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中年男子竟是当今圣上!
皇帝不做声,饮了一口上好的茶:“朕初次见他,还以为又是一个昏庸无能之辈,却没想到不仅断案机警,还心系百姓,可见万事不能只瞧表面。也罢,江州一趟也不算白来。”
杜陵春应是:“只是宫外到底危险,陛下还是早日回宫的好。”
皇帝道:“朕下午便启程回京了,前朝余孽的事便交由京律司去查,只可错杀,不可放过。”
若问这大邺权臣有谁,首推宰相严复,其次便是京律司提督杜陵春。他幼年入宫,在皇帝潜龙时期就已经伺候在旁,后来救驾有功,加官进爵,得封京律司正二品提督,位列朝堂,荣宠无?限。
一个太监做到这个份上,堪称是史无前例了。但知晓底细的人都知道,这只是面上的原因。
究其更深的层次,还是那杜司公有一个花容月貌的姐姐,不仅被圣上看中,还一路晋封成了贵妃,诞下了二皇子,便如妲己转世般,将?圣上迷得神?魂颠倒。
前朝后宫,竟是被这姐弟各占了半壁江山。
京律司直属皇帝管辖,某种意义上便是天子耳目,不出事则矣,一出事动辄便是几十上百的人命。谁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无?辜冤魂,却又碍于杜陵春狠辣无情的行事作风,纷纷敢怒不敢言。
正统出身的文?官都看不上杜陵春,心中暗自唾骂阉人出身,地位卑贱,可偏偏皇帝对他宠信有加,对那些参奏的折子总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不痛不痒的斥责两句也就过去了。
厢房里的酒菜到底也没怎么动,皇帝很快带着一应侍卫离去了。二皇子临走前,不知想起什么,看了一眼杜陵春:“舅舅,我那日看见父皇批折子,以严复为首的一干文臣都在弹劾你排除异己,以权谋私,我们是否……”
杜陵春站在窗前,缓缓踱步,闻言目光阴沉了一瞬:“可都记得他们的名字?”
二皇子点头:“记得。”
杜陵春屈指弹了一下窗棱,果真如传闻般心胸狭隘,有仇必报:“那些老?东西,蹦跶不了几天,他们既然说我排除异己,总不能白担了这个骂名。”
说完又道:“你老?老?实实与皇上回京,朝堂上的事不要将?手伸得太远,免得引了猜忌,我来处理。”
二皇子显然对这个舅舅很是敬畏,闻言拱手施礼,随后离开了这间酒楼。
公孙琢玉在底下的面摊子吃了半碗面,后来实在吃不下去,只得打道回府。结果刚进门就被管家给拦住了:“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公孙琢玉见他满面焦急,跟火烧了屁股一样,出声问道:“清风山上的土匪打来了?慌里慌张,成何体统。”
管家心想清风山上的土匪也没那帮催债人狠啊,左手拿着账簿,右手拿着一个小算盘,噼里啪啦给他看:“大人,您上个月去满月楼喝了十几天的花酒,人家上门来要银子了,还有东街的布商,说给您做了两身上好的绸衫,还有……”
公孙琢玉对这一套说辞已经轻车熟路了,出言打断:“他们不就是要钱么,给?他们给他们。”
说完就要往里走。
管家见状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不对,连忙把人截住:“大人,银子不够啊!”
公孙琢玉:“银子不够就去账上取。”
管家:“账上的银子也不够啊。”
公孙琢玉反应过来了,他才当知县第二年呢,还没捞那么多钱。转身看向管家:“前些?日子不还剩下一千两吗,银子呢?”
管家摇头晃脑的给?他算账:“您拉车的马死了一匹,照您的意思换了上等良驹,还有米粮蔬菜,府上丫鬟杂役的月钱,再就是您的那群师父……”
哪个男孩没有江湖少侠梦,公孙琢玉就在府上养了一堆江湖高手,拜师学艺,闻言道:“我那些师父怎么了?”
管家合上账本,哭丧着脸道:“他们吃的太多了。一人一顿十个馒头,一天三顿就是三十个馒头,您那十几个师父,一天要吃掉府上四百五十个馒头,一个月下来就是一万三千五百个馒头,白面价贵,哪儿经得起这么折腾啊!”
公孙琢玉震惊了,他知道练武之人体能消耗大,胃口也大,但没想到居然这么能吃。他这是养了一群师父还是养了一群饭桶?!
公孙琢玉忽然委屈:“我一顿也才吃两个馒头,他们居然吃十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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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大人物视察
公孙琢玉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捞那么多?钱都不够花了,
原来全吃到那几个师父肚子里去了。他迎着管家的视线,三两下扯掉腰间的翡翠玉佩塞过?去,心疼的在滴血:“拿走拿走,
当了去!”
管家哎了一声,
又没忍住道:“大人,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还是得开源节流啊。”
言外之意,
让他少喝几天花酒。满月楼的席面价值不菲,鲍参翅肚,美酒佳肴,
一顿下来少说七八两银子,一个小知县的俸禄哪儿经得住这么耗啊。
公孙琢玉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日后让他们少吃点,
一顿最多?五个馒头。”
语罢拂袖而去,大步走入后院,
徒留老管家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府上的女眷除了丫鬟外,就只有公孙老夫人一个。她素有眼疾,双目不能视,
平日只在小佛堂里吃斋念经,
轻易不踏出房间。但每年都给贫苦百姓布衣施粥,
慈名在外。
公孙琢玉父亲死的早,小时候全靠老夫人拉扯大。他倒还有几分孝心,
隔三差五就来请安,
陪老人家说说话,聊聊天。
“娘。”
公孙琢玉挥退门口站立的丫鬟,推门入了佛堂,果不其然看见老夫人正在佛前念经,
上面还供奉着?公孙家的祖先牌位。香火催生,房内满是清淡的檀木香气。
老妇人闻言拨动念珠的手一顿,并不回头,声音慈爱:“原来是琢玉,怎么,睡醒了?”
她保养得宜,虽然已经年近不惑,但看起来不过?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衣衫朴素,唯一的装饰不过?是耳朵上一对积年的珍珠耳坠。气质温雅,慈眉善目。
公孙琢玉挠了挠头,在她身旁的蒲团上坐下来:“早就醒了,方才还审了件案子呢。”
老夫人不知为何,轻叹了口气:“可有替百姓审明冤屈?”
公孙琢玉:“有啊。”
老妇人点头,喃喃道:“那便好。”
她每年在外都布施粥粮,眼睛瞎了,耳朵却不聋,想来对自己儿子的名声也有几分耳闻。奈何只是深闺妇人,对一些事总是有心无力?。
老夫人道:“你?是江州的父母官,百姓便是你的子民,一定?要清廉正直,莫要薄待他们,辜负了你?爹的期望。”
提起去世?的父亲,公孙琢玉神?情便有些微妙了。
说出来没人信,他这个便宜爹也是当官儿的,官位最高时曾至正四品御史,一生廉洁。不过?可惜得罪的人太多?,早早就告老还乡了,后来郁郁不得志,病死在家中。
公孙老大人死后下葬的时候勉强能称得上一句风光,全县百姓沿途相送,哭声震天。不过?很可惜,过?了十?几年已经没人记得他了,而且半生清贫,什?么值钱物件都没留下。
公孙琢玉兴致缺缺:“娘,你?说的这些话我耳朵都听起茧子来了。”
公孙夫人摇头:“你?出去吧,年纪轻轻的,别老在娘这儿待着?,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别染了暮气。”
公孙琢玉只得离去:“孩儿告退。”
古代的日子真不算舒服,要游戏没游戏,要电脑没电脑,想吃一顿冰淇淋都不容易,更何谈蛋糕牛排。公孙琢玉离开佛堂后,闲的慌,只能去前院找他那些师父玩了。
朝堂江湖本是两个世界,当官的亦和游侠扯不上关系,但依旧不妨碍高官大户招揽能人异士,豢养门客于府中。
公孙琢玉拜了十?几个师父,听起来虽然多,但想起孟尝君昔有门客三千,相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了。
他步入前院,老远便听见一阵虎虎生风的耍棍声,劲道十?足,遥遥喊了一声:“大师父!”
庭中有一中年黑衣男子,太阳穴微凸,身形精壮,双目囧囧有神?,显然是个中高手。听得这声音,反手收了棍子:“原来是公孙大人。”
公孙琢玉认他们为师,他们却并不以师父自居,只将自己当做门客。十?几名江湖人士以武力?排辈,当以石千秋为首,便是刚才公孙琢玉所喊的“大师父”了。
石千秋见公孙琢玉过?来,出声问道:“大人可是要练剑?”
石千秋闯荡江湖数年,擅使长剑,因其剑法诡秘难测,快若闪电,有一剑无影之称,同辈之中难逢敌手。
按理说这种人不该被公孙琢玉一个小知县收入门下,但石千秋少年时曾经受过?公孙老大人恩惠,加上没有落脚的地方,干脆就在江州落了脚,顺便教导公孙琢玉剑术。
公孙琢玉摆手,找了个石凳子坐下来:“师父刚才可是在练功?”
石千秋寡言少语:“正是,我等习武之人日日都要活动筋骨。”
公孙琢玉抬眼看向他,双手揣袖,一脸诚恳:“师父还是少练些吧。”
他们一练功就要耗费体力?,一耗费体力?就要吃饭,一吃饭就是成千上百个馒头。公孙琢玉压力?太大了,他从来没觉得身上的担子这么重。
石千秋乃是江湖人,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摸不着?头脑:“大人何意?”
公孙琢玉叹息出声,抬头望天:“本官勤政为民,廉洁奉公,身边门客虽多,却无一人能解我忧苦,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石千秋正待细问,却忽然见管家一路穿过?回廊,急匆匆跑了来:“大人,大人!”
公孙琢玉心想账上该不会又没钱了吧,目光警惕的看向他:“何事?”
管家找了他一圈,累的气喘吁吁:“大人,可叫我好找,刘员外递了拜帖来,想要求见您呢。”
刘员外就是刘耀祖的爹了。这个老狐狸可不像他儿子那么蠢,无缘无故上门肯定是为了今天的案子,送礼道谢来了,俗称送财童子。
公孙琢玉眼睛一亮,立刻从位置上起身:“快把人请到正厅,算了,你?太慢,本官自己去!”
语罢拎着衣袍下摆,嗖一声就跑没影了。
而石千秋还在思索他刚才说的话,转头看向其余几名正在练功的师父:“大人说无人解他忧苦……这是何意?”
其中一名强壮的汉子扔了重若千钧的石锁道:“莫不是这江州出了什?么棘手的祸害,令大人郁结在心?”
此言一出,无人搭腔。
这江州能有什?么祸害,除了清风山上的劫匪,密子林里的老虎,再就是公孙琢玉自己了呗。
府上若有外客,皆请到正厅奉茶。
刘员外却没什?么心思享受,他苦等不到公孙琢玉,只觉得如坐针毡。起身来回踱步片刻,正欲唤来丫鬟询问,却见一抹绿色的身影陡然映入眼帘,立刻像见了活佛般,笑?迎了上去,拱手作揖:“哎呦喂,公孙大人,一段时日不见,您真是愈发神?采飞扬了。”
公孙琢玉在外人面前还是比较端着的,他随手扶起刘员外,在主位落座:“刘员外也是愈发老当益壮了。”
刘员外笑?着?道:“老夫不请自来,贸贸然上门,还请大人切勿见怪,实在是犬子混账,给大人添了不少麻烦,心中过意不去。”
公孙琢玉淡淡阖目:“嗯,令郎确实是给本官添了不少麻烦。”
刘员外闻言面色微变,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随后唤来丫鬟仆役,取出一个锦盒来,里面放着一本前朝古书。只见他双手捧给公孙琢玉,压低声音道:“素闻大人饱学多才,在下前些日子搜罗到一些古籍孤本,思来想去唯有大人能配得上,还请笑纳。”
书肯定不是普通的书。
公孙琢玉没答话,抬手接过,不动声色翻了翻书页,却见里面夹着?一小摞银票,复又重新合上。脸上终于见了笑?模样:“刘员外说这话就见外了,令郎虽贪玩了些,却也是赤子之心,本官又怎么会真的与他计较呢。”
刘员外心中暗自啐骂,公孙琢玉这个吸血黑蚂蟥,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却还是只能陪笑:“大人爱民如子,在下钦佩。”
公孙琢玉正欲说些什?么,一颗蓝色光球忽然炮弹似的弹了出来,piapiapia用翅膀打他的脑袋:
公孙琢玉心想真是阴魂不散,用袖子遮挡,暗中飞速抽出银票塞到自己怀里,嘀嘀咕咕道:“我还回去不就行了。”
语罢将那本古籍扔回了锦盒内。
009绕着?他飞了一圈:
公孙琢玉上辈子倒台的时候,罪名就有贪污受贿这一条。更何况他这已经不算受贿了,算敲诈。
公孙琢玉全当没听见。认识的人都知道,他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到嘴的钱又怎么可能吐出来呢。
系统:
公孙琢玉:“靠本事得来的钱,凭什么还。”
公孙琢玉咬牙:“不还!”
公孙琢玉冷汗直冒:“就是不还!”
公孙琢玉噗通一声从椅子上掉了下来:“我还。”
刘员外站在旁边,见状吓了大跳,连忙上前将公孙琢玉扶起来:“哎呦,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冷汗直冒,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公孙琢玉被电的直抽搐,借着?他的搀扶勉强从地上站起身,然后喘了口气。在系统的威逼下,只能抽出怀里的一叠银票,重重拍入他手中:“还给你?!”
心疼的快哭出来了。
刘员外不明所以,脸上甚至显了几分慌张:“大……大人,你?这是何意啊?”
公孙琢玉这种人,忽然不收钱,怪让人害怕的。
公孙琢玉摆袖不语,靠在椅子上缓神?,好半晌才道:“令郎本就不是凶手,本官替他洗刷冤屈也是应该的,刘员外带着东西快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
公孙琢玉再多?看那银票一眼都怕自己会后悔,悔的捶胸顿足。
刘员外心想这县太爷今儿是抽了什?么风,让鬼上身了一样反常。给他塞钱吧,他不要,不给吧,又怕被记恨上。思来想去,还是不安心。
于是公孙琢玉眼见着?刘员外去而复返,又折了回来,犹犹豫豫道:“大人,老夫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公孙琢玉眼皮都懒得掀:“说。”
刘员外道:“知府大人前些日子在我家酒楼定了一桌大席面,点名要凑齐八珍膳,说有大人物要来,万万马虎不得,老夫私心猜测,怕是……”
他说着,压低声音,指了指上面:“怕是有大官要下来视察。”
江州最大的酒楼就是刘家开的,其中这八珍膳是出了名的招牌菜,若想凑齐一道,需得提前十?日准备着?,极费功夫。刘员外透露这个消息,无非是想给公孙琢玉卖个好。
嗯?有大官下来视察?
公孙琢玉闻言下意识坐直身形,心想上辈子可没这趟事儿啊,知府居然也没事先通知下来,难道是想一个人抱大腿?
失策了失策了,这种消息居然还要刘员外来透露才知道,怪不得自己上辈子升官升的那么费劲。
“咳,”公孙琢玉低咳了一声,“知府大人可有说何时开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