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陈鹤宇下楼,看他笑容满面的样子,不像有事,梅端放下心来,赶紧叫小二过来把冷菜拿去热一热,又顺手给陈鹤宇换了一杯热茶。
陈鹤宇走回桌边坐下,道声谢谢,又说:“快些吃完,咱们看完铺子,天黑了正好去放莲灯祈福。”
第84章
祈福
梅端咬咬嘴唇,欲言又止。
陈鹤宇明白她的心思,“想问什么?”
“怕你说我管你的事,但是又担心——”
“是好事,别担心。”陈鹤宇笑着,压低嗓门说:“以后我有钱养活你了,王爷给我接踵,两旁彩灯升起,五彩灯光闪烁斑斓。
还有好些卖吃食和香饮子的小摊贩,十分热闹。
最多的是卖莲花灯的,各式各样的莲花灯做的逼真,围满了小女娘。
七夕节嘛,主要是女子们出来玩的。
陈鹤宇不好意思挤进去的,拿眼睛瞅瞅梅端,冲她扬了扬下巴。
梅端笑着带花铃儿靠近摊子,一人挑了一盏灯,借了店家笔墨写上名字。
两盏灯只要16文钱,陈鹤宇从荷包掏出来递给她,梅端抿嘴一笑,忽然有了丈夫给妻子买东西的感觉,羞涩的接了钱会账。
陈鹤宇一靠近,旁边的女娘们看见他,忍不住盯着议论起来。
无非是问这是谁家公子这么俊俏之类,听的梅端心里高兴极了。
梅子清对这些玩意儿没兴趣,早拉着秀水去隔壁摊子看吃食了。
陈鹤宇觉得这种情形就类似于现代的小夜市一般,沿街售卖一些物美价廉的下酒菜、汤羹、冷饮。
比如烤鱼、烤鸭、炒兔子、梅汁、粉羹、水晶皂儿、冰雪凉水等等,各有各的味道,一份10-15文钱,大众百姓也吃的起。
不一会儿,梅子清买来几份西瓜桃子雪花酪,要大家尝尝。
梅端喊他少吃些,别凉了肠胃、坏了肚皮,梅子清只不听的。
陈鹤宇接过一盏吃了几口,果然味道不错,跟现代的冰激凌也不遑多让。
“吃完这种冰饮,可不能吃太多油腻肉类,搞不好要闹肠子疼,不容易治。”
陈鹤宇小时候这样吃闹过肠炎,但是这年代可没有抗生素,还是得多注意。
“唉。知道啦。我等下不吃肉。”梅子清笑嘻嘻的说着,又钻过人群去制泡螺的摊子上。
梅端无奈,“现在你说话他都听,我说话不管用了。”
“他是弟弟,爱跟着哥哥罢了。”陈鹤宇笑着,悄悄拉起她的手,“人多,别挤散了。咱们找个地方放灯吧。”
梅端无有不依的,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把莲花灯放入江中,缓缓随水流去。
她双手合十默默许下愿望,望着莲灯走远,希望自已所许皆如愿。
看出来她神色有些忧郁,陈鹤宇现在她身后,温柔的说:“等会儿我要给你买一对并蒂莲,再给你捉一对蜘蛛装在盒子里,倘若明天织的网不圆不正——”
梅端噗嗤笑出声来,这个人就会捉弄人!
她回头娇嗔,“胡说,一定织的又圆又正,我会得巧!”
灯下看美人,绝色无边。
陈鹤宇一时有些痴了。
第85章
议婚
赶在宵禁之前,陈鹤宇把梅家姐弟送回小花枝胡同的宅子了,自已赶回了长兴侯府。
翌日晨起,陈鹤宇起个大早,赶在长兴侯去大朝会之前拦住他。
长兴侯看到他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声问为什么回家了?
陈鹤宇嬉皮笑脸说想他了,被长兴侯一记铁拳打过来,“骗你老子,门都没有!”
陈鹤宇笑着躲开,说道:“爹您是最英明的,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有什么屁快说吧,我今儿还有要紧事。”长兴侯一边整理衣衫,看了看天色,“要是不急,就回来再说吧,今儿不早了。”
“急急急,十万火急。”陈鹤宇忙说:“您先去给梅阁老透个气儿,合计一下什么时候去提亲吧?”
长兴侯停下动作,斜他一眼,“不是说等院试过了再提?”
“本是不急的,不过昨天十王爷安排我们蹴鞠,我觉得,挺有趣儿的吧。”
陈鹤宇有些不好意思,“就带着她过去玩了玩儿,谁知道又碰见乔家县主娘娘了,纠缠了一番。我怕她到处说…
…坏了梅端的名声。您还是先跟梅阁老提亲吧,早些把这事过了明路,我就不担心了。”
“哼!”长兴侯气的胡子一翘,“就知道你忍不住!不是说搬出去为了读书吗?又去蹴哪门子的鞠?还带着小娘子去!”
“嗨,昨儿不是七夕节嘛,小娘子们都出去玩了,她一直闷在梅家老宅,几年也不出来,我觉得怪可怜的…
…”
“去去去,怜香惜玉的把戏你一套一套的!”长兴侯说着就往外走,“今天大朝会,能见到梅阁老,我找他先问问,要不要你这样无能的孙女婿。”
一想到婚事成了,他就要比梅老头儿矮一辈,心里就不服气。
陈鹤宇可不管什么辈分,见他爹同意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转身就去约见赵山宗,想让他劝劝乔娅娘,谁知道他很忙,一连几天都没有见到人。
长兴侯是个爽朗性子,既然答应了这桩婚事,就不会拿捏。
再加上他也是个风风霍霍的脾气,当日就去找梅阁老商议去了。
下了大朝会已经将近中午,长兴侯在人群里四处寻找梅阁老的身影。
他是武将,梅阁老是文臣,上朝的时候分列两班。
还好梅阁老的一品大员朱色朝服,配上花白头发和皱巴巴的老脸很是醒目,正抖着胡子跟兵部尚书争执呢。
长兴侯不一会儿就看到他,高兴的眉开眼笑,一溜小跑的追上去,“老梅!老梅!留步!”
老没?梅阁老的额头跳了跳,这是哪个龟孙儿咒我?
他转身一看,呔,原来是长兴侯这兔崽子!
立刻拔腿就走!
俩人年轻的时候曾经是同门师兄弟,梅阁老比长兴侯大个七八岁,那会儿长兴侯就没大没小的。
他俩日常就爱斗个嘴,抬个杠,后来一个从文,一个学文不成从武,才疏远了些。
“嗨,你这个老头子,一把年纪还跑这么快!不怕闪了腿?”
长兴侯气喘吁吁的追上梅阁老,一把扯住他的袖子,“走,今儿中午我请客!”
“不去!”梅阁老把头摇成拨浪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就你那点儿祖产,还不够逛几回勾栏院的,值得我盗什么盗!”
长兴侯论起脸皮,比陈鹤宇厚多了,上前挽住梅阁老的胳膊,“好师兄,今儿我必须请你,有好事发生。”
梅阁老停住脚步,眉毛一抖,斜眼看他,“先把手松开。有什么好事?”
“去了你就知道了!”
论体力,学文的梅阁老,无论如何也不是从武的长兴侯的对手,被他连拖带拽的拉上了自家马车,直奔添香楼。
梅阁老本来还在奋力挣扎,一听到长兴侯说,已经在上京城第一食肆添香楼定了最好的包间,瞬间就放弃了挣扎。
咳,长兴侯这老小子也是诚意可嘉。
不过,没等添香楼的好菜上齐,梅阁老就拍案而起,“什么?!你那不学无术的浪荡子要娶我孙女?”
长兴侯挖挖鼻孔,不高兴的说:“我都自甘堕落降你一辈了!你你你,别总拿着老黄历说人!我儿子早就悔过自新了,现在读书不知道多认真呢。下个月过了院试,也能拿个秀才,我就给他捐个功名。”
说着,夹了一大块烤蹄髈给梅阁老,“快吃,是你最爱吃的。”
“噢,那么爱读书,怎么有空出来?什么时候见过我孙女的?”
梅阁老坐下,一边啃蹄髈一边怀疑,“我那长房的孙女一向在老宅养着,不曾交际。”
“不曾交际,也会出门不是?”长兴侯殷勤的给梅阁老剔肉骨头,没办法,这既是他大师兄,又是他未来亲家,怎么也得殷勤点儿。
“大街上碰见了?跟我们搭讪了?”
梅阁老有些不高兴了,这大房夫人怎么能把小女娘随便放出去在街上逛,看,遇到登徒浪子了吧?
“看你说的,什么搭讪不搭讪的。实话说了吧,是你那孙子跟我儿子认识,他们都是童生,都想考今年的院试,所以就一起跟顾德川做学问。”
提到梅子清,梅阁老停下筷子,眼神有些黯然,“所以,一来二去的,就看到我家端儿了?”
“差不多吧。”长兴侯看出他的犹豫,“五郎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那些勾当再没做过,只是专心读书。我知道他即便是考中秀才,在你们这诗书之家也是垫底儿的,想必看不起我们家。但是,也不是说非要考两榜进土才有出路——”
“你多虑了。”梅阁老叹口气,拦住他的话茬,“世人百态,行行出状元,何况读书人其实才是最清苦的,我怎么会看不起你的家世?”
“那么你是同意了?”长兴侯很高兴。
“我想想吧。”梅阁老端起酒盅一饮而尽,“一晃都快五年了,端儿确实也不小了,我都疏忽了…
…”
长兴侯知道长子是他心中不愿意触碰的痛,将心比心,谁家出了这种事都不会痛快的。
他拍拍梅阁老的手,“过去的事…
…放过吧。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就算你不愿意原谅长媳,那俩孩子总是无辜的,你还得管。不靠你,他们还能靠哪个?”
梅阁老无言,忽然低头流下泪来,“我那大郎,自小聪明好学,我耗尽心血抚育他长大。自从四岁破蒙,夏天热的长痱子、冬天冷的生冻疮,都不曾有一日放下书本…
…好不容易官拜三品,谁承想,竟然坏在妇人之手?”
长兴侯沉默不言,给他斟满一杯酒,举起酒杯,突然想起一句话,“儿女都是债!”
可不都是债?
自已这不就为了五郎来求人?
过了两日,长兴侯叫人给陈鹤宇递了一封信,让他安心读书,等考过院试梅阁老要见他一见。
第86章
入股
梅阁老肯见面,这事就算是成了一半。
陈鹤宇心里高兴,行事越发谨慎,轻易不出门,只跟着刘起云做学问。
《四书》、《五经》的基本内容已经吃透,刘起云就挑些重点随时考问,查漏补缺,两个人一个肯教,一个肯学,相处的很是和谐。
只是陈鹤宇没想到,他这一番催婚,又引起一场祸乱。
过了三五日,赵山宗终于露面,原来是一桩案件涉及漕运,这位胆大的王爷竟然跟着去剿匪了,怪不得多日联系不上。
这次一回来就先找陈鹤宇,说是十王妃催了多次想要跟陈鹤宇谈合作,要跟他一起建成温泉女子会所。
这事大大出乎陈鹤宇的意料,天上掉馅饼一般,直接把他整蒙圈了。
上次偶然得见天颜,是托了十王爷的引荐,作为现代人的灵魂第一次见到封建统治者,还是挺紧张的。
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缺少对统治者与生俱来的畏惧感,就怕不经意间的说话做派,让圣上以为不敬,那就芭比q了。
幸好十王爷给他撑腰,圣上似乎也不愿意泄露身份,三人相谈甚欢。
圣上还鼓励他去大理寺贡献一份力量呢,这不妥妥的把他的铁饭碗敲定了?
美得他屁颠屁颠的,一直想当面酬谢十王爷的知遇之恩、引荐之恩。
没想到,他还没拿出谢礼,人家又给他带来惊喜炸弹,竟然要他入股温泉女子会馆!
陈鹤宇很没出息的掐掐大腿,疼。
然后疑惑的问赵山宗,“赵大人,十王爷,您这话可当真?”
赵山宗被他逗乐了,“怎么不真?王妃看了你那份什么美容计划,高兴的不得了,按上面写的操办起来。先给她几个手帕交试了试,反响不错。一直催着我叫你再继续写些细节功夫,我说你忙着考试,哪里顾得上?”
“对对对,还得请王妃多等几日,马上就要院试,考完了就可以细细斟酌温泉美容院怎么开。”陈鹤宇赶紧点头。
时下风气,经商地位低下,无论如何也得先顾着科考的路子,何况梅端家叔伯兄弟各个都在读书,自已总不好垫底儿。
梅阁老若是听了,恐怕得翻他几十个白眼儿,你根本就是垫底儿好不好?
“我懒得管这什么美容院,但是王妃毕竟是女眷,她一个女人很多事不方便做。我想着你若能入股也好,至少你可以盯着山庄的建房、装修,时不时弄个什么《营销策划》,是这么说的吧?”
赵山宗一边咂着嘴喝茶,一边说。
他挺高兴陈鹤宇出的主意,一说又能爱美、又能赚钱,妥妥的把他那位钱串子王妃给吸引了,一门心思研究起美容院来,根本懒得理他和侧妃的事,真是皆大欢喜。
“这个完全没问题!”陈鹤宇信心满满,装修难不住他的,在现代他装修过自家两套房子,多少还有些心得。
即便是有不懂的,也可以雇佣擅长的工匠出谋划策,钱到位就行。
他甚至想的更多些,这个美容院的周边产业也可以做一做,比如他打算做的小菜馆、梅端要做到成衣铺,都可以互相支持一下嘛。
“好,那这事儿就说妥了,你一定把这事做成了。赚不赚大钱不要紧,维持住生计就行,别让王妃闲着。”
赵山宗说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陈鹤宇满心兴奋,顾不上打趣儿他的小心思。
又吞吞吐吐的表达了自已找赵山宗的原因,是想拜托他跟云阳郡主聊一聊,劝说乔娅娘放弃。
无论以前如何,既然不合适做夫妻,何不爽快的撩开手呢。
赵山宗皱皱眉头,他作为圣上的嫡出幼弟,对这个旁支堂姐感情并不深厚。
云阳郡主倒是时不时来套近乎,但是赵山宗觉得她功利心太强,一向也不理会她的巴结。
陈鹤宇看出他的为难,惭愧道:“王爷若是十分为难,此事就作罢。您对我恩重如山,实不该——”
“倒不是为难,我说几句话也不妨碍什么。”
赵山宗摆摆手打断他,“我是觉得,娅娘被宠坏了,恐怕云阳说的话她也不会听。”
陈鹤宇低头思量良久,“您说的对,我几次拒绝她并未听进去,或许是怒气未消吧。这件事总有我的不对之处,我活该受着的,只是不希望她迁怒旁人。”
赵山宗哈哈大笑,“都说你喜新厌旧,是风流阵里的急先锋,怎么我看倒是个痴情种子?一直对梅小娘子呵护有加。”
陈鹤宇苦笑,“以往是我行为不端,做事不顾首尾,让人误会了。我想既然云阳郡主也不同意的,不若找她开诚布公谈一谈,细想又不妥当。”
“当然不妥当!你若是当面对她说,看不上她女儿,云阳那么好面子的人,还不得认为你是去故意打她脸的?”
“唉,我还是尽快成亲的好。”
“嗯,你快点成亲吧,让那些小女娘也死了心,没见蹴鞠那天她们叫的多响亮?我碰个机会找云阳说一说,娅娘实在是任性了,哪有女子这样厚着脸皮倒追男子的?”
赵山宗斜眼打量他,“啧啧,生就一副好皮囊,果然烦恼都跟别人不一样。”
“还是算了吧,我宁可没有这烦恼。”
陈鹤宇愁眉苦脸的样子,逗得赵山宗哈哈大笑起来。
又过了十来日,他再来找陈鹤宇,说是云阳郡主也无意与陈家联姻,表示会管教乔娅娘,尽快给她定亲。
另一件事,就是王妃打算给陈鹤宇一成股份,他需要出资一万两。
这个对陈鹤宇来说也没有负担,他现在已经有三万多两的私房钱了。
看他答应的如此轻松,赵山宗啧啧称奇,“你当初赢了一万两,兴奋的跟没见过钱似的,恨不得搂着吃饭睡觉,现在花出去竟然毫不手软?”
陈鹤宇清清嗓子,“土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已经不是过去的穷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