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推门?走进书房。
吴越:“……”
吴越看不明白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悄无声息隐入暗处,
继续守门?。
这个时辰已经是后半夜了?,杜陵春见?公孙琢玉进来,将账本放置一旁,
随后懒懒倒入椅背,
用手?抵着下巴道:“公孙大人半夜不睡觉,
怎么反倒做起了?爬窗这种鬼祟行径?”
倒没有白日那种阴阳怪气,
只有似笑非笑的打趣。
公孙琢玉摸了?摸鼻尖,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往杜陵春身后的书架上?看了?眼:“在?下深夜叨扰,
实在?不该,只是想找司公借一本书。”
杜陵春显然不是爱读书的人,后面那些东西?也都是摆设,闻言眉梢微挑:“什么书?”
公孙琢玉:“《杂诗集》。”
很好,没听说过也没读过。
杜陵春睨着他,心想这人半夜前来就是为了?借本破书:“自己找。”
这个倒也不难,书架上?的书摆放都是有规律的,六艺略、诸子?略、诗赋略、兵书略、数术略、方技略。顺着找过去便是。
公孙琢玉一边找,一边和杜陵春说话:“我今日赶去白府的时候,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人被绞烂舌头,死在?了?家中。”
杜陵春嗯了?一声,他听同去的玄衣卫汇报了?。
公孙琢玉道:“大师父追出去的时候,曾与那凶手?过招,对方乃是一名年轻男子?,他右臂受伤,司公明日倘若派人全城搜捕,说不得可?以找到凶犯。”在?科技不发达的古代,最好的寻找方式就是人力?搜索。
杜陵春心想公孙琢玉怎么就这么确定自己会听他的,嘴上?却道:“这也不难,明日奏请陛下,调禁军挨家挨户的搜查便是。”
公孙琢玉心想这方法到底还是有些过笨了?,只有五成的几?率能把人抓到。说话间,目光忽然掠过一排书架,发现了?什么似的,抽出一看,赫然是那本《杂诗集》。
大邺的书没有页码,只能一张张往后翻。公孙琢玉翻了?几?页,最后找出对应的诗句,与凶手?送来的做对比,印刷字体和版式都是一样的,且都是四周双边细栏。
杜陵春掀了?掀眼皮:“发现什么了??”
公孙琢玉解释道:“凶手?送来的诗俱都是从一本《杂诗集》中撕下来的,纸是新?纸,墨是新?墨,说明刚买不久,明日查查各大书肆哪家进了?《杂诗集》的新?货,说不得是个线索。”
书肆里卖的最好的除了?春宫图,再就是话本,这种杂诗集通常没什么人买,去问一问,老?板说不定还有印象。
公孙琢玉说完,不经意看向书桌,却见?上?面有一张纸,不知写着什么:“司公在?练字么?”
是写给皇上?的奏疏。
杜陵春字迹一般,不难看,但也不好看。他随手?将那写了?一半的奏疏扔到旁边:“瞎写的。”
公孙琢玉笑了?笑:“写的好看。”
杜陵春闻言动?作一顿。说实话,如?果不是公孙琢玉语气真诚,他会觉得对方在?讽刺自己:“哪里好看?”
公孙琢玉殷勤凑过来:“哪里都好看。”
杜陵春闻言,没忍住勾了?勾唇,但又被他强行压下来了?。目光投向对面墙上?挂着的那幅《山川日月图》,实话实说:“比不上?你的。”
公孙琢玉两世为人,练字比别人有基础些,不说登峰造极,但也足够碾压大部?分人了?。他听见?杜陵春夸自己,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那我教司公?”
杜陵春看了?他一眼,心想练字怎么教。公孙琢玉却仿佛看穿他想法似的,从桌角旁边抽了?张宣纸,然后铺在?桌上?,提笔沾墨,思索一瞬,写了?“杜陵春”三个字。
公孙琢玉的教学方式相当简单粗暴:“司公照着写就可?以了?。”
杜陵春:“……”
公孙琢玉这个混账。
宣纸平铺在?桌面上?,“杜陵春”三个字占了?将近一半的面积,浓黑的墨,在?微黄的烛火下却又减弱了?三分冷硬。杜陵春犹豫着捏笔,然后在?身旁人的注视下,在?纸上?落下一横……
“太重了?。”
公孙琢玉轻轻捏住他的手?腕,然后往上?抬了?抬,低声道:“轻一些。”
他不碰则已,一碰杜陵春手?都僵了?,笔划一歪,斜斜扭扭,真是比三岁小孩写的都不如?。
杜陵春觉得丢脸,将纸三两下揉做一团扔到了?角落:“不练了?!”
公孙琢玉心想练的好好的,为什么不练了?。他重新?抽了?张纸,平铺在?桌上?,用镇纸压好,笑着道:“司公莫生气,刚才是我没教好,我重新?教。”
他说完,将毛笔蘸足墨水,看了?杜陵春一眼,然后犹豫着把笔轻轻塞入对方手?中,覆上?他的手?背,缓缓握紧。
公孙琢玉道:“力?在?笔尖,不在?手?。”
他说完,牵引着杜陵春的手?在?纸上?落下一横,但因为视线受阻,只能略微站近了?些,肩膀挨着杜陵春的后背,从前面看,像是将他整个人抱住了?一样。
杜陵春全副心神已经不在?纸上?了?,他甚至能感受到公孙琢玉温热的呼吸倾洒在?自己耳畔,连带着耳尖都有些微微发热,不自觉偏了?偏头。
“司公,眼睛看字。”
公孙琢玉用另一只手?将他的头轻轻掰正,而后顺着落在?他肩上?,指尖短暂停留片刻,又缓缓下滑,最后虚虚落在?杜陵春的腰间。
“……”
杜陵春察觉到他的动?作,垂眸看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右手?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只是麻木且僵硬的被对方牵引着,在?纸上?落下一笔一划。
第?一个“杜”字写完时,公孙琢玉将下巴轻轻抵在?了?杜陵春的肩头上?。
第?二?个“陵”字写完时,公孙琢玉落在?他腰间的手?缓缓收紧,落到了?实处。
第?三个“春”字,一笔将尽,他们已然形成一个暧昧的姿势,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那种。
“……”
杜陵春大脑一片空白,心头狂跳,手?心不自觉冒出了?黏腻的冷汗,险些握不住笔杆子?。
“司公……”
公孙琢玉在?他身后低低出声,停了?动?作,没有再写,静静维持着那个姿势。他鼻翼间充斥着杜陵春身上?浅淡的沉水香味,十分熟悉,尽管他们第?一次挨得这样近。
杜陵春不自觉攥紧指尖,有些害怕公孙琢玉会做些什么,内心说不出是害怕还是期待。只觉得自己腰间的那只手?越收越紧,后背正好抵着对方灼热的胸膛。
杜陵春本就生得雌雄莫辨,此刻在?明灭不定的烛光下,眉飞入鬓,愈发显得阴柔起来。
公孙琢玉以前最讨厌太监,觉得他们个个都是娘娘腔,喜欢笑里藏刀,背后捅人。但不知为什么,看杜陵春哪儿哪儿都觉得顺眼。
那根毛笔不知何时落在?纸上?,浸出了?一大片墨痕,最后又轱辘一声滚到了?角落,却是无人去管。
公孙琢玉心想自己是不是该找些话来说,维持着那个姿势,低声道:“已然夜半,司公每日这个时候都在?书房吗?”
诚如?石千秋当初所判,杜陵春这样的人,头顶日日悬着刀剑,只怕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闻言,含糊的嗯了?一声,嗓子?有些发紧。
公孙琢玉道:“该早点休息,熬晚了?对身体不好。”
他扣紧杜陵春的手?,没忍住轻轻摩挲了?一下,而后才松缓力?道,放了?开来:“司公日后若是得空,只管来找我,在?下虽不才,却也能教司公练练字。”
杜陵春想起刚才吴越拦他的事,顿了?顿道:“日后你想来便来,我吩咐一声,自不会有人拦你。”
仿佛这间书房真的只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书房,没藏一些见?不得光的机密东西?,可?以任他自由来去。
公孙琢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有些高兴,低低应了?一声:“司公在?的时候我才来,司公不在?,我便不来了?。”
这句话听着暧昧又悱恻,须臾便能让人红了?耳朵。
杜陵春支吾嗯了?一声,大脑依旧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孙琢玉不想打扰他休息,又待了?片刻,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那司公早点休息,我先?回房了?,明日再见?。”
杜陵春抿了?抿唇:“知道了?。”
他大概也想对公孙琢玉说一句早点歇息,但几?个字堵在?喉咙口,就是没说出来,只能目送着公孙琢玉离开房间。
吴越静静守在?外间,双手?抱剑,一动?不动?,就像一尊雕像。他听到门?被打开的动?静,抬眼看去,结果就见?公孙琢玉从书房里面出来了?。
公孙琢玉也发现了?吴越,打了?声招呼:“吴侍卫。”
吴越颔首:“公孙大人。”
公孙琢玉对他竖起中指:“你才是采花贼!”
他心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小。说完这句话,不顾吴越怔愣的神色,拍拍袖子?,转身回房睡觉去了?。
公孙琢玉只等着明天天一亮,好去寻凶手?的下落,然而没成想他一觉睡醒,就陡然听闻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唐飞霜抓到凶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公孙琢玉:不!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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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唐飞霜败了
公孙琢玉习惯性?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而?就在他睡得正香的时候,杜陵春已?经入宫请了皇命,下令让禁军搜查全城,
查找右臂有?伤的男子。
唐飞霜就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冒了出来,
他清早策马入宫,
在殿外等候求见,声称已?经抓到了凶手。皇上大喜过望,
命人传召公孙琢玉等一干人速速进宫,
共同审查。
丫鬟在外间轻轻叩门:“公孙大人,
陛下已?派了人传口谕,
让您速速进宫,司公正在外间等着呢。”
公孙琢玉闻言飞快套上衣服,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睡个觉的功夫,
唐飞霜那根狗尾巴草就跑自己前面去?了?!
他匆匆洗漱完毕,出了屋子,
结果就见杜陵春正在院中等自己,旁边还立着一名满脸陪笑的御前太监。
“司公。”
公孙琢玉快步走上前,
因为起晚了,心里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没敢吭声,
乖乖站在杜陵春身后。
杜陵春原本为着唐飞霜的事而?面色不虞,
待瞧见公孙琢玉,
神情终于稍有?松缓,
没好气的问道:“睡醒了?”
公孙琢玉心想再不醒那就是猪了,低头嗯了一声,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杜陵春声音讥讽:“唐家?那个蠢货自己抓到了凶手,
走吧,一起进宫瞧瞧热闹,看他能闹出什么名堂来。”
公孙琢玉心想唐飞霜昨夜并不在场,对凶手的体貌特征也完全不知情,是怎么做到短短一夜时间就抓到人的,其?中必有?蹊跷。
公孙琢玉和杜陵春一同上了马车:“司公莫担心,咱们先去?瞧瞧情况,他抓到的未必是真凶。”
唐飞霜是严复举荐上来的,倘若他查出真相,必然会使杜陵春失了颜面。公孙琢玉一向懒惯了,这个时候也不免激起些许斗志来。
皇帝正在太极殿中。他昨夜歇在贵妃处,不知听了什么枕头风,看唐飞霜的目光不自觉带了些许打?量与探究。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唐飞霜,你当真抓到了凶手?”
唐飞霜立于堂下,拱手道:“不敢欺瞒陛下。”
他语罢,挥手示意,便立刻有?禁军押了一名身着盔甲的男子进殿来。看其?穿着打?扮,竟像是羽林卫的人。皇帝没忍住皱了皱眉头:“他就是凶手?”
唐飞霜颔首:“草民这几日连夜翻阅案卷,想寻找出凶手杀人的规律,最后发现董千里、郭寒、楚连江、白丘这四人当年曾同在都?察院共事,且私交甚密,好奇之下,多番寻访,这才发现背后还牵扯到一桩陈年旧案。”
皇帝神情有?些惊疑不定:“什么陈年旧案?”
唐飞霜闻言,看向了那名被捆缚的羽林卫:“陛下有?所不知,此?人名叫骆剑鸣,早年曾是龙骧将军莫炎武麾下的亲兵,后来镇江一战失利,就被调入了京中。”
提起镇江一战,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记忆。当年莫炎武率五万铁骑与敌国在镇江边界开战,但不知为何阵前失利,大败而?归。先帝震怒,莫氏一族惨遭遇灭门之祸,早已?死的死,散的散。
而?当初在旁边煽风点火,鼓动先帝严惩莫家?的,正是以董千里为首的一群人。
唐飞霜是世家?出身,对朝中关?系还算了解,查到这一点并不难。他对皇帝道:“草民查过,董千里回京述职途中,曾与骆剑鸣当街发生冲突,随后没多久便死于客栈。而?羽林卫众人皆知,骆剑鸣剑术高超,绝对有?躲开护卫行?刺的能力?。”
完顿了顿才道:“而?这几人被杀当夜,骆剑鸣都?不在宫中当值,也无同行?人证。”
皇帝闻言面色喜怒不定,睨着堂下跪着的骆剑鸣道:“这么,你是为了替旧主报仇,故而?暗杀朝臣的?”
骆剑鸣是一名三十岁许的粗犷汉子,浓眉深目,只跪在地上,从头至尾一言不发。闻言缓缓抬头,却忽的哈哈大笑起来,胸膛起伏不定,眼眶通红:“陛下,末将一生行?事无愧于心,没杀人就是没杀人,纵死也不会认。可董千里郭寒那种佞臣,真是死的好,若要我背着这种罪名去?死,倒也无碍,千值万值!”
他言外之意,竟是感?谢起凶手来,甚至替对方背了这个黑锅也心甘情愿。
公孙琢玉站在殿外,听完了全程,内心惊疑不定。他初来京城,还未来得及调查董千里等人的过往生平,但如果真按照唐飞霜所推理的那样,倒也不算牵强。
可那个叫骆剑鸣的羽林卫真是凶手吗?
凶手是一个极度完美主义者,而?且大概率受过高等教育,这样的人外貌暂且不谈,衣着打?扮必然整洁干净。可骆剑鸣胡子拉碴,一双长靴满是新旧泥痕,显然不常打?理,言语粗犷豪放,怎么都?与凶手形象挨不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