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都是家长，”贺昀川选了一处视野比较好的观众席，他待沈芜坐下了之后，才和她并肩坐下，并自然地将一瓶新的矿泉水递给沈芜，“现在是俱乐部青少年组的马术障碍赛。”

    贺昀川低头跟沈芜附耳道，“我们看一会，等会快十二点的时候就溜走。”

    “我想带你去吃一家我之前常去的私房菜，离这正好就几公里远。”

    “开车没几分钟，很快。”

    障碍赛已经开始了，周围太喧杂，哒哒马蹄声、欢呼声、甚至还有骑手不幸摔下马而引起观众席的倒吸冷气唏嘘声。

    沈芜有点听不清贺昀川说的话，她下意识往贺昀川身边靠了靠，稍偏了偏头，这才大致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字眼，隐约明白贺昀川刚刚话里的意思。

    沈芜先是“嗯”了一声，她知道自己说话声音比较轻，如果不离贺昀川再近一点说话，他可能也听不清她说的话。

    于是沈芜也偏头附在贺昀川耳边说话，她的咬字清晰轻慢。

    沈芜认真问贺昀川：“我们，不看完这场比赛吗？

    沈芜清冷的气息霎时落在了贺昀川的耳廓处。

    带着淡淡的、幽幽的冷香。

    谁也不知道贺昀川沉静的面庞下因此到底泛起了多少涟漪。

    只能依稀看见，贺昀川喉结轻动了下。

    贺昀川本来只是单纯地低头在跟沈芜说话，但就在沈芜突然附耳轻声过来的那瞬间，贺昀川呼吸险些一滞。

    正当沈芜以为贺昀川是因为没听清自己刚刚说的话，想再重复一遍的时候，贺昀川保持住了声线的沉稳，没让情绪泄出，“嗯，如果要看完所有场次的比赛，就得看到下午两点多。”

    贺昀川：“我们今天的时间不够。”

    贺昀川想到等会沈芜就要被另一个男人接走去约会，他温和的黑眸隐在镜片后，眼底情绪让人看不真切。

    旁人只能从贺昀川下意识紧抿住的唇角隐约看出他当下的心情远不如他面上所表现出来的平静。

    不得不说，马术场地障碍赛真的是一项极具观赏性的比赛。

    沈芜的心神不知不觉地都转移到了场上的青少年骑手身上，她目光认真看着他们或惊险或轻松地驾驭身下马匹跳跃数十道障碍。

    “是不是想骑马了？”贺昀川问。

    沈芜斟酌道，“比之前多一点点。”

    “我们可以下次再来，”贺昀川承诺道，“我带你跑几圈。”

    就在沈芜抿唇考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的时候，就听观众席又发出一道吸气声，只见场上又有骑手狼狈地摔下马滚地，看着就疼。

    骑马是个危险系数很高的运动，动辄伤筋动骨。

    于是沈芜认真摇头：“骑马太危险了。”

    “的确是很危险，我也从马上狠狠摔下过好几次。”贺昀川一说，就见沈芜立即转头看他，她那双清冷漂亮的眼里划过了意外之色。

    贺昀川抬手推了下眼镜，他笑问：“这么意外吗？谢谢你对我的肯定，但真要学会骑马，不可能不摔个几次，稍微严重那次是我左肋骨断裂了几根。”

    沈芜听着有些替贺昀川感到疼，她目光轻落在了贺昀川宽阔的胸膛处，有点难以想象一向以从容不迫姿态示人的贺昀川，当时竟然也会狼狈地摔下马，把肋骨摔断裂……

    在观看比赛中途，贺昀川和沈芜两人就真的一起离开了观众席，贺昀川带她出了马术俱乐部，驱车前往几公里外的那家私房菜。

    亭台楼榭，环境清幽，是一家苏式园林风格的江南私房菜。

    贺昀川倒了杯花茶递给沈芜，在等其他菜品上来的间隙，贺昀川眸光低垂，下意识落在沈芜搭在杯沿的指尖上。

    贺昀川微有些恍神。

    上一次这样盯着沈芜的指尖看，还是她跟肖霆约会回来，他不想看到他们脸上贴着爱心贴纸的那次。

    贺昀川定了定神：“这家招牌当中就有这壶花茶，但我来了好几次，都一直没想点过。”

    顿了顿，他说：“难得今天有机会可以点来试试。”

    沈芜闻言端起小茶杯慢慢抿了一小口，她的眼睫翕动，再抬起眼的时候，就对上贺昀川正温和凝望而来的视线。

    “味道怎么样？”贺昀川声线温润，尾音里带了些许笑意。

    沈芜的五官本就生得极为漂亮，雪肤黑发，尤其是那双眼睛，清眸流盼，哪怕她只是安静地注视对方，都让人着迷。

    “很好喝。”

    沈芜清冷的眉眼舒了舒，楚楚动人。

    贺昀川正拿起茶杯的动作微滞，然后才像想起了什么，将茶杯缓缓递在唇边，垂眸呷了口花茶。

    “早知道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应该点这壶花茶。”贺昀川几乎不怎么喝花茶，他喜欢咖啡，但就在今天，这杯花茶一入口，他就喜欢上了。

    贺昀川笑道：“我很喜欢。”

    菜品上得慢，沈芜和贺昀川也都吃得比较慢，偶尔也会停下来聊天，等他们出了这家私房菜，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地流逝过去。

    贺昀川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半。

    还剩半小时，贺昀川并不想浪费他和沈芜约会的时间，正想起附近有个城市音乐馆，车程十分钟，还来得及和沈芜逛一下，但贺昀川刚想开口，眉头却是直接蹙了起来。

    沈芜看见她和贺昀川前边停下了一辆黑色轿车。

    下一秒，车门被人从里边打开。

    来人正是梁其年。

    作者有话说：

    贺律：不要接近馆，不然会变得不幸。

    第38章

    恋综里被网暴的清冷女配（38）

    ◎再次被狠狠浪漫到了。◎

    贺昀川的脸色有些沉，

    在他过往的人生中，他是真的极少有过这种血压飙升的瞬间。

    贺昀川清楚的知道，

    他现在是无比愤怒的。

    但贺昀川除了最开始有一瞬明显稍沉的脸色，

    在此之后他的面色又都重新归于平静。

    贺昀川镜片下那双黑眸依旧温和，但这份温和，如今却好似多了几分竭力克制的味道。

    别说贺昀川了，

    就连沈芜都感到了意外，她清冷的眼睛微微睁大，目光也不由轻轻怔住了。

    梁其年脚下的步伐迈得不快不慢，

    但他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稳有力。

    直到快要走到沈芜和贺昀川的面前，

    梁其年的脚步才放慢了些许。

    沈芜下意识出声道：“……梁其年？”

    梁其年停下脚步，他深邃的目光只定定落在沈芜身上，男人低低“嗯”了一声，

    继而沉声道：“我来了。”

    “现在是下午两点三十分。”

    贺昀川抬起了眼，他朝梁其年反问的语气极淡，淡得好似没有半点情绪，但他的眸光却是难得一锐：“准时？”

    “准时不代表踩点。”

    梁其年面色不变，

    说：“提前赴约既是出于对女方的尊重，也是出于我的个人习惯。”

    说完，梁其年垂眸看了眼腕表，他淡淡陈述起一个事实，

    “今早你们是七点四十五分出的门，

    从严格意义上说，

    你们的约会还剩十五分钟。”

    沈芜：“……”

    闻言，贺昀川抬手推着眼镜的动作透着克制，更是压着火气，他慢慢挑起唇角：“说完了？”

    不等梁其年开口，贺昀川先是温和一笑，然后才缓缓说道：“就算严格意义上只剩十五分钟，我跟沈芜的约会也还在进行中。”

    “我们接下来还有安排，先走一步了。”

    沈芜虽然不知道贺昀川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沈芜也没有去质疑什么，跟贺昀川当着梁其年的面先离开了。

    沈芜：“稍后见。”

    梁其年动了动唇，他的身形颀长，此刻驻足在原地，男人脸上神情不明，默了半晌，他也抬脚转身上了车。

    贺昀川双手扶在方向盘上。

    贺昀川的情绪很快地冷静了下来，虽然他从后视镜里瞥见了梁其年那辆黑车，贺昀川也并没有冲动踩下油门甩开，仍保持着自己开车的节奏，气息沉稳。

    贺昀川注意到沈芜正朝他看来，目光里似乎是对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感到疑惑，贺昀川便笑了下，他率先说出口：“我们现在去城市音乐馆，离这很近。”

    闻言，沈芜没忍住弯唇笑了笑。

    沈芜一听，就想起了之前贺昀川也是像现在这样开着车，然后跟她说想要避免馆和园，想要幸运一点，但现在，他们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前往带有“馆”的地点。

    贺昀川微微侧过眸，他一见沈芜在笑，就知道她在笑什么，男人镜片下那双微沉的黑眸在这时也不由染起了点点笑意。

    贺昀川说：“之前城市音乐馆的大厅一楼会放一架白色三角钢琴，但太久没去，我也不知道那架钢琴现在还有没有放着。”

    “如果幸运的话，如果那架钢琴还放着的话，”贺昀川缓声问沈芜，“在等会剩下的最后五分钟里，你愿意和我一起弹舒伯特的《小夜曲》吗？”

    沈芜垂着的眼睫颤了一下。

    贺昀川这话一出，便令沈芜立马想起了上次她收到的那封短信内容：下次我们也可以一起四手联弹，弹你喜欢的曲子。

    贺昀川还在耐心地等沈芜的回答。

    眼见前边就是他们即将要抵达的目的地，但因为没听见沈芜的回话，贺昀川不动声色地放慢车速，但男人握住方向盘的那双手却是不自觉地微用力了几分。

    虽然沈芜沉默了片刻，但她其实没让贺昀川等太久，可能也就是三四个眨眼间。

    但对于贺昀川来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一听见沈芜的声音，当下剧烈跳动的心跳声都快要隐隐盖过她的声音。

    沈芜的声音有些轻，但很清晰：“我很愿意，但如果没有乐谱，我可能没办法弹得很流畅。”

    贺昀川垂下眼笑道：“没关系，我也弹得不流畅。”

    “我们一起不流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芜觉得她话音刚落，车速好像比之前一下快了不少。

    沈芜微微偏头去看贺昀川，但从贺昀川沉静的面容上，她并看不出来什么。

    前边城市音乐馆的建筑轮廓越发清晰，因为中途都没多等一个红绿灯，所以十分钟的车程贺昀川最后只用了八分钟左右。

    “到了。”

    贺昀川不禁笑道，“一路绿灯，很幸运。”

    现在这个点，音乐馆门口除了几个匆匆过路的人，此刻就只有贺昀川和沈芜两人站着，稍显冷清感。

    沈芜朝前走了一步，正想迈上台阶，发现身边似乎少了个人，她一转头，就见贺昀川还站在原地，不由问道，“不进去吗？”

    贺昀川没跟沈芜说他刚刚在心中暗自祈祷的事情，闻言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走到了沈芜的肩侧，跟她一起上了台阶。

    “当然要进去。”贺昀川说。

    沈芜和贺昀川一走进去音乐馆，便都看见了大厅里静静放着的那架白色三角钢琴，贺昀川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笑意。

    贺昀川看向沈芜，说：“钢琴还在。”

    沈芜跟着贺昀川一起坐在了琴凳上。

    她细如葱白的手指轻搭在黑白钢琴键上，沈芜并未急着按下，她正等坐在一旁的贺昀川抬起手。

    因为眼前没有放乐谱，沈芜轻轻垂下了她纤长卷翘的眼睫毛。

    余光看见贺昀川也将他修长匀称的手指搭在琴键上了，于是沈芜敲下了第一个悦耳的音符。

    虽然沈芜说她可能没法弹得很流畅，但事实上，她弹得真的很好。

    动人的琴声在沈芜的指尖下倾泻而出。

    见状，贺昀川也抬起手腕，将双手都搭在琴键上，他敲下的琴音更是无比丝滑地融入了沈芜的弹奏中，两人配合得无比默契，堪称完美。

    梁其年一进大厅，看到的就是贺昀川和沈芜两人坐于钢琴前一起弹奏的背影。

    曲子很好听也很动人，但梁其年却无心欣赏。

    梁其年面无表情地心想：他也会弹钢琴，他弹得比贺昀川好。

    第39章

    恋综里被网暴的清冷女配（39）

    ◎节目组没有心！◎

    一曲终了，

    沈芜的指尖仍轻落在琴键上，她慢慢抬起了低垂的羽睫。

    几乎是下意识的，

    沈芜轻偏过头，

    便跟同样也转过头来的贺昀川互相对视了起来。

    “看来还是被发现了。”

    贺昀川唇角略弯，他深深回望着沈芜的那双黑眸里浸满了笑意，“抱歉，

    中间弹错了几个音。”

    沈芜眼睫颤了下，她抿了抿唇，说：“其实我……”

    其实我……

    我……

    贺昀川：“嗯？”

    沈芜只开口说出了其实我这三字，然后就有些卡住了，

    突然没了下文。

    沈芜清冷的声线里好似藏了几分纠结。

    她似乎是想安慰贺昀川说她其实没听出来，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话太昧着良心了，所以磕磕绊绊的，又不由重复了次，

    “其实我……”即使又试了一次，

    沈芜还是没能将她后边的半句话说出来。

    “其实我有点伤心，

    ”贺昀川觉得他的心脏好像被沈芜轻轻勾了一下，他低笑着接过了沈芜的话头，没让沈芜继续无措下去，虽然他很喜欢，“说好一起不流畅的，怎么到最后就剩我不流畅了？”

    “我们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