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外面零下二十多度，王老太炕都没烧，冻得瑟瑟发抖不说，拉的也没人收拾，全都糊在铺盖上，一层一层油光发亮。

    王庆媳妇叫苦不堪，这些反而觉得王岩不是人了。

    那是生他养他的娘，哪能说不管就不管呢？

    听到她说的这些，冯英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感情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王老太作成这样，那是老天在罚她，但凡她心善，她要有个头疼脑热，当媳妇的咋说都得伺候。

    让她去给端屎端尿，她才不干呢！她可没忘记以前王老太怎么磋磨她跟两小的，吃的馊饭剩菜，饿就喝冷水。

    反正家里没吃的，有也锁着，有什么好的，都想给她大儿子大儿媳。

    哟，现在生病了，想起还有个小儿子，让村里人给她施压，她才不买账。

    谁爱伺候谁伺候，她家才不要这烫手山芋。

    第861章

    嫌弃死了

    夫妻俩跟个锯嘴葫芦一样，完全不搭理，她有点下不来台，唾沫星子不断往外冒。

    “你俩跟聋了一样，能教好闺女吗？听说村头张媒婆给你家大妞保个好的，你还把人打出去了？小英啊，你是外来的，不懂，这闺女就得嫁村里知根知底的，以后也好照应娘家，不然嫁到县城去，有好处能想到你吗？那婆婆都快把她管死了，还有，不是我说你，有再大的气性，也该消了，赶紧去给你婆婆服个软，父母在，不分家，闹也闹过了，人都那样了，说不准啥时候一口气没了，你这辈子，都得活在内疚里。”

    这些人说的轻松，王老太粘上，就别想撕下来，她儿子都不管，凭什么要她这当媳妇的低头？又不是生她养她的？

    冯英抬起头，语气也不怎么好，“婶子，你要真可怜她，就多去几趟，帮她收拾一下呗！反正你俩以前也没少嚼村里人的舌根。

    我家王岩已经跟她断绝关系了，她死活，都跟我们没关系，以后抬棺都轮不到他呢！有好的没想到我家男人。

    哦，她动不了了，需要人伺候了，就想到她还有个小儿子，想屁吃呢？少在我门口瞎嚷嚷。”

    冯英一向是个软柿子，少有语气这么强硬的时候，那婶子气的想破口大骂。

    王岩站了出来，“婶子，我媳妇儿说的没错，我早跟她王家早断绝关系了，村里做过见证的，你少在这儿搅混水，你要闲不住，就帮我们还点饥荒吧！看你说的这么轻松，大概不差这一

    点。”

    说到借钱，那婶子就怂了，嘀咕道：“我一把年纪了，哪有什么钱？年轻的不赚，光想着啃老！呸，窝囊货。”

    说完后，她背着柴火走了，后面的几个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看到王岩，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道：“你别听两句就心软了，好不容易分出来，把自已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那老玩意儿不当人，以前把你们当老黄牛打整，想想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比个亲戚还不如，你就是把她接过来，她会念着你的好吗？会变本加厉的给你施压。”

    “你太不了解你娘了，这么多年，我们看在眼里，你做的够多了，她偏疼大房家，就让她跟大房家继续过。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她死了，你这做儿子的烧点纸，都算对她尽孝了。”

    “听婶子的，别犯糊涂，你姐为你操碎了心，她马上要回来了，实在不行，你就跟她合计一下，你心眼实，听她的，准没错。”

    王岩知道这些人为自已好，他笑着说道：“婶子，我心里省得，以前让妻女吃苦受罪的，分出来，我就想把家顾好，其他的，我也管不了。”

    看他还算清醒，这些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朝着自家走去。

    这话不知怎么传到王大嫂耳里，她在家里摔锅砸盆的。

    “哎呦，天呐，这日子没法过了，老三家又不管，担子全压在我们大房头上，这是要逼我们上吊自杀啊！

    老的动不了，就靠我男人上工，小的还得吃饭呢，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她生个丫头片子，她还有理了！”

    她张着破锣嗓子，左邻右舍都听到了，暗地里幸灾乐祸，谁让王家不做人。

    平时有点好的，恨不得到她们屋里头炫耀，一副看不起他们穷酸农民的样。

    嘿，你现在瘫了，躺在炕上，那屎尿都没人给你收拾。3700

    大夏天苍蝇乱飞，冬天长蛆，想着都让人恶寒。

    王大嫂看没人配合她表演，一边的大儿子抱着红薯啃，她两大巴掌拍了过去，“吃吃吃，吃不死你，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还不赶紧让你爹想法子。

    在偷鸡摸狗的混日子，我跟他离婚算了，反正我是伺候不了那老虔婆的。

    还说对我多好呢！她攒的家底藏的严实，明显把我当外人了。”

    王大嫂将手上的水擦干净，捏着自已的鼻子去了王老太的房里，臭的她呕了几声，酸水都给吐出来了。

    她恶声恶气的说道：“老太婆，赶紧拿钱出来，我就给你收拾，不然让你被尿淹死，以前对我大呼小叫的，现在遭报应了吧？

    瞧瞧你养的这些，都是什么儿子？一个两个不中用，女儿也不管事。

    让你平时少得罪人，现在谁都不愿意搭把手！你重的跟猪一样，我怎么搬得动？”

    王老太是瘫了，她不是哑了，看到媳妇这么对自已，火气也有点大。

    “我是你婆婆，你伺候我是应该的，怎么？你要翻天了？信不信让我儿子休了你？让你在村里抬不起头。

    我以前对你差吗？什么好的，都塞给你们大房，忽略了三房，现在谁不说我老婆子眼瞎，你跟老大就是个丧良心的。”

    她一边说一边哭，要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她爬不起来，连老三的面都见不到，还托人去给老三说了几次，想着她都服软了，老三不可能还拿架子吧！

    结果，那狗日的还真硬得下心肠，想着自已过的猪狗不如的生活，她眼圈都有点红了。

    当初咋就鬼迷心窍，听大房的话，把三房分出去？要是三房还在，那冯英就是个软货。

    她要嚷嚷两句，就算碍于面子，她能不伺候自已吗？

    感受着身下的粘糊，熏得她都没知觉了，那蛆爬的她身上钻心的疼。

    难道，这真是老天爷在罚她吗？王老太有点绝望。

    王大嫂还嫌不够刺激，继续说道：“知道你那女儿吧！福气多好，听村里说，还去了天安门、故宫、长城，人家到处旅游呢！也不是缺钱那挂的。

    说白了，就是不想便宜你这病怏怏的老太婆，她马上回来了，你要能从她手头缝里掏点，咱还能伺候你，不然你就等死吧，我是不可能送你去医院的。”

    当初王老太摔倒的时候，要是舍得花钱送去及时治疗，也不至于落到瘫痪的地步。

    王大嫂抠搜啊，拿着钱不让送，哄着说会照顾她的，现在钱没了，自已也遭罪。

    第862章

    我跟你爹还有点

    也怪她耳根子软，以前把老大养废了，苛刻老三家，现在啥也不是，就等硬熬。

    王老太闭上眼，都懒得听她说了，王翠花好歹是从她肚里出来的，什么样的脾气，她还能不知道吗？

    她就是死了，她也能面不改色，以前做的那些，寒了子女的心。

    王大嫂看她那丧气样，气不过，拿过一边的柴火，朝她脸上砸去，砸得她满脸血水，继续咒骂：“没用的老太婆赶紧死，省的让我被人骂的抬不起头，哼，不拿钱，你就继续瘫着吧！”

    她怕臭味飘了出来，把门关上，王老太睁开苍老的眼，眼泪不住的往下掉，脸上都是悔恨。

    她真的做错了，她也不想死啊！用劲想翻个身，结果哐当一声，翻到炕下面去了。

    炕太高，不知道砸到了哪里！疼得她发不出声，她挣扎想呼救，却怎么都没用。

    外边的大孙子听到了，刚想推门，被王大嫂呵斥，“站住，你闲得慌啊，赶紧去把作业做了，老东西死了算球，咱还得活呢！”

    大孙子看她脸色难看，只能默默回了房。

    秦悦回去后，林齐正在家里炒兔子，看她脸上挂着笑，温和的问道：“怎么了？小悦，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说来听听。”

    下乡两年，林齐壮实了不少，身上有了层薄薄的肌肉，穿着黑色棉衣，更显身姿挺拔。

    就是那张脸，着实过于秀气，怎么都晒不黑。

    秦悦呼了口热气，抱着初雪坐过来，乐呵呵道：“当然是好事，今天听二嫂说，上面允许个体经营了。”

    听到这话，林齐的动作顿了下来，“是二嫂还是白茶说的？上面政策确实松了，连黑市都没人管了。

    我最近几次的交易，十分顺利，再存个年吧！我们就能起个青砖混土墙房了，到时候，把爹娘接过去跟咱住。”

    秦渊很少回来，但这是他的根，房子无疑是留给他的。

    林齐很清楚自已的身份，他也不贪这些，想要什么，就靠双手去奔。

    他来乡下就想好了，先把家里养活，再起个能住的房子。

    现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很满足目前的生活。

    秦悦眨眨眼：“嘿，能做生意，你就没别的想法？不如咱去县城摆个小摊，挣点生活费，咱初雪马上要读书了，啥不花钱啊？咱手里也没几个，你说是不？”

    林齐将锅里的兔子肉舀了出来，单独盛出一碗，打算一会儿给秦家送去。

    他坐在秦悦的旁边，如实说道：“小悦，咱手头上的钱不够，起房子都还要借点饥荒，没有启动资金，生意盘不下来。”

    哪哪都需要钱，他恨不得一个人当成两个人来用，多赚点，也能让家里宽敞些。

    秦悦拍了他一下，爽快的说道：“那有啥？我们先住娘这，等以后手头有了，再起屋子呗！不然背着一身饥荒，还怎么做生意？你心态都崩了，你是怕别人说你吃软饭吗？”

    林齐一脸你怎么会这么想的表情！“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你爹娘，不就是我爹娘吗？我来这，那是回家，说我的，那是羡慕呢！”

    村里大多数人家房子都小，一家几十口住不开，几兄弟结婚都要住一个屋，可不得羡慕他个外来的住青砖大瓦房？

    况且，谁说两句，他都上心，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还算你有良心，我爹妈对你，比对我这女儿还好，对咱初雪更是掏心窝子，等以后手头宽敞了，带他们进城吃商品粮。”

    父母并不只是儿子的责任，女儿也有，爹娘对她的好，她都记着呢！

    秦大嫂进来，正好听到她说的，心里别提多欣慰了。

    “你这小白眼狼，总算体谅爹娘的不容易了，别说带我们进城吃商品粮了，只要你跟小齐把日子过好。

    咱初雪能读书，我跟你爹就是吃糠咽菜，都是高兴的，决定了？真要做生意？我跟你爹那还有，给你们添点。

    以前你结婚，我抠搜的没给多少，这次算是补齐了，省的你私底下说我不疼你。”

    秦山跟在秦大嫂的后面，坐在一边的长板凳上，看着秦悦跟林祁，严肃的脸都缓和了。

    “那钱放家里，也是死的，不如投出去做生意，等你们以后赚钱了，多给你娘点，她能把嘴角咧到天上去。

    我跟你娘身体好，还能再奔二三十年，这些都不用你们操心，你俩就算不为自已着想，小的呢？

    现在花销不大，以后吃喝住行，什么不要钱？你们都是读书人，爹也不说什么大道理。

    你们比爹还能说，咱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给你，你就拿着，难得你娘开这个口。”

    秦大嫂那是出名的铁公鸡。谁也别想占她便宜，听到她男人这么说，也有点不乐意了。

    “唉，你这话听着，怎么像埋汰我呢？我嫁给你！过了几天好日子？还不都为你老秦家着想。

    我要不精打细算，你能住得上青砖大瓦房？能买得起二八大杠？老头子，说话不中听。

    我也没亏着儿女，村里有几个像我这样好的，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确实，秦大嫂斤斤计较，又爱占便宜，但也是为了家里着想，生怕让人掏空了。

    那些个贼婆娘，把女儿卖高价，她在女儿身上砸了不少，光是这点，别人拍马都跟不上。

    秦悦坐了过去，靠在她肩上，跟没出嫁的时候一样，撒娇道：“娘，我知道你对我好，等以后我有钱了，也会让你跟爹过上好日子，你女儿这脑瓜子转得快，会有出头的一天，还有你女婿在呢！”

    她朝着林齐眨了下眼，林齐不由得笑出声，“对，等以后有钱了，咱一家搬到城里去，以后都不种地了。”

    这样的好日子，秦大嫂是不敢想了，只要子女有出息，她在村里抬得起头，日子比谁都好过。

    去城里，吃根葱都要钱，不如在乡下舒坦。

    而且，老的跟着，小的也不方便，让他们自个去造吧！她们老了，管不了了。

    第863章

    颠公颠婆

    不过，秦悦有这份孝心，让他们做父母的，打心眼里高兴。

    她咧着嘴笑道：“你就别给娘画大饼了，娘一把年纪，去城里也是给你添负担，还不如跟你爹在这乡下养鸡喂猪的。

    还能给家里添个进项呢！你们回来杀鸡宰鸭，有两口肉吃，城里还没乡下方面！”

    以前鬼迷心窍，觉得工人光荣，谁家要有个女儿嫁给工人家庭，那是八辈祖宗修来的福气。

    现在想想，也就那样吧！那些个眼高于顶的，根本不把农民当人。

    她女儿去了，也是伺候人的命，还不如在家，有她这老娘帮着，她也能放手去做自已的事儿！

    秦悦就不同意她说的了，“娘，咱手里有钱了，还怕你吃这点？到时候顿顿吃肉，衣服都不带穿重样的，让村里那些老婆子羡慕死，问就是不差那点条件。”

    秦山听秦悦夸夸其谈，脸上布满笑意，“只要你俩能把日子过好，我跟你娘也知足了，做生意这事儿，要从长计议。

    就像你说的，跟白茶合计下，那丫头眼尖，考虑周全，比你靠谱多了，别说爹瞧不起你哈，她是有大本事的人。”

    秦悦摊了摊手，“这有什么！承认别人优秀并不难，我就是不如她，我要有那本事，你俩还能呆在青山大队？早让你们把长城爬完了。”

    林齐戳了戳她的脑袋，“你这嘴啊！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到时候看你表演了，等你赚钱了，我也能吃上软饭。我羡慕秦野很久了。”

    别说他，村里的大小伙子都羡慕秦野，毕竟他媳妇儿一人带飞全家，谁有他福气好啊？

    秦悦嘿嘿嘿的，“哎，谁让我弟福气好呢！我努力吧！争取让你吃上，不说这些了，肚子有点饿，赶紧给我舀饭，吃了我要去磨豆腐，给初雪弄点豆浆喝。”

    他们乡下，是喝不起牛奶了，可豆浆同样营养，一天一杯，保证充足的蛋白质摄入。

    亏了她，也不能亏了她女儿。

    冬小麦种下去后，村里人都闲在家，不是做衣服鞋子，就是研究吃的，得为年底做打算。

    村里的任务猪三百多斤，想有油水下肚，他们都热切盼望着。

    知青院那边，桌上豁了个口的碗里是清汤寡水的野菜粥，米没几颗，全都是野菜，看得人倒尽胃口，搭配的是刺嗓子的黑面馍馍，吃得人脸色发青。

    关键这粗粮还是给村里借的饥荒，他们做的工分，都不够还的。

    李琳瘦的皮包骨，那眼珠子都凸出来了，身上的衣服油光发亮，她也懒得讲究，裹好坐在一边，大口喝着野菜粥。

    黑面馍馍看都不看，抓着就往嘴里塞，比那猪还能吃。

    其他男女知青看到了，眼里都是嫌弃，以前来的时候光鲜亮丽，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要吃精细粮。

    现在，有口吃的，她恨不得全炫进嘴里，吃相太难看了，汤水洒在桌子上，其他人脸更绿了。

    林景深啪的一声，将碗砸在桌上，那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李琳，我都不想说你了，这是大家凑的人头娘，谁都有份，你一个全捞进碗里，我们吃什么？

    要不你还是单独开火吧，我们这点粮食，养自已都够呛，还得勒紧裤腰带喝水充饥呢！”

    随他怎么说。李琳左耳进右耳出，吃进嘴里，才是自已的。

    其他人也不管了，伸手抢过自已的份，大口往嘴里塞。

    陈宝娟吃的寡淡无味，丢下碗走了出去，有几个面面相觑。

    “她怎么了？莫名其妙撒气给谁看呢？”

    “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赶紧吃，晚点还得去铲田坎，多少有点工分。

    不然开春，咱得饿死，人双腿一张，有的是男人养。”

    这话堵上了不少男人的嘴，多少都跟陈宝娟偷吃过，那娘们花样多又带劲，男的谁不爱啊？

    好处都落到林景深头上，他睁只眼闭只眼的，根本不管，反正他又不缺女人。

    现在连文人面子也不要了，跟村里那几个寡妇打的火热！

    林景深阴沉着一张脸，机械吃着黑面馍馍，他不明白，好好一个城里来的下乡知青，怎么就混成这样了？

    更让他寒心的是，家里放弃了他，呵，等他考上大学，都得跪着求他。

    想到那天，他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吃完后，碗一丢，起身回了房间，就算看不下去，也没人敢说。

    怕他发病，用绳子把人勒死，自觉的帮他一起把碗筷收拾了。

    陈宝娟在屋里生闷气，看到林景深，埋怨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考上大学？你看我，手都布满老茧了，我想回城吃商品粮，这乡下，我真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