同众人说过一声，掠身飞向云舟。
姜雀众人也跟在他身后，落上云舟，与村民道别。
“雀娘娘。”村民们看见姜雀，忍着痛说，“难受得不行，我们得回了。”
“好。”姜雀抬手，以炼气期的修为成功结出灵盾阵，帮村民们挡住了阵法无形的攻击。
“多谢你们来，待手中事毕，我会去看你们。”姜雀看着村民们，心底有些软。
当年以雷劫给灵犀村清除妖毒时，未曾想过这群刁民会回给她这般深的恩情。
“害，这有啥谢的。”村民们并不将此放在心上，“你好好的，才能长长久久地护着我们灵犀村。”
有了灵盾阵，村民们好受许多，加上方才那一铁锅难喝却大补的梨汤，众村民现在感觉好极了，浑身都是力气，直想从这里跑回灵犀村，更别提说话了。
那嗓门亮的，跟闻耀有一拼。
“叶陵川仙君在吗？”人群中响起一道嘹亮的中年男子声音，“我有东西要给他。”
“在。”叶陵川应了声，村民们悉数看向他，随后让开一条路，方才那位说话的中年男子捏着一张纸走向叶陵川。
人逐渐近了，叶陵川终于认出来他是谁。
是他曾经负责的那户人家的二郎，周二郎。
他给他们家的小丫头取过名字。
当初的事在叶陵川脑海里闪过一遍，周二郎也在他身前站定，把手中的纸展开给他看：“这是我家丫头画的。”
纸上的画作十分稚嫩，圆圆的太阳，歪歪扭扭的云朵，一座简单的房子，房子旁边有四个手牵手的线条人。
周二郎指着最小的那个：“这是我丫头。”
又指着最大的那个：“这是叶仙君。”
周二郎每个字里都带着笑：“丫头还小，话都说不囫囵更别提画了，但她从小喜欢这些，不会写字呢还，先会画了。”
“知道我要来，吵着闹着要我带给你。”周二郎双手将画递过去，“仙君别嫌弃。”
叶陵川双手接过，想说什么，嘴有点颤，于是看着画没开口。
姜雀在旁边看着，对周二郎说：“感动了，喜欢着呢。”
“那就好。”周二郎拍了下手，“那我回去可能跟我家丫头交代了。”
叶陵川收好画像，从自己须弥袋里拿出最大的那颗夜明珠，递给沈别云：“换金叶子。”
沈别云抓给他一大把，叶陵川转手塞给了周二郎：“给周祯。”
周二郎差点被金叶子闪瞎眼：“嚯！这么多金子放家里我该睡不着觉了。”
“不如这样，仙君先替我家丫头存着，到她出嫁之日我再来找仙君，届时你再给我可好？”
叶陵川想了想，点头：“一言为定。”
“成。”周二郎笑了两声，回到村民中。
李耳笑又走出来，从自己身上的包袱中掏出五颗鸡蛋，递给姜雀：“您一会要干仗，我们也没什么能帮忙的，这五颗臭鸡蛋你拿着。”
姜雀：“............”
这就是刁民的礼物吗？
好特别。
她接过鸡蛋认真看了看，诚恳发问：“你怎么知道这是臭鸡蛋？”
李耳笑谦虚道：“毕竟当了许多年刁民，这点本事还是能练出来的。”
姜雀：“............”
果然世上没有白走的路。
“别小看臭鸡蛋，据我多年经验来看，没人不怕臭鸡蛋，你们仙人那时候不也被砸得满地乱窜吗？”
“行了，走吧。”姜雀将臭鸡蛋收进衣袖，开口送客。
陈年的仇恨不许提，提起来又想揍人。
“打不过的时候记得拿出来砸他啊。”李耳笑最后叮嘱一句，代表村民跟姜雀众人告别，“诸位仙君，就此别过。”
姜雀点头：“归途平安。”
第517章
不愧是巫族族长
沈别云驱动云舟往灵犀村方向去，姜雀几人御剑站在半空，目送了一段，落回小院。
一入院，姜雀周身汗毛霎时竖起，巫丛山身前身后的两方阵印已成了大半。
院中众人皆凝神静候，巫芊谣扬声给众人解释，确保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金色阵印中站姜雀，墨紫色阵印中站献祭者。”
“无论你准备献多少修为，数够三声必须锁住全身灵气，阵印会以为你已被吸尽修为，才会将你甩出阵印，否则就等着被吸干吧。”
“听明白就点个头。”
院内众人和‘天兵天将’乖乖点头。
巫芊谣说完该说的，又懒身倚在门边，一个字也没再多讲。
小院重归寂静，大家都安静等着阵印落成，闻耀看了半晌，凑到姜雀耳边说：“这紫色的阵印这么小，也站不下我们啊。”
巫丛山听见，冷冷瞥他一眼，身后的墨紫色阵印倏然变大，直至覆盖整个小院。
闻耀看着脚下阵印，大方夸奖巫丛山一句：“不愧是巫族族长。”
巫丛山没接他的话茬，只提醒一句：“待阵印落成，只要触及阵印便会被吸取修为，不想被吸干就注意点，”
“先腾身，脚不要碰到阵印。”姜雀运灵，离地面半丈，看院中众人随她离开地面才继续道，“还有一件事，给我渡修为不许超过三层。”
修炼不易，三层已是她能接受的极限。
闻耀不太愿意：“就三层？我可以给你渡一个大境界的修为。”
一个大境界九层，三层才多少啊。
姜雀坚持：“就三层。”
白萝卜突然插嘴：“我们要多给一些，我们修为低给少了可能不起作用，给六层好不好？”
姜雀转头看向白萝卜，冷酷道：“你们不许给。”
白萝卜：“............抗议！”
“抗议无效。”
白萝卜们被无情剥夺‘献祭权’。
小孩们争不过姜雀，躲去一边哭，姜雀悄悄派电鳗和蜃妖去安慰。
诸事敲定。
阵印也只剩最后一个符文，照秋棠踮脚望向天清宗方向，期待着老祖的身影。
送个东西而已，老祖也有些太慢了。
念头刚落，天边出现一道黑影，照秋棠大喜，伸长脖子张望，下一刻，那人影倏然悬停在院落上方，照秋棠吓了一跳，但也清楚看见了老祖的模样。
“终于来了。”照秋棠笑起来。
老祖垂目看过院中众人，视线定在无渊身上，问：“你要问天石做甚？”
无渊回：“入问天境，灭天道。”
老祖：“............”
“灭谁？”
姜雀几人替无渊回答了这个问题，齐声道：“天道嗷。”
老祖眼尾猛抽，冷嗤道：“好大的胆子。”
无渊眉心几不可见地拧了下，漫不经心问老祖：“今日是我娘的祭日，你可有去幻泽境？”
老祖面无表情与他对视：“不孝子，距你娘亲的祭日还差得远。”
“还不到去幻泽境的时候。”
“天地弦。”老祖话音未落，无渊已低喝出声。
一根横贯天地的金弦赫然凝在他身前，无渊扬手挥过琴弦，金色音刃直逼‘老祖’而去。
院中众人在无渊出手那刻便觉不对，立刻朝姜雀狂奔而去。
姜雀则全力奔向巫丛山身前刚凝成的金阵，朗声道：“宗主们，结阵，别让小院中的灵力波动牵连巫族百姓！”
姜雀脚尖刚踩上阵印，闻耀众人已踩上墨紫阵印，碧色灵韵顷刻从几人胸膛涌出，漫过紫阵后凝成一缕金光没入姜雀胸膛。
姜雀闭目凝神，接纳众人渡来的修为。
围站在小院上方的各宗弟子一半去帮无渊，一半落入阵印，不过刹那，小院已聚出一汪碧色的海。
五宗宗主正要结阵，巫芊谣的声音冲了出来：“去护姜雀，我来设阵。”
巫芊谣迅速结出阵印，淡黑色结界顷刻将小院牢牢护住。
五位宗主也掠至姜雀的金阵边，将人围护在正中，视线紧盯着半空的‘老祖’。
‘老祖’挥出一团白雾，与音刃悍然相撞，巨大的灵力冲击瞬间迸发，小院中的房屋树木被尽数摧毁，巫芊谣的阵印也被击得粉碎。
她咬牙，再次起阵。
半空中，音刃化为碎光，白雾凝成水滴。
碎光和水滴散去那刻，半空的‘老祖’化成了奉天。
身穿白袍的童子颇为不解地看向无渊，好奇道：“我的幻术不可能有漏洞，你是如何认出来的？”
无渊全力挥出一掌，声如寒冰：“我父亲在何处？”
奉天同时挥出一道银光，意图化解无渊的攻击，但却未能成功，一记掌风穿透了他挥出的银光，在他肩上留下一道血痕。
奉天偏头看了眼伤处，视线一点点落回无渊身上，笑得天真又残忍：“也许在冥界。”
无渊嘴角绷成直线，飞身掠向奉天，奉天却转身直奔姜雀而去。
数道白光从他手心射出，剑刃般杀向姜雀。
宗主齐力护人，无渊和众弟子也同时奔向姜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剑光护在姜雀身前，成功拦住射来的白光，靠近阵印的奉天也被无渊逼退至半空。
风声呼啸，天地间仿佛只余凛冽而急促的刀剑相击声，奉天以一敌众，丝毫不落下风。
而下方小院中，姜雀身上不断闪过金光。
练气一层、练气二层……筑基四层、筑基五层…金丹六层。
金光不断汇聚，涌入姜雀胸膛。
天边聚起阴云，隐隐传来雷声。
奉天听到沉闷的雷声，舒缓的眉心终于皱起，他朝姜雀看去一眼，眸光瞬间阴狠，双手朝周边猛然一震，汹涌灵力悍然震开身边众人。
无渊以及五位宗主巍然不动，弟子们的缺位也很快被补上。
奉天被众人堵在这一方天地，无法靠近姜雀分毫。
“你们拦不住我！”奉天低吼一声，一团白雾从他额心冲出，灵活避开所有人的攻击杀向姜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