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你升职了呢，好事情啊！"望着半天没有发出声音的李小凡，沈林开着玩笑。
李小凡脸上露出了一抹有点儿讽刺的笑容。
"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突然吗？"收起那抹笑容，李小凡重整了表情严肃的看着沈林。
沈林有点儿愣住，因为李小凡问得是"突然"，好像她早就知道沈林会辞职似的。不过沈林不打算深究这其中或许隐含的意义。坦然道，"小凡，或许你从以前就知道，我并没有打算一直做这份工作。现在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选择离开。"
李小凡注视着沈林，心里有些诧异，虽然她问了那个问题，也知道沈林会给出答案，但是那个答案绝对是场面上的。而现在，沈林对她说的话，无疑已是心里话的一部分了。李小凡承认沈林是把她当作朋友，可是沈林的性格，不是那种轻易跟别人讲内心独白的人，即使是作为朋友。你会明显的感觉到在他的周边有一个八卦阵似的，任你再外面怎么扑腾，如果他不放你进去，你只能是无所适从。
"张经理知道吗？"
沈林露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笑容，眼神诉说着，他知道。
是啊，沈林辞职，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光哥怎么会不知道呢？难道自己还希望有人有那能力留下他吗？不过，为什么她总是感觉自己该从沈林那个笑容里读懂点什么呢？
"好了，小凡，等到你接到总店的指示，就把这件事情跟外面的那些丫头说一声。"
"那你，接下来的打算呢？"
沈林不是不想跟她说实话，只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所以，沈林说，"可能会休息一段时间。"明显的不想多谈的态度。
李小凡也就此箴默不语了。
"小凡，别多想，如果我一切安定好了，我会跟你联系的。怎么说，你这新上任的店长到时也要请我吃顿饭吧？呵呵~"沈林安慰道。
"你就知道我一定会接受这店长之职吗？"
李小凡的一句话让沈林的玩笑一点不好笑。沈林的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了。
"小凡......"沈林看着李小凡，不知道该怎么措辞问出为什么。
"我会考虑，但不一定会接受。"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心里有点儿苦涩，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入沈林卧室，谈论的竟是分离之事。
打开门的一瞬间，李小凡还是停下了自己的高跟鞋，"如果不是非辞职不可的理由，你......为什么不多留一些时间呢？相信大家并不愿意你离开。"这次，李小凡把门带上离开了。
剩下沈林略微尴尬的站在原地。心里感叹，小凡，如果不是非辞不可的理由，我怎么会那么快就辞职？你竟然连大家的感情都搬出来了呢，沈林摇头苦笑。可是，我还是得离开啊！
李小凡很快就接到了张伯光那面的电话指示，当然也算征求。张伯光很意外，李小凡竟然提出要考虑一段时间，而且表明她很希望留下沈林。这样的话，对现在的张伯光来说无疑是个讽刺。他，现在还有那能耐留得下沈林吗？没有给李小凡一个明确解释，张伯光只是说道希望李小凡尽快做出决定，同时这段时期也帮忙沈林做下交接工作吧。
其实李小凡最后是同意这店长一事的，原因就在于刘裕的口无遮拦。刘裕穆杰是从宋廷凡嘴里知道沈林将在半个月之后辞职，虽然宋廷凡没有透露过多细节，但是他们俩知道这是最终结果。而且宋廷凡告诉他们沈林辞职一事，也是为了让刘裕回北京事先安排好一件事情。当然，肯定是与沈林有关的。
那天刘裕刚把宋廷凡交给他的事情安排好，就从北京火急火燎的回来，直接冲入了沈林的店里。人还没有来到沈林面前，声音就先一步到了，绝对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沈林，沈林，这次你可得好好谢谢我了，北京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你什么时候走啊？"就这么一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的话，让李小凡愣在当场。
原来......原来沈林是要去北京......那几个人似乎最近就是忙着公司迁回北京的事情吧......
李小凡是知道宋廷凡公司迁回北京事情的，因为他们经常会来店里，通过他们偶尔闲聊中，李小凡多少也知道点儿。只是她，真的没有料到，沈林这么轻易就跟那个人走了......怀着某种怨念的情绪，李小凡应下了店长之职。
在这剩下不多的她跟沈林交接的日子里，李小凡对沈林的态度有着明显的改变。冷漠淡然而且总是不愿多做接触似的，当然，除非必要。店里面其他的店员听了刘裕的话，都以为沈林要走，那一天来就一直缠着他问三问四的，也多亏李小凡给她们开了个集体小会，才化解了她们对沈林的纠缠。
沈林还想对李小凡抱以感激之笑的，可是李小凡硬生生地偏过了头。而且打那之后，就是金晶看着沈林的眼光，沈林也总是感觉责怪大于留恋呢。工作交接的这段时日里，沈林心里只能不断地摇头苦笑。他，是不是需要给她们个解释呢？可是，解释，又解释什么呢？
而这种情况，沈林本身自是不愿对宋廷凡提及。即使那个人也看出了他有心事，却也没有勉强他一定要说。
那天刘裕说的话，其实沈林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本想问问刘裕的到底回北京安排了什么事情，可是那天的情况他怎么也不好当着所有店员的面问出来。事后再问宋廷凡的时候，他也只是摇摇头，告诉自己，回北京后就知道了。无奈，沈林只好压下心中的疑问。
有些事情一旦动手做起来，你会感觉时间过得很快。沈林与李小凡之间的交接工作可以说是非常顺利的。毕竟李小凡本身就是副店长，对店里的事情也是知之颇深的，所以她跟沈林之间可以说是默契无间的完成了最后的交接工作。
期间，沈林多次想找李小凡深谈一次，可是李小凡一次也没有给过他机会。对此，沈林虽是无奈却也坦然接受。勉强别人也不是他的作风。
沈林离开前的某天，这几个人中午吃饭的时候，刘裕傻不啦叽的问沈林，"沈林，你不请她们吃顿饭再走吗？"
宋廷凡立时就看到沈林有点儿无奈的笑容。白了刘裕一眼让他闭嘴！宋廷凡不是很具体地知道沈林离开给他们店里那些人带来了什么影响，但是他却很肯定一点儿，沈林本身并不是很愉快，相反，还有点儿负担吧。
晚上，宋廷凡在沈林的卧室里，沈林忙着收拾行李。看着沈林不断地来回忙活整理，宋廷凡心里第一次出现了不确定。这段时期沈林的消瘦很明显，自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未给他只言片语的支持和鼓励。宋廷凡很清楚，沈林跟他不一样。他自己认定的事情，不论什么理由都不足以成为阻碍。可是，沈林呢？自己硬是逼着他跟自己同进退，这条路才只是刚刚开始，他就已经承受了一些还不算是正大光明压力的压力。那么以后，沈林是否能跟自己走到最后呢？
"怎么了啊你？"沈林叫了宋廷凡半天，也没见有个反应。只能走到他面前晃了他一下。
宋廷凡有点讶然的转头看着沈林。
"想什么呢？我刚才叫你几声，你都没有听见啊？"
宋廷凡摇摇头，抬眼瞟了瞟沈林收拾出来的几个行李袋，"没想什么，你都收拾好了？"
"嗯，我只需要带走一些衣物和个人用品，其他的都是当初公司里给配备的。"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挂上了笑意，"喏，不过除了你现在身下的充气沙发和你手边的小茶几。呵呵。"
被沈林说的，宋廷凡也像是领悟到什么似的，脸上的表情明显缓解了很多，不像刚才那么凝重了。是啊，这个充气沙发好像是也自己很偏爱的一样东西呢，原来是沈林自己买的啊！还有那个小茶几，想到小茶几，宋廷凡眼里透出了一抹温柔。
"不过，我不打算带走了，带着也麻烦，没地儿放！"语气里自然流露出了一些困扰。
宋廷凡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沈林，恍然大悟，自己是不是残忍了点儿？
把站在自己面前的沈林往前一带，就带进了自己陷在充气沙发里的身体上。仍然是那种沈林侧卧他抱的方式。
沈林平静的看着宋廷凡，他猜测，宋廷凡有话跟他说吧。
"辞职之后，最近的一步打算是什么？"
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他不会问了呢。沉默好一会儿，沈林回视着宋廷凡那幽深不见底的眼眸，"为什么......现在才问我？"
宋廷凡敛下眼眸，心里却明镜似的亮堂了许多。没有错，他是故意不干涉沈林辞职之后的一切安排的，他不主动问沈林的打算，他不主动探听沈林的一切心理活动。他想看着沈林自己会怎么走，他想看着沈林究竟会走到哪个程度。所以，这段时期，就是沈林再困扰，再消瘦，再繁忙，他也只当壁上花--旁观！
"你......还是不相信我......"沈林无奈却又轻叹。
抱着沈林的手，明显的一紧。
"你......"宋廷凡想敲开沈林的脑袋瓜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对于他，自己的信任固然重要，可是他对于沈林的认定，那点所谓的信任根本不是重点。如果他要定了沈林，那么沈林，只能是他的！
"沈林，"宋廷凡停顿了一下，抬高沈林的头颅，像是催眠似的给沈林灌输了一些思想，"既然你答应了跟我在一起，包括现在选择了跟我回北京，那么未来我们无可避免的要面对一些问题。"宋廷凡用"一些问题"暗指了将来所会面对的一切，却也没有明说。
沈林点点头，宋廷凡继续说下去，"不可否认，现在的辞职算是一次侧面挑战，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而已，做好一些必要的准备。"
"这个就可以解释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沈林的话里带了一丝明显的怒气。
宋廷凡摇摇头，"不是。"
"沈林，我有绝对的能力让你避免将来要面对的一切问题！可是，我更希望你自己可以面对，或者说，你愿意跟我一起面对。所以这次，我只能不动声色，让你选择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我依然愿意，给你时间。"宋廷凡掷地有声的说完，就深深注视着沈林。
"你的意思是不是想告诉我，如果事情我自己解决不了，你会完全接手？"
宋廷凡不置可否，点点头。沈林气极的从他身上下来，直直站在宋廷凡面前。
"宋廷凡，你当我是什么？女人？需要你保护的女人？"
沈林的这句话一出，本能的感觉周身的气温冷至极点！
第四十五章
沈林想看看此时宋廷凡的表情，可是他不敢，他害怕这个时候沉默的宋廷凡。几乎就在沈林以为自己会被这冷凝的气氛冻结的时候，宋廷凡才开了口，明显的咬牙切齿却又极力忍耐，"收、回、你、刚、才、说、的、话！"
沈林惊地一动不敢动，说实在的，他没有见过把怒气如此明显呈在脸上的宋廷凡，以前即使有过宋廷凡不高兴，但那几乎是感觉不到的。可是现在，沈林怕了，真的怕了。他不敢想象宋廷凡下一步会把自己怎么样。其实，那话一出口，沈林就知道自己错了，后悔了。那样的话，不仅侮辱了宋廷凡，还侮辱了自己！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那样的话，平时自己不是这么莽撞贸然的，为什么每每面对宋廷凡，总是有点儿不是自己呢？
是啊，宋廷凡怎么会把他当作女人呢？他说的那些话，维护之意虽然明显，但是人家给了前提，人家说了让自己先解决，解决不了才会插手，并没有一次性封死自己的主决权！他给了自己足够的自主，自己怎么就会认为他把自己当作女人呢？
沈林既然能够意识到自己一时的口误，便不会死理撑到家，有错就承认，这不丢人！
"对不起。我......一时语错......"沈林战战兢兢的道歉。他实在掌握不了现在宋廷凡是何心情。
听着沈林的诚心道歉，再加上他在自己沉默的这段时间内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脸色，宋廷凡就已经足够了解沈林转的一圈心思了。可是，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这个沈林，必须受到教训，竟然能够说出如此不经大脑的话！
宋廷凡冷眼看着沈林，一点儿原谅的意思都没有。看的沈林心里一阵发慌。
"明天我开车过来载你的行李到我那儿暂放，你可以回家一趟，然后直接去北京。"不冷不淡的语气，却也听得出几分强硬。
沈林张嘴欲反驳，被宋廷凡一眼给蹬了回去。
"怎么？你还有别的话要说？"
沈林想问，你不跟我一起回北京吗？可是，宋廷凡冷眼斜睨的目光里明显是怒气未消，沈林怕问了也白问。于是只掀了掀嘴唇，还是没有发声。
"我去洗澡。"宋廷凡不再看一眼沈林，就直接进了卫生间。
沈林就这样僵着身体听着宋廷凡的一言一语，看着宋廷凡的一举一动。等到听见卫生间关门的声音，才算清醒一点。满心满眼的委屈，却又无法道出。因为前提是，他确实说错话了。
等到两个人都躺在床上的时候，沈林面对着宋廷凡也有着局促不安。身体的僵硬很直白的向宋廷凡传递着这个消息。宋廷凡心里无奈，可手上的动作还是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宋廷凡很懂策略，有点儿敲山震虎的意思就好，还是应该适可而止的。
"请不请她们吃饭，你自己决定。如果不是很有必要，也可不请。没有人会怪你，也没有怪你的理由。至于，你那光哥，既然辞呈已经递交，道别的话可说可不说。"宋廷凡这番话说得总算有点儿正常的味道了。
"嗯。"沈林心里本来也就是这么想的，他离开并不代表以后不见她们，吃饭的问题以后还是有机会的。不过沈林始终感觉，他应该跟李小凡深谈一次。而对于光哥，沈林既然打算冷淡轻陌的对待，那么辞职他走正常的程序就好，知会不知会张伯光一声，就全看沈林自己的心情了，而沈林，没有知会一声的打算。
沈林跟宋廷凡两个人经过这次的小冲突，两人关系明显不像以前那么协和柔畅。原因首先在于沈林，沈林是真的被吓着了，他都怀疑自己有了解过这个人吗？宋廷凡那个时候形出来的低气压，让沈林呼吸都感觉困难。就像是宋廷凡随时会爆发，自己随时会遭受不定惩罚似的。所以，再面对宋廷凡的时候，沈林无形中多了分小心和距离。而宋廷凡明知如此，却还放任，不闻不问。
想来，他自有打算！
第二天说好宋廷凡过来接载他的，可是李小凡却又告诉沈林店里所有的人打算中午请他吃个饭，算是饯行。沈林自是开心的应下，因为这就说明李小凡愿意跟他沟通了。不过沈林考虑到店里总要有人留守的，就提议把吃饭时间定在晚上吧。他晚一天走，也没有什么关系。当然这个事情沈林也打电话跟宋廷凡说了，宋廷凡没有发表意见，全部听沈林自己的。
沈林一行人吃饭，餐桌上体现的尽是大家的留恋和不舍，当然也有些寒暄客套的祝福沈林前途似锦之类的话语。虽然店里的人对沈林的辞职多少都有点儿不舍和好奇，却也知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既然沈林没有给出明确的解释，那么她们也不至于刨根究底。谁也不是刚初社会的单纯体，这点儿对别人的尊重还是可以做到的。
就是金晶先前因为沈林没有注意到李小凡的感情和沈林没有及时告诉大家要离开的消息而产生的一点儿责怪，也烟消云散了。
其实把话摊开来说，金晶也是没有责怪沈林的理由的。因为那两件事情没有一件事情是来自沈林主观的不对。沈林将要离开的消息也不过就在那几天即会宣布，不差那一时半会儿。至于李小凡的事儿，也是金晶自己太操心，怪不得沈林。当然这些，自是有李小凡的一番开导，金晶才算谅解了。
能说出这番话，就说明李小凡自己也是能够理解沈林的，可是理解归理解，支持就很难说了。于是吃过饭之后，李小凡单独约沈林到一间咖啡馆，算是给了两人单独交谈的机会。
"沈林，对不起。"
沈林本是搅着咖啡的手一顿，抬头看看李小凡，突然了然的笑了笑。他知道李小凡为什么跟他道歉，应该就是为了这段时间对自己回避冷淡的态度吧。
"我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情绪有些失常，我只是有些不能......理解......"李小凡不想说不理解的，她以为自己可以了解沈林的状况，可是今晚话到嘴边，她发现自己，还是很难理解。沈林，真的是为了跟那个人回北京吗？
沈林一点儿都不吃惊李小凡会说出这么突兀的话。沈林本身早就有感觉，以李小凡平时一贯的懂事达情的作风来说，她不可能是单单因为自己辞职态度才会转变，看来刘裕那天说的话，还是给了她绝对性的影响。
沈林端起咖啡呷了一口，很苦涩，自己始终不能适应咖啡啊。再端起旁边提前要下的一杯纯净水，沈林喝了两口勉强去了去嘴里的苦味。这时才对李小凡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
"小凡，不至于道歉的。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沈林这样说，却只让李小凡掀了下嘴角，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
"沈林，你总是这样，所有的事情在你看来，似乎都是无关紧要，你的态度永远都是静默淡定的。也许，在你看来我确实不需要道歉，可是我自己却知道我逾越了你的限度吧。想想看，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对你，即使站在朋友的立场，我也是反应过激了。"李小凡一番似埋怨又非埋怨的话，让沈林心里一阵阵的突突。
他没有想到，自己，原来，一直给着别人这样的印象......
是，他的为人确实是总限在一个尺度内，轻易不让别人打扰，对待身边的人也是尽量接近却不亲近，关心却不操心，结交却不深交。沈林一直认为自己这样没有什么不好，起码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难道说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为人处世原则给小凡造成了这样的印象吗？
"小凡，你可能误解了，我虽然静默淡定，这可能只是我不喜热闹扰人的性格导致的，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事情对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眼前就是很明显的例子，如果你对我来说没有一定的重要性，我没有必要坐在这儿听你的这番说辞。"沈林用淡然地语气阐述着自己，却在最后一句转换了口气。
"我想，你一直存有疑问却又没有明说的就是我跟宋廷凡的关系吧。"沈林用着疑问的语句却表达着肯定的意思。
"我跟他确实是在一起。"
第四十六章
李小凡猛地睁大眼睛，心中一直怀疑却又自己多半肯定的事情，被沈林用这么平静的话语说出来，说李小凡不吃惊是假的。可是，她很快又镇定下来。有什么好吃惊得呢？自己不是很早就看出来了吗？唯一缺的就是当事人的肯定。而现在，沈林也给出了他的答案。
其实李小凡今晚想跟沈林谈的就是他跟宋廷凡回北京的事情。只是她一直在想一个委婉的理由开口，没有想到沈林如此直白的就说了出来。李小凡仍然想劝说沈林留下来，确有私心，她不否认。但是更多的却是为了沈林考虑。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多虑了，她虽然对同性恋不歧视，可是事情发生在沈林身上却总让她多了抹忧虑。即使没有亲身涉历，道听途说李小凡也知道同性恋这条路不好走，这么一个单纯质朴的沈林可以适应克服那条路上的荆棘吗？而且沈林跟那个人的感情才确立不久吧？这么短的时日就足以让沈林跟那个人回北京吗？一连串的疑问和不解，才是李小凡最为沈林忧心的地方。
这段时日以来，李小凡几次想跟沈林提及这个事情，可是总是左右摇摆不定。原因其一、在于她并不是百分百肯定沈林与宋廷凡的关系；其二、沈林的性格摆在那儿了，即使是朋友，由她来说这些事情也显得过了。
就在刚才，沈林的那些话已经有丝对自己的勉强了吧？
"你......你考虑清楚了吗？"问完了，李小凡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是多么的多余。没有深思熟虑沈林会答应那个人嘛！自己可真是的！
沈林还是坚定的向李小凡点了点头，或者是向自己。因为沈林需要力量让自己相信自己足以承受跟那个人在一起之后的结果，这段时间沈林太不安了。那次小小的冲突让沈林的不安抑制不住的往心里流窜。
"呵，就算我没有问。那......你是为了他才辞职的？"李小凡索性不再顾及，既然自己已经逾越了，索性逾越到底吧。
怎么回答？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即使没有光哥的告白，宋廷凡要回北京，自己还是会辞职。不，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光哥会想办法让自己调往北京。不一定要用到这么辞职这一抉择。
所以沈林对李小凡说道，"算是吧。"他不想把张伯光对他诉说感情的事情说出来，不仅是为了张伯光的面子，也是不想让李小凡想太多。
但是沈林忽略了，如果此时他说了，也许可以减消李小凡心中很多的担忧并且多份对自己的理解，起码让李小凡知道了沈林的辞职并不是轻易为了宋廷凡就决定的，还可以说是另有因由，而且是很比较可以接受的理由。可沈林毕竟没有说，所以李小凡维持的担忧总是没有减少。直到多年后，李小凡才算真正了解到沈林当年辞职的"综合理由"，那个时候李小凡也只是释然的笑了笑。
沈林的"算是吧"让李小凡很不解。
"什么叫做‘算是吧？"李小凡下意识地就跟着反问了出来。
沈林不自然的皱了皱眉，小凡今晚是怎么回事儿？如此的咄咄逼人？
不过沈林还是耐下性子跟李小凡解释道，"起初在这里工作，我就不是长久的打算。现在辞职只是把时间提前了，并不能说是完全为了他。"沈林给了完整解释的一部分。
李小凡听着沈林的话怎么都算是强辩，可是她也了解沈林几次解释都是只到这个地步，却绝不再往下说，那就说明这已经是沈林给出的最终解释了。所以李小凡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只是换了个角度来问。
"沈林，你有考虑过你们两个人的事情被你的父母、他的父母、亲戚朋友、或者社会所知道之后，你们要面对的一切吗？"
沈林沉默了好一阵儿，李小凡更具体的指出了宋廷凡说过的所谓的"一些问题"。
沈林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在答应宋廷凡之前，沈林就考虑过了，只是没有具体答案。答应了宋廷凡之后，那个人说过会给自己时间。而这些时间里，沈林只在乎自己的父母，希望他们越晚知道越好，没有必要让他们过早的就开始为自己操心、伤心。沈林想，估计这是自己唯一能采取的比较委婉孝顺的方式了。
并不是想隐瞒，只是有些事情如果注定了是伤害而且避无可避，那么能拖多久就托多久吧。至于其他的人，沈林不在乎，自己的行为又不碍着别人也不违反社会公德，别人有何可怪，有何可议？
就在沈林沉默的这段时间里，外面也下起了雨。没有什么缓冲雨势就很凶猛了，打在咖啡馆玻璃上的雨滴丝毫没有留情，声声脆响。
沈林看着窗外，眼睛里一片迷朦，"下雨了......"
"小凡，别问我一些将来要发生的事情，因为我自己都是不敢百分百肯定的。不可否认，你问的那些问题我都考虑过，可是考虑过又能怎么样？......我的父母，呵呵，我一直都没有想过如果他们坚持反对，我该怎么做......选择......，或者说，我一直不敢想吧......"
沈林的语气里有了罕见的脆弱和茫然，李小凡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林，让人心疼。
"沈林，我......"
沈林摆了摆手，缓缓地继续开口，"小凡，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没有让我的父母为我操过心，忧过心，并不是说他们不爱我，或者忙于工作。相反地，他们都很爱我，用一种自由管理的方式让我自己成长，适时地再给予我一些指导和领正。没有勉强过我任何事情，一直以来，我都很庆幸自己有能这样的父母。可是，我，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会令他们伤心的无法挽回......"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是为了安慰沈林还是劝阻沈林继续下去，李小凡急忙开口，"不是无法挽回的，来得及，来得及，还可以挽回......"
可能是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声音有点上扬，倒把沈林给惊了一下。收回一直看着窗户外面的视线，沈林定格在李小凡身上，"噗哧"一声，沈林笑了。
"小凡，瞧你，那么激动干吗啊！"摇摇头，一副无奈的笑脸。
突然地，沈林的手机就响了，看了眼来电，沈林没有什么顾忌，当着李小凡的面大大方方地接了起来。
"喂......"
"嗯，散了，在半岛咖啡馆......"
"好，那挂了。"
李小凡看着沈林，从看清来电显示的那刻起，沈林脸上之前说那些话时所存在的一丝脆弱和迷茫统统消失的没有踪影，相反，只剩下了安心。
挂了电话，再面对李小凡的时候沈林有点儿尴尬，为自己刚刚所说的那些话，要知道沈林从来没有跟别人这么深入的剖白过内心想法。倒是李小凡，心里颇是有点儿自得，看也看得出来，沈林这番话只是对自己说过。先不管是因为自己今晚的逾越还是因为沈林本身的想倾诉，起码她听到了沈林的内心剖白。
等沈林一张脸又恢复到平时的冷静和淡然时才口道，"呃，他一会儿过来。"沈林没有隐瞒的对李小凡说出了宋廷凡刚刚在电话里传达的讯息。
李小凡看着外面仍然气势磅礴的大雨，"因为下雨？"
这下沈林为着李小凡的一问，心里不禁有点儿好笑，便摇头边说道，"小凡，我们不是少男少女，没有那么浪漫的。"
李小凡眼睛里闪着不信，沈林虽好笑，却也不再解释了。
"沈林，如果可以挽回，不让你的父母伤心，你愿意做个选择吗？"李小凡试探性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沈林刚刚说的那番话，让她感觉或许自己一试！
本是有点儿放松的气氛，又被李小凡一个问题搞得冷落起来。
"选择？选择跟一个女人结婚吗？"
李小凡不知道沈林这番话是不是有什么特指，她突然地，不敢再看这沈林那双眼眸了。低着头，勉强的"嗯"了声。
"我......不知道......说句真心话，我连自己是不是个......同性恋......至今都不清楚......"‘同性恋三个字沈林说的很困难。
李小凡猛一抬头，"啊，那......那你怎么会跟他......"眼睛睁得猛大。
"我，我也不知道，别的人我没有想过。"
李小凡现在心里的吃惊不比刚才知道这两个人关系已经确定时少多少，没有想到，沈林，竟是这么糊里糊涂吗？
李小凡不知道她还能再问沈林些什么。
"好了，小凡，不要再问我问题了。下面的问题，我可能都回答不了了。"
李小凡不明白沈林的意思，可是顺着沈林的目光，她明白了。
那个人，来了。
第四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