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真的睡下了，但是不太睡得着，意识朦胧间听到了铃声在响立刻就清醒了。
他躺在床上盯着黑暗的天花板，等待着铃声被掐掉。
可是，它响了很久，有点烦。
于是他一脸郁闷地起床走了出来，才发现铃声是从程倾房间里传出来的。
她该不会晕倒了吧？
温寻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所以他才会莽撞地推开了门。
女孩白皙的皮肤被热气描摹出诱人的粉红，像是青涩与成熟并存的水蜜桃，泛着诱人的光泽。
湿漉漉的乌黑长发还滴着水，几缕碎发黏在那道精致脆弱的锁骨上。
有的人，天生就能将纯与..欲..发挥得淋漓尽致。
少年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她的身上，黢黑熠亮的瞳孔除了惊讶还带了一丝晦暗的火光。
“温寻！”程倾的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喊他：“你快转过身去！”
她急切地说着，还不忘抬起手揪了揪胸口处的浴巾，侧过身躲开他的视线。
“哦。”温寻轻笑了一声，不疾不徐地背过身去。
程倾简直想晕，他的理解能力怎么就那么差呢。
“你出去，关上门！”
她几乎急得跺脚，没想到他顶着温和守礼的皮囊如今却像个小流氓一样。
温寻肆无忌惮地笑着，走出去将门带上，不过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门口等着。
程倾听到门被合上的声音后，才放松了一点，大步走到房门前落下锁。
“咔哒——”一声，温寻挑了挑眉，嘴角还噙着笑意。
怎么防他跟防贼一样啊。
他又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顶多是……
站了一会，温寻才回了自已房间。
唔，今晚的梦可以具体一点了。
程倾看了一眼门锁，才趿拉着拖鞋走到书桌旁。
刚才的过程中，铃声早已经挂断了。
她拿起手机点开页面，发现是程依给她打了两个电话。
什么事这么急？
怀着疑惑，程倾给她回拨了电话，然后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
“嘟嘟嘟——”
没几秒对方就接通了，传来女孩抱怨的声音：“姐，怎么才接电话啊。”
程倾走回浴室拿上一块浴巾，边擦着头发边走出来：“刚洗澡呢，怎么了？”
“奶奶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奶奶怎么了？”程倾擦头发的手一顿。
“她最近总是犯头晕，今天还差点摔倒了……”女孩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
“喂，倾倾啊，我没什么大碍，人年纪大了都这样，你专心工作。”电话里突然传来老人沧桑混浊的声音。
程倾听着，鼻子一下子就泛起了一股酸意。
她突然就想回家了。
今年春节的时候她去了一家服装厂做兼职，虽然包吃包住但是工资不高，还挺辛苦的。
她只回去了三天，都没多吃几顿家里的饭菜又回了厂里。
“我过两天就回去，奶奶您不要太辛苦了。”程倾下定决心了。
“哎都说了不用管我——”老人想着已经够拖累孩子了，每个月单是医药费就不少，还让程倾跑来跑去的，心里想想就不好受。
“奶奶！我想你们了……”程倾说着说着也染上了泪意，可能是生病的原因，身体脆弱了心理也跟着脆弱。
“好，那就回家吧，我家倾倾就是懂事。”老人的声音藏不住的喜悦。
程倾听到老人的夸赞一下子破涕为笑，问她们需要她带点什么回去，吃的喝的特产之类的。
三人聊了好一会才挂断电话。
嗯，程倾找到了离开这里的三个理由，心中莫名的梗塞才舒坦了一些。
程倾想着等温靖远回家，当面跟他说明理由再辞去工作。
与此同时，她还是按照授课大纲给温寻上课，和以前那样尽心尽力，没有因为离开而有一丝松懈。
而温屿自从那晚之后，程倾就没有见过他了，听佣人说他好像去了国外出差。
不过他做什么也和她没关系，本来就不熟。
直到第二天早上，温靖远和阮梦瑶才出现在餐桌前吃着早餐。
程倾向他们问好之后也落了座。
这时张嫂从楼上下来，走到温靖远旁边汇报说：“先生，温寻少爷还是不愿意下来，他这几天的状态好像不太好。”
她去送饭的时候总能看到温寻一个人坐着发呆，落寞的身影看着都心疼。
温靖远皱了皱眉，看向程倾：“程小姐，你了解其中的原因吗？”
明明前段时间都在一直变好的。
程倾抿了抿唇不知道如何开口，总不能自爆出来是她的锅吧……
这两天讲课的时候，温寻一直恳求她不要离开，红着眼睛的模样真的委屈极了。
程倾差点就动摇了，想去哄哄他，但是一想到答应了奶奶会回家，又狠下了心。
于是，温寻就在她的狠心“摧残”下又变成了郁郁寡欢的模样。
造孽啊……
程倾坐得端正，将手中的刀叉放下，正打算开口，桌面上的手机传来震动。
她瞄了一眼，是程依。
温家还是很注重餐桌礼仪的，于是她把来电挂断了。
“温先生，我——”
程倾话说到一半，一旁的手机再次响起来。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程依一大早给她打两个电话估计是有什么急事。
程倾也顾不上这礼节问题了，拿起手机就走到一旁接听。
“姐，你快回来，奶奶进医院了——”
电话里传来程依急切无助的哭声。
第26章
把她自己卖了也救
程倾听到后，心跳慢了一拍，捏紧手机的指尖泛起了白痕。
“怎么回事？”她拧着秀眉急切地问。
“奶奶这几天就不舒服了，刚才她准备出门买菜结果突然就晕倒在地上了，我打电话让救护车送去了医院……”
程倾听着，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不安和慌张的情绪涌上大脑。
“姐你快回来……我害怕。”程依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情能及时叫救护车就已经很不错了。
“好，我马上回来，你别怕。”程倾安慰着她，其实她自已也慌张到手抖。
挂断电话后，程倾立刻走回到餐厅，对温靖远说：“温先生，我奶奶生病了，现在得回一趟老家。”
温靖远和阮梦瑶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停下用餐的动作，看向她。
“严重吗？需不需要我帮忙联系医生？”温靖远行商多年，各行各业的人物认识了不少。
程倾只是摇了摇头，说：“不用的，谢谢您。”她现在还不知道奶奶的情况，以前也试过晕倒，需要在医院住上一周。
况且她不想太麻烦别人。
温靖远知道她是个独立自强又心气高的女孩，也不愿强求，说：“我让司机送你回家，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程倾听到他的话后心底升起来一股暖意，向他弯腰鞠躬说：“真的非常谢谢您。”
温靖远笑着摆摆手说没事，举手之劳。
一旁的阮梦瑶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程小姐不用太客气了，赶紧处理好事情才能回来辅导我们家阿寻。”
程倾直起腰看向她，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不过终究没有开口。
然后迅速回了房间收拾了几件东西，下楼时司机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她急忙上了车，跟司机说了个老家的地址后，车子就匆匆驶离了别墅。
温寻静静地站在窗边，垂眸看着一晃而过的女孩的身影。
她走得那么急切、决绝和果断……
*
车子行驶了三个小时才来到了程倾老家所在的地方，一个并不发达的落后小城市，淮市。3939
司机直接把她送到了淮市人民医院才离开。
程倾向他道谢之后，下了车就一路跑进医院，没一会就到达了一楼的抢救室。
偌大的大厅里回荡着小孩子哭闹的声音，场面有些混乱。
她一眼就看到走廊尽头垂着脑袋坐着的程依，刚想跑过去，迎面就冲上来一个半个人高的小男孩，直接撞她肚子上。
程倾差点摔倒在地，抚着肚子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简直调皮捣蛋得不像话，撞到人也不道歉，还朝她龇牙咧嘴地笑着。
程倾皱着眉看去，也没时间教训他，瞪了他一眼后直接往前走。
小男孩对着她的背影做鬼脸，听到身后女人的责骂声后又机灵地溜走了。
跑到程依面前，她才将手放下来，直起微微弓起的背脊。
“依依，奶奶怎么样了？”
小女孩听到声音后抬起头，下一秒就扑到程倾的怀里哭着，身体害怕到发抖。
程倾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安慰她，和那段黑暗的时光里两人相互取暖时一样。
“没事没事，姐姐回来了。”柔和的声音仿佛自带一种天然的自愈力，让人足以忘记伤痛。
两人一直在抢救室外等了三个小时，抢救室的大门才被打开，穿着绿色防护服的医生走出来。
程倾急忙走上前，问道：“我奶奶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眼周围，发现只有两个年纪并不大的女孩，微微皱起眉头，说：“老人目前的情况并不乐观，透析已经不起作用了，我们的建议是尽快做换肾手术，医院目前也有合适的肾源……”
程倾听到医生的这番话后，茶色瞳孔逐渐放大然后变得迷茫，手心慢慢收拢。
换肾手术……这么严重吗？
医生看到女孩似乎在犹豫，尽管很不忍心还是提醒她说：“目前的肾源很稀缺，希望你尽早做决定。”
“手术费用大约需要多少？”程倾将指甲陷在手心里，依旧感受不到痛。
“肾源和手术费用大概二十万左右，术后的抗排斥免疫药物费用每个月也最少三千。”
程倾现在最多能拿出来五万块，二十万……怎么可能？
但是奶奶肯定得救的！把她自已卖了也要救。
“希望您帮我们留着肾源，我去筹备费用。”她现在终于感受到掌心的痛楚了，还强烈到她心里。
医生点了点头，吩咐护土们先将老人转到病房里。
程依刚才一直站在旁边听着，尽管她不是特别懂，但是也知道奶奶的病很重，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程倾看着抢救室的大门，直到老人躺在推车上被推着出来，她才急忙跟了上去。
并不宽敞的病房里，老人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六十多岁的面容这几年被疾病折磨得苍老又枯败。
程倾捏着手机，眉眼凝重，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程依坐在她旁边，不哭不闹地，肚子饿了也不出声。
好一会，老人才缓缓醒过来，看到守在一旁的两姐妹也忍不住泪眼朦胧。
“倾倾……”她小声地唤了一句。
程倾回过神来立刻看向老人，扯出一个微笑说：“奶奶感觉怎么样了？”
“一把老骨头了就那样，你们吃饭了没？”老人说得云淡风轻，即使在病中还担心着两个孩子。
“奶奶您现在还不能进食，依依饿了没？”程倾又扭过头去问一旁的小女孩。
程依本来想摇头，肚子却发出了一声“咕噜”声响，她低下了头。
程倾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说：“自已到外面买点东西吃吧。”然后在微信上给她转了一百块。
程依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病房。
老人看着她走出去后才问程倾：“倾倾啊你实话跟我说，我这次是不是救不活了？”
程倾听到这句话，泪意一瞬间就涌上了眼眶，她侧过头吸了吸鼻子。
在老人看不见的地方擦了擦眼泪后，她才转过来笑着说：“您别多想，就一小问题，咱们做个小手术就会好了。”
老人睁着斑驳泛红的眼睛看着她，不太相信，她自然清楚自已的身体，每年四五万的透析费用早就让这个家风雨飘摇巍巍将倾了。
“倾倾，要不就算了吧……我也活了好几十年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看到你出嫁，依依那孩子也还没长大……”
“奶奶！不准说这些话，您先休息一会。”
如果一个人对自已都失去了生的愿望，那么谁也救不了他。
程倾有些郁结，看了一眼老人后站起身走出了病房。
狭窄的走廊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夹杂着窗外的蝉鸣有些聒噪。
程倾走到走廊的尽头，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
浓密的眼睫覆盖着一小片阴影，也遮不住女孩眼中的坚定。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第27章
逆着光向她走过来
等待的那十几秒里，过往的回忆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向她袭来，一下接一下的浪潮漫过她的身体无孔不入，窒息的感觉几乎将她溺毙。
“喂，温先生……我是程倾。”电话接通后，女孩不疾不徐地说，尽量让自已平静一点。
“小程啊？有什么事吗？”温靖远的声音一贯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