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知道,我在你这里的定位是什么。”周晟安在她的沉默里眸色渐渐淡下去,“你就只想睡我吗?”
白清枚想说不是,他接着道:“如果只是你解决需求的工具,你在我身上付出的时间和情感过多了。”
“你不也知道吗。”她说。
“那为什么始终不能给我一个答案?”
周晟安抬起她的脸,逼她看他,白清枚跟他较劲,想把他的手推开,钳制她下巴的手指加重了力道。
“我说过,张九刓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他不是一个能对你的未来负起责任的男人。”
“我不需要他对我负责。”
周晟安神色愈发冷了:“他到底比我好在哪里,让你如此割舍不下?”
白清枚下颌骨吃痛,被他连番的逼问逼到绝路,所有积累的情绪都在一瞬间冲破那层屏障。
“他哪里都没你好,但我不爱他,这就是他最大的优点!”
周晟安顿住。
白清枚啪地一声打掉他的手,负气地把脸扭开。
微妙的静默里,有几秒钟的时间,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片刻后,周晟安正要开口,白清枚忽然用手心捂住他的嘴:“嘘……”
一门之隔的走廊上有脚步声。
张九刓又不是瞎子,看不见他们一前一后来上洗手间。
他坐不住,偷偷跟了过来,站在洗手间外面等了片刻,一直没等到两人出来。
女人麻烦一点就算了,周晟安一个男人,干什么能在里面耽误这么长时间?
他进男厕兜了一圈,周晟安压根不在。张九刓越想越觉得脑袋发绿,怎么可能放任俩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私会?
他叫来一个女服务员,给她塞了几张崭新的纸币:“你帮我进女卫生间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第271章
大哥x白清枚:你爱我吗?张九刓就站在墙外,压低的声音被里面两个人听个正着。
女卫生间要是没找到人,他估计要把这间餐厅翻个底朝天。
白清枚长这么大,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堵在法餐厅的清洁间捉奸。
还是跟周晟安这样一个一本正经的男人。
早知道把闺蜜叫来,她最爱看这种抓马的好戏。
周晟安把她的手拿下来,拿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白清枚只听他言简意赅地吩咐了两句,不到五分钟,就有人跑来找张九刓:“张先生,京AW6666是您的车吗,挡到了救护车的通道,麻烦您挪一下车……”
张九刓纨绔归纨绔,但不是恶人,一听也没耽搁,马上跟他去了。
他被支走了,走廊安静下来,周晟安打开门。
“我在停车场等你。我们谈谈。”
张九刓挪车回来时骂骂咧咧:“哪来的傻x,根本没救护车,骗我白跑一趟。”
看见白清枚坐在位子上,他又扭头看看周晟安的位置,那张台上一口都未动过的前菜被waiter撤掉,人已经走了。
从餐厅出来,白清枚拒绝了张九刓坚持要送她的“好意”。
“你不会晚上还约了别人吧?”张九刓暗戳戳地问。
白清枚斜他一眼:“点了十个男模,你要一起来吗?正好,我还挺喜欢看男人搞男人的。”
“……”张九刓往后退了半步,白清枚后半程就不怎么说话,一副心情欠佳的样子,他不敢惹她。
悻悻道:“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他开着张扬的跑车走了,白清枚独自站在餐厅门口,吹了片刻风。
她说漏嘴了,免不得要被周晟安追根究底,她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这种不确定的焦虑感从心头浮起。
凭什么他说了就得去找他?又不是他下属。
她叛逆心起,拿出手机正想自己叫辆车,银顶迈巴赫停到她面前。
“……”
车窗半降,和里面那张英俊而沉着的脸对视几秒,周晟安打开车门下来,将她手中的手机抽走,把她牵到车上。
他从另一侧上来,吩咐司机开车,白清枚认命地靠着座椅。
路上她全程看窗外,周晟安没逼问她。司机将车驶入公寓的地下车库,他把白清枚带回家。
阿姨今天不在,周晟安把她带到客厅,让她在沙发坐下。他坐到茶几上,微微伏低身体,和白清枚近距离地面对面。
“我需要你告诉我,在餐厅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白清枚拖了只抱枕过来抱着,好像这样能为自己增加一层防御。
“就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是,你爱我吗?”周晟安问。
真到了这一步,白清枚也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她扣着抱枕布料的纹理:“我不爱你,干嘛睡你?男人那么多,我想睡几个睡几个。”
周晟安没有追究她的逻辑,只问:“爱我但拒绝我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是我想找一个我不爱的人结婚。”
“为什么?”周晟安想要了解她的内心,想要知道她奇奇怪怪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白清枚沉默良久,回答他:“因为我不想变成我妈妈那样。”
她抬起眼睛,对周晟安说:“她跟我爸,和我们是一样的开始,她这辈子悲剧的起点就是她爱上了我爸。”
“我爸不爱她,他爱另一个女人,我妹妹只比我小一岁你知道吗?我妈不能接受,所以她每天跟我爸闹,跑去教训过那个女人,得到的是我爸对她的厌烦和双相情感障碍。”
“别人都在背后笑话她不被爱,笑话她像个疯子,最后她不堪折磨自杀了,她们又笑话她没用,死了给小三腾位置。”
“她死了,我爸把小三和她的女儿带回家,有人替代了她的位置,除了我和外公外婆,这个世界上没有别人会为她难过。”
说起这些她还是会哽咽,垂下眼睛深呼吸缓了片刻。
匣子打开口子,剩下的话再说出来就变得不那么难。
“我以前也得过双相,虽然控制住了,但这种病没有真正的痊愈。如果我在你身上得不到同等的爱,如果你对我不忠,我可能会疯掉。我害怕那样。”
白清枚从来不会向任何人袒露自己的弱点,或者说,她的弱点是因为她爱周晟安才会存在。
“周晟安,要是我不爱你,那我会跟你结婚。但我不想变得像我妈那样可怜又可悲。你没见过她歇斯底里的样子,我见过,她本来很漂亮的,发起疯来却那么丑陋。”
她陈述的语调听起来平稳又冷静,眸底却慢慢被湿意浸透:“我不想有一天你用我爸看她那样嫌恶的眼神看我。”
一直未曾出声的周晟安听到这里,才开口:“你和你母亲不一样,因为我爱你。”
“我不是一个喜欢表达的人,比起言语,我更习惯付诸行动,我以为你会感受到我的心意。”他说,“抱歉,翘翘,是我没有早点让你知道,我很爱你,像你爱我一样爱你。”
白清枚不爱哭的,现在却不知怎么了,眼泪快速而汹涌地在眼眶里蓄积起来。
“我们第一次订婚,是我父母和你家里定下的婚约,但我现在想和你结婚,是因为我爱你。”
眼泪到底是滚下来了,白清枚问他:“真的吗?”
“真的,我不对你说谎。”周晟安取出左胸口袋里的方巾,她接过去擦眼泪,周晟安从茶几起身,将她抱起来,坐到沙发上。
“你现在是爱我,以后变心的时候,也会爱别人。”
方巾的材质并不吸水,白清枚用得不顺手,就丢开了。
母亲的悲剧让她看透了男人的无情薄幸与婚姻的虚伪,但她并不能因此就变得无坚不摧。
她只是对婚姻不再抱有任何期待,并且对爱情有了严格到容不下半粒沙子的标准。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美无瑕的爱情,所以她宁愿不要。
“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占有欲有多强烈,我不能忍受你可能会爱别人,不能忍受你和别的女人接吻上床。所以我宁愿不要你。”
周晟安用指腹擦拭她脸上的湿痕,语气认真而耐心:
“首先,我很荣幸你对我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迄今为止,只有你占有过我,未来也只有你能占有。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一点。”
白清枚反问:“你跟人谈生意的时候,会相信他的口头约定吗?”
“口头约定在我这里是作数的,在法律上同样具有法律效力。”周晟安说,“你不放心的话,也可以落实成条款协议,我签字给你。”
白清枚竟然说不过他,君子一言,四匹马追不追得上,是分人的。
她知道周晟安是一个君子。
但她耍赖:“你要是想,签了字也可以毁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简直像难哄的无赖。
“你信不过我的承诺,也该相信自己的眼光。你爱的人不会那么差。”周晟安依然好脾气,同样举例给她:
“如果你有一个很想去的地方,天气告诉你那里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下暴雨,你会去吗?”
第272章
大哥x白清枚:是我先爱上你的会吗?
会的。
真正想去的地方,一场百分之一概率的雨怎能拦住脚步?亚马逊雨林都闯过的人,还怕区区一场暴风雨吗?
白清枚天南地北四处乱跑时,爷爷奶奶最爱说她的一句话就是:“你一个姑娘家家,胆子也太大了!”
她热爱探索,热爱冒险,连落在叙利亚的导弹都不怕,怎么却为了一件尚未发生、未必会发生的事情而畏首畏尾?
这不是她的性格。
周晟安不是白翰名,她也不是妈妈,妈妈的悲剧固然该引以为鉴,因为那百分之一的概率就错失一个自己爱得不行的男人,是不是太可惜了?
蒙在心头的雾霾被周晟安的这个问题轻轻拨开了。
她安静地坐了一会,一直以来想爱而却步、欲斩断又藕断丝连的纠葛,好像终于找到了正确答案,慢慢地自行解开了。
“你说得对,我不能因为害怕下雨,就躲在家里不出门了。”
她心里轻快起来,用手背蹭了下眼泪,“雨来了就打伞,要是挡不住,大不了淋一场。”
她眼睛里的泪意还未完全消退,朦胧湿润,眼神却明亮似星,无比认真地、不再隐藏痛痛快快地说:“周晟安,我真的好爱好爱你的。”
周晟安目光微动。
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表达情感的人,比起弟弟的自由散漫,他过早地学会了内敛和稳重。
在遇到白清枚之前,他的生活保持着稳定而繁忙的节奏,对于一个时间几乎完全被工作占据的男人来说,私人情感也相应被压缩到趋近于无。
他习惯于不露声色,白清枚却是一个需要他表达爱意的人。
如果他早一些认识到这一点,也许张九刓就不会出现在他们中间。
他指腹轻轻抚过白清枚脸颊未干的泪痕,再次回应她:“我也爱你。”
白清枚却摇了摇头:“是我先爱上你的。”
“这个也要讲先来后到吗?”周晟安问。
“要啊。我先爱你的,我爱你比你爱我久,所以你要更爱我一点,补回来。”
周晟安不懂她评判先后顺序的依据是什么,但不跟她争,爽快地应下来:“好。”
白清枚手臂圈上他后颈,搂住他,故作轻快地叹息道:“完蛋了,我回家又要被我爹揍一顿。”
想起上次坚持要退婚时被白翰名揍的那一顿,晚上疼得都睡不着,这次还没订婚,不知道他会不会揍得轻一点。
“要不你带我私奔吧!”
周晟安抚着她头发问:“你想私奔去哪里?”
“去缅甸?”她跃跃欲试,“我护照还在我爸手里呢,我们从南边偷渡过去,我再把你卖掉赚点钱。像你这样的成色应该能卖贵一点。”
周晟安没有直接否决她的贩卖计划,只是提供了另一套更好的方案:“不如和我结婚,做周太太,你能赚到更多钱。”
她精着呢:“那我得先挨一顿毒打。不划算。”
“不会。”周晟安说。
“你不了解他。”
白清枚只当他没见过白翰名的另一面,毕竟这老头子对她是说揍就揍,对周晟安却不能轻易动手的。
她权衡从哪个角度切入提这件事,能让白翰名的怒气值低一点,琢磨一晚上,也没琢磨出个结果来。
翌日一早在周晟安的床上醒来时,他已经去公司了。
白清枚伸了伸懒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拿出手机call闺蜜。
闺蜜昨晚排练话剧到凌晨,被她吵醒一脸怨气,强撑着困意听她说话,当听到白清枚和周晟安摊牌了时,一个激灵清醒了。
她激动地猛拍床:“啊啊啊啊你们两个狗男女!”
白清枚:?
“你的语气听起来像祝福,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闺蜜:“?你从哪听出来的。”
到底是亲闺蜜,替她担忧道:“那你爹那关怎么过啊?上回还有方围在前面背锅,他先挨了顿揍,你爹怒气消了点,揍你都没往死里下手。”
白清枚这才想起那个大冤种:“对了,方围呢?他就不能莫名其妙再替我挨一顿吗?”
“……”
贫嘴归贫嘴,白清枚心里清楚,这一关还是得自己扛。
这一回去,不知道会面临什么,白翰名发起怒来说不定又要关她禁闭。她打算等周晟安晚上回来,跟他说一声,再订第二天的机票回京北。
快傍晚时,收到周晟安的消息。
看来走之前这一面是见不成了。
白清枚回他:
正要切出去订机票的时候,周晟安回复过来:
白清枚瞪着眼睛把手机拿近,反反复复确认好几遍,想象着他一本正经地打下那几个字的样子,在沙发上笑得直不起腰。
真可爱。
以此同时,京北某间酒楼。
中式包厢装修古典而豪华,蜀绣屏风上栩栩如生的鸟儿立在枝头,展翅欲飞。
周晟安面不改色地收起手机,看向坐在对面的几人。
席上除了白翰名,还有白家二老。
即便两家退婚之后,周晟安依然对他们尊重有加,每次到京北都会前来拜访,礼数上一点毛病都让人挑不出来。
但如此正式的宴请,总会有个名头,既不是逢年过节,又没人过寿,白翰名几十年的盐不是白吃的,知道他一定有事。
周晟安在电话里点明请他和二老三位赏脸,白翰名没带妻女过来,更觉得有问题。
第一反应就是,不省心的女儿是不是又给他惹麻烦了。
“你来京北,该我们做长辈的请你吃饭,怎么倒让你请我们了。”他仍摆着慈善的面貌,“清枚前阵子生病,在你们家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她没闯什么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