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乔荞谢溯星荀慈 本章:第65章

    方才楚若婷给他香囊时,他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欢喜过。

    况寒臣低下头,抬手抚了抚蝠纹香囊,隔着缎面的布料,摸到里面折叠整齐的三角形符箓。

    荆陌的双眼瞳仁漆黑,像浸在清透的湖水中无比澄澈,一下就能洞穿所有情绪。

    况寒臣忽然就懂了。

    荆陌那颗赤忱热烈的真诚之心,是他这辈子都不能拥有的东西。

    他被命运反复摧折,各种阴谋诡计城府心机,早就让他心蒙上厚厚的灰尘。他只能永远躲在暗处,像沟渠里的蚊蝇鼠蟑,卑鄙、阴险、恶劣又贪慕的,默默窥视人世间光明的一切。

    荆陌拿起酒坛,往他跟前递了递,笑着道:“宋据,试试看,特别甜。”

    况寒臣犹疑片刻,抓过酒坛,拍开封泥,仰头大灌了一口。

    冷酒入喉,浸透愁肠。

    明明就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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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二章

    机会

    楚若婷一边等赫连幽痕出关,一边让荆陌沐浴在皇极阵盘之下。

    荆陌委屈极了。

    每次楚楚回来,他都可以跟她欢好,这一次却连楚楚的腰都没揽着。

    楚若婷一脸凝重地告诉他:“雁前辈说了,你要清心欲,忌房事,少动念。”

    荆陌无语凝噎。

    雁前辈他虽然没见过,但楚楚偶尔会提起,说他是个令人敬重仰慕的儒道至圣。

    于是荆陌一直对雁前辈心怀喜欢。

    可现在,他抱着膝盖坐在的阵盘里,动都没办法动,突然……就不想喜欢雁前辈了。

    皇极阵盘需要配合符箓、阵旗,才能捕捉到更多的天地灵气。隰海周围灵气少,魔气煞气多,影响了阵盘作用。

    闲着也是闲着,楚若婷便在隰海周围布置聚灵阵。

    隰海范围广,以前有林逸芙林惜蓉帮着插旗,如今她一个人有些忙不转。

    楚若婷站在玄霜宫的屋顶上,正好看见宋据往这边走来,她立刻扬声道:“宋据!”

    况寒臣愣了愣,循声望去,拢袖说:“圣女有何吩咐?”

    “帮我一个忙。”楚若婷纵身一跃,跳至他跟前。

    她拿出阵旗,告诉他应该往哪儿插怎么插,结果话说一半,对方举一反三,全明白了。

    聚灵阵在浮光界很普通,但她这个聚灵阵却是雁千山研究出来的阵法,比其它聚灵阵强得多、复杂得多。

    楚若婷不禁笑了笑,抬眼看他:“你还挺聪明。”

    “圣女过奖。”况寒臣谦逊低头,接过她递来的阵旗。

    阵旗残留着她掌心的余温,况寒臣微微摩挲,忍不住想,她这些年到底寻到了什么机缘,会变得如此厉害。

    楚若婷想起一件事,又提醒道:“届时我们距离相隔甚远,可能听不到口令。你插完阵旗后,食指轻敲三下旗杆,这样我才可以进行下一步。”

    阵旗上有浅浅的灵气波动,敲三下,楚若婷能感应到。

    况寒臣低声答是。

    楚若婷开始布阵,按理说,这样的聚灵大阵改换风水,会比较麻烦,但宋据和他配合得很好,不到半天就全部搞定。布完阵,楚若婷着实消耗了不少精神,她回到玄霜宫,直接往石凳上一坐,双手捧着下颌,看着院子里的荆陌。

    荆陌站在阵盘上,被暖芒包裹,像个发光蝉蛹。

    ……看起来有点遭罪。

    不过雁前辈说的话,肯定没错。

    荆陌感知不到外界情况,楚若婷就这样默默守着陪伴。

    她拿出一枚有关炼灯的炼器玉简,恶补里面的内容,争取将蕴魂灯做的以假乱真。

    况寒臣立在门槛边,目光沉寂地遥望过去。

    院前树下,她坐在石桌旁,一手撑住明艳尖尖的脸蛋,一手拿着长方玉简,日照透过茂密的树叶,在她眉心落下圆圆斑驳的光斑。

    “你站那儿干什么?”楚若婷抬起头,明眸望来,“坐啊。”

    刚才他帮了那么久的忙,应也累了。

    况寒臣稍怔,缓步走过去,与她相隔一个石凳坐下。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偏在此时,邪功反噬令元神一阵刺痛。况寒臣立刻熟练地抓住腰间香囊,香囊里的符箓起了作用,暂缓痛苦。

    “为什么要修炼邪门歪道呢?”

    楚若婷认真地盯着玉简,好像只是随口问了问。

    况寒臣缓了口气,瞥向楚若婷,淡声道:“有好的功法,谁会练这个。”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楚若婷如果不是好运气碰到《媚圣诀》,搞不好也会想法走捷径。只是,她会仔细权衡,为了复仇而葬送自己,这桩买卖到底值不值?

    她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楚若婷没有反驳,况寒臣心头生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南宫允对他厌恶至极,怎么可能教他功法。八岁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怎样引气入体。

    其实,刚被带进南宫家的时候,况寒臣人缘很好。

    他长得好嘴巴甜,左右逢源,南宫家的下人都跟他玩得不错。

    南宫允的庶弟南宫良,是个刻薄小人。他得知况寒臣是南宫允的私生子,故意刁难,顺便再借着骂况寒臣,阴阳怪气地挖苦一番南宫允。

    况寒臣看得明白,却无可奈何。

    南宫家的下人每个月都要进行考核,况寒臣便仗着自己精灵,帮其他人过考,以此赚取灵石。后来这事被管事发现,狠狠打了他一顿,并扬言道:“从今以后,谁也不准跟况寒臣私下接触!”

    踩高捧低是常事,况寒臣逐渐被孤立。

    以前那些总和他玩的伙伴,反过来指着他鼻子骂:“都不要理他!他是个没爹没娘的小野种!”

    “谁说他没娘?他娘是出了名的妓女!”

    有人踹倒他,用脚狠狠踩着他的脸,“况寒臣,你娘不是妓女吗?你应该也会弹琴吹曲儿吧?”

    “我这儿有琵琶,你来给大伙儿弹首《十八摸》呗!”

    众人围着他哄然大笑。

    况寒臣的脸被狠碾在地上,映入眼帘的是那些讥嘲者的鞋面。他不甘又愤怒地流下眼泪,那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哭。

    南宫家的管事酷爱听曲儿,经常坐在椅子上,半阖着眼,命他整天站着吹笛、弹琴、鼓瑟……况寒臣恨到极点,却不得不挖空心思去讨好。

    年岁渐长,他在南宫家的深宅大院里,懂得事也越来越多。

    人们想看到他是什么样子,他就装作什么样子;人们喜欢听什么话,他就说什么话。

    直到某天,他外出挖灵草,在山洞里捡到了一枚记载邪功的玉简。邪功以乐入道,控人神魂,还能让他易容千变,哪怕邪功会带来反噬,他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修炼。

    精通功法后,他立刻杀了欺压他多年的管事。

    管事坐在那张躺椅上双目圆睁,七孔流血。

    况寒臣转着墨玉笛,对他附耳低笑,“你不是喜欢听曲吗?九泉之下,听个够吧。”

    管事到死都没想明白,这个野种怎么就能悄无声息地杀了自己。

    况寒臣杀了管事没有立刻离开南宫家。

    而是将以前那些欺负、侮辱、谩骂他的,控了他们的神智,让他们自相残杀、互相揭露那些肮脏见不得光的老底。

    南宫家的后院,被他搅成一团乱麻。

    况寒臣潜伏在暗处,突然觉得畅快极了。

    原来,旁观别人痛苦、悲惨、折磨、垂死挣扎……才是世间最有趣的事。

    “……宋据?宋据?”楚若婷抬手推了推他胳膊,“我刚才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见?”

    况寒臣从过去抽离,回过神,“什么话?”

    楚若婷叹了口气,指了下他腰间的香囊,“我那张符画的不是很好,作用也就小半年。等什么时候我熟练了,再给你重新画一道。”

    她语气稀松,却让况寒臣疑惑不解。

    他知晓她的过去。如今她有多辉煌,过去就有多凄惨。

    可她似乎没有因为被命运践踏就误入歧途。

    她好像不会陷入迷茫,明确的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像一束火焰迎风而立,永不熄灭。

    “圣女。”况寒臣凝视她的眉眼,“离开无念宫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楚若婷翻阅着炼器玉简,如今她只差赛息壤、伏羲玉、紫阳珠三样东西,想必很快就要思考这个问题。

    “当然是无休止的修炼。”楚若婷对自己还挺自信,她展望未来,笑了起来,“说不定百千年后,你会看见上界的接引之光……那光,就是来接我的!”

    况寒臣生硬地扯了扯嘴角。

    他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如今的他,每过一天,就少一天。

    况寒臣扭过头,目光静静落在被光芒包裹的荆陌身上,讲出来的话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酸慕,“荆陌能认识圣女,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楚若婷这点却不赞同。

    无念宫里很多人,都觉得荆陌走运才能入她的眼。其实他们不知道,荆陌是在她对一切都不信任的时候,用他的赤诚,一点点敲开她冰冷的心门。如果她是溺水的人,那荆陌就是她的浮木,专属于她的救赎。

    楚若婷脑海里这般想着,无意识便说了出来。

    况寒臣忍不住反问,“圣女难道没想过,荆陌故意装出纯良算计你吗?”

    如果是他,在荆陌追来之时,他就会杀了荆陌,永除后患。

    “当然想过,我还使了好多手段测他。”楚若婷回忆起渔村的日子,嘴角轻弯,小小的庆幸,“所以,就算人生历遍坎坷,不如再多信一次。”

    多信一次,多给自己一次机会,多让自己看见一缕光明。

    况寒臣僵坐着,神色怔忪。

    他娘临死前,流着血泪,撕心裂肺地告诉他,这辈子永远都不要相信别人。

    可如今,又有个人对他说,不如……再多信一次。

    况寒臣抬起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楚若婷的侧脸,眸光微微闪烁。

    她说完话,又专心地看起玉简。长睫纤纤,如停歇着振翅欲飞的蝴蝶,云淡风轻,干净美好。

    任谁被一直瞧都不舒服,楚若婷头也不抬,提醒道:“宋据,你在看什么?”

    况寒臣面不改色地回答:“我刚才发现,圣女的左鬓发里,藏着一颗痣。”

    “都是爹生娘养,长颗痣有什么好奇怪?”楚若婷抬手指了指他额间青色胎记,轻笑道:“你不也长着一坨‘痣’呢!”

    她语气并无厌恶嫌弃,但她的神态,让况寒臣倏然回忆起被她抢走骨牌的那天。

    楚若婷将他困在大坑里,搜刮走他的骨牌和灵石。那时候,她也像这样挑起眉毛,容貌鲜活又生动。

    况寒臣指腹轻抚额间伪装出来的胎记,低低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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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三章

    附魂(微H)

    赫连幽痕没有出关,楚若婷也不敢擅自离开。

    她只能守着赫连幽痕的宫殿,焦灼等待。

    几天下来,荆陌都被她给关在皇极阵盘里。毕竟这个阵盘以后要还给雁千山,现在荆陌能多用用就多用用,也算是占到便宜了。

    宋据倒是经常来玄霜宫。

    自从那天短暂的聊了一会儿后,宋据对她不那么拘谨了,两人有时候还能坐在树下一起说说话。

    他这人确实很有意思,无怪荆陌和黛瑛喜欢跟他混一块儿。

    但楚若婷心里压着很多事,她在想谢溯星的元神、在想怎么偷蕴魂灯、在想怎么药倒魔君……宋据讲了些无念宫趣闻,她都没认真听,只敷衍地笑下。

    况寒臣察言观色,如何不知道她在搪塞自己,暗暗挫败。

    他想讨好一个人,还从来没失手过。

    况寒臣重新打起精神,从储物袋里拿出陶埙,沉声道:“圣女,我给你吹首曲子吧。”

    楚若婷记得他吹埙吹得很好,便笑说:“成啊,来首欢快点的。”

    况寒臣把陶埙移到薄唇边,低垂下眼帘,如竹玉般的指节轻按音孔,悠扬的小调从陶埙中散发,绮叠萦散,如一副灵动清新的山水画卷。

    音乐的确能打动人心。

    楚若婷顿时便心境开阔,不那么沉闷了。

    一曲终了,楚若婷朝他道谢,“谢谢你宋据,曲子很好听。”

    “圣女喜欢就好。”况寒臣微微一笑,状似无意地问:“我记得圣女也会吹笛?”

    楚若婷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就会吹两首曲子。”

    两首曲子都是为了糊弄赫连幽痕,这些年把魔君都快听吐了。

    况寒臣知道那两首曲子是什么,恰恰是他当年所教。他心底微动,“在下多嘴问一句,圣女不是乐修,笛子是跟谁学的呢?”

    楚若婷愣了下。

    好久都不曾想起的名字,蓦地出现在脑海里。

    她抬眼,看向旁边深灰色的宫墙,语气很平静地说:“一个不重要的人,你不问,我都快忘记他是谁了。”

    况寒臣闻言,心好像沉到了深渊谷底,酸涩、发闷。

    他宁愿听到她说,是仇人,是所恨的人,而不是……被她扔在角落遗忘。

    况寒臣内心苦得要命,表面滴水不漏,还朗笑着打趣:“听圣女的语气,我还以为你恨他。”

    “曾经是挺恨的。”楚若婷手指轻轻叩着石桌的桌面。

    那个人挖出她痛苦的记忆摆在世人眼前,搅乱了她对付王瑾乔荞的布局,上辈子还骗走她唯一宝贵的苍云鞭。

    楚若婷轻叹了口气,“不过经历的事情越多,就越发现某些遭遇微不足道。至于那个人……他一身罪孽,说不定早就死在哪个犄角,这辈子也不会再见。”

    按照原书剧情,况寒臣推进了乔荞和南宫轩的爱情发展,没多久就被南宫轩弄死。就算他如今没死,想必四处被追杀,过得也不怎样。

    况寒臣缄默无言。

    他在她心里……还真是无足轻重啊。

    目光落在被阵盘光芒笼罩的荆陌身上,况寒臣不禁酸溜溜道:“圣女对荆陌真好。”

    “因为他对我好。”楚若婷一口接道。

    她侧目睨这宋据,面容普普通通,还总爱穿着灰扑扑的衣衫,就像个毫无存在感的隐形人。但许多时候,楚若婷能感到他的孤独和寂寥。

    “你以前一定没有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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