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陈胜这个小气吧唧的,还以为陈鹤宇想夺他财路,死活不肯说是谁画的,这不才被陈鹤宇痛扁几顿吗?
“你怎么看得出他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长兴侯纳闷儿的问。
“嘿嘿,这个您别问。”陈鹤宇嬉皮笑脸的说。
这种事儿,怎么好叫老爹知道!
总之,他心里对陈胜也有些愧疚。
这人在族学不曾得罪谁,还一惯的笑脸迎人。
至于贩卖物件,也是日子艰难想赚个饭钱而已。
这次他想找族人帮忙料理生意,第一个就想起来陈胜。
这是个长长久久的差事,总好过他东奔西跑的弄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吧。
况且,那种赚钱方式,根本都算不得什么生意。
长兴侯想了想,虽然大华朝不反对为官者经商,连圣上、王爷都有自已的一摊子生意经呢。
但是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大家入了官场以后,大多会找族人代为打理生意。
族人命运紧密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相互帮助的事多了。
“他爹叫陈瞻,一直跟着你三叔他们做些边角活,没什么正经收益。跟咱们都是出了五服的亲戚,当初是因着一点族田的事,他出过力,就求了我叫他儿子进来读书。可惜也没读成什么,混了十来年,悄悄的又去了。”
长兴侯摇摇头,读书在穷人家是个大事,虽然族学里夫子束脩是免费的,但是日常吃喝、笔墨纸砚、文会诗会的,这种开销也不小。
何况,二十弱冠的大小伙子,一直考不上功名,家里也不会养着他吃白饭的,总得干点事贴补家用。
“哦,怪不得这位族弟会费尽心思弄钱了——”
陈鹤宇恍然大悟,跟他猜的差不多,果然是家道艰难。
长兴侯瞥他一眼,“他家大概是住在桂花巷那一带,去找你三叔的马夫问问吧,他们熟。”
“还有,他不是你族弟,是族侄。当时跟你同一辈的兄弟们都升了班,留下来跟你同班的,都是侄子们了。”
陈鹤宇...
...
“哼,你但凡是个要脸的,也该早点考中秀才。”
长兴侯两指捏了一下鼻头,揉了揉,每逢天气转凉,鼻子总是发痒发酸。
“还有脸跟侄子打架,把人家揍得脑袋都不灵光,书也读不好了。现在给人家谋个差事,也是应该的。”
第138章
聘礼
可惜,等到了第二日,陈鹤宇打发人去问三叔的车夫,却怎么也找不到陈胜一家了。
听说是他爹生了一场重病,变卖了桂花巷的房子,已经搬到西南边偏远地方去了。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家无力支付他读书的费用,陈胜被迫从族学里退学。
当初跟陈胜关系交好的几个学子,问了一圈儿都不知道他在哪儿。
秀水去西南边打听了几次,也是杳无音信。
且不说陈大人每天怎么鸡血满满的去大理寺上值,又如何费心劳力的寻找陈胜。
八月二十八日,和梅家商议好下聘礼的日子到了。
陈鹤宇提前一天请了假,一大早装扮起来。
束发玉冠是金楼里新换的,月白色绣着暗云纹的锦袍也是新做的,这是梅端最喜欢的颜色。
他甚至故意将腰封系紧了一些,好显得自已更加的英姿挺拔、身长玉立。
听说男方去送聘礼的时候,女方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会围观。
总不能给梅端丢脸。
况且,他也许久未见梅端了。
陈鹤宇抬抬手臂,闻了闻衣袖,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水墨松木香。
完美。
今日送聘礼,是由徐老夫人带他去,在这之前得去前院见一见老爹,听听教训。
大华朝繁荣,民间嫁娶也好面子,无论聘礼还是嫁妆都形成了攀比的风气。
跟现代人一样也要有最基本的三金,即金钏、金镯、金帔坠。
官宦人家还要送上成箱的锦缎布匹、罗衫长裙、珠翠首饰,再加上花茶果糕、羊、酒等物品。
除此之外,更有直接送礼金的,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
侯夫人虽然跟长兴侯生气了几天,但是管家理事毫不含糊。
已经将聘礼打点妥帖,早早儿的让人抬到前院,让长兴侯过目。
长兴侯没顾上吃饭,站在前院清点了一遍聘礼。
发现夫人竟然没打折扣,是按照娶原配的规格,准备了1200两礼金、二十抬彩礼。
欢喜团圆饼是从上京城名店五味斋订做的,布匹首饰成色也很好,不像敷衍的样子。
他不禁心里暗暗惭愧,夫人大事上还是识大体的,不让自已在梅师兄面前丢脸。
自已偏偏为了一些小事跟她怄气,两个人加起来一百多岁了,本该心情平和岁月静好,何必总是起争执?
他想了想,抬脚就要去正院跟侯夫人用早饭。
两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哪有隔夜仇的?
吃吃饭,说说话,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就好了。
正院里侯夫人也有些焦躁,跟老头子闹了半个多月了,一直这么僵持着她也有些不安。
虽然那天家宴,她当众呼喝侯爷的小名儿,让他下不来台,是有些不妥,但是老头子豪掷十万两不跟他商量也是事实啊。
最让她介怀的事,是长兴侯竟然瞒着自已有那么多私房钱!
家里的产业收入,她心里大概都有数儿,要说他私下攒个三五万还有可能。
但是,这是十万啊,他怎么攒出来的?
莫非家里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生意?
还是大儿媳林氏劝她,女人跟男人怄气哪能讨得了好儿?
你越冷淡,就把他推到妾室房里去了,将来有什么好处,那边也就顺势得了。
咱这边吃了亏,还得叫妾室们看笑话。
倒不如趁着五郎婚事,大大方方表现一回当家主母的心胸气派,叫侯爷高看一眼,说不定心生歉疚,就过来给您赔不是了。
侯夫人心想,就老东西那张臭嘴,就不能指望他赔不是。
能常过来吃个饭就一笑泯恩仇了。
她由着林氏操办五郎的婚事,看哪里不足,索性还添上一笔。
面子工程谁不会做?
反正是公中出钱,反正省了钱老头子也是乱花。
因此陈鹤宇倒成了夫妻呕气的受益者,聘礼比哪一房都体面。
林氏说长兴侯见了聘礼,必然来正院吃饭,因此今日早餐准备的格外丰盛。
可都过了这么久,还不见人来,侯夫人的脸就挂不住了,沉了下来。
连林氏也开始内心忐忑。
公爹平日里看起来也不是冷酷的性子。
面对夫人的示好,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她看着侯夫人,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扯馒头皮儿,对一桌子饭菜兴趣缺缺。
不禁有些忐忑,该不是——
忽然一抬眼就见长兴侯抬头阔步走进来,嘴里嚷嚷着,“有饭没有,老子饿了!”
林氏喜得规矩也忘记了,赶紧捅一捅婆婆,先一步抢答:“有,有,母亲正准备吃饭,您快请坐。”
侯夫人喜出望外,上次因着胡小满的身契,她不过稍微拿了些架子,长兴侯就摔门而去。
所以今天她也不敢拿大,笑眯眯的站起来迎了两步,“侯爷快坐吧,我叫他们热一热饭。”
长兴侯一看她这么殷勤,心里更愧疚了,赶紧拉住她一起坐下,“这不都还热乎乎的冒气儿,不用再麻烦了。”
说着拿起一个肉馒头就啃了两口,果然还是烫的,他呼呼的哈了两口气。
瞥了一眼桌子上扔的馒头皮儿,长兴侯伸手给侯夫人也递了一个肉馒头,“这肉馅儿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侯夫人心里的那一点点忐忑尴尬,被长兴侯这个小动作抚平了。
她看着眼前的长兴侯埋头干饭,投入得满头大汗。
心里感慨,破天荒的温柔起来,“那日是我不对,当众驳了你的面子——”
“嗨,我早忘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狗脾气——”
一开始,长兴侯其实是不想解释那六万两的来历。
后来被侯夫人连番使性子拿捏,他就真生气了,老爷们儿花自已的钱,还能让你叨叨叨个没完?
现在想想,侯夫人生气也不是全然没道理的。
他想了想,也起了个誓,“那笔钱的来路我不能跟你讲,但绝不是不义之财。我若是故意欺瞒你,就叫我天打雷劈!”
侯夫人听到长兴侯的话,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
“一把年纪了还这样口无遮拦,不准乱说!”
长兴侯嘴里还含着滚烫的包子馅儿,被侯夫人这么一捂,烫得顿时涕泪横流。
他挣扎着点点头,含泪答应了,侯夫人才放开了他。
第139章
订亲
夫妻俩欢欢喜喜的吃完一顿早饭,长兴侯起身回到前院。
吩咐人整理聘礼发送梅府,另外还有几句话叮嘱老五,顺便把胡小满的身契给他。
且不说陈鹤宇如何在家受训,梅阁老一家已经打扮的整整齐齐,准备迎接准孙女婿上门。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长房无人,他只能亲自出面主持婚事。
想想自已朝廷一品大员,竟然要迎接个八品小官儿,感慨颇多。
跟梅阁老的如沐春风般的脸色相比,他旁边的梅老太太就没什么好脸色了,简直可以用黑如锅底来形容。
几个孙女里头,梅老太太原就最不喜欢梅端。
梅端的脾气最像梅大夫人,面上看着温和,其实心里主意正。
因为是幼女又有些过于娇宠,对她又不肯嘴甜奉承,从小到大没少受责罚。
再加上这俩人又坑过她最喜欢的大孙子梅子涵,她就更不喜这俩人了,恨不得早点把梅端打发出门。
长兴侯识相,送来的彩礼足足堆满了半个院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样样齐全,丝毫没有因为是娶继室而薄待。
请来的媒人徐老夫人又是兵部尚书的老娘,一品诰命夫人。
徐老夫人当年曾随夫上战场,是个进能杀敌、退可持家的人物,说话也十分得体,面子给的很足。
她站在偶像梅阁老面前,信誓旦旦的把陈鹤宇的容貌,德行夸了个遍。
直把他夸的跟一朵举世罕见的牡丹花似的,听的陈鹤宇自已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恨不得走上前去捂住老太太的嘴,求您别夸了。
更让陈鹤宇无奈的是,相看他的梅家女眷哗啦啦出来了一大群。
都是已婚的婶子大娘、嫂子弟妹,还有不少未婚姑娘藏在帐幔后面偷看他,就是没看见梅端。
他绷着一口气站的笔直,努力保持英姿。
偷眼瞧瞧正在卖力推销他的徐老夫人嘴角边的唾沫,深深的感受到自已就是砧板上的一条鱼。
陈鹤宇暗暗伸出手,将勒得死紧的腰带松了一些,终于觉得呼吸顺畅了。
梅阁老眼角都不抬,无视陈鹤宇左顾右盼的神色,谁让你们胆敢背着老夫私相授受来着?
大婚之前,能让你见到端儿一根头发丝儿都算我输!
维持着得体的微笑,站在当屋被人点评论足,陈鹤宇觉得自已脸蛋子都笑的僵硬了。
好在这场“折磨”很快就要结束了,他看到徐老夫人已经送上礼单,让梅老夫人过目。
如果没什么意见,女方也会回一点点礼物,就标志着男女之间的婚姻关系已经基本成立,订婚完成,就差个大婚仪式。
虽然知道两家人私底下已经达成协议,这婚事已是十拿九稳,陈鹤宇还是略微紧张了一下。
梅阁老大人眼角的皱纹都可以夹死苍蝇了,今天也笑的都舒展开来,想必是满意的吧?
果然,梅老夫人客气几句,也拿出来早就备好的礼单回赠徐老夫人,两人相视一笑,圆满结局。
陈鹤宇在梅府门口送别徐老夫人,时间尚且不到正午,正纠结是回侯府,还是去找个地方逛半天。
秋山笑着过来,低声说道:“五爷,秀水传了消息,陈胜此刻正在望江楼做差事呢。”
“望江楼?做什么差事?”
望江楼是上京城小有名气的酒店,主要是因为地理位置好,正在吁江口岸附近。
从名字就能听得出,吃饭是可以观赏江景的,一般外来人口都愿意去那边转一圈儿见见世面,本地人倒是不大去。
陈鹤宇琢磨了一下,难道是做个掌柜?
“五爷,咱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听说那望江楼为了吸引客人,新添了伎女小娘子唱词曲儿,还有说书先生讲古呢。”
秋山笑的不正经,话说自从五爷从良以后,他们就再没去过勾栏瓦舍,再没听过小娘子唱曲儿了。
陈鹤宇想想也行,倘若陈胜在望江楼做的好,自已此行就当是叙叙旧罢了。
若是他不得意,就问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已一起奋斗点小事业。
自已的铺子装修的七七八八,小田庄也买了两片,一切都需要人手,时间不等人。
于是,陈鹤宇叫李管家带着抬聘礼的小厮们先回侯府,自已刚要骑马上路。
忽然一声暴喝,梅子涵从墙角蹦出来,“好你个陈五!跟我家妹妹定了亲,还敢去瞧什么小娘子唱曲儿?你知不知羞耻?”
他这一咋呼,惹得街上路过的人纷纷望过来,见是两个贵气逼人的公子哥儿讨论什么小娘子唱曲儿,不免好奇的驻足看热闹。
陈鹤宇...
...
五爷我大喜的日子,你可真会拆台。
他揉揉拳头就朝梅子涵走去,不顾他的喊叫一把搂住脑袋就要招呼。
“你们在干什么?”
梅阁老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他皱眉对着梅子涵说:“大郎,让你送客,你就这样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