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靳揉了揉眉心，“再拿一瓶过来。”
“好的霍总。”
杜鹃开掉红酒的瓶塞，转身走出包厢。
关门的下一秒，霍靳拿起手机，狠狠猛地砸了出去。
屏幕摔得粉碎。
紧接着，他一把夺过桌上的红酒，猛地仰头灌下。
……
温以柠从酒吧里出来，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凌助。
“温小姐。”
凌翼掐灭手中的烟，视线瞥过她泛肿的脸颊，很快便撇开目光，抬步朝停车场走去。
温以柠跟上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凌助……可以别跟裴骁说吗？”
裴骁若是知道她被人扇了，一定会将刚才那个王总碎尸万段的，会很麻烦。
“没这个打算。”
凌翼冷言道，打开驾驶座的门，径直坐了进去。
温以柠放了心。
她能理解凌助对她的冷漠，毕竟她确确实实拖累了裴骁，还害他受伤了几回。
进了车内，温以柠看向后视镜里的人，语气认真：“凌助，以后我会努力不拖后腿的。”
凌翼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言语间染了些讽刺，“不指望，你离骁爷远一点就很好了。”
温以柠抿了抿唇。
车内的气氛冷下来。
窗外飞速闪过树的影子，路灯让周遭的环境忽明忽暗。
“凌助……”
温以柠终究没忍住，缓缓开口：“你们去青城追庄毅的时候……我是不是又拖累裴骁了？”
她总觉得那个男人没有对她全盘托出。
凌翼沉默了良久。
他从后视镜中瞥了她一眼，指尖捏紧了方向盘，“骁爷想杀一个人，几乎从不失手。”
“……”
那裴骁失手是因为她？
温以柠沉下心来回想那个男人说过的话。
他是不是……
不想一枪打死庄毅？他想活捉？为了她吗？
“多谢凌助。”
说罢，温以柠侧着身子蜷在汽车后座的角落，试图去整理脑子里一团糟的事情。
她又欠了裴骁一笔，害他在侧腰上又多了一道伤……
不过婚约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让裴骁知道的……那男人给霍大哥的绰号都已经是“披着书皮的狗”了，可不能再升级了。
至于其他的……
温以柠抓了抓头发，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说起来，这个酒吧倒没有她想象中的安全。
思及此，她坐直了身体，打开手机，给那个远在天边的男人拨了一个电话。
铃声快断了才被接起。
“小东西，想我了？”
男人懒洋洋的腔调带着一丝微哑磨入她的耳道，让她浑身的骨节都软了一个度。
“嗯……”
温以柠随口敷衍了一下，提出自已的正事：“裴骁，你在江城还种了曼陀罗吗？”
岛上的曼陀罗都已经被他铲完了，一颗都不剩。
电话那头传来房门落锁的声音，噪音忽地一下降低了，男人戏谑的嗓音紧接着跟上：“怎么？已经想我想得想死了？”
温以柠扶了扶额。
她不过是想研磨一瓶花粉防身，免得今晚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不过她不能讲实话。
“我就是觉得……你近期不在江城，我多几个防身工具，会更安心一些。”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接着传来一句话：
“把摄像头打开。”
温以柠顿时头皮发麻，他不会听出来了吧……
“为什么要打开？”
男人有些咬牙切齿：“你是我女人，我想看还看不得了？”
温以柠在心里拉扯了几秒，犹豫道：“可我现在在车上，视频会浪费很多流量……”
“温以柠，我劝你最好早日跟上我的消费习惯！”
“……”
没辙了，又炸毛了。
温以柠向前俯身，将手肘支在膝盖上，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已泛肿的半边脸，胆战心惊地打开摄像头。
屏幕里出现了男人惊为天人的一张俊脸，他微扬的嘴角在看到少女的动作时，放了下来。
他冷哼一声，“不过一个丑妆而已，就已经见不得人了？”
“……”
他能这么认为……很好。
温以柠没有过多地思考，抓着他话落的下一秒就道：“江城入秋的时候很美，我明天想和何妈出门逛逛，顺便采些花……”
屏幕里的男人上下打量着她的脸，松了口：“也不是不行……说句好话来，我听听。”
温以柠瞬间想一巴掌拍在屏幕上，调整好自已的心情后，她深吸一口气，弯起漂亮的眼眸，“裴骁……我想你了。”
男人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大概是心情不错，“嗯……我也想，尤其是……”
他说着从迷彩色的折叠椅上起身，撩起黑色t恤的下摆，手指攀上裤沿，不紧不慢道：“镜头往下拉，解三颗扣子。”
第66章
现在这样才叫活着
温以柠如临大敌。
他要现场直播？！这混蛋不是一般的疯癫。
“我在车上！”
她放低了声音咬牙道。
况且她今天穿的是酒吧统一规定的工服，一件白色衬衫，总共也没几颗扣子……
“车上怎么了？”
男人兴致勃勃，继续手上的动作，丢出一句：“按一下扶手最上面的圆形按钮。”
“……”
温以柠踌躇着。
突然传来的闷声让她浑身一跳，她“啪”地一下把手机盖在坐垫上，开始慌乱地寻找那个按钮在哪儿。
隔板缓缓升起。
温以柠找到手机的音量键，指腹刚碰到，手机里就传来男人压抑的声音——
“你敢静音，等我回来，我会请你当我的现场观众。”
“……”
过分。
温以柠又抬起手，尝试去偷偷捂住自已的耳朵，男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没答对我的结束时间，我会邀请你现场参与。”
“……”
啊——过分中的过分，这混蛋简直在逼她听。
“把扣子解了。”
男人的嗓音喑哑到不行。
温以柠一动也没动，手机抵在下巴上，像一具雕塑。
低低的笑声从男人的喉咙深处溢出，“温以柠，你不给我一点刺激，今天晚上你没法从车上下来。”
“……”
她想原地消失。
立刻、马上！
“裴骁……你应该知道，任何一方都有资格挂电话……”
她已经让步得够多了，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在这方面的创造力怎么会这么好。
空气安静了几秒。
电话那头的男人可能也意识到这个要求对她来说太超前了，便改口道：“数啊？”
温以柠很懵逼。
“数。”
电话那头的男人咬着牙道，沙哑的嗓音像一根能割断人理智的弦。
温以柠听得脸颊发烫，认命地做出最后让步，绵软的声音飘在空中，仿佛要听不见——
“一、一只两只三只温以柠强迫自已去联想在草原上奔跑的感觉，抬头就能看到湛蓝的天空、棉花糖般的白云、还有无边无际的青青草原……
城市的灯光渐渐暗下来，车子从繁华的市中心一路开到大学城，在小区门口停下。
“裴骁……”
温以柠感到绝望，“已经一千只羊了，你好了没……”
凌助可能要更讨厌她了。
温以柠看着窗外“滨江府”三个大字，想睡觉的心情达到顶峰，她狠了狠心，放柔了声线：
“裴骁……我等你回来……”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温以柠吓得手机一个没拿稳，掉在地上，她抓狂似地捡起来，猛地按下挂断键。
世界终于安静了。
她记了一眼时间，抓着包，推开车门，一头冲进小区。
丢死个人。
……
m国，塔克州。
裴骁面对着墙壁，俯身低着头，一只手撑在前方，手臂上的青筋慢慢平复，嘴角却情不自禁地勾起。
等他回去……
啧，这小东西的嘴巴真的甜了不少。
不过这个点，她还能在车上给他打电话，手还跟胶水黏到脸上去了一样……肯定又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了。
小骗子。
裴骁打开手机，给凌翼拨出一通电话。
“骁爷。”
“嗯，那小东西今晚遇上什么事了？”
“温小姐今天下班晚了半小时出来，具体不清楚。”
“不清楚？不是让你在酒吧里看着她吗？”
“骁爷，是我的错，出去点了根烟，请责罚。”
“先这样吧。”
裴骁挂了电话，门口就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
司徒野摸不着头脑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老骁，你搞什么啊？大老远把我从夏威群岛叫过来，我来了你又闭门不见，你不会是见不得我一个人享受吧？”
裴骁扯下裤腿，连内带裤随手丢进洗衣机，重新换好衣服，打开房门。
门外的司徒野大剌剌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迷彩椅上，悠哉悠哉地睨着他，“说吧，为什么把重心往A国转？是不是栽你女人身上了？”
裴骁走到他旁边，后背靠在墙上，两条长腿交叠，说话一如既往的直，“是又如何？我女人就算是b国c国d国乃至外星人，我想迁都能迁过去。”
“你没救了。”
司徒野把目光从脸上身上撤开，“在这一行，你搞纯情大男孩那一套，会死得很惨。”
裴骁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收起腿走到衣柜前，拿出一条夹克外套，边穿边道：“你留在这里替我看着，我回A国一趟。”
“什么？”
司徒野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不会是想让我当你的替死鬼吧？”
裴骁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鬼帮的基地已经灭了一半了，你要是连这都看不住，我不得不考虑明年换一个供应商。”
“看得住，绝对看得住！你就放心交给我。”
司徒野拍了拍胸膛，看着男人抬步就走的背影，他出声叫住他：“诶，你怎么回去？庄毅能逃出A国，境内肯定有内应，你现在打到一半就回去，风险很高啊！你要游回去？”
裴骁没有回答，径直拉开拉开房门。
颀长的身影正要消失在门后的时候，男人突然回过身，伫在门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屋内的人，沉默了好久。
司徒野被他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在他忍不住举双手投降的时候，对方开口了，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司徒，我死过很久了，现在这样……才叫活着。”
“……”
房门“啪嗒”一声关上。
司徒野看着空白的门面，暗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