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成语?」
「醒骨真人。」苏洄扭头看他,脸上带着笑,「这个成语细品是不是很酷?风—吹过来,连骨头都唤醒了,看着这几个字就觉得凉嗖嗖的。」
「确实。」宁一宵喜欢苏洄分享这些奇奇怪怪又富有趣味性的内容,他的生活是计划好的黑白灰线条,苏洄带给他色彩斑斓的、跳跃的点。
「你衣服上的味道好好闻。」苏洄低头,认真嗅了嗅,「很舒服的古龙水味。」
他喝得醉,走路有点浮,宁一宵时不时伸出手,扶他的手腕。
这一条路几乎都是充满小资情调的清吧或是咖啡厅,两人走走停停,在一处红墙站定。
宁一宵忽然想抽烟,于是背风点了一支,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在昏黄灯光的照射下,萦绕出淡淡的光晕。
「我也想抽。」苏洄伸出手,一副小朋友讨糖果的姿态。
宁一宵却不紧不慢吸了一口,然后将拿烟的手举高了,故意不给。
「给我抽一下嘛。」苏洄又靠近一步,几乎要贴上宁一宵的胸膛。
宁一宵低了头,对着他的脸吐出烟圈,像是挑衅。圆形的白色烟圈很快被风吹散、拖长,流光一般落到苏洄脸上。
隔着烟雾,醉意未退的苏洄忽然踞起脚,张了唇,以接吻的姿态吸入烟雾,半闭的眼暖昧至极。
这让宁一宵不由得想起过去,他和苏洄在校园的凌霄花之下,用香烟代偿的吻。
他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头吻了苏洄,也将烟递到他手上。
「抽吧。」
「谢谢。」苏洄的笑容有几分不明显的得意。
明明苏汩最不擅长玩游戏,但宁一宵总输给他。
抽完烟,苏洄掐灭了烟头,突然想起什么,打开了自己的斜挎包,从里面翻找出什么,藏到身后。
「宁一宵,给你看个东西。」
他拉过宁一宵的手,在他手掌心放了—张薄薄的透明片。
宁—宵低头仔细看了看,忽然怔了怔。
是纹身贴,上面是一串手写英文,苏洄的字迹——Seeyouaround.不仅如此,末尾还画了一只手绘蝴蝶。
「这是我找人定做的,打样了好几次才满意,今天终于收到最后一版了,感觉很不错,你试试?」」
宁—宵笑了,「你是真的把我当小孩。」
「我不想让你疼嘛。」苏洄小声说,「舍不得。」
他想试试,用包里剩下的一点瓶装水沾湿了宁一宵的锁骨,将纹身贴贴在上面,很快,上面的字样便转印到皮肤上。
「真的很好看。」他仔细观赏了片刻,拍下来给宁一宵看。
「这育能维持多久?」宁—宵问。
「一周以上肯定没问题。」
「太短了。」
苏洄抱着他,「没关系,我可以做很多很多,够你用一辈子那么多。」
「——辈子」这个词总会令宁一宵的心为之一动。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捏了捏苏洄的脸颊,捧着他的脸,目光从湿润的双眼滑落到他的唇角,于是低头很珍惜地吻了他。
两人在秋风里接了一个湿润悠长的吻。
如果要宁一宵对人生中经历过的痛依次排序,纹身的痛感其实根本排不上号。
但苏洄却对此无比郑重,仿佛不愿他再受任何一点痛楚。
但明明他自己的纹身,都是躲在洗手间里自己给自己刺的。
那时候的苏洄刚刚失去对他而已极为重要的亲人,又有多痛呢。
宁—宵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这个人是真的很笨。
移开后,他很认真说,「谢谢。」
苏洄却很没逻辑地回答,「我也喜欢你。」
酒还没完全醒,苏洄却有些犯困,宁一宵坐到清吧门口摆放的长椅上,苏洄便习惯性地跨坐到他腿上,脸埋进他温热的锁骨处。
他们的体型差总是能够完美无缺地用这样的姿势相嵌合,苏洄可以完全放松。
「我想眯一会儿。」他蹭了蹭宁一宵的侧颈。
宁一宵轻笑了一声,亲了亲苏洄的头顶,「醒骨真人也醒不了小猫咪的骨。」
苏洄也闷闷地笑了,手臂环住宁一宵的腰,「没让你用成语造句。」
隔着街道,宁一宵隐约发现有人看他们,甚至拿起手机拍照,但他也不太在意,也不想打断苏洄的美梦,只是把披在他身上的西装外套往上提了提,遮住苏洄的头,手臂绕到他后背,轻轻拍了两下。
「睡吧。」
任他抱着睡了二十分钟,贝拉她们也出来,打算回家。
宁一宵并没有叫醒苏洄,而是直接就着这个姿势把他抱了起来,来到停在路边的车前,把树袋熊转移到车内。
「你们好像被拍到了。」景明坐在副驾驶,声音很轻,「这次可和我没关系。」
他手指滑了滑,看到烟吻那张,久经情场的老手都愣了一愣,忍不住存图发给了贝拉。」不知道还以为你俩跟这儿拍电影呢,得,这帮小姑娘又有的嗑了。」
「小声点。」
景明立刻回头,訾了—眼靠在宁一宵肩头的苏洄。」Ok,ok.」
苏洄半梦半醒,迷迷糊糊抓住宁一宵的袖子,喃喃念了一句,「小狗……」
「小狗?」景明又一次扭头,转过来盯了盯苏洄,而后看向宁一宵,「叫谁?」
宁—宵佯装不知,看向车窗外,「叫雪糕。」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不像啊?」
「Shutup.」宁一宵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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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AD4
作者有话要说:
ABO设定(内含大量私设),和原文剧情有出入也有重合,可以当平行世界来看,也是大学校园(双向暗恋)加破镜重因,因为想毛的读者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就写了
宁—宵第—次见到苏洄,是接待入学新生的最后一天。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校园里水汽朦胧,宁一宵是计算机系的接待志愿者,刚送走一批一年级学生,雨势突然,他只好随便找了最近的金融系新生接待处,暂时躲躲雨。
遮阳棚的边缘落下长而连绵的雨线,天色阴沉,积雨云久久不散。
金融系只留了一个负责登记的学生,对方似乎认得宁一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宁一宵注意到,转头露出—个礼貌的笑。两人顺势攀谈起来。
「我知道你的,宁一宵嘛。」对方是个Omega,脸上露出略带羞涩的笑,「我之前在校篮球赛看过你打球,你好厉害。」
宁一宵属于擅长社交但并不喜欢的类型,所以只是流于表面地附和了几句。
他是个Alpha,但出生贫苦,在十四岁分化前从未去过医院检查,如果不是上高中时学校安排了统一体检,宁一宵甚至不会知道原来自己属于级别和纯度最高的那一类Alpha。
拿到报告单的那天,宁一宵盯着上面的数据发呆,他很清楚地记得,走廊上还有一个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夫妻俩安抚着自己的孩子,告诉他无论分化成什么性别、什么级别,都不重要,他永远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宝贝。
宁一宵当时默默听着,低头把报告单折了几下,放进口袋里,想着怎么说服校门口的小餐馆老板收留未成年人打工。
「那你们这─届新生应该没几个Omega吧?」
同学的话将宁一宵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他点头道,「是比较少。」
Omega数量少,对他而言其实是好事。
由于并不美好的童年经历,宁一宵并不像其他Alpha,和Omega有着天然的相互吸引,他甚至在精神和生理上都有些排斥Omega的信息素,这种排斥是无差别的,闻到会产生焦躁和不安,就像是某种强迫症,所以他从未真正靠近过任何Omega。
但他伪装得很好,尽量不因此影响到必要的社交。
社交是像他这样的人无法避免的事,可利用的时候更多。
「那你们的宿舍就好分配一点。」对方笑了笑,伸了个懒腰,然后低头检查名单,「就还剩最后一个人没报道了,这个……」
他仔细看了看,「怎么没写性别,是beta吗?」「
正说着,宁一宵忽然听见踩在水洼的脚步声,朝外看去。
隔着雨线,他看见一把浅蓝色的雨伞,遮住了来人的大半张脸,只露出很白的锁骨和脖颈。雾霾蓝的上衣宽大地罩在身上,手臂细白,牛仔裤的裤腿被卷起,崭新的白色帆布鞋被沾湿了。
「你好,请问这里是金融系的接待处吗?我是来报道的新生。」
声音很好听,因跑着赶来而带着微微喘息。
迈步进来,雨伞移开,露出水波盈盈的眼。一缕淋湿的头发黏在脸颊,像抹深色的颜料,衬得画布雪—样白。
这—刻恰巧落雷,掩住了宁一宵被打乱的心跳。他好像本能地被什么抓住了。
对方似乎误会了,以为宁一宵才是接待的人,于是仰着脸望向他,「现在登记吗?我叫苏洄。」
宁一宵回了神,不自然地低了低头,手指了指桌前坐着的同学,「这边登记。」
「啊,谢谢。」苏洄露出柔软的笑容。他走到桌前,因签字而俯下身子。
宁一宵下意识地盯着他白莹莹的后颈,很后知后觉地,他发现这个人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信息素的气味。
「你是Beta吗?」登记的同学好奇问。
苏洄笑了笑,「应该吧。」
「应该?」
苏洄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医生说我目前还没有分化的迹象,也有可能不会再分化了。」
「十八岁了还没有分化,那可能真的就是Beta了。」
他笑笑,仿佛并不在意,「大家都这么说。」
对方看着他签完字,「可以啦同学。」
「嗯,我再借用一下笔。」苏洄在身上摸索了片刻,找出一张纸巾。
走之前,苏洄重新撑开伞,水珠溅出了些许,他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宁一宵,毫无征兆地开了口。
「学长,要不要—起走?你应该没有伞吧。」
宁—宵愣了愣,但几秒后,还是鬼使神差地同意了苏洄的邀请。
伞并不大,两人只能挤着,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宁一宵比他高许多,主动提出帮忙撑伞,他下意识将伞面朝苏洄倾斜,自己的半边肩留在雨里。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新生?」
听到提问,苏洄瞥了他一眼,眼带笑意,「你不是还别着志愿者的袖章吗?」
宁一宵低头看了看,才发现缘由。看来自己今天真的状态不佳。
两人都没说太多话,静得只听得见雨落在伞面的声响。
「你分到哪间宿舍了?我送你上去。」
苏洄摇头,「暂时还没有分。」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怎么解释,「我……我的宿舍比较难分。」
宁一宵不明白,他是Beta,应当是最好分宿舍的,不像Alpha和Omega,必须分开住,他可以和任何人同住。
但既然对方没解释太多,宁一宵也不再过问。
「学长,你去哪儿呢?我送你过去。」苏洄看向他。
「我去阅览室。」宁一宵随口说了个离这里比较远的地方,完全是下意识。
「阅览室……」苏洄孩子气地笑了笑,「那你带路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走。」
「嗯,顺便带你认认路。」
宁一宵一边走,一边介绍学校的不同建筑,「这里是公共教学楼,可以自习的,那个是理科楼.….….」
苏洄始终抬头望着他。
「再往前就是体育馆。」
苏洄忽然间出声,抬起手指了指宁一宵的眼角,「你这里有一颗痣。」
话题的突然跳转,打乱了宁一宵的节奏,他静了片刻,脚步也停下。
好奇怪的人。
后来宁一宵发现,即便选了最远的路,时间似乎也没有因此被拉长,反而像那天的雨水,流动得极为迅速。
阅览室门口的台阶上都是水,两人一起走上去,宁一宵将伞还给他,「谢谢你,我上去了。」
刚转身,苏洄便叫住了他。
「学长,你想要我的联系方式吗?」
他递出了—张沾着水汽的柔软纸巾,上面写着自己的号码。
一瞬间,四周围起了好大的风,大到台阶上撑开又晾着的各色雨伞都被掀翻,雨水倾斜着飘进来。
「你刚刚看我好久了。」苏洄望着他,—双眼如同清澈的海。
这个潮湿的初遇给宁一宵留下一个朦胧的暗影。
他的心第一次感受到悸动,甚至在打工的间隙和深夜睡前都会想起,他会不自觉拿起那张纸巾,闻上面的气味,但除了纸巾本身的香气,什么都没有,而上面的字也被雨水模糊了。
这些奇怪的表现与信息素毫无关系,对方是没有任何信息素的。
原以为不在同一个院系,交集也就到此为止,他再度回到整日奔波于学业和兼职的生活,直到辅导员将他叫到办公室。
「一宵,你之前的大一室友因为生病休学,现在宿舍就你一个人住,是吧?」
宁一宵点头。
「现在是这样,金融系那边多出来一个新生,因为来得晚,他们那边的宿舍已经没有空位了,你也知道,不同性别的挪来挪去不好弄,他们就说要不和别系混住好了,刚好你这边还有个床位,我把他安排过来。」
听到金融系三个字,宁一宵尽管没什么表情,但心跳顿了顿。」
「是个Beta?名字叫苏洄……是吗?」
「你怎么知道?」辅导员还有些惊讶,「认识?」
「之前接待新生的时候遇到过。」
辅导员笑笑,「这样啊,那看来不需要我介绍了,他刚刚还在,我把门禁卡给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带着行李过去了。」
他拍了拍宁一宵的肩,「你是学长,多照顾照顾学弟啊。」
回到教室,宁一宵后面的专业课一反常态地没能保持专注,下课后他拒绝了同学的午饭邀约,直接回到了宿舍。
那一栋宿舍楼住着的大多是Alpha,也有部分Beta,信息素的味道令人头疼,宁一宵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刷开门,恰巧看到苏洄站在床边,抬着手臂脱上衣。
衣服已经脱了一半,窄而薄的后腰白得晃眼。他也扭头,与破门而入的宁一宵对上视线,眼神有些迷茫。
宁一宵下意识想退出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苏洄看上去丝毫没有性别意识,而是继续脱下了上衣,晃了晃头发,再套上—件宽松的丝质睡衣,然后转过身。
「学长,你怎么不进来?」
「我.….…」宁一宵这才想起,这个人以后会成为他的室友,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却如同迈入一片陌生的领域。
「没想到最后我们成了室友。」苏洄坐在对面的窗边,脸上露出有些稚气的笑容,「我还以为之后都不会有机会见面了。」
宁一宵想解释自己没有加他的原因,但苏洄似乎并没有提,忙着整理自己的衣服,所以他也没开口。
「要帮忙吗?」宁一宵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