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各类战斗型「回响」开始全面阻挡玄武的进攻，可不知玄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再使出「探囊」，仅仅是使用最基本的肉搏和「跃迁」对众人进行单方面的杀戮。
好在「猫」队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很快便设定了稳固的防线，虽然开始导致多人受伤，可目前为止只有骆十五一人丧命。
与玄武的战斗已经进行了相当长的时间，就连始终维持「缄默」的云十九都开始汗流满面了。
他站在另一栋楼的高处始终谨慎地望着四周，发现街道上已经开始陆续出现跑动的人影。
「极道」造成的影响应开始在整座城市当中蔓延，他们选择击杀玄武的位置是众多矮楼之间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广场，这里不通往大路，众多矮楼也遮挡了街道上的视线，再加上「缄默」的存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发现这里正在开战。
可一石激起千层浪，再过一阵子，各方参与者和「生肖」必然会发现这里有人在集合刺杀玄武，毕竟「缄默」不是防护罩，它阻挡不了人们进出，只能拦截声音。
正在此时，宋七和李警官从云十九的楼下快步走过。
“七哥！”云十九站在楼顶高声说道，“时间不多了……可能需要再快一些。”
宋七听后也只是面色沉重地点头，毕竟和他们交战的玄武已经彻底变成了非人生物，目前鏖战许久找不到任何击杀的办法，只希望这一次白九的计策能够奏效。
很快，众多「猫」队智将开始在白九身边汇合，宋七也推开人群走到了最前方。
白九抬起头来，面色沉重地说道：“我现在要告诉大家刚才所发生的事，或许很难接受，但请各位相信我，并且以此为条件商讨对策。”
……
邱十六躲在墙角的干草后面，看着眼前的野人女孩浑身颤颤巍巍地生着火，既不敢出声也不敢乱动。
她分明见到那个女孩长着一张和玄武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她的年龄更小，看不出岁数。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自已在一个诡异的空间之内穿梭，假设自已方才所在的空间与全世界的所有空间连通，那姑且算是可以理解。
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穿梭机」，能够让自已前往世界上存在的或是不为人知的所有角落。
可为什么连「时间」也可以连通？
眼前的女孩如果真的是玄武，那也必然是另一个年龄段的玄武，此时的她不应该存在于任何一个其他空间之中。
“九姐……”邱十六将手中的「门」放在嘴边，用自已也听不见的声音小声问，“能听到吗……？”
另一端并没有立刻回应，只有微弱的悉悉索索声。
过了一会儿，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我能听到……他们都去开会了。」
“十哥？”邱十六用气声说道，“我现在好像情况有点被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那你可真是问对人了……」姜十苦笑一声，「我是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你从我大脑里发出来的声音，要不然我给你说段评书解解闷呢？」
“十哥我还是心领了。”邱十六说，“我等九姐回来吧……”
「要不你去跟人聊聊？」姜十话锋一转又说道，「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了，藏着有什么用？」
“聊……？”邱十六一愣，“是说那种……我现在直接走出来，拍拍她的肩膀然后问一句「你好小姑娘」的那种聊吗？”
姜十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道：「其实也可以用“呔，妖怪！”开头聊的……」
“行了行了……十哥你好好休息吧。”
邱十六将「门」收到口袋中，继续观察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小玄武。
只见她对着灶台忙活了一会儿，随后拿出了一盒脏兮兮的火柴，碰了几下之后擦出火花，用一堆干草点起了火。
等到火焰逐渐变大，小玄武又从身后的背包当中掏出了一个棍棒一样的东西扔进了火中。
随后蹲在灶台旁边静静地等着。
邱十六往外探了探身体，尽量让自已的视线更广阔一些。
可很快她就发现情况怪怪的，眼前的小玄武似乎在烤着什么东西。
没一会儿的功夫，玄武从旁边拿起一根木棒，将火里的东西挑了出来，那东西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
邱十六这才看清，那滚出来的东西正是一根玉米。
不……准确来说，是连半颗玉米都没有的玉米芯。
那根玉米芯被烤得乌黑，上面还带着火星，小玄武走上前去拍了拍上面的火星，随后在邱十六一脸不解中将它塞入了口里。
她瞬间被玉米芯烫了一下，随后松口吹了吹，半秒之后又送入口中，直接咬下了一大截。
看起来玉米芯又硬又烫，小玄武吃得满嘴漆黑，但还是在口中嚼了半天，生生吞了下去。
“这他妈……”邱十六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似乎发现手里的东西味道不错，小玄武将背包里剩下的几根玉米芯也拿了出来，纷纷丢入火中。
几根玉米芯进了灶台，火焰被狠狠地压了下去。
眼看灶台要熄火，小玄武赶忙回过身，冲着邱十六所在的稻草堆放处走来。
第1157章
杀我
“坏了……”
邱十六往后挪了挪身体，可是这破旧的墙角连转身都困难，根本无处可藏。
果然，小玄武在靠近墙角的时候，当场发现了邱十六露在稻草外的一只脚。
她瞬间抬起头来，一只目光从脏乱的头发当中射出，看向了邱十六。
邱十六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右手直接握紧了拳头，不管眼前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她确实是玄武。
如果有必要，她不介意在这里直接将小玄武活活打死。
可没想到小玄武并没有进攻邱十六，只是赶忙回到灶台旁边，用木棒将那几根玉米全都挑了出来，随后也顾不上烫不烫，将它们攥在手中，走到邱十六面前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地上。
随后小玄武静静地退到远处，有些害怕地看了看邱十六。
邱十六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看了看脚下的玉米芯，又看向小玄武，只能开口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是我偷的……”小玄武低声说道，“还给你……”
……
玄武再度失控，像是发疯一般在王八肥胖的肚子上留下了无数伤痕。
紧接着「茂木」和「疯长」相互配合，从地面之下窜出无数条藤蔓将玄武缠住，可她却像是受到了极大刺激一般地不断扯断藤蔓冲向了王八。
王八见状居然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毕竟玄武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远远超过人类的极限，每接一拳都需要鼓足巨大的勇气。
罗十一赶忙施放自已的「忘忧」，让王八暂时克服了心中恐惧。
“这疯女人……”罗十一走到了王八身边，“王八，有没有感觉她现在更像是……某种动物了？”
“动物……？”
“我说不上来这种感觉。”罗十一看了看玄武的身躯。
她没有脸，这代表她根本露不出表情，就算平时玄武的表情十分冰冷，众人也能从眼神之中读到一点信息。
可此时她就像是一个活脱脱的杀戮机器，一言不发，只有屠杀。
“九姐！”罗十一转头朝着远处大喊道，“再不抓紧的话，咱们可真就要交代在这了！”
白九那边明显在跟众多人指着姜十安排着什么事情，并未给罗十一回应。
“十一，不用催小九了。”王八往前走了一步，巨大的声音再次让地面轻微震动，“反正也快到「湮灭日」了，我留在这里就是。”
“八哥，你……”
“这种当英雄的感觉可太他妈好了。”王八说道，“平时你们都叫我「王八」，可这种时候都会叫我「八哥」。”
罗十一听后皱了皱眉头：“也不能因为我叫你一声「八哥」，你他妈就这么装逼吧？”
“谁？我装逼？”
“自已死了算怎么个事。”罗十一说道，“要死的话我也可以帮帮忙。”
“小姜十身上还有你的「忘忧」呢，你可别死，被打成残废就可以了。”王八说道。
“有道理，残废好，残废的话十哥不用死。”
二人整理好了心情，再度站在了玄武之前，片刻之后直接冲了上去。
……
邱十六微微皱眉，低头捡起了玉米芯，这东西有些烫手，摸起来分外坚硬。
“你刚才是在吃这个东西？”邱十六试图跟小玄武交谈起来，发现对方似乎真的是个小姑娘，和玄武给人的感觉相差甚远。
“唔……”小玄武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我已经还给你了，我以为没人要，在那边捡的。”
邱十六摇摇头，将玉米芯举起来说道：“这东西是不能吃的。”
“是，我不吃了。”小玄武摇摇头，将手中咬了一半的玉米芯藏到了身后。
“靠……”邱十六挠了挠头，“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你要吃的话尽管吃，可这东西对身体没好处吧？”
“好处……？”
“妈的……我怎么关心起你来了……”
邱十六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后恶狠狠地将玉米芯丢在地上，走上前去一把薅起了小玄武那脏乱衣服的衣领。
小玄武看起来并不害怕，只是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邱十六知道眼前的玄武肯定有问题，毕竟玄武不应该是个孩子，由此推断这整个世界都是假的。
“我的队友在外面被你屠杀……你在这里跟我装什么可怜？”邱十六说道，“你以为看起来是个孩子我就不会对你下手吗？没饭吃，和丢了命，你觉得哪个更严重？”
小玄武没有说话，只是一直闭着眼。
邱十六见状直接将小玄武举了起来，随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小玄武的脑袋被撞去了一块皮肉，很快便流了一脸的血，但她并未有什么动作，只是爬起来之后继续闭上了双眼。
邱十六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已的心情。
现在的情况未免也太诡异了。
自已在对一个衣衫褴褛、衣不蔽体的小姑娘痛下杀手，她刚刚只是想把捡来的玉米芯烤一烤吃，却无缘无故地遭受了自已的毒打。
无论是从道德、社会还是伦理的角度，自已都应该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可这样真的对吗？玄武杀过的人或许比自已见过的人都多……
“是假的……”邱十六小声说道，“这都是假的……你是玄武的弱点，只要杀了你，玄武一定会死……你不是一直想死吗？我成全你……”
想到这里，邱十六直接骑到了小玄武身上，伸出自已的双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可未曾想到小玄武和真正的玄武对于世界的态度根本没有区别，她连挣扎都没有，只是躺在地上等待死亡的到来。
邱十六下意识地看了看小玄武的面庞，岁月都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可是人类有。
头发散开，她的脸上全都是骇人的伤痕。
邱十六虽然手上在加大力气，可她却忍不住地看了看小玄武的肢体，发现不管是手臂还是大腿，纷纷布满了让人触目惊心的淤青和伤口。
几十秒之后，邱十六再一次犹豫了。
这一次要杀人的感觉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加真实，她能看到小玄武的面色在逐渐发紫，她身上的力气在渐渐消失。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已已经松开了手。
“咳……”小玄武咳嗽了一声，做出干呕的动作，但她很快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开口说道，“杀了我。”
“你……”邱十六嘴唇颤动了一下，不知到底该如何处置眼前这个苦难的孩子。
小玄武见到邱十六没有动作，缓缓睁开了眼。
此时邱十六才发现小玄武一直用头发挡住的右眼居然同时有两颗瞳孔。
第1158章
菩萨
“你……”邱十六感觉自已好像发现了什么，松开手之后慢慢站了起来。
她从自已的口袋中拿出那扇「门」，咽了好几次口水才大声叫道：“九姐！！”
「我来了。」白九让人安心的声音从另一头传出，「我刚才和七哥他们解释完了发生的事，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邱十六也不再客气，直接将小玄武拉到了自已眼前，用「门」照了照她。
“九姐，我该拿这家伙怎么办？”邱十六没好气地说道，“你看到她的样子多可怜了吗？她不仅没有反抗更没有大喊大叫，她只是想在这里吃点玉米芯，让我杀死这种小孩子真的是太难了。”
白九也盯着姜十的左眼看了半天，说道：「可她看起来真的是玄武。」
“可不是吗？”邱十六说道，“我也做好准备了，要是你们最终商讨结果是必须杀她，我就克服自已的心理障碍把她在这里活活打死。”
「这个玄武有什么古怪吗？」听起来像是宋七的声音。
“古怪……？”
邱十六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这情况可真是太难描述了。
“九姐，这个小姑娘唯一的「古怪」，就是她看起来完全不古怪。”邱十六解释道，“她好像有点太正常了……唯一让人在意的，是她的右眼好像有点问题。”
「右眼……？」
邱十六点点头，伸手去撩拨小玄武的头发，可是刚才百依百顺、甚至连挨打都不会还手的小玄武却罕见地躲开了。
“别跑！”邱十六没好气地说道，“过来！听话！”
小玄武被吓了一跳，只能不再反抗，待在原地任人摆布。
邱十六伸过手去，将小玄武遮住眼睛的头发慢慢拨开，露出了她那异样的瞳孔。
两颗眼球别扭地挤在同一只眼睛里，看起来既有些吓人也有些病态。
此时邱十六距离小玄武最够近，发现对方的双眼似乎都有些充血，像是都受过伤。
「一只眼中，两颗……眼球？」白九的声音从「门」里传出，她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这难道就是玄武的弱点吗……？」
邱十六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九姐，虽然我理解的你的想法……可你确定玄武的「眼睛」放在了自已「儿时的身上」吗？这个说法会不会太抽象了？”
「这……」白九也知道自已的说法稍微有些天马行空，「但我们从未在玄武的身上发现眼睛……现在想来……说不定可以拿眼前的这个小玄武试试，毕竟在玄武身上没有什么是不能理解的。」
邱十六听后微微愣了一下：“等等……九姐，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要在这里戳瞎这个孩子的眼睛？”
半天没说话的小玄武听到这句话后往后吓得退了一步，挣脱开了邱十六的手。
“别戳瞎我……直接杀了我就行……”小玄武颤颤巍巍地开口说道，“为什么只戳瞎我……不杀了我？”
邱十六听到这个问题自然很难回答，一个如此苦难的孩子，还要单单戳瞎她的眼睛……让她不仅贫苦，更要瞎眼地活在这个空间里，这种做法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和天龙青龙又有什么区别？
“你、你听我说……”邱十六怀着矛盾的心情说道，“小孩，就算杀掉你，那只眼睛在你身上或许依然会生效……所以我们不得不戳瞎你，才能阻挡那个可怕的「不灭」，我……”
“要不然先杀掉我！”小玄武提高声音喊道，“先杀掉我，我死掉的眼睛你随便戳，可以吗？”
“我……”邱十六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同样不好回答。
小玄武见状立刻走上前去，拉住了邱十六的手：“哥哥……”
“我他妈是姐姐。”邱十六没好气地说道。
小玄武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像男孩子的英俊女生，赶忙改口道：
“姐姐，你看起来像什么都不怕的人……你杀了我吧！村里那些人害怕犯法，他们杀我会被枪毙的，所以谁都不敢真的动手打死我，只有你能救我了……求求你了……”
这段割裂的发言在邱十六脑海当中徘徊许久，让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个人究竟要绝望到什么程度，才会认为死亡是救赎？
“玄武，你究竟……”邱十六缓缓叹了口气。
小玄武听后微微歪起了脑袋，用那张伤痕累累的脸看向邱十六：“姐姐……「玄武」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