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安似乎有些无奈,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见镜头也没往这边看,就由着他了。
她选的幼稚鬼,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宠着呗!
宋言的眼睛被刺痛了。
他和安安的那段时光,从来都是克己复礼,他很拘谨,就算再喜欢,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只是偷偷地对她好而已,不敢亵渎她一分一毫。
再加上高中时期,老师家长管早恋管得很严,异性都尽量保持着安全距离,想牵手,那是不可能的!
从前以为,青春期那种懵懵懂懂的好感,若即若离的暧昧,最让人心动。
现在看来,像席储榆那样的近距离地黏在一起,让人嫉妒得眼眶都发红了。
宋言艰难地咽下那口酸涩,心里堵着一口气,有个坚定的信念:一定不能输了!
于是他死死地咬着牙,继续跳!
跳了不知道多少个,他的头脑在发晕,脚底的疼痛已经有些麻木了,可这些疼痛,完全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宋言,可以了,输赢都没关系的!”
“你已经跳了六十多个了,可以停下来了,别跳了!”
宋言的队友们在呼唤他。
自虐也不是这么自虐的啊!
都跳了六十多个还继续跳,他的脚还想不想要了?
宋言一听,还没满八十个,没停下来,忍着疼痛继续跳。
心里默默地数着数字。
七十八、
七十九、
八十!
八十一!
宋言终于停了下来。
此刻的他头昏脑涨,周遭的一切嘈杂都听不清了,身体没有任何支撑,往一边栽倒过去。
有人惊呼了一声,过来扶住他。
他用尽最后一口力气看向沈亦安的方向,却看到,沈亦安根本没注意他,而是细心地给席储榆盖上帽子,模样有些嫌弃,但更多的,是宠溺。
曾经有一个女孩子,也这样对他好。
但是那个女孩子,现在已经看不见他了,眼里只有另一个人。
爱你的人,你不用做什么,她就会关心你,在乎你。
不爱你的人,你就算用苦肉计,死在她面前,她也只会面无表情地报警。
宋言对这句话深有体会。
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但是为什么,
还是会心痛到无法自拔呢?
就算打他骂他,折磨他,也好过忽视他!
看着昏倒的宋言被救护车拉走,沈亦安用力抽了席储榆帽子上的抽绳,把他的脸遮住,好笑地问:“你刺激他了?”
宋言是个要强的人,肯定是被刺激了,才这样的。
她为什么知道这一点呢?或许是原主知道吧?
席储看不见沈亦安了,但还是用脑袋拱了拱沈亦安的肩膀,学着沈亦安平时的语气,拖腔带调地说:“没有啊,谁知道他发什么疯?”
沈亦安抬手按住他乱拱的脑袋,无奈道:“好啦好啦,我喜欢哪只狗,心里没点数?”
席储榆狗勾掀开自己的帽子,扣住沈亦安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上去,动作又急又躁,在碰上沈亦安的嘴唇的时候,又变得温柔,小心翼翼的,讨好地,描绘她的唇形。
沈亦安抱住他劲瘦的腰,仰着头回应他。
他们在细雨中接吻。
总导演撇了撇嘴,羡慕嫉妒恨地“哼”了一声,气冲冲地吩咐其他人,“收工了收工了!”
第129章
129
傍晚,一个新闻在网络上炸开。
作为金融新贵的宋家正统的继承人宋言,他的名字经常出现在金融新闻的头条,同样也因为高颜值,经常出现在娱乐新闻的头条。
这次,他同时出现在了金融头条和娱乐新闻的头条上。
原因是,他正式澄清,和温家温芝芝的订婚,为不实传言。
这一新闻,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他作为宋家的继承人,行事作风,代表的不只是他一个人,他的所作所为,都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希望,不管是做什么,都必须以家族为先。
如今公开说明两家并未商业联姻,直接对宋家众多公司的股市,造成了严重的影响,损失高达几十亿。
这样满是风险的行为,着实令人惊讶。
但联合他去参加节目,在节目上的一系列表现,有人猜测是为了沈亦安。
网上的这些新闻,梅世蓉并没有给沈亦安看,而且不准备让沈亦安看。
她借走了沈亦安的手机,并且让沈亦安早点睡觉,不要理会无关紧要的人。
这个“无关紧要的人”,特指宋言。
甚至,因为有了宋言的存在,梅世蓉现在看席储榆,格外的顺眼。
看看席储榆多香啊,又乖又软,把安安哄得心花怒放,让安安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开开心心的。
不像是宋言,只会给人添堵!
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是能看的?
梅世蓉吐槽完宋言,刚走,被她吐槽过的宋言就上楼来了,专门来找沈亦安的。
沈亦安以为是席储榆,就开了门。
结果一开门发现竟然是宋言,嘴角挂着的笑容,瞬间收敛,眉眼间尽是疏离与冷漠,眼中的烦躁不加掩饰,藏着深深的厌恶与嫌弃。
宋言心脏上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声音也不自觉地跟着低了很多。
“以前是我错了,对不起,安安,我当时年纪还小,被生离死别吓到了,所以才那样对你,我一直都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他们分手的那个晚上,是晚秋,天气很凉,暴雨倾盆,电闪雷鸣。
凛冽的风刮得很大,像是刀子一样落在人的脸上,冰冷的雨水把他们两个的身上都淋湿透了,寒冷刺骨的温度,就顺着皮肤往里面钻,扯开皮肉,血淋淋的疼。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莫亦安身上穿着的卫衣已经破了,沾满了干涸掉的血液,露出来的手臂皮肤白皙得不像话,可是上面,却有着红肿的血迹。
那张平时猖狂明艳的脸上,沾满了血污,看不出本来的面目,黑夜里的路灯加深了她脸颊的轮廓,分明而深邃,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得惊人。
莫亦安在质问他:“我在禁闭室里面熬了两天两夜,爬墙出来找你,想要的就是你的一个答案。你是自己要分的,还是有人逼你的?如果是有人逼你的,我有千万种方法铲除那人,但是如果是你自愿的,那你,只能成为我的敌人!”
每一声都掷地有声。
他那时候还是一个孤儿,被富豪领养后,动手动脚,错手伤人不治身亡,又成了一个杀人犯。
但莫亦安,是莫家最受宠的幺儿,有着明媚的过往,繁花似锦的未来。
这就已经给他们之间造成了天堑,一个是高高挂在天上的烈日,一个是深深埋在地下任人践踏的泥土,自卑是刻在了骨子里面的。
再加上当时莫亦安的爸爸,莫白风,直接地告诉他:“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要是你们再纠缠在一起,我就杀了莫亦安。”
看到莫亦安浑身是伤,他根本无从选择,只能放弃。
他从来都处于这样的地位,没有任何的选择权,不管做什么,都只能被逼着往不愿意的道路去走,一旦反抗,
那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贱命一条,死了连他自己都毫无波澜。
但他不能拉着他最喜欢的姑娘一起死,不能让她那个变态的爸爸终结她的性命。
放弃的时候撕心裂肺,咸咸的泪水充斥着整个眼眶,卑微如他,也有想要守护的人。
那天他淋了一个晚上的雨,耳边一直环绕着莫亦安的那句“你永远不会幸福的!”
确实,他后来再也没有开心过的时候。
一回去他就发了高烧,神志不清,一直到被宋家找到,告知他是宋家正统的继承人,带他回去医治了很久。
他终于有了一个好一点的身份,不再低贱如同阴沟里的老鼠。
但是他永远也得不到见不到他爱的人了。
之后的几年,他得了抑郁症,疯狂脱发,整夜整夜地失眠,好几次在宴会上,不由自主地就哭了出来,甚至自己就站在天台上,跳下去过几次。
直到后来,沈亦安的出现。
她长得很像是莫亦安,但是却完全不是莫亦安。
他没有喜欢过这个人,但只要看着这张脸,他就会稍微好受一点,这样他至少不会忘记莫亦安的长相。
他出钱,她演戏,他们就是这样的雇佣关系,再近一步绝对不可能。
第130章
130
到后来,他其实越来越厌恶沈亦安。
因为沈亦安曾经偷偷牵过他的手,高兴地诉说着爱意。
可他却因此,把自己的手差点搓烂了,在夜里反反复复地、惶恐地跟他的莫亦安道歉,而后再也不敢靠近沈亦安,一直保持着疏远。
联姻,澄清,好似都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这时候,沈亦安却忽然变了。
变得举手投足,都像极了莫亦安。
他有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最后才能确定,沈亦安不知道怎么,变成了莫亦安。
他狂喜、自责、自卑、无措,这些情感缠绕成一张巨大的网,密不透风,压抑得窒息。
不受控制地,他就来了。
如果这是临死之前的一场美梦,让他记得再深刻一点,让他离他爱的人,再近一点。
他的道歉,沈亦安听得莫名其妙。
“你有病?”沈亦安眉梢轻佻,诧异地看着宋言。
这完全不是宋言的行事作风啊,来这么一趟,就是为了道歉的?
神经病吧?
“安安,你.......”宋言的心一直在往下沉,试探着问:“还记得我们在一起过吗?”
沈亦安愣了一下,反问:“白日梦?”
宋言死死地盯着沈亦安的眼睛,那种眼神,是他所熟悉的,但是冷漠到了骨子里面,很像是在看一个突然发疯的路人一样。
所以,她不记得他了?
那份让他吊着一口气的回忆,其实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世间最孤独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守着两个人的回忆,到最后却得知,另一个人早已把这些回忆遗忘在角落里面。
没关系的,
宋言不断地告诉自己,没关系的。
忘记了更好,这样他们或许还可以做朋友。
他强颜欢笑,声音苦涩无比,“没事,我就是想对我过去的所作所为给你道个歉,如果你不记得了,也没关系。”
“嗯,你可以走了。”沈亦安接受了他的道歉,开始赶人了。
“那我们,可不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宋言的语气很卑微,每一个字都说得小心翼翼的,眼睛里面写满了期许,脆弱无比。
沈亦安皱眉。
今天的宋言,不太对啊!
是不是下午淋了雨,脑子废了?
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沈亦安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我拒绝。”她的话说得很干脆,而且也很明白,直戳要害,“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我们之间也不再有任何的关系,请你和我保持距离!”
小鱼那么爱吃醋,都快成了西湖醋鱼了。
她才不会给他徒增烦恼。
面对这样直白的,不留情面的拒绝,宋言连挽救都没有立场,只能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离开了。
隐匿在黑暗中的一道颀长的身影,此时走了出来。
是席储榆。
他脸上的表情很晦暗,一走过来直接搂着沈亦安的腰部,把她带到了屋子里面,用脚踢上了房门,把沈亦安压在门上亲,凶猛得像是只野兽,但是并不蛮横。
只是攻势太凶猛,根本不给沈亦安说话的机会,引导着沈亦安和他沉沦。
觊觎安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宋言是最让他有危机感的人。
才看到他们说了一席话而已,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要拥有沈亦安,让沈亦安身上只有他的气味,一起沉沦在无尽的深渊里。
他格外地用力,
“安安,安安,安安--”
席储榆喘着气在她耳边呼唤她,如同一个找不到方向的人,在呼唤他的等她,绝望中,仅存着最后一丝的希望,只有这丝希望,能够带他逃离无穷无尽的黑暗。
“在呢。”
沈亦安不受控制地仰着头,露出优美洁白的天鹅颈,回答得漫不经心的,仔细听的话,破碎的低哑的声音里面,充斥着情,又带着愉悦的笑。
她的手指掐着席储榆的肉,在上面挠出红痕,微红的眼被某种特殊的情绪所覆盖。
脸上在发烫,心里也在发烫。
今天淋了雨,她好像有点感冒了,没那么有精力。
到最后,就让席储榆自己一个人随便折腾,而她连手指头都懒得动。
半梦半醒之间,她好像做了一场并不清醒的梦。
在梦里,她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收敛了一身嚣张的性子,拿着书,在她的同桌的督促下,苦逼地补着作业。
她的同桌是校草,也是全校第一,唯独有一点,就是太淡漠了,全校女生称他为“摘不到的高岭之花”。
就是这朵“摘不到的高岭之花”,多管闲事,催着她交作业,守着她补作业,到最后,却被她拉着翘课,去看了一场演唱会。
他们是朋友,又好像恋人,处于一种暧昧不清的关系。
故事的最后,一个抛弃了对方,一个诅咒对方得不到幸福。
真是令人压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