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的雨,山上搜索的锦衣卫不减反增。
陆芷菁见此,只能睁开眼睛,察觉到男人的打量,陆芷菁全身上下都不舒服,惊得忙往墙角退去。
她蹙眉盯着他,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你是谁?为何要抓我?”
僧服男人轻笑一声,没回答她的问题,“不简单啊,失踪四个时辰了,你的家人倒是沉得住气。”
至今为止,寺中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世家主母确实不简单。
这也说明,这个女人的身份肯定不寻常。
陆芷菁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娘肯定为了保全她的名声压下了此事。
“说吧,是自已交代还是老子在你脸上划上几刀。”僧服男人突然一把拉过她的衣襟,锋利的匕首抵在她的脸上,脸上尽是凶狠和毒辣。
陆芷菁慌的唇色发白,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却没发出一个声音。
“不怕吗?”
如此近的距离,这才看清她的脸,倒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他的目光突然变得猥琐淫邪,拿着匕首的手突然扯开她的衣襟,“我还没有尝过官家小姐的身子呢,何况还如此……啊……”
陆芷菁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一块石头,想砸他的头却失了准头砸在他的鼻子上。
也在挣脱间,僧服男人的匕首划伤了她的脖子,好在口子不大,陆芷菁看着捂着鼻子大怒的男人连忙起身要逃。
“你个贱人!你以为你逃得了吗?”僧服男人气急,当即就捡起地上的匕首大步追了上去。
“去死吧!”
就在陆芷菁觉得自已要死在这里的时候,突然被拉入一个怀抱,被人紧紧的护在怀中,只听刀剑碰撞了两下便没了声音。
察觉到怀里的人在颤抖,蔺奎的心抽了抽,他语气尽量温和,“别怕,没事了。”
别怕二字落入心中,陆芷菁这才感受到一点温暖,颤抖的身子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缓了一会,急忙退开了身子,来人手中提着剑,刀尖上还滴着血,大雨将他浑身淋得湿透,顺着飞鱼服往下落。
“蔺大人?”陆芷菁还有些恍惚,刚刚那个怀抱就像爹爹那般宽厚安全。
蔺奎看了眼衣襟微开的陆芷菁,凌厉的目光又扫过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握了握手中的剑,他忍着怒解下自已身上的披风。
仅一下的功夫,披风便裹在在陆芷菁的身上。
陆芷菁反应过来低下了头,她拉紧身上的披风,惨白的脸更加白了。
外面传来李若的声音,“蔺大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蔺奎大声道:“站住,你们先把人押回锦衣卫,我稍后便到。”
脚步声渐渐远去,陆芷菁咬着嘴唇的牙齿松了开来,小声的道谢,“谢谢你。”
谢谢你保全了我的颜面。
少一个人看见她如今这么狼狈的一面。
女子名节最为重要,何况她还是被人迷晕绑来的,不然,这京都城她怕是待不下去了。
蔺奎僵硬冰冷的脸细微的动了动,从袖子里拿出一条帕子和伤药帮她包扎脖子上的伤口。
陆芷菁一愣,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细心,京都城人人都说他面冷心也冷,没有半分情分可讲,是个恶煞。
蔺奎自小父母皆亡,能任锦衣卫指挥使全靠他雷霆手段才坐上这个位置,京都大大小小死在他手里的官吏不知几何,少有人能从他手里活着出来。
但陆芷菁知道,那些官吏,不是贪官就是反贼。
两人靠的很近,近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她抬头时嘴唇差点碰到了他的下巴。
气氛突然暧昧起来,蔺奎轻咳一声,他背过身子去,“你整理一下,我便送你回寺中。”
陆芷菁看着他的背影,视线落在他红了的耳根子上时,连她自已都没发现嘴角微微上扬。
“嘶……”
紧张的情绪突然散开,右腿的疼痛都明显了起来。
蔺奎猛的转过身子,低头看向她手摸着的膝盖,眉心一拧,忽然一撩衣袍,单膝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看到衣裙上沾染不少的血,他立马撕下自已的衣摆,却仰起头看她,“我身上带了伤药……”
只是要撕开亵裤,蔺奎得先征询她的同意。
毕竟这个地方不比脖子,她那点力道肯定是不行的。
陆芷菁看到他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竟然如此不拘小节在她这个小女子面前单膝跪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没事,下山之后再包扎吧。”
她今日在他面前已经够狼狈了。
蔺奎没起,“那我背你下去。”
陆芷菁,“……”
“我背你下山更快,下雨山路更滑,你的腿也不会加重受伤。你自已走的慢不说,加重了伤势,以后会变成瘸子。”
冷冰冰的蔺奎头一次耐心的给人解释这么多,甚至还夸大了危险。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但见他坚持,大有自已不答应便不起的架势陆芷菁眼角抽了抽。
明明就是个固执的家伙!3704
哪里心冷了!
被背出山洞的时候,天空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蔺奎背着她,她手中撑着伞。
雨天的山上蒙蒙亮,她不确定是清晨还是傍晚。
“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蔺奎一步一个脚印,稳稳的背着她下山。
陆芷菁一手放在他肩膀上,盯着他的侧脸看,“你是不是也在山中找了一晚上?”
陆芷菁没说找谁一晚上,是找她还是找那群逃犯?
蔺奎低低的“嗯”了一声。
从李若告诉他陆芷菁失踪了,他便猜到了逃犯的意图,原本等着天亮让人自投罗网的,毅然决然的搜山了。
他担心她害怕,更担心她受寒,她本就大病初愈。
第213章
番外·陆芷菁蔺奎-必须解释清楚
等陆芷菁再睁开眼时自已已经躺在寺庙的房中,身上干爽又暖和,边上守着她的是爹和娘。
“芷菁!”陆母最先发现自已的女儿醒了,一手覆在她的额头,发现已经不烫了,她又庆幸又落泪。
似有千言万语要讲,最后也只是握着陆芷菁的手道出一句:“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陆芷菁知道娘这无事就好包含的意思,她一个姑娘,被反贼掳走一夜未归,要是泄露了半句,那她便很难有清白之名。
她借着爹的力道半靠在床头,反握住陆母的手安慰她。
“女儿让爹娘担心了。”
她害怕了一夜,爹娘又何尝不是担忧了她一夜,爹爹现在在这里,她猜到爹爹定是昨晚连夜冒雨上了这碧山寺的。
陆父慈爱的理了理她额头上的碎发,“傻丫头,你是爹娘的女儿,为你做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小姐,喝点水,润润喉咙。”听雨眼眶也蓄着泪,端着一杯温水哽咽的上前。
陆芷菁朝她微微一笑,伸手接过茶杯,她知道,她的失踪肯定把听雨吓坏了,估计又要自责许久了。
这时,陆易琛端着清粥素食走了进来。
“饿了吧,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现在都已经过了午时了,从昨天下午之后便一直没吃东西,陆易琛担心她受不住。
等陆芷菁用完饭,一家人又说了会话,陆芷菁便让爹娘和大哥也去午憩一会,娘眼底的乌青她看着就心疼。
陆母不想走,昨天的事情还心有余悸,这里毕竟不是定国公府,她得亲自看着自已女儿在身边才放心。
最后还是陆易琛说他会守在这里,陆淮序和陆易琛父子俩连拉带推才把陆母带去休息。
房内突然安静下来,陆芷菁思索了一会,开口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啊?”
她自已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在蔺奎背上睡着了,更不知她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陆易琛自已搬了个圆凳坐在床边,对上二妹妹那一双有些虚的眼睛笑了笑。
“我和爹在半山上就遇到你们了,剩下的路是我把你背回来的,他……回京都了。”
陆易琛没指明他是谁,但两人都知道他就是蔺奎。
“你放心,他不会透露一个字的。”
他和蔺奎的交情虽然不及南宫毅,但蔺奎的人品他还是可以保证的。
陆芷菁见大哥没多问,这才松了一口气。
因她伤了腿,陆芷菁在寺庙修养了三日,天气逐渐放晴,终于可以下山回府了。
陆芷菁一事陆家的人都没有跟陆芷鸢说,一来事情已经过去了并未造成什么大错,二来陆芷鸢还小,不想让她多添烦恼。
蔺奎半个月以来吃喝住都在锦衣卫,从碧山寺抓回来的贪污犯嘴里撬出了好些东西,不仅有当朝大员还有皇亲国戚,这几天不仅要审犯人还得奉旨抄家拿人。
一时之间,京都官员风声鹤唳,百姓们见着锦衣卫的人更是躲着走,倒也不是怕被牵连,而是锦衣卫指挥使从诏狱里出来那血腥味重,冷腥气仿佛浸入了衣裳的料子里。
让人不敢靠近。
蔺奎这天下午刚回到府里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陈管家便进来禀说有一位姑娘找。
蔺奎蹙眉,他没什么认识的姑娘,他猜是哪位下了诏狱官员家的女儿或者夫人来求情的,但锦衣卫办事向来讲究证据,对皇上负责。
他丢了一句,“让她走。”
陈管家一时有些犹豫。
蔺奎这才抬眼看他。
陈管家心里发苦,又道:“那位姑娘说是来感谢大人的,还有就是来……还披风的……”
那披风确实是蔺大人的,陈管家伺候蔺奎多年,蔺奎有什么衣裳他自然都清楚,不然也不会进来禀,毕竟蔺府不见女客不说,就连男客都不见。
蔺奎性子冷,在京都并没有什么朋友,唯一的二叔都在幼时跟大人分家了,如今倒是舔着脸想要攀亲,不过,大人没理会。
唯一算的上有些交情的两人都不走正门,他们都是翻墙来的。所以,这大门其实就是个摆设。
陈管家这么一说,蔺奎便知晓是谁了,刚跨出门槛的脚停住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已身上,他对陈管家说:“把她带去大厅好生招待,我……稍后便到。”
陈管家一脸笑意的迎陆芷菁进了府,他头一回在蔺奎的脸上看到多种表情,平常冷冰冰的脸竟然在片刻间出现惊讶、意外、喜悦还有嫌弃。
嫌弃自然是对他自已的,陈管家何时见蔺奎这般在意自已身上那身血腥味了,说起来,走在一旁的可是他们蔺府第一位正正经经的客人。
还是位小姐。
陈管家越想越笑得慈爱。
进了蔺府,陆芷菁深觉蔺府冷清至极,就跟蔺奎给外人的性子一般无二,她默不作声地随着引路的陈管家往里走,虽说府中山水俱全,却静得连鸟鸣都听不见一声。
走过一处拱门,陆芷菁一抬眼,一棵三人多高的海棠树映入眼帘,繁花似锦的海棠却给这一处宅子多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陈管家见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他笑着说:“这海棠花是我们府里唯一种下的花,不止这一处有,我们大人住的院子也有。”
听雨看着小姐望着海棠花便一副不想走的样子笑了笑,这海棠花比定国公府的海棠开的还好。
三人的目光都在海棠树上,蔺奎换了一身衣裳从后面走了过来,当先入眼的就身穿海棠襦裙的陆芷菁正背对着他。
“陆二小姐。”
陈管家意外转头,刚刚那声音是大人发出来的吗?
怎么感觉有些小心翼翼啊,像怕吓到人家姑娘?
陈管家晃了晃脑袋,一定是他幻听了。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身边哪里还有小姐和大人的影子啊,于是,他连忙往大厅走去,还未到大厅,却在海棠树下的石桌边看到三人的身影。
蔺奎刚在石桌坐下,陈管家也微喘着气追了上来,忙热情的招待陆芷菁,“姑娘,请坐。”
刚要开口的蔺奎,“……”
陆芷菁点头道了一声谢,两人都没注意到蔺奎扫了陈管家一眼,刚坐下,之前没怎么看到下人的身影突然来了六个,个个手中捧着瓜果茶点,只是,都是小厮。
陆芷菁很是意外,她大哥也不怎么喜欢丫鬟伺候,但院子总还有两三个。
蔺奎这……像是一个都没有的样子。
蔺奎从茶盘里翻出一只倒扣着的茶杯问她:“喝吗?”
陈管家在一旁看的着急,直摇头,这话问的不行,虽然语气温和了些,但太过生硬了,姑娘家都不喜欢这般冷的性子。
陆芷菁想了想,“嗯”了一声,从蔺奎手里接过茶,“多谢!”
陈管家大喜:这位姑娘性子好,大人说话硬邦邦的,还没有一丝不悦
陈管家心里对这位姑娘更加另眼相待了。
蔺奎瞥了一眼杵在那里不走的管家,陈管家身子一震,识趣的退了下去。
陆芷菁这才从听雨的手中接过披风,她双手奉上,“多谢蔺大人当日相救之恩,这个物归原主。”
那日下山时她昏睡在他背上,蔺奎救了她一命,又背她下山,她却连句谢谢都没跟人家说,所以才找了今日这个机会登门道谢。
“举手之劳,何况这披风不值几个钱。”
蔺奎虽然这样说,但却不愿她双手一直举着,很快便从她手中接了过来,两人一来一往之间,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对方,一冷一热。
陆芷菁手颤了颤,他的手为何这般冷?
那晚,他也在山上找了一夜,甚至比她淋的雨更多,后面更是把披风给了她。
她听大哥说锦衣卫这半个月都很忙,京都城这么大的动静陆芷菁就算是个闺阁女子也听了些,估计从山上下来便一直没有好好休息。
刚刚陈管家还说她来的很凑巧,蔺奎刚好今日回府了。
如此想着,陆芷菁前脚回到定国公府,后脚补品就送去了蔺府,还是以陆易琛的名义送的。
蔺奎看着堆满一桌子的谢礼但全是补品的时候那脸色相当一言难尽。
于是,陆易琛可就惨了。
莫名其妙被蔺奎针对不说,竟连本该是锦衣卫办的案子最后也落到了他的手里,接连一个月忙的脚不沾地还时不时的要接受蔺奎的白眼。
终于在这天下朝陆易琛堵住了他,“蔺奎,你什么意思?本大人哪里招你惹你了?”
蔺奎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要不是看在他是陆芷菁大哥的份上,陆易琛早就被揍一顿了。
看热闹的南宫毅慢悠悠的停下了脚步,就站在两人的三步远,他担心战火烧到自已身上。
“你说啊,我哪里得罪你了?”陆易琛今日非要蔺奎说出个所以来,他觉得自已要累死了,“你说,我一定改,还给你赔礼道歉。”
蔺奎瞥了他一眼,“礼还是算了吧,留着给你自已!”
“……??”
当陆易琛跟着去了蔺府的时候,看着带有定国公府标记的谢礼时一脸茫然,待看清这些补品和药品时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你说……这些是我送给你的?”
蔺奎道:“不然?”
陆易琛摸了摸鼻子,难怪会被蔺奎如此针对,这跟当面打他脸有什么区别,这不是在赤裸裸的质疑蔺奎不行吗?
陆易琛又委屈又想笑,拿他的官职发誓,“这真不是我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