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蛇茫然抬起头，高度近视的散光之中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像是墙壁一般地肉色轮廓冲着自已移过来。
“不要靠近我！！”天蛇吼道，“该死的东西！！站在原地不动有那么难吗？！”
白蛇缩在角落之中，知道此时的混乱是暂时的，一旦二人冷静下来确认好了对策，自已会当场送命。
或许自已只剩下最后一次进攻机会，这一次趁乱攻击，对方不可能有所防备，可是自已到底该攻击谁？
是那个一直在「帮忙」的凶兽，还是一直想要自已命的天蛇？
几秒之后，白蛇扬起嘴角，露出了笑容。
是的，只有一次攻击机会的话，目标已经确定了，毕竟自已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离开。
他甩了甩自已手上沾染的、自已的血液，走到房间中央举起了那张能容纳一人的手术桌，随后腰身扭动，冲着房间门的方向狠狠丢了出去。
「噼啪！」
巨大的响声过后，带有房门的那一面墙壁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窟窿。
而房门也因为受到重击，被直接撞飞出去，连带着手术台一起掉入了黑色的虚无之中，随后越飘越远。
这间房间从此刻开始没有了房门，只剩下墙上一个巨大的黑洞，空气从这一秒开始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天蛇……天蛇……”肖冉还在小声地叫道，“那是什么啊……你快看啊！”
“给我闭嘴！！”天蛇大吼道，此时他终于摸到了自已的眼镜，赶忙戴上之后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场面当场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白蛇有些疲劳地在黑色破洞旁边靠着墙壁坐下，身上的血迹也蹭到了墙上。
“哈……哈哈……”白蛇笑道，“这下可好了，不管你是「穷奇」还是天蛇，都给我一辈子缩在这吧。”
第1255章
蛇的微笑
天蛇像是见了鬼一样从地上慌忙爬起来，小跑来到黑色破洞旁边，扶着墙壁向外探了探，表情异常绝望。
“该死的……”天蛇声音颤抖着说道，“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那当然……”白蛇低头回答说，“反正我的生命进入倒计时了，能拉一个是一个，哈哈……”
天蛇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知道现在杀死白蛇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但他也从未想到有人会使出这种袭击方法。
所以自已现在到底算是死了……还是没死？
永远都回不去「列车」，代表着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其他人面前，就算活下来又能怎么样？
“该死……”天蛇抓着自已的头发，“要冷静……要冷静……快想想办法……”
“哈哈哈哈！”白蛇似乎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迷离，但依然笑着说道，“天蛇……我太了解你了……你打造不了「门」，你回不去了……”
天蛇一脸愤怒地扭头看向白蛇，知道问题确实开始棘手了，就算有人在「列车」上打开自已房间的门，也只会看到门内是一片虚无，就连想要营救他都做不到。
「列车」依然是「列车」，只不过他们脱轨了。
“你……！！”天蛇走到白蛇身边，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拉了起来，一脸愤怒地说道，“我说了我可以和你谈！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究竟为何要闹到这种地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白蛇从嗓子当中用力挤出声音，“我会慢慢死去，你就和那个女人在这里度过永恒，你觉得怎么样？”
白蛇一句话让天蛇浑身的血都凉了。
和那个女人……在这里度过永恒？
他从未听过比这句话还要可怕的刑罚。
他知道自已不会老死也不会饿死，他真的有可能在这里度过无数多的时间而和那个女人苟延残喘、相伴终生。
一股极度悲伤的情绪在天蛇心中荡漾而起，让他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你看起来好悲伤，哈哈哈哈哈哈……”白蛇被掐住脖子，表情却有着说不出的放松。
他知道自已赢了。
这一次他不仅赢下了这场战斗，甚至赢下了自已的人生。
天蛇抓着他的脖子向外迈了一步，正想把白蛇丢入到那虚无之中的时候，肖冉开口了。
“别！”她叫道，“先别杀他！等等！”
天蛇听后一顿，保持着自已随后一丝理智回过头看向她：“……等什么？”
“那个门没有毁掉，只是掉到外面去了！”肖冉说，“我们可以让他去把门带回来！”
天蛇听完之后苦笑一声。
看来自已此生做的孽真的太多了，在生命最后的日子居然要和这样的女人共处一室。
让白蛇去把门带回来？
且不说在外面这无穷大的广袤空间里找一扇门难度有多么大，就算白蛇真的找到了门，他凭什么要把门带回来？他不仅可以把门毁掉，甚至可以自已走。
为什么这个女人感觉她可以控制所有的事呢？
她认为只是凭一句「我会去跟青龙汇报」就可以控制一个本就不想活的人？
天蛇表情悲伤的低下头，双手一松，白蛇也掉在了地上。
他感觉自已无论怎么努力都不会有用了，这个房间里永远都只会剩下一具白蛇的尸体、一些没有任何理智的「家具」、和那个手掌「巨化」的疯女人。
他只能期待这飘在半空之中的房间有朝一日能够飘向一扇能够逃走的门，无论去哪里都好，总之他不想和「穷奇」单独待在这里。
“还好我有书啊……”天蛇苦笑一声，“我有我最爱的书陪着我……只要我把它一遍一遍地熟读，总有一天我能超过白羊，找到逃离这里的……”
话还没说完，天蛇就被地上一本奇怪的书吸引了视线。
那书上的图案和文字排版他很熟悉，可不知为何翻开的那一页被人破坏了，上面被人用什么东西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痕。
天蛇有些心疼地走上去，轻轻捧起了那本书，看了看封面，赫然是自已无比珍视的「博弈论」。
“该死……该死！！”天蛇嘴唇颤抖着，“怎么会这样？谁破坏了我的书？！”
肖冉听到这句话张了张嘴，却始终未敢发言。
可天蛇怎么可能想不到？
这么久以来只有肖冉单独待过他的房间。
“谁破坏了我的书？”天蛇抬起头盯着肖冉再次问道。
“书被破坏了又怎么了？”肖冉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就是一本书吗？你与其关心那本书，不如想想怎么把我的手变回去吧？青龙见到我这个样子肯定会吓到的。”
“你这个蠢货……”天蛇咬着牙，心中的愤恨再也压抑不住了。
之所以闹到如今的地步，全都是因为这个愚蠢又自大的「穷奇」。
自从她出现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怪怪的，可她未曾有半点愧疚之心。
退一万步讲，如果这个房间里没有她，白蛇还会选择拆掉那扇门吗？
此时天狗的警告在天蛇耳畔缓缓响起：
“别管什么「新的玄武」，也别听她花言巧语，回到房间之后第一时间杀了她，或许还能有救，也或许……”
“哈……哈哈……”天蛇苦笑一声，“真是可笑……最后关头我没有信任和我关系最好的天狗，反而选择信任了青龙和你……哈哈哈！”
天蛇笑得前仰后合，可眼角却带着泪，白蛇抬起头来望了望他，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青龙……哈哈哈哈……该死的……”
天蛇一边带着诡异的笑容，一边打量着自已的「家具」，负责「嫁接」的「家具」已经被一块木头碎片插在了喉头失去了生机，代表所有的退路已经全都断掉了。
他走向了房间角落的一个站立的「家具」身边，那「家具」始终带着眼罩，他将「家具」的眼罩挪开，指了指肖冉，随后拿了纸笔递给了他。
只见「家具」顿了顿，盯着肖冉开始在纸上默默写出文字：
「巨化」、「爆闪」、「跃迁」、「硬化」。
写完这四个「回响」之后，「家具」停滞了一会儿，随后又刷刷写下两个字——
「祸水」。
“哈哈……”天蛇苦笑着看着这一行行的字，整个人似乎已经完全疯癫了。
他将纸团收起揉碎，随后回过头去对肖冉说道：
“「穷奇」……我改主意了，准备给你锻炼好「跃迁」，让你回到青龙那里复命。”
肖冉听到这句话，微笑一声：“哈……也算你识相吧，早该这样了。”
场面逐渐诡异起来，肖冉在笑，天蛇在笑，就连一旁的白蛇都在笑。
第1255章
祸事
白蛇拖着已经快没有知觉的身体，一步一步地挪到黑色破洞旁边。
随后他将双脚荡到外边，侧头倚着墙，抬眼望向了无穷无尽的浩瀚星空。
美不胜收的画面让他一时之间如痴如醉，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看风景了。
不，说起来，「终焉之地」哪里有风景可看？
「人」就是这里唯一的风景。
“原来人在濒死之际真的会看到走马灯……”白蛇喃喃道。
可是纵观自已脑海之中所有的画面，竟没有一个场景来自现实世界，只是充斥着在「终焉之地」里发生的故事。
“天杀的臭小子！”
“我叫齐夏，不叫臭小子。”
两个声音在白蛇脑海当中回荡。
“我就叫你臭小子！”
“好，随你。”
“话说……别人都害怕我，你怎么不怕呢？”
“怕什么？”
“我男不男女不女……像个……怪物……”
“你又没有妨碍到我。”那声音回道。
“我……”记忆里，白蛇情绪有些着急，“可是很多人都会在看到我的时候指指点点……甚至……”
那声音顿了顿又说：“那是他们太闲了，闲到可以对其他人的人生指手画脚，我很忙，我没有时间。而且……”
他盯着自已，沉声说道：“我不觉得你像怪物。”
不知道算不算做安慰，可那个臭小子的话确实让白蛇的心里好过了一些。
正是因为从小经历过无数次的恶意，才能够珍惜每一份善意。
无论当年的齐夏心里到底是怎么想，自已也将这一份恩情还完了。
可为何自已还是感觉悲伤呢？
不知过了多久，白蛇逐渐感觉手脚冰凉，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像是灌进了风，凉飕飕的，那些血液干在身上，又痒又冷，自已好像是睡了一会儿，又像是昏倒了一会儿，他的意识不再清醒，手脚也逐渐没了知觉。
自已能做的已经全都做了，天蛇切开了自已身上好几处血管，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更好的结果了。
虽然困住了天蛇，但看起来困不住「穷奇」了。
又过去了一阵子，身后的天蛇和「穷奇」没了动静，随后脚步声响起，一个身影坐到了白蛇身边，正是天蛇。
二人一起望着那漫天星云，沉默良久。
“她走了吗？”白蛇问。
“走了。”
“不准备让她用「跃迁」带你走吗？”白蛇又问。
“她……？”天蛇听后苦笑一声，随后摇了摇头，“带我回到青龙面前，然后添油加醋地告我一状吗？我已经把任务搞砸了，回去会第一时间死，更何况我没有办法确定「穷奇」一定能够回得去。”
“哈……好。”
接下来又是许久的沉默，仿佛盯着天上的星空可以让人忘记时间。
也或者……在「终焉之地」的所有人，早就忘记了时间。
“地蛇……”天蛇语气依然有些悲伤，他沉声说道，“我有个主意，现在我就给你缝合伤口……我让你活，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跟我交谈，我一定会疯掉的。”
“哈哈……”白蛇看着天上的星星痴痴地笑着，“谢谢好意，我亲爱的老师，但我宁愿死。”
“为什么……”天蛇低下头，抓着自已的头发哀嚎道，“你明明可以活下来的，我们可以做个伴，你也有很多学识吧？我们可以交换知识啊！你喜欢看书，我也喜欢看书，这岂不是……”
“哈哈哈哈！”白蛇有气无力地大笑了几声，他的蛇眸映出漫天星海，“太可笑了，咳……天蛇……你自已不愿意和「穷奇」待在这里，又怎么觉得我会愿意和你待在这里？你们俩到底有什么区别？这可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咳……”
“「穷奇」不一样！！「穷奇」她……”天蛇有些着急地从自已的口袋中掏出那团碎纸，翻出两个歪歪扭扭的字伸手指给白蛇看，“你看到了吗！她是「祸水」！她怎么能够留在这里？”
“「祸水」？哈哈哈哈哈哈。”白蛇咧开嘴，干巴巴地笑道，“原来是这样……苏妲已？褒姒？哈……咳咳……我亲爱的老师，你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你有「灵视」，却没有第一时间查验那个女人的「回响」……这能怨得了谁……”
“我的「灵视」……”天蛇一脸怒意地站起身，将那带有「灵视」的「家具」直接拖到了白蛇眼前，随后摘下了他的眼罩。
此时白蛇才看到那「家具」的双眼已经血红一片了。
“我为何要为了那个女人损坏我心爱的「家具」……？”天蛇咬着牙说道，“更何况……谁能料到她身上会带着这种诡异的「仙法」？！”
“是啊……「祸水」……哈哈……咳……”
白蛇有气无力地咳嗽着，生命彻底进入了倒计时。
在医疗条件有限的情况下，就算天蛇给他缝合好所有的伤口，失去的血液也没法输送了。
“「祸水」这两个字，本来指的就是得宠之后可以让国家、组织丧乱的女人……”天蛇后怕地说道，“她只会不断地给自已所在的组织制造祸乱，只要她认为自已是咱们这一边的，我们就只能输……”
“错了……”白蛇笑着摇摇头，身上明显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我亲爱的老师，我和你不是一边的。”
“你……”天蛇一顿，“好，就算你和我不是一边的，那也不会改变什么，只要「祸水」还在，青龙就不可能镇压这场反叛，都怪那个女人……一切都要完了。”
“咳……这说法我并不认同。”白蛇倚着碎裂的墙体，盯着天空发呆，“一个偌大的国家和组织……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的出现就顷刻之间土崩瓦解，这在我看来是无能的统治者推脱责任的体现。能被「祸水」见缝插针，只能说明裂缝本身就够多了。”
天蛇听后顿了顿，赶忙说道：“你看！地蛇，你很有学识！我们就这样每天说说话……度过这漫长的时间不好吗？！我们来一起聊聊各个「回响」能怎么使用，我们聊聊「祸水」到底有多可怕……说不定有朝一日能……”
“哈哈。”白蛇模棱两可地笑了笑，眼神更加涣散了，“天蛇，你太愚蠢了，我没有办法和你每天都聊天，我会疯掉的。”
“我……愚蠢？”
“你说……可怕的是「祸水」吗？”白蛇反问道，“可怕的分明是将这「祸水」完美运用的人……我问你……咳咳……如果「祸水」是你的兵……你要如何用她带领自已打下胜仗？”
第1285章
天生的怪物
天蛇听后顿了顿，几秒之后感觉这个问题让人背后发寒。
是啊，假如「祸水」真的是自已的人，自已要如何用她赢下一场战争？
这个问题的难度不亚于曾经创造「神兽」，当中充满了悖论。
毕竟按照正常逻辑来看，在认为「祸水」是自已人的时候，自已的阵营就已经输了。
所以「祸水」从头到尾都不能是自已人，她必须一直都在其他人的阵营之中和自已对抗，这样才能保证自已阵营的长久胜利。
自已不能认为「祸水」是自已人，而「祸水」也不能认为她是自已人，只有达成这种微妙的平衡点，才会让「祸水」的存在对自已有利。
可天蛇很快就发现了其他的问题。
「祸水」会让一个又一个的阵营、组织失败，在这长久的磨难和失败中，要怎么保证她不死在其中呢？
加入小队会让小队覆灭，加入组织会让组织瓦解，甚至投靠「生肖」都有可能招来赌命。
这种情况下，保护一个「祸水」的难度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