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过了多久,五哥发现了缎帘后的他,拢紧了单衣奔过来抱住他,他闻到了一股不属于哥哥的味道。
身子好冷,半夜从卧房中溜了出来,他连袜子都没穿。
「五哥,为什么?」在五哥怀中仰起头,他懵懂的望着大他十岁的五哥。
「小六,总有一天,你会懂的。」五哥淡淡地微笑,眼中,是他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有喜悦、有伤悲、有忧愁。
穆停尘有种模糊的痛觉,他不懂,也不愿懂。
又一年,他十一岁了。
夜里,府内张灯结彩,戏台高筑,上演才子佳人、花好月圆的戏码,皇帝年少尚不经事,父亲奉太后懿旨亲自招待自北夷国来访的使者。
台上戏曲表演的正精彩,五百里加急的军情,一路从边关风尘仆仆地奔了进来,一派官员观戏叫好声中,报信的人附耳,将一纸短笺递上,隔着重重人群,只见老父面无表情,将纸笺缓慢地收进怀中,缓慢地闭了闭眼。
接着,老父便敞开了个豪爽的笑,虎地站起,高声举杯邀使者同欢。
「不知哪一路不知死活的盗匪,竟敢突袭我大儿子领军驻扎的旗山,当下就给打了个落花流水,一个活口都不剩地全剿灭了!」
北夷国的使者们蓦地全静了下来,面面相觑,难以掩饰的局促。
「哇!大喜啊!穆相您老可要好好地喝一杯了!」
「穆大将军果真英勇过人,堪称朝中第一将啊!」
那些拍马恭维、溢美之词不绝于耳,老父的笑压在烛火中,闪闪烁烁的。
「报!五百里加急军报,北国军队伪装成盗匪突袭边境,穆将军力抗战死。」
报信的人只说了这么一句。
「穆将军力抗战死。」
那纸短笺上也只有这么一句。
大哥的棺材七日后运回府邸,大嫂挺着八个月身孕,手里牵着一岁半的稚儿,扶棺哭至昏厥了过去,醒来时,颤巍巍受下一品诰命夫人封号。
年初才入门的二嫂,一张俏生生的脸蛋也渐渐地憔悴了起来,大哥死去的那夜,太后懿旨,二哥顶替了大哥的官衔,镇守北疆。
面目全非的大哥,血肉模糊的大哥,千刀万剐的大哥,整整大他二十一岁的大哥,任他骑在脖子上、带他去逛花灯的大哥。
只剩一副血淋淋的铠甲,只留下一册灿衣玉带的诰命。
那日起,穆停尘便极厌恶看戏,尤其是掐尖了嗓子的旦角唱戏声,听久了便会作呕,这毛病随着他年纪增长越发严重,到后来,他根本不看戏。
穆家的大厅是永远不缺宾客的,父亲不让他太早沾惹官场是非,是以他常常躲在茶几底,隔着绣金蟠龙桌幔听宾客与父亲、三哥议论朝堂。
「要不是我们穆家斩草除根,小皇帝能顺利登基吗?早就不知道被后宫哪个娘娘给暗算了。」三哥冷哼一声,底下的官儿们便一叠声地应和下去。
「我们穆家,既非外戚,又不欠他小皇帝什么,就算他现在大到能主政了,也休想一脚把我们踢开。」父亲趾高气昂地拍桌而起。
父亲脚边那些官儿便卑职、臣下又一叠声地惶恐下去。
宾客散尽了,他才偷偷爬出几底,几次让四哥给逮到了,风流俊俏的四哥便会拎住他后领,唤下人拿干净的布巾替他擦手脚。
「小六啊,那些烦人的琐事交给爹跟三哥便行,你只要像四哥这般就好了。」四哥笑嘻嘻地说:「如花美眷、珠光宝玉、绫罗绸缎、美酒佳酿,全部任君撷取。」
穆停尘挣开四哥,他不要。在灿灿的灯火下,他慌不择路地奔跑着,闯过一重重、一阁阁的厅院,却怎样也闯不到尽头,怎么也没有尽头。
猛然一睁开眼,猩红色的顶帐落入眸底,像极十二年前那日,悬在城楼口的父亲与三哥的头颅,不停滴落的血,血幕般的压下来,不停的压下来。
十二年了吗?
已经……十二年了啊……
穆停尘慢慢的从柔软的羽绒床铺上坐起,暖被依不住他赤裸光滑的肩头,款款溜落,露出满布红色啄吻痕迹的白玉胸膛。他掀起被角,敞出一双光洁修长的腿。
他缓缓地挪移下床,踏着满地散落的衣饰,穆停尘徐徐地走到梳妆台的雕漆铜镜前,即便是如此小心翼翼的行走,却依旧是牵痛身后撕裂的私处。
双手压住铜镜两侧,弯下腰,额头贴上冰冷的镜面,感受那汩汩精液和着血,从伤处沿着腿根淌下。
镜中的人,脸色如斯苍白,黑色的眸浑浑沌沌的,眼角有早生的皱纹,呵,这不打紧,多上点粉就行了,就像唇无血色,涂满胭脂便成。
穆停尘无声地露出一个艳绝的笑。
看看,看看这镜中的人,这人是穆停尘,这么贫乏肮脏,是已经死了十二年的穆停尘,是一截鬼魂,是穆停尘鬼魂的鬼啊!
他笑着,笑到浑身颤栗。
黑长的发丝垂在雪白脸颊两侧,那笑靥像是相连的,镜外的笑脸,镜内的哭脸,一张相生相克的嘴脸。
「睡不着哪?」一双赤裸的肥大手臂环住了他的细腰。
床上的另一人醒了,肥大的肚腩,矮胖的身躯,即便站直在穆停尘身后,竟与弯腰垂首的穆停尘高度不差。
「头痛。」穆停尘懒洋洋地说,想直起身,却被身后的人紧压着。
「你老了,不该喝那么多酒。」男人一手抚上他胸膛的红萸,似有若无的用软趴趴的男根贴在他穴口磨蹭。
「我老了吗?」穆停尘甜甜一笑。
「你老了,酒量浅多了。」男人笑,手指掐捏着他的乳尖,指痕都陷到肉里。
「哦,还有呢?」穆停尘还是笑。
「这处……」男人放过已经被抠出血迹的乳尖,往下,一指突地插入他血渍未干的后穴。
穆停尘哼了一声,却没有收敛唇边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