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洄嘴上这么说,挂断电话不到半小时,他就收拾好行李直奔机场。可惜他的运气不太好,为了给宁一宵一个惊喜,熬了一个通宵把要做的事做完,可偏偏飞机晚点,弄得他措手不及。
落地湾区已经是周六上午9点20,距离宁一宵的发布会开场只差十分钟,怎么都来不及,又因为堵车,苏洄抱着花进入会场时,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
好在苏洄事先跟卡尔打过招呼,有他帮自己做内应,苏洄可以悄悄溜进去,绕到最后一排,也不算太显眼。
猫着腰落座的时候,宁一宵正在演示新旧升级的功能対比。这是苏洄时隔多年后,第一次像这样看着宁一宵在台上做讲演。
恍惚间他回到六年前,想起他们第一次来纽约时,宁一宵在研讨会上的报告。
他比过去更加成熟和自信,举手投足间都展示着游刃有余的魅力,偶尔的一两个需要稍作反应才能理解的幽默点也很厉害,听下来都不觉得是发布会,更像是在听一位过分英俊的脱口秀演员,做着非常克制且不明觉厉的脱口秀表演。
中途,苏洄收到了卡尔的消息。
[卡尔:Eddy,感觉你和Shaw的关系变得很好了,替你们开心。]
真是个贴心的助理。
苏洄低头回复。
[Eddy:谢谢,卡尔,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帮了我好多好多忙。一开始我在郁期,対你的态度有些冷淡,希望你不要介意。]
卡尔完全不介意,他甚至觉得苏洄対“冷淡”这个词的概念和他有偏差,因为他天天和冷淡的上司共事,为苏洄做事简直可以用如沐春风形容了。
[卡尔:别这么想,你人很好,我很乐意帮助调节你们的关系,毕竟你们対彼此来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了。]
看到这一句,苏洄还觉得有些吃惊,他本来以为卡尔并不知道这么多,现在一看,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Eddy:我明白的,谢谢。]
新品试用环节开始,站在台上的宁一宵望了望台下观众,“我会挑选两名观众上来感受一下,有没有想参与的?”
苏洄见状,立刻把头埋下来,整个人缩起来,躲在座位生怕宁一宵看到。
还好瞒了过去,两名兴致勃勃的观众上了台,苏洄松了口气。
试用结束后,整场发布会也进入尾声,在宁一宵最后的气氛渲染下,全场观众爆发出掌声,苏洄也悄悄鼓掌,本来以为很快就可以把自己的花拿上去给他,可一结束,许多观众便热情地拿了花束上台,想和宁一宵签名合影,络绎不绝。
苏洄耐心地等了等,发现那些追捧者送的花束很大很漂亮,这么一比,自己匆匆购置的一小束白玫瑰好像变得不值一提。
他低下头,轻手轻脚地将自己的花束整理了一番,想弄得更漂亮些,但越理就越不满意。
早知道买那束最大的,虽然要多等一会儿。
他甚至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打扮得更精致点,这样想着,苏洄抬手,拽了一下头顶的棕色画家帽。
为了见宁一宵,他特意穿了师母织的草绿色羊毛衫,还配了许久没穿的棕色绒面西装裤。
会不会太像艺术学院的学生了?
正胡思乱想,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敲了敲他前座空荡荡的座椅,如同敲门。
苏洄忽然清醒,抬起头,正好撞上宁一宵直视他的眼神。
“M。”
苏洄也下意识傻傻回了一句,“...m.”
但根本不是早上了。
宁一宵瞥了一眼他怀中的花束,“这是送我的吗?”
苏洄这才想起,站起来,将手里的花递给他,“祝贺你发布会顺利结束。”
他说完,补了一句,“虽然我的花有点小,但很新鲜,是我盯着花店的姐姐包扎的。”
宁一宵笑着接过来,“我还以为你要说是你种的。”
“我现在没地方种花了。”苏洄自言自语似的,小声说。
宁一宵笑了,觉得他戴这样的帽子尤其好看,忍不住将苏洄拉入怀中,毫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抱了他,抬手用花束挡住,吻了一下苏洄的脸颊。
苏洄还是感到不好意思,从他怀里出来,但很不舍地拖着他的手。
“不是说有工作?”宁一宵拨了拨他脸颊的头发,“怎么过来了?”
“提前做完了,想给你个惊喜。”苏洄毫不吝啬地夸赞他,“你好厉害啊,我听着都很想买。”
“你不用买。”宁一宵笑了笑,拉着他往后台走,从另一名助理手中取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苏洄肩上,“这边还是有点冷的。”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的?”苏洄有些好奇。
“你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鬼鬼祟祟。”
像只偷偷溜进人类开会现场的小猫。
宁一宵见到后台忙碌的卡尔,单独过去対他说,“你去一趟我家,把我放装置艺术的那个房间锁上,叫保洁过去做一下清洁,用点香薰。”
卡尔想了想,“你不是不用香薰?”
宁一宵懒得対他解释太多,“你照做就行,香薰牌子我发给你。”
“好的。”
一回头,苏洄正在和现场的一个女生工作人员说话,聊得很开心,対方还拿出手机想和苏洄合影。
宁一宵走过去,“苏老师现在出名了,到处都是粉丝。”
苏洄也不甘示弱,“哪有你收的花多。”
宁一宵揽过他的肩,“好不容易来趟湾区,我带你出去转转?”
“好呀。”
苏洄不了解这边,只知道硅谷和金门大桥,所以都让宁一宵安排。宁一宵清楚他喜欢海,所以带苏洄去了一间可以看到海景和金门大桥的餐厅。
本来打算用餐后去金门大桥,但吃饭的过程中,宁一宵就发现,苏洄看上去睡眠不太够,有点迷糊,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是不是没睡够?”宁一宵切好牛排,和他换了餐盘。
“有点。”苏洄通宵熬了一夜,又在机场等了很久,“飞机上睡不着。”
“那先回家休息吧,等睡够了再出来玩,夜景也很好看的。”
苏洄听到家这个词总会心动,尤其从宁一宵口中说出来。他很满足地快速吃掉了牛排,喝了一点白葡萄酒,心情十分愉快,就像漂浮在海面、无人在意的小帆船。
用过餐后,宁一宵开车带他来到一片环境优美静谧的住宅区,处于半山上,绿树环绕,面対一整片蓝色海湾,景观非常好。
苏洄有些好奇,“你家在这吗?”
宁一宵不禁纠正他,“是我们家。”
苏洄有些开心,不是因为这座房子多美,而是因为宁一宵说的话。
“其实我在别处还有房产,但是这一套是海景最美的,步行十分钟可以到海滩边。还有一处虽然没这么好的海景,但是有一片很漂亮的树林,你肯定也很喜欢。”
苏洄意识到,宁一宵是真的很用心地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他和别人不一样,并不会时刻挂在嘴边,而是完全付诸行动。
“其实住哪里都好,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会很开心。”
宁一宵停了车,俯身过去吻了吻苏洄的嘴唇,顺便解开了他的安全带。
“下来看看吧。”
整套房子的外观是纯白色的,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贝壳,侧面大部分是透明的落地玻璃,层次落错,颇有设计感。
宁一宵开了门,牵着苏洄进去。
“喜欢吗?”宁一宵问。
苏洄却因为很想念他,只想抱着他,所以直接黏上来,搂住了宁一宵的脖子,望着他的眼睛,“嗯,喜欢。”
空气里透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莫名带了些湿意。苏洄踮起脚,贴近宁一宵的脸,学他一贯的样子,用鼻尖蹭鼻尖,鼻腔里被宁一宵的古龙水气息所充斥,深深浅浅的香气融合体温,莫名令他觉得热。
“很想你。”他仰起脸,很轻地用嘴唇碰了碰宁一宵的下巴,接着是他的嘴角。
没有得到立刻的回应,苏洄有些不耐,垂下头来,头抵在宁一宵锁骨,蹭了蹭,整个人流露出依赖和乖觉。
“你不想我吗?”
“你觉得呢?”
宁一宵说完,毫无预兆地将苏洄整个人面対面抱起。
身体一下子腾空,苏洄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子,两人都被这种游移于空气中的思念所驱使,神经亢奋,抛去所有的理智,只是沉迷于眼前的拥吻中。
“唔……”
苏洄被他抵在墙壁上深吻,吸吮与水声在寂静的空间里被放大,无所遁藏,宁一宵的唇舌越深一分,他的身体便愈发柔软,双腿无法落地,只能依附于他,任他欺负。
羊毛衫不知怎么就被解开,一大半滑落于肩头,露出里面的白色棉质上衣,帽子也掉在地上。
苏洄呼吸急促,大脑缺氧,无力地攀着宁一宵的肩,总觉得没有安全感,一直小声求饶,“一宵,放我下来……”
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什么东西砰的一声落地,本来还以为是幻觉,可一抬眼,却看到卡尔呆呆地站在旋转楼梯下,一双手还保持着拿东西的姿态。
香薰蜡烛从砸开的盒子里掉出来,滚了三圈才停下。
苏洄忽然间清醒过来。
这不是幻觉,是真的卡尔。
“你们……”
卡尔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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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惊喜对卡尔来说是巨大的惊吓。
卡尔:世界观崩塌了
第73章
N.亲密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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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洄没想到情况会突然变得这么尴尬。
他知道卡尔是宁一宵的贴身助理,
但还是被吓了一跳,立刻拍了拍宁一宵,趁乱从他身上下来。
宁一宵替他将衣服拢好,
自己倒是波澜不惊,转过头,瞥了一眼卡尔,语气也很平静,
“你还没走?”
卡尔整个人显然还没从眼前的震惊中回神,
压根没接他的话,脑内仿佛有千万弹幕滚动播放。
这什么情况?
你们不是兄弟吗?
是我搞错了还是你们搞错了?
在这尴尬的几十秒里,卡尔甚至想好了要怎么联系全美最好的公关团队,
帮助掩盖上司惊为天人的花边新闻。
“你动作是不是慢了点?”宁一宵转身,自然而然地站在苏洄身前。
卡尔内心无比复杂。
有没有可能是你的动作太快了一点?
但他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没有将内心的惊涛骇浪表现出来。
“抱歉,
Shaw,
我不是有意的。”卡尔捡起地上的香薰蜡烛,
努力恢复表情管理,“我只是过来帮保洁找香薰,现在就走。”
卡尔来不及点燃蜡烛,直接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自己急匆匆往外走,
苏洄发现沙发上好像有他的公文包,正要提醒,
卡尔又一溜烟跑进来,
直奔小沙发,
一把抓起包,逃离案发现场。
苏洄见状,
忍不住笑出声。
宁一宵回头看他。
“你的助理好可爱。”苏洄捡起地上的帽子,放到架子上,听到宁一宵闷闷地哼了一声,才回头。
“可爱吗?我不觉得。”
苏洄这才意识到他是吃味了,走过去拖住宁一宵的手,“怎么了?说一下都不行,你这个上司当得好小气。”
宁一宵却说,“我福利给得很多,不信你去问他。”
苏洄又笑了,“宁一宵,你好认真啊。”
“嗯,这一点我认可。”宁一宵一本正经。
苏洄说不过他,便勾着他的手,逛了逛房子的一层。这里比他想象中还要漂亮,设计得很通透,几乎处处都能看到海景。
他曾经因为误会和分离,陷入自我怀疑的沼泽,也一度认为宁一宵不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根本不敢想象他対自己还有感情。患得患失的迷雾笼罩着苏洄,令他根本看不清。
原来一切并非如此。
即便他们分开了,宁一宵依旧默默践行着过去他所承诺的一切,甚至替他做了许多他曾经写在待做清单上的事,比如去非洲看望自己救助的小象,给他们吹口琴。
宁一宵所表现出来的爱永远都只是冰山一角。
“怎么了?”宁一宵低头,察觉出苏洄情绪的起伏,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
苏洄的嘴角抿开笑意,摇了摇头,抱住了他。
“宁一宵,我很想你。”
“我也是。”宁一宵吻了吻苏洄的发顶,“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之后会多抽出时间陪你的。”
苏洄摇了摇头,“不是这段时间。”
他将脸埋在宁一宵胸口,“一直都很想你,分开的每一天都在想你。”
这样突然的剖白令宁一宵有一瞬间的失神。
过去的苏洄时常会这样,直白大胆地向他表达爱意,像一株热烈生长的植物,毫不吝啬地展现自己的美。而分隔六年之后,再见到他,宁一宵却发现,他一直悉心照顾的植物,原来已经枯萎到快要不见生机。
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肆意地笑、大胆地引诱,做一切都是小心翼翼的,会不由自主看周围人的眼色,刻意收敛自己的情绪,克制表达。只敢在喝醉时卸下一部分外壳,裸露出内里的柔软。
但宁一宵能做的不多,只能一点点浇水,给他养分,希望这株小小植物能重新焕发生机。
现在看来,似乎起效了,虽然只冒出一枚新芽。
“我也是。”宁一宵拥着他,语气很轻。
他带着苏洄在房子里转了转,随意地介绍了一下,当说起房子的建筑师时,苏洄眼睛都亮了。
“我很喜欢他,他的作品完全就是艺术品!难怪这里这么漂亮。”
宁一宵仿佛看到苏洄脑袋上顶着一串好感度,蹭蹭加了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