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通了。
秦景衡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祁疏。
两边沉默。
祁疏似乎在等这位陌生号码说明来由,在他耐心告罄要挂断的时候,秦景衡终于开了口。
不过那声音却是沙哑难听的,像是在极力找回自己原有的声线,努力维持平静。
“祁疏,你又骗我……”
还算正常的声线,通话外的秦景衡却是骤然塌下了身体,眼睛被风中的残草碎屑吹到赤红。
祁疏总是爱撒谎,从他刚见到祁疏时就是这样,现在还是死性不改,一次次地骗他。
祁疏那边也安静了几秒,随后,“秦景衡,我要走了,你别再缠着我了。”
缠着他?
“哈——”
秦景衡张大嘴巴,从喉咙里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秦景衡像是被什么击中了,甚至连站都站不住,眼前眩晕,不顾形象地歪倒在地。
声音沙哑的,冲着听筒吼。
“你说过不会再推开我的!”
“祁疏,你早就答应过的!”
秦景衡伏在地上,像是头战败的困兽,眼球猩红遍布血丝,表情狰狞成可怕的程度,“你又骗我……”
手机的听筒被重重地压在耳廓上,像是不肯漏掉祁疏的任何一个音节,可是祁疏什么都没有说,秦景衡能听到的只有飘来的机场广播声。
死一般的沉默。
祁疏说话声音浅淡,“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挂电话了。”
那些可笑的承诺,祁疏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他以为秦景衡会懂的,而不是在这里胡搅蛮缠地质问他。
秦景衡喘气像是破掉的风箱,“……不、不要挂……”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走吗?”
秦景衡一遍遍地重复当初已经说好的约定,脊背佝偻着也像是要埋入土中,他急到舌头打结浑身哆嗦,生怕挂断了电话祁疏就会消失不见,最后带着满头的冷汗,卑微地恳求:
“我爱你啊……”
秦景衡双膝跪在地上,像是趴伏在祁疏的脚边那般,“祁疏,我……爱你啊……”
他像是想到了最好的挽留理由,结结巴巴地求祁疏不要走,至少现在不要走。
任意妄为的豪门少爷第一次求人,却只换来了一声无所谓地轻笑。
“管我什么事。”
秦景衡甚至可以想象到祁疏的表情,冷淡又满不在意,柔软的嘴唇微微开合,便说出来最为冰冷而伤人的话语。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惨笑。
附近的那些园丁只看到他们的少爷跪倒在地,似乎全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弓着背,表情可怖,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空洞漆黑,暗淡无光。
声音毫无机质。
“祁疏,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把那条视频发到网上。”
“如果你今天敢走,我就公开视频,然后再追过去,亲自把你抓回来。”
“你以为你走的掉吗……”
又是一阵沉默。
“你想要我怎么做?我是不会留下来的。”
秦景衡喉间溢出来一声诡异的怪声,表情比鬼还可怕,“你回来,让我跟你好好告别……我保证会把那条视频删得一、干、二、净。”
祁疏不知道秦景衡为什么要提出这样没什么用处的要求,他为自己要浪费的昂贵机票微皱了下眉,但还是答应了,“行,你在学校里等我。”
电话挂断,秦母也走了出来,她狠狠地扇了秦景衡一个巴掌,指甲在秦景衡的脸侧留下来一道长长的血痕。
“秦景衡,我生你不是为了让你丢人现眼的!”
在这么多下人面前,为了一个男孩要死要活,简直是愚蠢得可笑!
秦景衡被那一巴掌扇倒在地,但也没有再试图爬起来,而是仰躺在地上,嘴角勾起了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看起来极为诡异,眼神空洞着低声呢喃:
“这算什么……”
“妈妈,如果见不到他,我还能比这更丢人……”
祁疏还是回到了学校,而秦景衡已经在班里等着他了。
祁疏开门见山,“我回来了,把视频删了。”
秦景衡慢慢地从教室角落的阴影处走出,脸部的划伤还在渗着细小的血珠,他贪婪而阴冷地盯着祁疏,“不要离开我。”
不准走,不可以走,绝对不能从他身边跑开。
刚才在电话里祁疏并没有听出来异常,可是现在看到了人才发现秦景衡周身气质变化巨大,表情阴郁而痴迷,漆黑的眼神中隐隐闪烁着莫名的兴奋。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放他离开的样子。
祁疏觉得没意思,“随便你吧。”
祁疏推门要走,却被秦景衡猛地扼住手腕推到墙上,“不准走。”
祁疏吃痛,秦景衡却依旧单手死摁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播放了手机上的那段视频,从祁疏勾引他开始。
‘你也想摸我吗……’
看着祁疏没有任何变化的脸色,秦景衡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掐住祁疏的下巴粗暴地亲他。
“祁疏,是你先开始的……”
“明明是你先开始的……”
当初故意勾引他,现在又一脸不在意地想要甩掉他。
凭什么!祁疏凭什么!!
视频仍然在继续,声音逐渐暧昧起来,秦景衡吻得也越发狂热,眼神虔诚而疯狂。
祁疏使出全身力气推开秦景衡,甩了他一个重重的巴掌,在那张原有的红手印上又留下来一道痕迹,“滚!”
秦景衡的脸被打得偏开,他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低低地笑出声。
“如果你敢走,我就告诉全班同学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明明就是你先勾引我,当初也是,在厕所里帮别的男生撸鸡巴了吧……卖身的小婊子……”
祁疏又扇了秦景衡一巴掌。
秦景衡没有躲,半张脸已经薄薄地肿起来一层,他继续开口,眼底满是令人心惊的病态占有欲,“我会把你的视频发到网上……还会跟到你的学校里,一直缠着你……”
“宝贝,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留学吗……”
祁疏眼中闪过厌恶,他想要继续动手,结果教室的门却被突然撞开。
这节是体育课,同学们都去操场上课去了,所以祁疏才会没有顾虑地跟秦景衡对峙,他嘴上说着无所谓秦景衡怎么做,其实还是最看重自己的形象,要不然也不会高中三年一直辛苦地维持着清冷孤傲的人设。
可是现在门外站着的正是早已目瞪口呆的全班同学,因为体育课临时取消,所以他们又回到班里准备上自习,结果就听到了这么劲爆的秘密。
偷听的人太多,没有关紧的门板被不小心挤开了。
手机上的视频还在播放状态,破碎的哭腔混着响亮的皮肉拍打声,时不时还会传来一两声闷喘和低骂。
祁疏看了一眼秦景衡,又望向了门外的人群,表情越来越冷,神色也越来越淡。
秦景衡登时就慌了,他慌忙地想要解释,但是祁疏却满眼嫌恶地看着他,“秦景衡,你是故意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秦景衡百口莫辩,他是想要威胁祁疏,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真的告诉别人,秦景衡愤怒地向着面色尴尬的人群怒吼:“看什么看,都滚出去!”
“他妈的,你还看!!”
秦景衡扑过去关门,可是却见到那些学生面色逐渐变得惊恐,着急地喊祁疏的名字。
秦景衡眼前一阵阵发晕,他猛然回头,却见到了却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教室最后排的那扇窗户坏掉了还没有来得及修,祁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窗台上,冷漠地看着他,然后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中,仰身倒下。
——从五楼的窗户,重跌了下去!
“祁疏!!!”
第135章
全是疯子!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强奸他
祁疏醒来的时候,秦景衡正在给他换营养液,乳白色的液体一滴一滴地从滴管落下,维持着生存所需。
秦景衡盯着滴管看了几分钟,害怕流得太快会让祁疏疼,便不放心地把速度调慢了些,结果就看到祁疏正在眨巴着眼睛望他。
秦景衡怔了几秒,反应迟钝得像个迟暮的老人。
祁疏昏迷了太长时间。
从教学楼惨烈地跌落,幸运的是,学校活动结束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棚子起到了缓冲作用,所以并没有肢体扭曲地死在他面前。
但是却像是具冰冷的尸体那样,在床上躺了近半年,不会说也不会动。
长久的对视终于让秦景衡相信这不是幻觉,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说话像是从喉里艰难地吐出来,“你醒了……”
祁疏的眼神还带着刚刚醒来的懵懂,就像只是简单了睡了一觉那样,圆润的眼睛眨了眨,他摘了自己的氧气罩,一言不发,只盯着秦景衡看。
秦景衡被他这样看的有些紧张,手指在裤边摩挲了几下,“有哪里不舒服吗?”
“一直打营养液是不是手臂痛了……”
秦景衡跟之前有很大不一样了,灰暗的眼神早就不再肆意轻狂,他像是被祁疏的濒死带进了地狱,意气风发的公子哥面容疲乏,身上穿着的也是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滑稽睡衣。
祁疏只是看着秦景衡睡衣胸口上缝制的小比熊犬,然后小声开口。
“狗狗。”
……
清澈的眼睛迷茫而单纯,宛若不谙世事的稚子幼童。
秦景衡明显也愣住了,好半响,“你……刚才说什么?”
·
“根据目前的猜测,应该是大脑里的淤血压迫到了神经,所以才会出现类似呆傻的情况。”
卧室门外,秦景衡听着医生的话,神情恍惚地点头,“……医生,请问什么时候能好?”
医生面容严肃,“不确定淤血能不能消除,不过人醒来就是好预兆了。”
那就是可能永远没办法恢复了。
秦景衡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
将医生送走后,秦景衡便回到了卧室,而祁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滚到了地上,正一抽一嗒地哭。
“腿……呜呜腿动不了……”
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双腿肯定骨折了呀,更别说祁疏又昏迷了半年,腿部的肌肉都有些萎缩了,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也是正常的。
秦景衡走过去把祁疏抱了起来,像是在哄孩子那样让祁疏坐在自己的膝上,“不哭了不哭了……祁疏是不想要躺在床上了吗?”
祁疏掉了几颗眼泪,很快又被那只可爱的小比熊图案吸引了注意,伸手抓住了那一小团布料,软糯的嗓音还带着点哭音,“小狗狗……”
秦景衡失神地看着这样的祁疏,随后动作僵硬地拍着祁疏的后背安抚,“对,喜欢吗?”
祁疏睁大了眼睛看秦景衡,泫然欲泣,像是无理取闹的幼童,“你是小狗狗……”
“狗狗为什么不会叫?”
旁观宿主装疯卖傻的系统怀疑祁疏绝逼是故意的。
祁疏回给它一个天真烂漫的笑脸。
但秦景衡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眼底的情绪越来越复杂,手指发抖,最后把祁疏放到床上逃了出去,“我去给你倒杯水喝。”
他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祁疏。
祁疏昏迷的这半年来,时间对他而言都变得缓慢甚至难以察觉,他分不清是好是坏。
或许他也病了。
思考都变得极其缓慢,每日的噩梦让他几乎没有办法入眠,一闭上眼就是祁疏从他眼前跳下去的场景,坐在空荡荡的窗口,仰身坠下。
冷漠而决然,是要活生生地死在他面前。
祁疏怎么能心狠成那样?
明知道他死了自己会活不下去,明知道自己疯疯癫癫像条狗一样的挽留绝不是为了换来一具尸体,可还是从楼上跳了下去,连片衣角都没让他碰到。
昏睡了整整半年!
半年的时间多长啊……长到他还以为祁疏这辈子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结果醒来了却又变成这副痴傻的样子,连人都认不清。
秦景衡靠坐在卧室的门前,抬臂遮住了自己酸痛不已的眼睛。
是报复吧。
绝对是对他的报复吧!
秦景衡在外面呆坐了不知道多久,背靠着门板,直到听到了祁疏呜呜咽咽的哭声才又走了进去。
没有关系,只要是祁疏就行,只要祁疏还在就行,他还是把人留下来了。
就算祁疏不喜欢他要逃跑要自杀,可还是只能留在他身边不是么?
秦景衡缓缓地露出来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然后跪在床边帮祁疏按摩腿部。
“是不是腿疼了?帮你揉一揉就好了……”
祁疏脸上还有半干的泪痕,他揪住了秦景衡的一大团头发,“狗狗?”
祁疏毕竟不是什么小婴孩,手上的力气也大,秦景衡觉得自己头皮上传来阵阵的刺痛,这点疼痛终于让秦景衡在长时间的麻木中感受到了一点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秦景衡轻轻抓住了祁疏的手腕,半跪在地上仰头对他说,“乖,这个不可以扯哦……”
祁疏的表情一点点变得疑惑,然后薅掉了一把发丝。
秦景衡无奈地轻笑,继续给祁疏按摩,“我不是狗狗……”
因为长时间卧床而变得肌肉萎缩的双腿带着病态的美感,被手指轻按时会浮现出脆弱的小坑,绵软、无力。
“那你是什么?”
按摩过后,祁疏被放在床上,两条残疾的腿连动都动不了,变成了最适合被囚禁圈养的可怜小雀。
“我是老公呀……”
秦景衡解开祁疏的睡衣纽扣,一粒一粒,动作温柔而娴熟,“你要叫我老公才对……”
睡衣被脱下,露出的皮肉比之前更为苍白,漂亮得诱人。
“狗狗……”
祁疏满脸天真,伸手又要去揪秦景衡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