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动声色地拾起,瞥见那人迅速消失,仿佛从未来过。
熟悉的字体,是宋其渊心腹沈怀一直隐藏着的另一种写法,每道笔画尾端习惯性地回蜷。
宋其渊能夺位,少不了三名将的功劳。
一是魏家长女魏长宁,二是有「伏龙」之称的沈怀,三是只身闯敌营,以三万兵大胜敌军十三万兵的陈柏荣陈小将军。
世人只知沈怀是宋其渊手下的将,殊不知其效忠于宋其渊,皆是因为我的缘故。
沈怀多年隐于江南,志不在仕,而我五下江南,胜他五次,才叫他心服口服地跟我回了京城。
我为宋其渊办事,他自然也效忠于宋其渊。
如今我出事,沈怀不会独善其身。
作为长宁军暗地里的军师,有半张虎符都在他那。
宋其渊一直想拿到我手里的虎符,我放下话,何日我死,何日长宁军听令于他。
纸上只写了潦草几句,我匆匆看完,立即将纸团吞入腹中。
通篇只有一个意思,表达对我束手就擒的不解,对宋其渊忘恩负义的愤懑,以及要带着长宁军造反的决心。
造反肯定是要造反的,但不是我,而是几年后卷土重来的宋其仁。
而长宁军,绝不可能造反,从而给宋其渊一个合适的理由一举歼灭。
沈怀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些年宋其渊一直在暗地里培养暗兵,在离郊八十里外的无名山。
那是他们的大本营。
而赦州一战后的长宁军,仅剩十万精兵,毫无胜算可言。
不给予回应,沈怀便知我的意图。
宋其渊绝对猜不到剩下半块的虎符会在沈怀手里,这也是为了在我死后,能有人与他分庭抗礼,不叫他对上宋其仁时有任何胜算。
毕竟,我的反派,死也要死得惨烈。
5
若想完成最后一件事,我必须尽快从牢里出去,安顿好一切事情。
毕竟我死后,谁也不会记得曾经有这么号人物。
我唤来狱卒,叫他向宋其渊传话。
用我手里剩下的那半块虎符为代价,允我在死刑前的这些天离开监狱。
毫不意外地,宋其渊同意了。
第二天,我完好无损地离开这所牢狱,身后怪物般的建筑再次回归空荡。
宋其渊没来,来的是他的大太监温公公。
「奴才奉旨,前来将喜讯禀告给郡主,郡主,这圣旨是奴才宣读出来?还是郡主自己瞧呢?」尖细的嗓音在寂静的牢狱前显得格外突兀。
我依旧站着,温公公倒也不惊,双手将圣旨呈上。
一目十行地看完,随手将圣旨丢回给温公公。后者倒也不惊,从容不迫地将圣旨收回。
他不是第一次见我对宋其渊如此不敬,这么十多年里,我一直是这副德行。
有次他被下药,房间里闯入个心怀不轨的丫鬟,正准备对他行事,我十分不巧地推门而入,看到这辣眼的一幕。
当时我有事找他,而那丫鬟,是摄政王某个小妾指使去的。
后来那丫鬟被处死,死前手臂上的守宫砂还红得亮眼。而我也改了不敲门不禀告就夺门而入的坏习惯。
我开始思索圣旨上的话。
宋其渊改了我的死刑,改为剥夺称号,罚三年俸禄,加上还没到手的虎符,宋其渊这把稳赚不赔。
不仅如此,他还要求三个月后的帝王选秀,由我亲自操办。
荒谬。
我知道他大概率一开始就没想取我的性命,或者说,他不舍得。
不舍得亲手扼杀这么一个对他江山大有作用的人。
但没想到这厮贪念竟到了如此地步。
我坐在回魏府的马车里,眉头紧皱。
三个月时间太久,我必须在这之前死在他手里。若是如此,这本书的女主,白令如,必定会被宋其渊选入宫。
因为她与我的容貌有四分相像。
原剧情中,白令如也入了宫,但宋其渊醉心于朝政,只临幸她一次,便将此人置之脑后,直到几年后宋其仁攻上城门,将白令如救回,封为新后。
如今加了我,宋其渊再见到白令如,绝不可能平静。
马车摇摇晃晃地停在魏府门前,早已接到消息的爹娘两人已在门口等候多时,我匆忙下了马车,扑到二人怀里。
「安安……娘的安安。」娘亲瞬间涌出泪来,毫不顾忌我身上的脏淤,紧紧将我搂在怀里。
爹虽然不说,眼底的红血丝已然暴露了他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