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逆这条我是不认的,毕竟从我十五年前穿书开始,目的就只有一个——
给这个可怜的反派一点点光明。
宋其渊三岁丧母,母亲是太后安插在摄政王后院的奸细,被摄政王知道后,一曲白绫了却残生。
而宋其渊,自然成了摄政王府人人喊打的奸细之子。
哪怕留着摄政王的血液,也没得到半点应得的待遇。
看门的狗吃得都比他强。
而男主宋其仁,摄政王的嫡子,和他比起来,一个是天上尊贵的月,一个就是地上低贱的土。
我可怜宋其渊,决定将来之不易的假期用在这本书里,哪怕时光短暂,也能叫他在那段贫瘠的日子里汲取微不足道的一缕光。
回过神来,宋其渊两眼复杂地看着我,眼底饱含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痴狂,有怨念,有爱恋,也有忌惮。
「是否冤枉又如何,朕一句话,就能叫魏大小姐身首异处。」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一点心理上的满足。
不知从何时开始,宋其渊不满足于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若说一开始,我叫他称我夫子,因为我教他计谋,教他用兵,教他如何笼络人心,教他如何操纵朝廷。
只是随着他年龄越来越大,身上的反派属性就越来越明显。
他不满足于夫子和弟子之间的关系,总踩在临界的边缘上,想越界,想挑战。
如今他成功了。
当他登上那个位置,先前一切的羁绊都能被他一句话磨灭掉。
外人看来毫无良心可言的行为,放在他身上,我却不觉得违和。
这才是反派,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反派。
杀死恩人,将会成为他前进路上的最后一步。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急切。急切地想摆脱那些束缚,难以承认的过往,承认他是由一个比他还年轻的女子,步步辅佐而来才登上皇位的银枪蜡烛头。
「皇上乃真龙之子,别说一个魏长宁,十个魏长宁都是杀得的。」我平静回道。
这话更惹了他怒气。
「魏长宁!你有没有心!」
「宋其渊,」我久违地喊出他的大名,喊得他一愣:「没心的到底是谁?我魏长宁愧于先帝,愧于魏家,愧于西洲长宁兵三十万兄弟!唯独不愧于你!」
「我辅佐你十五年,若是没有我,你在冬天就会跟外面流浪猫狗一同冻死饿死!若是没有我,魏家不会为你所用!朝廷半边天不会倒向于你!你这身黄袍,再几年也披不到你身上!」
因为我的介入,宋其渊谋反之路格外顺利,原先应在他二十五岁那年登基,如今二十便能黄袍加身,多半都是我的功劳。
「如今却以这几条离谱的罪名就要夺我性命,你摸着你良心讲,没心的到底是谁!」
我冷冰冰地凝视着他,每说一句,就瞧见他脸上白一分。
若说此刻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我想培养出的反派,是欣赏世界美好,却深知自己属于黑暗的人,不是一个只会侵略,只会杀人的暴君。
而我,届时就是引导他在路上不要走歪,引导他成为恶龙的人。
可现在的宋其渊,任由心中对我的爱恋横生,渴望更进一步,又暗藏心中对我的嫉妒,试图将其摧毁,毫不掩饰眼底对我的忌惮。
生怕哪日我一个兴起,想干掉他自己当女帝。
一个摇摆的,阴暗的角落生物。
宋其渊摇头,高大的身姿因为摇晃突然变得落魄起来。
「可是魏长宁,你爱我吗?」
我也摇头:「不爱。」
「不爱我,你从三岁就跟在我屁股后面。不爱我,你三天两头跑来给我送饭送衣裳,见我生病了比自己生病了还着急。不爱我,你又为何替我谋划天下,将我送上这皇位?」他不理解。
「你承认爱我,就这么难吗?」
我闭上眼,无声地拒绝。
「只要你说爱我,我立刻就将你从牢里放出去,封你为后,魏家会因为你获得无上的殊荣,长宁军每年总有更高的军饷。」
「只要你低下头。」
我还是没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又说道:
「长宁,我一声令下,你就要被抓入牢狱,我再发号施令,下旨让你入宫为妃,你说,你从不从呢?」宋其渊站在一尺外,以平静的语气说出威胁人的话。
「或者说,以你魏家上下百口人的性命作注,赌我敢不敢这样做?」
我霎时间睁开眼,敛着的锋芒瞬间迸发出来,直直地盯着他。
「宋其渊,我能将你扶上皇位,自然是有后手的,你若拿这个威胁我,信不信我的底牌能叫你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