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天吧?肯定不会太久,他只觉得自己就稍微眯了眯眼?。
太累了,精神和身体,还有灵魂都异常疲惫,打?算睡一会就睁眼醒来继续走的,却没想?到,一醒来,他离开了地下室。
贺严就这么没耐心吗?不是说要惩罚他,结果他倒是想?没忍住。
掀开被子,徐陌声走下?了床,缓步走到窗户边,将窗帘给拉得更开,扬起头,这次是闭上眼?睛,不再直视远处的夕阳,感受着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
果然,还是阳光更美好,黑暗,冰冷,一点都不美好。
有选择的话?,他再也不要再进去了。
感受了一会阳光,徐陌声低头也睁眼?,玩着唇,刚微笑起来,咚。
身后传来了物体坠落的声音。
徐陌声一点点转动身体,门口站了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对方手里拿着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徐陌声仔细看都没看清楚那是什么。
或许是他盯得太专注,男人弯腰把掉落的珠子捡了起来。
是颗珠子?倒是让徐陌声想?到了过去,他嘴角的笑淡了不少。
贺严攥紧着珠子,从门外进来,在即将要靠近徐陌声的时候,他稍微停了停,是真的还是假的?
好多次,这三天来的很多次,他都幻想?着一打?开门,屋里的人会醒来,他会站在窗户边,然后微笑着等待自己。
现在人真的醒了,贺严却忽然不敢靠近了,他害怕都是假的,是他的幻觉,或者是他在做梦。
贺严把右手给伸了出?去,摊开掌心,不是金属珠子,而是一颗很漂亮的黑色佛珠。
珠子相当有光泽,仿佛是一个宝石那般璀璨又美丽。
贺严喉咙堵着东西,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但珠子是送给徐陌声的,徐陌声知道。
佛珠,徐陌声已经见过好几次了。
这一次,又出?现了。
徐陌声把佛珠给拿到手里,举到了眼?前,借着窗外阳光的穿透,珠子似乎都变得透明通透起来。
“谢谢。”
徐陌声说。
一个小小的佛珠,随处可见的珠子,徐陌声拿到后,他眼?底溢出?来的开心是显而易见的。
贺严被徐陌声嘴角边扬起的微笑,给震得心脏在发?抖。
似乎他才恍然意识到,这个人他是热爱自由?,可同时,他又是一个非常简单和纯粹的人,他喜欢的都很简单,给他一颗佛珠,他都会高兴。
那么他过去,又都对徐陌声做了什么。
他差点把他的所有翅膀都给折断了。
贺严缓了好几口气,终于走向徐陌声,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把徐陌声给搂进了怀里,浓烈的悲伤和高兴一起涌上来,贺严闭上眼?睛,将人紧紧搂着,似乎要就这样?嵌入到自己身体里一样?。
“小陌。”
满载无限温柔情意的声音,徐陌声则看着对面打?开的房门,他看向走廊位置,他想?走出?去,从四面都是墙的地方走出?去,走到宽阔的没有任何限制他行动的大路上去。
但可能不行,抱着自己的人他不会松手。
徐陌声站着没有動,由?着贺严将他给深深地搂着。
“我不说对不起,我对你的伤害已经造成了。”
“你可以?从这里走出?去,以?后,我都会离你很远,不会再去打?扰你。”
“小陌,忘记我都可以?。”
“我,会一直都记住你,爱着你,直到我的生命终结。”
贺严转头在徐陌声的额头上落个吻,然后他慢慢松开了手,即便再不舍,再痛苦,再挣扎和煎熬难过,但还是得放手。
不然下?次徐陌声会沉睡多久,三天?三个月还是三年,亦或者是一辈子,他赌不起。
他不能再去赌了。
贺严拿开手,他对徐陌声红着眼?微笑,他的眼?睛里眼?白全都是红血丝,像是里面的毛细血管随时都能离开,然后献血弥漫出?来,将他的眼?睛都给彻底染红。
徐陌声表情依旧没多少变化,似乎贺严和他说什么,他都是一样?的态度。
贺严嘴唇干涸,他舔了舔,再次出?声:“你可以?走了,我不会再逼迫你,车子就在楼下?。”
“如果你不想?坐车,那自己走出?去也行。”
“小陌,再见。”
前面几句话?还好,再见的时候,贺严脸上的痛苦如有实质般地喷涌而出?,将徐陌声整个身体都给缠卷住,徐陌声的身体难以?动弹,他的脚迈不出?去。
也许,他在想?,也许曾经当他无数次的离开时,他们?即便失去了关于他的记忆,在某个时刻或许会想?到他,梦境里想?到他的话?,他们?肯定也是这样?吧。
爱别离,求不得。
贪嗔痴。
只一瞬,他们?都森*晚*整*理能切身体会到。
徐陌声手指微微一动,他想?要过去将贺严给楼主,告诉他,他不会离开,他会陪他一直往下?走,直到他消失的那一刻。
徐陌声在贺严悲恸的目光下?,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的一次都没有回头,走出?房间,走下?楼,走出?房子,走小区,哪怕是到了外面的街道,徐陌声也一次都没有往回看过。
有手下?始终都跟着徐陌声,到了外面,他给贺严打?了电话?,贺严没接,于是该发?信息。
“他没坐车,一直都在走。”
“不用跟了。”
贺严回了信息,拿着手机的手在不停地发?抖,贺严低头看着他的手,忽然抬起来,狠狠砸在窗台上,砸到剧痛,痛苦袭来,贺严反倒是笑了起来。
他把自己的爱人给挵丢了。
他活该!
他活该!
贺严望向天边的夕阳,一直都直勾勾地盯着,阳光刺伤他的眼?,刺激到他流出?眼?泪来,他依旧没有闭上过眼?睛。
街道上,徐陌声慢慢走着,手机在兜里,想?打?车随时可以?,但他想?走走。
黑暗里太久了,他刚看了下?时间,从他去地下?室,到刚刚醒来,前后有五天时间。
他不清楚这五天里,是四天在地下?室还是一天,然后他睡了四天或者是一天。
他不知道,他也不想?去问谁。
就这样?保持未知挺好的。
反正五天对他来说,和一天也和一辈子一样?久。
他想?多走走,在有光的地方走。
徐陌声一直都在走,直到霞光消失,夜幕缓缓拉上来,他这才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往家里走。
在家外吃了点清淡的,回去后,徐陌声洗漱过后很早就睡了。
入睡那会还在想?,不会这里是做梦吧,等他再醒来,又回到了漆黑的地下?室里。
带着这样?的一点不安,徐陌声最终还是倒下?睡了。
还好,不是做梦,他真的出?来了。
徐陌声给贺由?打?了电话?,那边已经知道徐陌声醒了,昨晚就知道了,也失眠了一个晚上,始终都在等徐陌声的来电,还以?为徐陌声是憎恨他,所以?不打?算联系他了。
贺严接通电话?,激动到声音都在发?抖。
“阿,阿声?”
“嗯,我没事了,你也别多想?,更别自责,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以?后也会非常好,一点影响都不会有。”
“你应该清楚我,我不会在乎的。”
“好。”贺由?有太多话?想?要和徐陌声说,临到头了,只能不停点头,说一个好字。
“我想?多休息两天,过几天我再约你。”
“好。”
“那我挂了。”
“好。
“你成复读机了?只会说好字?”
徐陌声取笑气贺由?来,听到他爽朗的笑声,贺由?喉骨滚动着。
“当然不是,只是,阿声,我很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
“有这种经历也不错,仔细想?想?,不算什么坏事,我没有怪过你们?任何人,包括你父亲他,我也不怪他。”
“你,多陪陪他吧。”
“你居然还能关心他?”
“明明是他让你变成这样?,三天……”
“贺由?,我不想?知道那些,因为都过去了。”
三天在地下?室,还是三天昏迷,他都不要去知道。
一个人,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和性格有关,而性格,又不是能随便控制的,哪怕是杀人犯,贺由?,我不是替谁开脱,杀人犯们?,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们?也不会想?去杀人,他们?的思绪情绪,在控制他们?,他们?的灵魂,和我们?未必不同。
“在我看来,他比杀人犯还要恶劣,怎么能那样?去伤害你,我恨他。”
“别,他对你没有任何亏待,他没有对不起你过。”
“他伤害你了,你是我的朋友。”
“贺由?,可我觉得不是伤害,如果我都无所谓,你又在替我生什么气?”
“难道不是你自己在给自己找不必要的痛苦。”
“贺由?,你该放开手。”
徐陌声拿着电话?走到窗户边,另外一只手将剧本给拿了出?来,看来在他身处黑暗中?的这段时间里,主线剧情发?展了不少,该他这个男配去围观一下?了。
不管是贺由?还是贺严,这对父子都和主线剧情没太大关系,徐陌声和贺由?说了声,他挂断电话?。
贺由?紧紧攥着电话?,过了半响他起身往他爸办公室走。
里面正谈事,贺由?也推门进去,他就是来和他说句话?的话?。
“他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他谁都不恨,他还说这样?的经历挺好的。”
“爸,你失去了一个最好的人。”
你活该。
最后几个字,贺由?在心底说,可他的眼?神里,贺严知道他的意思,贺严平静的眼?眸里闪烁了一下?,倒是另外几个谈事的高管,看到贺由?居然这样?和他父亲说话?,高管们?冲贺由?皱眉。
贺由?嗤笑,扭头就走。
走到门口,他停了几秒。
“我出?差几天,别联系我。”
他不想?看到他,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贺由?快速走了,给一屋子的人都晾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再回头看贺严,他低着头,手指摁着太阳穴,头很疼,最近他的头开始时不时会扯着疼了。
“出?去吧。”
贺严挥了挥手,几个高管沉默着走出?门,站在屋外,盯着合上的房门。
“出?什么事了?”
“贺由?他话?里的意思,我怎么觉得是贺总他……”
“别说。”
“贺家的事,别乱说。”
他们?只是员工,不是贺家的人,不该他们?议论的最好都别去打?听。
“还以?为他和大家不一样?。”
“看起来都差不多。”
“再高位的人,也有他的烦恼和痛苦。”
贺严刚露出?来的表情,即便只有一瞬,都足够几人窥视到了,贺严因为什么事,而煎熬着难受着。
他们?也只能看着,不会去问,也不会去管。
其实也管不了。
办公室里,贺严按着额头,头疼缓解了点,但他却呼吸都沉了,明明没做什么,却感觉很累,他的心很沉重,压在他的身体里,让他想?要把心给拿出?来,孩子也自己就能轻松点了。
或许,一开始他就错了。
不不,起码拥有过,如果他不去把人给抓住,他连拥有都不会拥有。
只是太过短暂了,他以?为会是一辈子,结果却多久?
几个月时间都没有,他刚得到就失去了。
贺严走到玻璃窗前,眼?前是繁华的都市,他摊开掌心又合上,曾经觉得自己拥有一切,如今看来,他其实什么都不曾拥有过。
他就是个最贫穷的人。
拥有的权势再多,都比不上那一个人。
那个将他心都给带走了的人。
贺严抿着的唇,轻声呢喃:“小陌。”
徐陌声大概知道有人现在因为他而难过着,可都是对方自己找的,跟他没多少关系。
他得去完成自己的男配任务,那是他来这些世界的原因和目标,他有他的追求。
那份追求里,其实不包括得到一个爱人。
因为他向来都清楚,人不能全都要。
既要又要,还要。
都给自己要了,别的人怎么办。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拿了一个,别人就拿不到了,就是在剥夺别人拿到a的可能。
大家都是掠夺者,只不过以?为是在公平地获取。
根本不是,都是自私的猎手。
徐陌声调整好心情,没什么好沉浸在过往的,他就是这样?能顷刻间控制自己的人,这份过于的理智和正常,有时候他都会觉得,或许都算是某种另类的扭曲变态了吧。
所谓阴阳,向来都是相生相伴。
正常里,自然也该有不正常。
徐陌声平静地接受着自己的所有,他最爱的人,当然永远是自己了。
连自己都不爱,不具有爱的人,又怎么去爱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