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问出口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知道彼此并没有为旁人动心。
姜雀脚步轻快地走进房间,径直走到穆春枝的画像前,在画像上轻弹一下,弯了下眼说:“我回来了。”
说完,她捏出净尘诀准备清理穆春枝的画像,却发现画像十分干净。
修真界灰尘少,这画像本就不容易脏,但她一个多月没回来,怎么也不该这么干净。
姜雀眸光轻动,转脚走到桌边,桌上的小雀鸟没了,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小瓷人。
她又走到床边,床的里侧放着两件衣服,是她和无渊在房间里会穿的白衫,无渊的衣衫罩着她的。
像两个虚无缥缈的人在拥抱。
姜雀盯着交叠的衣衫看了许久,抬头看向门边的无渊,问他:“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也一直住在这里吗?”
无渊带上门缓步走到她身边:“只有晚上会来。”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
晚霞褪去,夜幕初降。
房间里的暖黄的光芒将二人轻柔笼罩。
“来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姜雀低声问他。
“只是坐坐。”无渊看向床边,“在这里,或者桌前。”
“偶尔擦拭你留下来的东西,这个房间里的一切还有你须弥袋里的灵器,一夜很快就会过去。”
他轻描淡写揭过那段时光,仿佛一直都这般平静。
夜色渐浓,整座岚云峰都静悄悄的,姜雀牵住无渊垂在身侧的手,仰着头问他:“你送我的木雕小雀鸟去哪儿了?”
“在我身上。”无渊垂眸看她,低头就能看见她淡粉的双唇。
姜雀的眼珠黑而澄澈,又问他:“我须弥袋里有没有你喜欢的东西,可以送你。”
无渊微微抿了下唇,说:“有。”
姜雀弯起眼:“什么?”
无渊指尖微微动了下,说:“我已经拿走了。”
姜雀:“?”
“这么喜欢吗,是灵器?”
无渊静默片刻,从自己的须弥袋里拿出了那张‘无渊记录表’。
一字一句都是姜雀曾经亲手写下。
1、木雕刻得很丑。
2、怕雾。
......
4、其实喜欢热闹。
5、害羞的时候会红耳朵,不看人。
6、伤心的时候不喜欢说话。
......
13、喜欢生闷气,但是好哄。
......
18
、真的喜欢花,听说婠烟夫人爱花如命,应是随他母亲。
“为什么最喜欢这个?”姜雀的视线从‘记录表’上移到无渊眸间。
无渊垂眸看着手中玉牌,长睫在眼处投下一小片阴影,眸光珍重:“因为是证据。”
姜雀没有听明白,不等她细问,无渊便抬眸看进她眼底,声音低缓却清晰:“我被你爱着的证据。”
“这样。”姜雀很久才答了一句,她脑海中盘踞已久的、朦胧如霭的雾气像被清风吹散。
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在玉牌上一笔一划写下那些字句时,心底缓缓流淌着的平静和欢愉,便是喜欢。
姜雀怔怔看着无渊,突然很想亲他,于是开口道,“稍微低一下头。”
无渊微怔一瞬,依言照做。
两人的距离顷刻拉近,姜雀侧头,轻易就吻上。
‘记录表’和‘亲亲技巧’被两人同时握紧,纸张被攥皱,玉牌闪烁着碧光,是他们笨拙奔向彼此的证据。
姜雀从前不知道自己吻技不好,因为每次亲都被无渊带着走。
这次她特意用心了些,一边亲一边回想纸上的内容,亲上去后就含住他的唇轻轻吸了下,随后手腕一重,被无渊紧紧握住。
姜雀以为是自己亲得不好,忙仰头退开去看纸:“不好意思我再看下,我记得第一条就是——”
话未说完就被无渊吻住,含住她的唇亲到红软发烫,舌尖很快也被缠住,姜雀仰着头,伸长的脖颈红成一片。
握在她腕间的手滑到掌心,拿走了她手中的纸张。
姜雀微微往后退了些,但唇并没有完全分开,含糊开口:“我还没看完。”
无渊在她唇上轻咬一口,低声说:“不需要。”
有点多余了。
他从一开始就该自己言传身教,也不会浪费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到现在才亲到人。
无渊收起玉牌和纸张,用空出的双手紧紧抱住姜雀,一手箍住腰,一手掌住她后脑,从她唇上吻到脖间,又吻到耳垂,最后落回唇间。
姜雀舌尖又麻又烫,连带着浑身都在发麻,无渊亲起人来还是停不下,而且这次亲得比以往都要重。
耳边充斥着呼吸声和唇舌被吻过的声音,房间内的温迅速攀升,姜雀的双腿很快开始发软。
她伸手按在无渊胸前,微微用力,将人推到床上。
无渊仰倒在床上,姜雀双腿跪在他腰侧,手撑在无渊胸膛,将他的一切尽收眼底。
略显凌乱的衣衫、红到充血的双耳、以及眼底迷蒙的情欲。
她俯身靠近,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吻上去,咬过双唇,吻到脖颈,无渊不许被反攻,箍在她腰间的手都在出汗。
亲到耳垂上时候,姜雀忽然停下,虚心请教无渊:“我这样对吗?”
其实不对。
不太用力,不会吮吸,也不会缠他的舌头,但她亲得认真又青涩,让他很心动。
于是他几乎没有犹豫地点了下头说:“做得很好。”
姜雀轻笑一声,啄吻在他唇上:“说实话,不要敷衍我,毕竟是你费心给我准备的惊喜,我要好好学。”
“什么惊喜?”无渊神色微怔,耳垂上的红意褪去大半,抱着姜雀坐起身。
姜雀环住他脖颈坐稳,看他的反应立刻猜到自己可能理解错了:“那‘亲亲技巧’不是你去耀穹境给我准备的惊喜?”
无渊没想到她会误会,微拧着眉心,仰头在她下巴处轻咬一口:“当然不是。”
第524章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那是什么?”
姜雀着急想要问清楚,这礼物她已经等了很久,在死前都惦记着。
“我想先听你的答案。”无渊的瞳孔被房中的暖光染成深色,
他已经猜到结果,但还是想听姜雀亲口说出来。
他曾表明心意,希望跟姜雀做真正的夫妻,相爱相守,此生不离。
约好的三月之期,他没等到答案,她没看到嫁衣。
历经生离死别的煎熬,兜兜转转,终于等来这一瞬。
姜雀握上无渊覆在她脸侧的手,觉得无渊有时候也挺傻的,亲过这么多次了还要问。
但她没有拒绝,只是拉下无渊的手,握在掌心,倾身靠近,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无渊,我接受你的告白。”
她缓缓抬眸,无渊恰好垂眼,目光撞到一处时,唇也碰到一处。
两人安安静静,接了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
“礼物。”姜雀松开唇,气息不稳地提醒。
无渊右手从她腰间松开,去解腰间的须弥袋。
“等一等。”姜雀无奈开口,从他身上下来,站到床边,“我先闭个眼。”
仙主大人没情调,她只好自己cue。
“好。”无渊很轻地弯了下唇角,等她闭上眼睛才将嫁衣从须弥袋里捧出来。
无渊仰头去看姜雀,在她手指上轻轻碰了下。
姜雀指尖颤了下,缓缓睁开眼。
她最先看见无渊盛着光的眼眸,随后才看见他捧在手里的鲜红嫁衣。
玉石和珠宝晃出成片光晕,金线绣出的花瓣栩栩如生,灿阳一般。
她很用力地眨了下眼,压下眼底涩意,指腹从嫁衣上一寸寸抚过。
她摸过这些金线,突然想起穆春枝给她缝衣服破洞的模样。
穆春枝眼睛不好,缝几针便要歇歇眼。
她伸手去抢,想自己缝,穆春枝不让,坚持要自己来。
姜雀不懂,无奈道:“为什么非要自己来?我做和你做有什么区别,只要用线把破洞缝上不就好了吗?”
穆春枝只看她一眼说:“你个小丫头懂什么?睡觉去。”
最后姜雀趴在她身边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感觉到她把衣服放到自己床头,在自己头上轻点一下,低声说:“我缝的可不是线,是爱,笨。”
姜雀摸着手下不知用多少金线绣成的金蕊,低声问无渊:“原来你说的惊喜......是这个?”
无渊不在的那几日,她也暗自猜过他到底是去做什么,她猜到或许又会是一件他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像那个雀鸟小木雕。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嫁衣。
“那天......”姜雀对上无渊的目光,说完这两个字便停下话音,弯了下眼对他说,“很漂亮,我很喜欢。”
那天,她问无渊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一个时辰之内。
但他真正回来的时间只会比一个时辰更早。
所以他偷偷做好嫁衣,满心期待地赶回来,却只迎来她的死讯。
“喜欢就好。”无渊眼底漫起很浅的笑意,捧着嫁衣看着她,纯粹而虔诚。
姜雀眼底发酸,心里发软。
感动、惊讶、也心疼。
她伸手抱住无渊,眼泪沾湿长睫。
姜雀一直都明白,虽然死去的是她,但最痛苦是被她留下来的人。
师傅、师兄、拂生、秋棠......还有无渊。
但她还是低估了这种痛苦。
“所以这些时日你就一直拿着这嫁衣在等我回来?”姜雀更紧地抱住人,借着挤压的力气缓解心脏处的酸涩。
无渊将嫁衣放到一旁,双手环抱住姜雀,将她整个人都拢进胸膛,用力抱紧,脸颊埋在她脖颈,感受着传过来的热意,低声说:“你没让我等很久。”
“我说过不会再让你疼,可我总是食言。”姜雀觉得很对不起无渊,明明那句话她是真心说的,但她却并没有做到。
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痛。
“这次确实很痛。”无渊这次没有瞒她,“以后不要再食言。”
“一定。”姜雀闷声答。
随后又问他:“嫁衣是不是很难绣,有没有扎到过手指?”
“不是很难,只在开始的时候扎到过几次......”
安静的房间内,两人喁喁细语,一个低声问,一个轻声答。
答完一两句,无渊便侧头亲一亲姜雀。
吻落在她脸颊和唇角。
姜雀偶尔会在他亲下来的时候微微偏头,两人正好接一个吻。
半晌,无渊终于回答完所有问题,姜雀枕在他肩头,伸手摸着无渊的耳垂,突然对他说:“跟你说件事。”
“什么?”无渊微微偏头。
姜雀声音平静:“我看不到了。”
无渊:“............”
舒展的眉心骤然紧绷,但他又即刻反应过来应该是魂魄受损的缘故,于是偏头吻在姜雀眼睛上,问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失明对姜雀的影响并不大,所以两人都不惊慌,姜雀认真看着无渊的嘴型,又说:“现在看见了,但是又听不见了。”
两人安静对视片刻,同时低声笑出来。
他们之间好像总难有安宁无事的时刻,两人都快习惯了。
无渊抱着人,又伸手去揉她的耳朵:“我陪着你。”
姜雀的五感相继淡去,又逐渐恢复,她看到他、听到他、也闻到他......
带着安抚意味的吻不断落下,姜雀欣然接受。
虽然她不怕,也不需要安慰,但有人哄自己她也并不介意。
中途,无渊给玉宗主传去玉简,细致说明姜雀的情况。
玉宗主回得很快:“别担心,那些症状应当都不会持续太久,照看好她,等我炼好丹药给她服下便会无碍。”
无渊收回玉简,再偏过头去看姜雀时,她已经睡着,无渊小心将人放到床上,躺在她身侧,安静看人许久,最后又伸手绕过他脖颈将人抱进怀中,交颈而眠。
……
岚云峰紧邻的山峰上,青山长老和闻耀几人正在激烈交谈。
“青山长老,你说他们氛围不对,是怎么不对?”照秋棠偏头问长老。
几人围站在一处,本都在朝岚云峰张望,听到照秋棠的问话后,又与她一同看向了青山长老。
长老毕竟多活了几百年,方才不知道俩孩子怎么了,这会儿也回过味来,笑了下说:“应当是吃醋了。”
几人眼眸同时一亮,异口同声道:“仔细讲讲。”
大家从没见过仙主大人吃醋,更别提姜雀了,一直跟没长情根的傻狍子似的。
此刻听青山长老这么一说都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