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为了赚钱。”陈鹤宇微笑着回答,“我不是要开一间食肆吗?总得有几个拿手的菜谱。”
“我瞧你那个烧猪头就很好。”
今日没有看到烧猪头,还怪遗憾的。
“您试试,吃了这个包管您不想吃烧猪头!”
陈鹤宇说着,开始往锅里下肉片,牛油辣汤味道很浓,直接吃也很好,蘸料都免了。
长兴侯将信将疑的夹起一片放进嘴里,怀疑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
他从未吃过这样味道丰富的涮羊肉!
辣味给力,又不像川椒那么麻。
咸鲜香辣,滋味无穷。
忍不住就问了出来:“这汤料是怎么做出来的?和平时吃的不太一样。”
陈鹤宇慢悠悠的捞了一盘羊肉,正欲回答老爹的问题。
手上动作慢了一步,就被长兴侯一筷子夹走半盘。
陈鹤宇???
他干脆放下筷子,把自已得到番椒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当然了,至于怎么解释他知道番椒能做调料,只好跟所有穿越人土说法一致:书上看的。
心里很怕长兴侯会喊他把书拿出来瞧瞧。
好在长兴侯一向对书本不感兴趣,只是说他几句“不看正经书,就爱旁学杂收的乱看,这下竟然给你小子走运——”
话题轻轻带过,长兴侯忙着味蕾扫荡,根本没空再问他这些细节。
吃着吃着他忽然停下来,疑惑的问:“昨晚我是不是吃过这种味道的涮锅?”
怎么老觉得熟悉呢?
陈鹤宇纠结着,讨好的笑了笑,这话该怎么说呢...
...
一看他这样子,长兴侯电光火石之间记忆回归了几秒,“这不是那个醒酒汤吗?”
陈鹤宇赶紧站起来离他远一点,陪笑说:“昨晚那纯属意外——”
“哼,看在你还算有良心的份上就算了。”
长兴侯继续自斟自饮,大口吃肉,“这个调料,你打算对外出售吗?”
“还没有想好,初步是打算只供我自已的食肆,打响自家招牌。至于能不能对外卖得等一等,主要是不知道番椒收成会如何。”
“这样啊——”长兴侯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须,内心挣扎了一下,下了决定,“五郎,以后要常请为父去你店里吃酒。”
咳,前两天一直嚷嚷着跟儿子分家来着,说要自家吃自家饭。
这么快就打脸了。
“那当然没问题!孝敬您是应该的,爹您想吃的时候随便去。”
陈鹤宇笑嘻嘻的说:“不过,儿子想跟您讨一个人——”
“怎么?当饭钱?”
长兴侯没好气的眼睛一瞪,刚说了孝敬老子是应该的,就要好处。
“把胡小满的身契给我吧,后面种番椒还得用他呢。”
长兴侯沉吟一下,立刻想通了他的顾虑,这倒也合情理。
不过,家里下人的身契都是侯夫人管着,自已一向不插手。
尤其是最近她正在跟自已生气,冒冒失失去要肯定不同意的。
唉,难不成还要他低下头出卖一下色相?
老五净给他出难题。
就知道这什么麻辣火锅是鸿门宴!
“爹,您不会这点儿权利都没有吧?”
陈鹤宇怀疑的打量着长兴侯,老爹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对谁都吆三喝四,莫非在房里是做不得主的?
“混球儿!怎么说话呢?”
长兴侯筷子一放,睨了儿子一眼,能不能给留点面子了?
看破不说破是美德。
感受到父亲大人的威严,陈鹤宇只好说道:“儿子只是随口一说。”
“咳,你这辣汤弄的不错...
...身契过几天给你。”
长兴侯的老脸染上了红晕,要是让儿子知道他舍身取义,多不好意思。
陈鹤宇喜出望外,就知道老爹出手没有做不成的事儿。
至于他是怎么做成的,当儿子的就不好问了。
眼下还是殷勤的伺候他老人家喝酒吃肉吧。
翌日,天刚蒙蒙亮,陈鹤宇就起来穿戴整齐。
大理寺卯时就要点道,九日一休沐,以后睡懒觉的日子不多了。
他吃过早饭,骑上马带着黄豆一起去西大街的大理寺报到。
秋山和秀水现在有了正经差事,跑腿儿的活就让毛豆和黄豆慢慢学着做起来。
黄豆今天也穿上了新衣裳,人靠衣裳马靠鞍,显得格外精神。
——是苏姨娘特意吩咐人准备的。
两个人到了大理寺门口,恭恭敬敬的上前点了到,在本子上签上字。
黄豆留在门房候着,陈鹤宇独自进去寻赵山宗。
他来的有点早,大理寺除了值夜班的人,其余的人还没有几个来的,周围静悄悄的。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皂衣衙役路过,打听到赵山宗上值的地方在正北边一个小院。
他一路北行,边走边打量周围的环境,衙门前院四四方方,一排排小房子整整齐齐。
还有个后院,就是些审讯的场所了,前不久为了梅家的事他还去过。
赵山宗办公的位置比较靠后,出乎意料的是房舍有些破落,加上小院里大树森森,地上不见日头的地方生了许多苔藓。
没想到你是这么不讲究的十王爷。
还以为跟着王爷混能有个更好的办公环境呢。
陈鹤宇在小院兜了一圈儿,又不好随便进人家屋子里坐下。
正百无聊赖,忽然听见西厢房有些脚步声。
心里一喜,莫非是有人在值班?
他快步走过去,抬手去敲门,“请问——”
话音未落,门忽然打开,一个男人站在后面,目光如刀,对上了他的眼睛。
恶狠狠的样子十分可怖,杀机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陈鹤宇心底颤抖了一下,头皮一麻。
莫非是潜伏在大理寺窃取资料的歹徒?
他抖了抖,心里默念,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
...
拔腿就跑!
第135章
当差
虽然陈鹤宇自恃有几分拳脚功夫,但是这人一看就不好惹,万一是个穷凶恶极之人,带着凶器怎么应付?
还是别逞英雄了,先走为上!
刚跑了没几步,那人腿脚很快,手上动作更快,一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抓了回来。
陈鹤宇扭身迎击,庆幸自已好歹还是会两手的,不至于坐以待毙。
但是一过招立刻明白,当花拳绣腿对上真正的高手时,那是拍马也赶不及的。
几招之内,就被那人制住手脚,按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感受着自已嫩嫩的小白脸被按在粗糙的老墙皮上摩擦,噗噜噜掉了一脸灰粉。
陈鹤宇闭上眼睛,内心无声的嚎叫,我命休矣!
麻辣火锅、温泉蔬菜、野兔子、饭馆子!
都完球了!
他绝望的靠在墙壁上,听到耳边砰砰两声,是利器撞击硬物的声音。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他觉得腹部好疼,颤抖着身子扶住了墙壁,滑腻腻的触感让他很不舒服。
是他的血喷了一墙面吧。
古代也没法子输血,完了完了。
有人走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哎,就这么点儿胆子可不行啊!”
是赵山宗的声音,来救他了!
陈鹤宇陡然睁开眼睛,虚弱的说:“快给我请大夫——”
“请个鸟大夫——”
赵山宗随手把他一扒拉,“别演了,秦风不就是打了你肚子一拳吗?还被我扔的石头给弹开了,能有多少力道。”
不是受伤?
陈鹤宇看看赵山宗后面的恶汉,怀疑的抬起手看了看,指尖上绿呼呼的,搓了搓滑腻腻的,这不是他的血?
“这是什么?”
“苔藓。”赵山宗无奈的回答,伸手指了指旁边的矮墙,“墙上的。”
陈鹤宇...
...
赵山宗看了看陈鹤宇抹满白墙粉的左脸,
转头对那个凶狠的秦风说:“叫衙役过来补一补漆。”
刚来第一天就糟钱。
有点儿心疼的赵山宗一边往正屋走,心想今天定要陈老五多做两个钟的工。
大冤种陈老五紧跟其后,悄悄打量了一下秦风的背影,问:“这人是谁?”
“是我的侍卫,他住在这。”
赵山宗解释道,“我忘记跟他说你今天来,刚才他把你当成乱闯的宵小之徒了。”
您说的轻松,我差点没命。
陈鹤宇哀怨的看着他。
赵山宗歉意的嘿嘿一笑,“他这人面冷心热,以后你和他熟悉了就好了。先来看看今天要干的活儿吧,方大人最近总是请病假,案卷堆积如山,早就等着你来了。”
大理寺主簿,职责是审阅公文、诉状、判决书等案卷,然后摘抄主要内容,编订目录,最后归档。
有些主簿还掌管各类公章,那就是办公室主任的位置。
陈鹤宇不管章,他理解自已就是文秘工作。
按道理,文秘是为大理寺各个部门一起提供服务的。
但赵山宗在大理寺是个特殊的存在,他是赵山宗的专属文秘。
赵老板在一片狼藉的书桌上摸索半天,抽出一厚摞子案卷,对陈秘书说:“先从本月的这些案卷开始看吧,等会儿老主簿方大人过来,让他教一教你怎么做记录。”
他要陈鹤宇来,当然不是单纯的文字抄录工作。
主簿的工作内容,有一项就是检查文书簿籍的违制失误,同时希望他在审阅、抄录的过程中发现案子的某些疑点,做一些提示。
陈鹤宇自认这项工作还是挺适合自已,看案卷总比看四书五经写策论好。
就像看侦探一样,起码更有意思不是?
于是应了一声,搬着案卷到东厢房的书桌前,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在这小院里办公的,除了赵山宗,秦风,方大人,还有另外一个录事孙清,级别比陈鹤宇低一级。
陈鹤宇没来之前,都是方大人和孙清负责案卷的整理工作。
方大人今年已经六十有三,是个管章的主簿,也就是办公室主任了。
他在大理寺勤勤恳恳三十多年,正准备明年退休返乡。
胡子花白的方大人为人十分和气,给陈鹤宇讲起工作来有条有理,十分详细。
陈鹤宇秉持不懂就问的原则,认认真真做好笔记。
大理寺的差事虽然不难,但是责任重大,每个案件都关系着数个人、数个家庭的命运,不可马虎大意。
陈鹤宇来上值之前,方大人听说过他的名声,还一度内心忐忑。
担心这小子不服管教翻了天,自已一把老骨头再被气出个好歹来就不划算了。
体制内勤勤恳恳干了三十几年,谁愿意还没领退休金就挂了呢?
谁知道他竟然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年轻人!
长的眉清目秀,双眼神采奕奕,说话斯斯文文,态度恭恭敬敬,做事有章法,为人知进退,竟然还是今年院试第九名,跟传言中完全不一样嘛!
十分满意的方大人,捋一捋花白的胡须,准备把自已的经验倾囊相授。
“你看这个案卷,抢劫杀人案,发生在春天,地点是吁江河边...
...选择的正是人们踏青的时节、地点...
...公文、判决书在这,大理寺收集了当地衙门的调查文案、还亲自去取证过三次,这些都在这。先按时间整理起来,看的时候要依照时间顺序慢慢看...
...”
“不倒着看,是担心先看了后面的记录,影响对前面线索的判断吗?”不懂就问的好奇宝宝说。
“你说的有一点道理,但是不多。”
老神在在的方老师回答,“有时候前面的线索我们不知其意,破解不了,也会跳开,先看后面的材料。”
两个人你教我学,十分和谐,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光就过去了。
直到赵山宗来敲门,他们才放下案卷毛笔,洗了洗手走出来。
小院三间正房是赵山宗的办公室;
东厢房两间,是方大人、孙清、陈鹤宇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