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落自然而然道:“你肯定是帮不上忙了,父亲也去西南了,怎么办呢,还有谁能帮忙呢?”
她揪着头发,苦思冥想着来回踱步。
萧洵看不过眼,把人拉到身边坐下,劝道:“说不定明日就放出来了,你何必为这事伤神,中午用过膳了吗?”
秦姝落点点头,“说的也是。朝堂里的事儿,我总是猜不透……不过……我怎么记得以前姑父也被困过呢?”
她皱着眉,喃喃道:“也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救出来的。脑袋好疼啊,想不起来了。”
萧洵垂眸,替她揉按着脑袋,温柔劝慰道:“想不起来了就不要想了。你伤还没好,思虑过多,肯定会难受的。大夫给你开的药都吃了吗?”
秦姝落乖巧点头,“我都喝完了,不过好苦啊……宋钰,你给我带糖葫芦了吗?”
萧洵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就知道吃这些。”
秦姝落摸着额头,“疼~人家伤还没好呢。”她偏了偏身子,坐到一旁去,故作委屈道,“果然是到手了就不珍惜了,表姐,你看,成亲了连根糖葫芦都吃不上了。”
范南汐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唇瓣中都透着苦涩,如果这一切都不曾发生,如果阿落真的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嫁给了宋钰,那眼前的一切便都是最真实的幸福……
她忍不住眼角微红……只可惜,没有如果。
萧洵从身后掏出一根糖葫芦,宠溺道:“吃完不许撒娇不吃饭!”
秦姝落接过糖葫芦,回眸笑眼眯眯道:“遵命!”
她乐呵呵地啃着糖葫芦,还想分范南汐一半,像小时候一般,你一口我一口的,倒是范南汐吓得根本不敢张嘴。
萧洵也淡声道:“表姐,若没别的事儿便先回去吧。”
范南汐只觉如临大赦,刚要离开,就听秦姝落开口道:“宋钰,你怎么这么不礼貌,你从前都是唤嫂嫂的。”
“这不是成亲了,随你叫么。”萧洵随口解释道。
秦姝落皱着眉,边啃糖葫芦边数落道:“那也不行,你不许这么跟表姐说话!”
萧洵抿唇不言。
范南汐迫不得已出来打圆场,道:“阿落,没事的,他不过是……”
“表姐,你不许惯着他。”秦姝落严肃道,“他这是赶你呢。”
范南汐:“……”
沈陵川也颇为无奈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秦姝落蹙眉问道。
沈陵川并未解释,他只是觉得这场面格外滑稽。
分明他们彼此阶级分明,身份尊贵自生而有之,也并不熟络,可此刻只是因为秦姝落而不得不带上面具演绎着各自的戏码。
就连府中的陈设,太子也让冯春尽可能地按着秦家布置和摆放。
这场戏码,不止秦姝落一个傻子,还有另外一个疯子,和一群看客。
可秦姝落才不在意他怎么想呢,她只是很生气道:“嘉荣哥哥,原来你平日里都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根本没有好好照顾表姐!宋钰这般对她,你都不护着她,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连糖葫芦都直接甩沈陵川身上了。
沈陵川:“……”
他看了一眼萧洵,然后轻轻点头,沈陵川会意,捡起糖葫芦,诚恳道:“我错了。阿落妹妹,你别生气。”
萧洵也趁机道:“阿落,我也错了,方才是我说话不对。”
秦姝落见他二人都认错了,脸色这才好些,“下不为例。”
萧洵刚松了口气,又听她道:“不过有错就要认罚,就罚你这几日都不许来我屋!”
萧洵愣了一瞬,只见秦姝落挽着范南汐的胳膊,傲娇道,“表姐,这几天,我跟你睡!”
第46章
这安排在场的人里就只有秦姝落一个人是高兴的,范南汐惶恐无比,却又不
这安排在场的人里就只有秦姝落一个人是高兴的,
范南汐惶恐无比,却又不敢拒绝,萧洵微叹了口气,
也只好默认,沈陵川最像是局外人,
可他也拿捏不准这一切。
他看着屋中的陈设,府中多了好些符纸和铜镜,
门口还挂着桃木剑,
听说是因为太子妃病好之后一直无缘无故的喊着头疼,
太医来查了好几趟也查不出病因,太子这才出此下策。
听说过几日等道场建设好,
还要请朝云观的无为子大师前来做法驱邪。
他微微敛眸,转头不小心还瞥见西窗边的小桌上摆了好一排木雕,各个都奇形怪状的,
也看不出来模样,
瞧着应该太子妃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秦姝落才不管他们呢,
她还有好多话想和表姐说,
“快走快走啊!”她催促着赶人。
萧洵无奈,
叮嘱道:“那你别忘了喝药。”
秦姝落不满地把人推出去,“知道了知道了,你走吧。我今天要和表姐玩。”
话落,
门“嘭”的一声关上。
萧洵摸了摸鼻子,
同沈陵川对视一眼,轻咳一声,
“真是宠得她无法无天了。”
沈陵川扯了扯嘴角,
“太子妃比从前活泼了许多。”
萧洵唇角微扬,嘴上嫌弃道:“就是有些活泼过头了,
如今都不怕我了。”可眼中的得意却丝毫不掩饰。
他又看了一眼沈陵川,笃定道:“你来找孤是为了西南一事吧?”
沈陵川轻嗯一声,压低声音道:“西南瘴毒横行,咱们派去跟着秦大人的人已经跟丢了。”
萧洵蹙了蹙眉,“去书房说。”
“是。”
沈陵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然后又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房内,秦姝落正拉着范南汐看自己的木雕,两人坐在小桌边,她兴致勃勃道:“表姐,你看这个,像不像一匹马?”
范南汐瞧着,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像的。
只不过秦姝落如今也就是小孩心性,便哄道:“像,我记得你以前宋……”范南汐一顿,阿落心中的宋钰已经不是宋钰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她垂眸,想说些别的转移话题,却听阿落道:“表姐,要不我们回江城吧?”
她眨着一双澄澈的眼眸,就像是小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的。
范南汐一愣,“阿落,你想回江城……为什么?”
“许是……盛京与我相克吧……想换个地方生活了。”秦姝落瘪着嘴胡言乱语道。
她把玩着手中的木雕,木雕刻得很粗糙,像是一个人,但又有好些都没刻出来形态,只隐约模糊地能瞧出是一个人牵着一匹马。
语气有些低沉道:“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晚上总是睡不着觉,头也疼得厉害,梦里好像总有一个人在跟我说,你快来啊,你快来啊的,好生奇怪……他还穿着一身婚服,看着甚是可怕。”
闻言,范南汐浑身一震,后背凉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依稀间,她记得,好似阿落并不知晓宋钰是带着婚服回盛京一事……是有谁告知了阿落,还是这个世界上真的心有灵犀,宋钰那孩子真的給阿落托梦了……
她睁大一双杏眼看着秦姝落,满是不可置信。
又听她续道:“我都跟宋钰说了,可他说不过是梦魇罢了。还说是我想太多了。”
秦姝落忽的抬眸,看着范南汐,表情无比严肃和认真道:“表姐,你说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吗?”
范南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一样,她该怎么说呢,说不是的,说宋钰那孩子真的是带着一身婚服回来的,以他的性子,必定是想要以最好的模样迎你回家,可……
可他已经死了。
遗体是他们这些家眷亲自去领的……
等他们到的时候,那具尸体早就看不出人样了,不止是无数的伤口,更是还有被野狗啃食的痕迹……
如果不是他的里衣上还有她替他缝补过的痕迹,她是怎么也不敢认那个几近残破的躯体居然是她的小叔子……
她更不敢信,那个说着要娶自己最爱的女子回家,要和这皇权、要和太子斗一斗的,意气风发的少年,最后居然会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秦姝落看着她没等到答案,倒也不气馁,只是将手上的木雕摆放在小桌边,她雕刻了好多,可大多都只雕刻了一半便放下了。
萧洵曾问过她,“为什么不雕刻完呢?”
那时秦姝落是怎么回答的?
她摸着下巴,虔诚道:“因为梦里也只有模糊的迹象,我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范南汐看着秦姝落,眼含热泪。这些时日,是她此生落泪最多的时刻,父亲被监禁在府,丈夫还卧病在床,而她想回去也不得。
她摸了摸秦姝落的脸,此时此刻,她身边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阿落了。
只有阿落了。
秦姝落看她又哭了,忙心疼地把人抱在自己怀里,她安慰道:“表姐,你别哭啊,你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轻声地呵护着,眸光深邃而幽远地越过范南汐的肩头看向那一排排木雕,就好像在看着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宋钰说,他还替我请了无为子大师来给我做法事,驱邪祈福呢。到时候,我就不会头疼,更不会胡思乱想了。”
“做……法事?”范南汐呢喃道,“驱邪祈福?”
呵……驱邪……
究竟誰是邪啊……
范南汐抱着秦姝落泣不成声。
秦姝落听着她的哭声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由自主地落泪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她一样。
她透过那些木雕,仿佛有人在和她说话,有人在冲着她招手,有人在亲切地呼喊着她:“阿落,你快来啊~”
“阿落,你快过来啊!”
“你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那好像是一个容貌很是俊朗的男子,他笑着,秦姝落明明看不清他的模样,却能感觉到他就是在笑着的。
就好像他周身的氛围就是不一样。
可是秦姝落久不回应他,他也会难过。
他看了看周围的符篆和桃木剑,轻声问:“阿落,你是不是害怕了?”
“阿落……我知道我这样是不对的……可我忍不住……”
他语气变得轻微,情绪也低沉了下来,就好像已经预见了结局,然后掩藏好自己所有的伤心和难过,又微笑道:“不过没关系,那我就一个人走吧。”
他冲秦姝落摇摇手,像是告别一样,“阿落,你要好好的哦。”
这是秦姝落第一回睁着眼的时候看见他,可他却要走了,她心一急,伸出手想要去抓他,却不想直接把那一排的木雕都扫倒了。
“不要!”
秦姝落猛地站起身大叫。
范南汐也被吓了一跳。
“阿落,你怎么了?”
可下一秒,秦姝落便眼前一黑,倒在了范南汐的怀里。
“阿落!”
“阿落!”
第47章
晌午时分,太子府中,西院里被挤得水泄不通。 一大群人在院
晌午时分,
太子府中,西院里被挤得水泄不通。
一大群人在院外候着,院内还站满了守卫。
屋内,
以秦姝落为中心围满了人,张太医擦了擦额角的汗,
收起脉枕,朝萧洵拱手道:“回殿下,
太子妃只是起身太急,
气血不足,
这才晕厥,并无大碍。”
“那她怎么还没醒?”萧洵拧着眉问道。
张太医答:“许是近来久病初愈,
又常常夜不能寐,导致气脉虚浮,如今便多昏睡了片刻,
不妨事的。”
萧洵握着秦姝落的手,
摆了摆手,
“你先退下吧。”
“是。”张太医先行离开。
冯春原是要送太医出去的,
可瞧着太子脸色不大好,
便将屋里的人都带出去了,他谨慎小心的把门关好,然后不许人靠近。
屋内,
窗外的太阳透过小西窗照在木雕上,
方才被砸乱的木雕此刻还维持着混乱的原状。
范南汐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沈陵川冷眼看着,沉默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