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周开荒李星汉穆潭 本章:第113章

    背后的营墙上,一个禁卫军仔细地瞄准着目标,把手中的弓拉得满满的,在松弦的同时还发出了一声充满仇恨的大喝:“哪里逃!”

    羽箭斗地射出,狠狠地扎在了正在爬远的那个蒙古兵的小腿上,把他钉在了地面上,被击中的蒙古人发出痛苦的嘶吼声,他翻滚着想伸手去拔出小腿腿肚子上的弓箭,但却怎么也够不到。

    “呸,死吧,叛贼,蒙古鞑子!”禁卫军怒气冲冲地吐了一口痰。如果有汉人敢在他面前用“鞑子”这个词,这个禁卫军士兵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抽刀杀人,但这并不妨碍他称呼蒙古人为鞑子。作为一个入关后在北京长大的旗人,他已经接受了对蒙古人的这种蔑称。

    一根火箭从天而降,分毫不差地从这个禁卫军的头盔、颈甲结合处射入。猎手转眼间变成猎物,禁卫军两眼一翻,就倒地不起了。

    不到一个时辰的战斗,已经让充当敢死队的蒙古兵付出了上百人的代价,其中的重伤者即使想挣扎爬离战场,也会受到满怀恨意的禁卫军的攻击;而在这期间,禁卫军则已经有三百人阵亡或重伤。

    “满八旗的战斗力不容小看啊。”明军的统帅在战场的远端,对左右评价道:“我们以十五倍的兵力优势,还有大炮、投石车,攻打这么一个小营地,一个时辰居然还没有打破营门,也没有摧毁敌军的斗志。”

    看到营门处的蒙古兵又变得稀疏起来,邓名下令再派两个小队上前:“一队去协助撞门,另外一队可以先帮助他们受伤的同伴退下来。”

    “救活了就得养他们一辈子了。”周开荒嘟囔着。

    “总比他们畏缩不前,让我们的人上去好。”任堂对这个命令大表赞同,不过他反对用敢死队的人去做这份工作:“提督,我以为不如去问问那些不用上阵的蒙古人,看他们肯不肯去救前面受伤的同伴,要是肯去也发给他们盔甲。”

    “好吧。”邓名点点头。军官们能够同意对蒙古兵采用一视同仁的伤兵待遇,他知道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

    远处的皇营上空,升起了越来越多的黑烟,在一个时辰里明军已经轮替了七八轮弓箭手,向清军倾泻x了几万支火箭过去。大部分火箭都在落地以后很快熄灭,但也有一些引燃了周围的东西。皇营的围墙、塔楼都是木制结构,在修筑的时候只进行了简单的涂泥防火处理,虽然防火层并不是很厚,做得也不是很彻底,但御前军官们在检查时对此并没有什么担忧。毕竟在他们的心目中,这只是一个临时的宿营地,在不大的范围内有无数双警惕的眼睛和两千武装的禁卫军,没有什么火势能蔓延开来,或是不能被及时扑灭。

    “营内的水井,应该是在这个方向上吧?”邓名举起马鞭,朝着皇营遥遥一指:“分出二百弓箭手,专门覆盖射击水井。”

    “遵命。”

    ……

    脸上满是泥土和血污,索额图退到营墙后面,用力地大口喘息着。从开战以来他就一直在营门的位置上指挥作战,好几个资深的禁卫军军官都在他身边战死了,都是被流矢或石弹击中。索额图能够活下来,并不是因为他比那几个遇难的资深军官更敏捷或是反应更迅速,只是单纯的运气好而已。

    对苦战中的禁卫军来说,休息是一种奢侈,也只有索额图这样的军官才有机会得到,普通的禁卫军士兵根本没有从高强度的战斗中退下来的可能。现在皇营内到处都需要人手,越来越多的火箭引发了越来越多的火势,负伤而不得不退下营墙的禁卫军都被调动起来,去扑灭营地里的火焰。

    除了救火以外,禁卫军还需要收集手边的木料来修补受损的营墙,好几处营墙因为遭到明军不断的炮击而破裂,开始摇摇欲坠。禁卫军帐篷的支柱都已经被拆了下来,送到营墙边备用,只有马厩仍然完好无损,禁卫军始终在那里留下了大量人手以保证它的安全。

    索额图坐在墙角喘着粗气,他看到又有一批禁卫军举着盾牌奔向水井的位置。就在刚才,落在水井附近的火箭突然多了起来,更多的石弹也来凑热闹,好几个正忙着提水的禁卫军猝不及防,没能躲开突然增多的敌军火力,被射倒在水井附近。

    每一个禁卫军的脸上都显得十分狰狞,死亡的压力、无休止的战斗和忙碌,让每一个禁卫军官兵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每一刻都有人倒下,现在禁卫军官兵对突然倒在身旁的同伴已经视而不见,再也没有人会扔下手中的工作去拉那些倒地的人一把。还有很多人已经把盾牌扔在一边,在营地里快速飞奔,再也不肯花时间去观察周围的天空是否有射过来的箭;即使是那些威力巨大的石弹落在身边时,禁卫军官兵很多也只是会冷漠地看上一眼,然后继续手中的工作。

    这种对死亡的麻木,暂时性地提高了禁卫军的战斗效率,但也让他们的伤亡人数持续地上升。索额图也是如此,当他休息的时候,前后有几支火箭向他坐着的位置飞过来,但索额图根本懒得起身躲避一下,只是想当然地认为这些火箭未必会击中自己——他也没猜错,确实都没有击中他,只是其中有两支距离他非常之近。

    最靠近索额图的那支火箭恰好射中了一块裸露的木头,原本在上面的泥土防火层已经被明军的炮击震落,这支火箭因此没有熄灭,而是烘烤着周围的木料,渐渐发出了焦臭的味道。

    索额图抬手挥出一刀,把潜在的火灾隐患击落到地面:“营墙外围是不是快要着起来了?”索额图心里想着,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抛到了一边,现在就算营墙外壁开始燃烧,禁卫军也没有办法去扑灭,所以想也是白想,还不如抓紧时间休息。

    “皇上召见。”一个禁卫军士兵突然出现在索额图的面前,对他大声喊道。

    “知道了。”索额图从地上一跃而起,跟着传令兵向顺治的位置跑去。

    顺治目前的这座营帐是除马厩以外保存得最完好的建筑物,几十个禁卫军举着盾四下巡逻,把每一支落在上面带火的羽箭都及时清理掉,营帐内还摆着一圈水桶,以备不时之需。

    “营门战事如何?”一见到索额图,顺治就厉声问道。

    “皇上放心,奴才们把守得如同铁桶一般。”索额图恭敬地低头回答道。蒙古人撞门的时候,几十个禁卫军就在里面顶着,任凭蒙古人再三攻打,营门依旧是安然无恙。

    “勤王兵还没有到吗?”顺治很清楚勤王军连影子都没有,否则营墙上的禁卫军肯定会立刻来报告他,但顺治还是忍不住问道。

    “奴才觉得,多半马上就要到了。”索额图的回答正是顺治的愿望。

    “御前还能支撑多久?”顺治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这个问题吐出了口。

    “皇上尽管放心,是贼人快要支持不住了。”不等索额图说话,另外一个禁卫军军官就大声说道,他是经验更加丰富的资深将佐。

    “暴雨不终朝。”这个将佐铿锵有力地说道:“邓贼这一个时辰里射了至少十万支箭,显然他也知道勤王军随时能到,这已经是他的全力一击了。他还能有多少支箭?多少火药?他的投石车打了这么久,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不但顺治闻言眼睛一亮,索额图和其他的禁卫军官兵听了后也都是眼前突然一亮,立刻把胸膛挺直了。

    “说得不错,勤王军一定是快要到了,邓贼终究是强弩之末了。”皇帝大喜道:“速速通报全军,务必要让每个人都听明白了。”

    “喳!”索额图和其他的禁卫军官兵都大声应是,然后分头跑出顺治所在的营帐,鼓舞着每一个见到的禁卫军士兵。

    “邓贼快要力竭了!”再次冲上营门旁的营墙上后,索额图感到全身似乎重又充满了力气。现在禁卫军的伤亡已经超过五百人,营门前的守兵明显变得较之前稀疏起来,但他的话语却让所有疲劳的禁卫军官兵都看到了希望。

    索额图指着远处的明军阵地,横在那里的用来运输羽箭的大车确实已经十车空了七、八车,在刚才那个佐领的提醒下,营门的禁卫军官兵果然发现有一些明军的投石车已经出现了故障,停止了攻击。

    “看!”一个眼尖的禁卫军士兵指着远处的明军阵地,对同伴叫道:“贼人有异动。”

    “哦。”索额图和周围的官兵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些从远处移动过来的明军马车。

    他们看到一群明军的辅兵围在这些新到的马车旁边,从其中的几辆车上砍断绳子,掀开遮布,取下了上面的东西,迅速把它们组装起来,一个新的投石车显出了轮廓。

    还有更多的车辆继续前进,开到了明军弓箭手战线的后面。

    一张又一张的幔布从马车上扯下去,露出了车上满满的货物——又是十万支箭被运到前线,明军的辅兵纷纷走过去,把他们的空箭壶再次装满。

    第15节出降(上)

    一批蒙古伤员被他们的同伴救了回来,有些明军辅兵走上前来,把伤员带到阵后,解开他们的盔甲给他们包扎伤口。见到邓名真的遵守诺言并没有给这些伤员一刀后,提心吊胆的蒙古人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轻声欢呼起来。他们也知道,即使得到医治,重伤员死亡的几率依旧很大,不过总算是确认邓名不会出尔反尔了。

    又有几十个蒙古敢死队员上前攻城,邓名看着已经部分起火的皇营营墙,估计禁卫军绝对无法坚持到日落,就是能不能抵抗到午后都很难说。除了大炮和投石车以外,邓名还准备好了爆破工具,因为明军估计到禁卫军会在营墙上拼命地抵抗,战斗意志肯定比以前遇到的绿营强很多,所以并不打算在禁卫军造成很大消耗前让爆破队去冒险——邓名也不愿意把这种威力强大的武器交给蒙古人操作,冲车在蒙古人的手里只能用来攻城,无法威胁到明军。要是给了他们爆破车,万一有个蒙古人舍身护主那就麻烦了——不过现在看起来,可能没有出动爆破队的必要了。

    “启禀提督,”一个传令兵来报告道:“高邮的援兵已经快要抵达。”

    昨天夜里高邮县城受到了惊动,但因为情况不明,所以高邮的守军并没有任何行动。天明后看到御营方向烟火直冲天际,而且又是炮声隆隆,高邮知县终于忍耐不住,亲自带着二百多个县丁从城中杀出,奔着御营的方向而来。

    虽然有两江总督衙门和扬州知府的掩护,使得明军可以潜伏在高邮附近,但突袭御营的计划显然不是知县这个等级的两江官吏能够知晓的。江宁巡抚和扬州知府之前借口要增援周培公、梁化凤与邓名交战,所以又抽调走了扬州一部分兵力,但县城里总不可能一个兵不留。现在见到御营遇险,知县担心自己的颈上人头,就紧急带着剩余的兵力出来勤王。

    “派一队兵去打垮他们?”任堂问道。对于两百个县丁,随便派出几百明军就可以将其消灭。现在不算邓名的战兵,军中的辅兵很多都是两个月前明军打算离开江南、返回四川时招募的,他们愿意跟着明军远赴四川,对明军的忠诚度没有什么大问题。入伍以来的好吃好喝,更让辅兵士气高涨,现在他们参与围攻了御营,再没有了回头路。任堂觉得对付高邮的县丁,只要让少量战兵带领有武器的辅兵去攻击就可以了。

    “就是怕带头的知县跑了。”县丁没有什么见识,不过现在知县亲自带队赶来,如果被他发现什么蹊跷,传播开去可能是个麻烦。

    正在邓名琢磨着应该派多少人去,是否应该设一个小埋伏的时候,旁边的三堵墙骑士请命道:“提督,让我们去吧。”

    “杀鸡何须牛刀?”任堂觉得没有必要出动三堵墙。

    “进攻鞑子的皇营也用不上我们,若是不让我们出击,这场大战就真没有我们什么事了。”三堵墙的骑士们纷纷说道。上次与李国英交战后,无论是在四川还是在江南征战的时候,三堵墙都在继续练习墙式冲锋,不过他们上战场的机会很少,也就是在九江和安庆打了两场而已,而且上场的时间不长,还没有完成热身对方就已经战败,骑士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好吧,速去速回。”邓名同意了他们的要求,现在皇营被围得如铁桶一般,攻城也确实不需要出动骑兵:“不要让高邮县令跑了。”

    “提督放心,狗官死定了。”三堵墙的骑士们摩拳擦掌地离去了。

    在明军继续攻城的时候,索额图和其他几个御前军官再次跑到顺治的面前,现在他们一致要求皇帝立刻突围。

    “贼人又运来了大批弓箭,还有新的投石车。”情况紧急,一线的军官对险恶的局面已经不再讳言:“如果再这么打下去,也许中午、最多坚持到未时,御前侍卫就会消耗殆尽,那时就是皇上想突围,也没有多少奴才能跟在皇上的周围了。”

    明军大批器械运抵后,禁卫军的士气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现在几乎人人都知道他们已经生机渺茫,守住皇营的机会微乎其微。禁卫军的官兵依旧在营墙上奋战,但是支撑他们作战的已经不是希望了,他们只是困兽犹斗而已,只有极少人还相信能坚持到援军抵达,。

    “皇上,必须要突围!”很快又有几个军官离开了营墙上的指挥岗位,焦急地赶来劝说顺治突围。他们报告说,营墙的外壁已经多处起火,禁卫军没有人手,也不可能出营扑灭火焰。虽然厚实的营墙不会被很快烧毁,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禁卫军虽然战斗经验不多,但士气仍然高昂,再怎么说也有一批经验丰富的老军官指挥,而且人人有马,盔甲也都不缺。在今天的围城战中,禁卫军因为救火、修补营墙而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在这种工作中,装备精良的禁卫军和普通的辅兵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本来禁卫军还认为仓促来袭的叛军不具有快速攻克皇营的能力,可以把皇帝保护在安全的营地中,但现在形势已经很明显,再困守几个时辰,等明军攻破营墙时,禁卫军恐怕都要疲惫得举不起刀剑了。

    禁卫军的提议让皇帝听得脸色发白。不管战事多么激烈,身处重重保卫的营帐中依旧能给他一定的安全感,这里没有火箭落下,没有遍地的鲜血,铺满了盾牌的营房不仅挡住了石弹,而且还阻断了伤病人员的呻吟声。只有在军官和传令兵开门入内时,皇帝才会听到外面激烈的呐喊声。

    如果离开了这个营帐,那么皇帝就会暴露在明军的火力下,而且还要走出营墙,从敌人刀枪的海洋中冲过去……

    “皇上,一定要走!”满屋子的禁卫军军官统统跪倒在地,焦急地向皇帝高呼:“立刻就要走!”

    “好,朕准了。”顺治努力地压下自己心中的慌张,这时他无限怀念紫禁城的坚固城墙,还有那巍峨的北京城楼。

    接下来就是讨论如何突围。现在明军正在外面攻打,肯定不会给禁卫军涌出营门列队的机会,但列队却是必要的行动,要想保护皇帝突围,那禁卫军就需要时间在营外调整好队伍,把皇帝紧紧围在中央后,再全军冲击明军的防线。

    “诈降!”紧张地商议了片刻后,一个禁卫军军官大叫起来:“我们就告诉邓贼我们要投降,要出营投降,这样我们就能多得到一些出营列阵的时间。”

    诈降不仅能给禁卫军争取时间,而且还可能让明军的箭雨暂停,让明军麻痹大意,所以这个建议立刻得到了所有军官的一致赞成。

    在出营突围的时候,营门依旧需要保卫者,他们可以掩护在营地外列阵的禁卫军——若是被明军看出了破绽,营门上的保卫者可以掩护射击,不让明军步兵快速靠近皇帝,而且还能利用营墙的高度观察明军阵地的虚实,用旗号给突围部队指引方向。

    “奴才愿意留下坚守。”索额图向顺治跪倒,诚心诚意地说道:“奴才愿意为皇上断后。”

    索额图也知道留在营墙中是必死,禁卫军掩护皇帝突围后,发觉受骗的明军肯定会暴跳如雷,把留下的禁卫军官兵尽数处死,不过索额图对皇帝的忠诚压倒了他对死亡的恐惧。

    此时已经有人取来盔甲和普通禁卫军官兵的军服,服伺顺治穿上。本来皇帝身上穿着的龙袍和另外几套备用的龙袍一起,被其他四个禁卫军军官换上。

    “好奴才。”顺治轻轻地拍了一下跪在地上的索额图的肩膀,这个动作和皇帝轻声的赞许,让索额图感激的眼泪一下子从眼眶中喷了出来。

    突围的计划在禁卫军中口口相传,很快每个人都知道了具体的步骤和细节。在禁卫军开始向营外大喊请求投降时,营内的禁卫军也停止了救火和修补等工作,他们从马厩中牵出了战马,默默地开始在营中空地上排队。

    跟着索额图一起留下的还会有三百名禁卫军官兵,本来同僚还想给他们留下几匹战马,但索额图苦笑着拒绝了:“都带走吧,带不走的就杀掉好了。”

    禁卫军开始突围后,明军就会醒悟过来,留守的索额图等人就是有乌锥、赤兔在手,也休想逃出生天:“给我们留下马匹,只会让人心存侥幸、动摇,说不定有人会因此不肯在营门上坚守到最后。”

    ……

    在营外,三堵墙骑士已经完成了任务返回,他们向邓名报告:“高邮知县已经授首。”三堵墙的骑士们一副意犹未尽的摸样,刚才他们一次冲锋就把二百多名高邮县丁尽数驱散,四十名清兵被当场杀死,他们并没有对剩下人的进行追击,一拿到知县的首级就全速返回,以防这里的战事有什么变故。

    这时明军的攻击已经渐渐停止了下来,禁卫军把大量的弓箭从营墙上扔下,高呼着请降。蒙古敢死队奉命暂时后退。当明军的炮击完全停住后,皇营的营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禁卫军从门缝里闪了出来,他一边向明军这边走来,一边把头盔摘下,解开身上的甲胄抛在地上,同时用尽全力高呼着:“愿降!愿降!大清皇帝愿意向大明长江提督投降,只求提督慈悲。”

    “万岁!”

    听到这悲哀的求饶声后,周围的三万明军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第15节出降(下)

    “收集箭支。”索额图和其他几个奉命留下的禁卫军军官给部下下达着命令。突围的部队不需要弓箭了,多余的弓都已经从营墙上扔了下去;虽然只有一个时辰的战斗,但禁卫军的箭损耗得几乎没有了,刚才为了诈降还丢到墙外一批,现在索额图他们的箭袋都是空空如也。

    皇营内的土地上几乎都是羽箭,营墙上也插得满满的,索额图在遍地的箭杆中行走着,从地上拔出一支又一支的箭,仔细地观察着它们的箭头。大部分箭头都在撞击中受损了,或者被燃烧的油脂烤得有些变形,还满是燃烧后结的硬块。这些都会造成弓箭的重心偏移,影响精确的射击和威力。若是有时间可以进行修复,但现在索额图他们可没有这样的工夫,只能尽量寻找一些箭杆完好、箭头完整的武器。

    不少禁卫军的手臂都已经酸得快举不起来了,现在战事暂停,更是感到臂膀上传来一阵阵的痛楚。不过索额图他们也没有把这当回事,反正没有人能活到午后,只要一会儿还能进行一下最后的抵抗就好。

    准备突围的禁卫军静静地等待着,他们已经听到了外围明军的欢呼声,只要邓名答应了受降,他们就会开始走出营门,周围的明军应该会有一个麻痹期;禁卫军进行集结的时候就算有人起疑,也不可能让正在庆祝胜利的数万敌军一下子都恢复到高度戒备的状态。准备保护皇帝突围的禁卫军中的大部分人也都感到十分疲惫,竭力抓紧这段停战的短暂空隙喘一口气,设法恢复体力。

    营外的明军此时大都是笑逐颜开。尤其是辅兵们,八旗勇猛无敌的神话之前一直是压在他们心头的重担,虽然明军吃得饱、穿得暖,天天都和过年一样有肉有青菜,但始终不能消除他们心底的畏惧。昨夜向御营进发的时候,邓名就让这些辅兵远远地跟在战兵部队的后面,一直到完成合围后才让他们加入包围圈中,就是怕他们因为过于紧张而出什么乱子。

    两个小时前开始攻击御营的时候,辅兵奉命上前射箭时仍是相当地担忧,害怕满洲八旗各个都是百步穿杨,把他们一转眼都放翻在地。但他们一轮轮地向皇营射箭而从未遭到任何反击,一个时辰下来这些辅兵们的胆子也越来越大,现在见到禁卫军竟然就这样投降后,辅兵们更是兴高采烈,之前对八旗的畏惧之情统统变成了蔑视。

    “原来满洲鞑子这么不禁打啊。”几乎所有的辅兵都发出了类似的感慨,甚至开始不理解自己之前为什么会对八旗那么恐惧,不少人还笑道:“老子还没射够呢。”一万多辅兵轮番上前射箭,毫无压力地射完十箭然后重新排队,今天的战斗对他们来说几乎就是一场游戏。

    大部分辅兵都完全没有意识到,今天明军的装备和物资对御前侍卫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开战以前,有四个省在为明军源源不断地提供资源,而且还是富饶的两江、湖广四省,这让明军拥有了充足的优良装备。邓名可以眼都不眨一下,用十万、二十万支箭去换取敌方几百条性命,而无需考虑让明军步兵冒险突前攻击。若是换了夔东军或是绿营,便是拥有三万兵力,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突破装备精良的禁卫军把守的皇营,更大的可能是在营墙前死伤枕籍、无功而返。

    请求投降的使者走到邓名面前,在明军卫士警惕的目光中提出了条件:“我等愿意出降,盼望提督能保证不杀俘。”

    听到使者的这句话后,所有的人都轻轻地出了一口气,辉煌的胜利眼看就要到手,所有的明军官兵心中都是难以抑制的狂喜和激动。邓名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他还没有完全被喜悦冲昏头脑,而是记得对江南督抚们的诺言,邓明回答道:“其他的人我都保证安全,只有你们的皇帝我无法放过他,就让他自裁吧,你们把他的尸体交给我,我会放过其他人的。”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禁卫军使者的意料,他没有想到投降居然会遭到拒绝。因为杀俘不杀俘本来也没有法律能够约束,投降一方完全是听天由命,而胜利者既然不受到诺言的约束,当然也不会计较这个问题,从来都是满口答应下来,然后再根据自己的心情来处置战俘;最重要的是,这是明清争霸天下,在禁卫军看来俘虏皇帝显然比杀死对明军更有利。

    这个完全不合道理的回答让请降使者愣住了,过了片刻他才意识到拖延下去必然会让对方起疑,就争论道:“若是提督不肯保证皇上的安全,我们誓死不降。”

    “那就不要投降,我不能保证他的性命。”使者以为他的威胁足以让邓名随口答应下来,但使者的威胁完全没有起到任何用处,对邓名来说这绝非信口一说,而是要负责的保证,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答道:“你们回去再战吧。”

    周围的明军军官都知道邓名的脾气,而且清军就算不投降,看起来他们也无法再坚持多久了,所有的人都对午时前攻破皇营、全歼禁卫军充满了信心。

    “就是,回去再战好了。”周开荒等人纷纷叫嚷起来。眼看谈判破裂在即,邓名的卫士和旗手们也重新神色肃穆起来,开始发出信号,让明军准备再次发起进攻。

    “提督稍等,稍等。”眼看麻痹明军的计划要破产,请降的使者急忙说道:“小人这就回去复命,请提督稍等。”

    使者转身飞快地向皇营的营门跑回去。刚才听到邓名的话后,任堂就认定禁卫军不会投降了,这个结果他并不奇怪。明军的战兵一直没有参战,刚才见禁卫军使者出营请降的时候,任堂还为自己没有机会表现一下而略感遗憾。任堂甚至觉得邓名不接受投降也不错,正好将这些满洲八旗一网打尽。

    “我们的这个条件他们也能商议么?”看着禁卫军慌张的背影,任堂有些疑惑地说道:“鞑子皇帝肯牺牲自己的性命,只为了让他的奴才们活下来?还是现在营里面已经不是鞑子皇帝说了算了?”

    听到邓名拒绝了皇帝的投降后,围拢在顺治身边的军官爆发了一阵激烈的争吵。有人认为应该再设法去和邓名谈,以完成对明军的麻痹工作,或者干脆送一具穿着龙袍的尸体出去;但更多的人主张立刻开始突围,不给明军反应过来的时间——现在明军已经在做继续战斗的准备了,很快就会恢复之前的戒备状态。

    “我们投降!”

    邓名听到皇帝的营地那边再次传来大喊声,跟着又传来更多的喊声:“我们这就出来投降。”

    皇营的门缓缓拉开了,头几个禁卫军军官垂头丧气地牵马而出,看到清军开始走出营地后,明军这边又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好像,好像朱棣接受投降的时候,都是派自己的人入城去受降,并不是让敌人出降。”听到禁卫军居然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后,邓名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在心里回忆着自己曾经看过的历史书:“朱棣身经百战,为什么他从来不让敌军出降,他有什么道理吗?”

    禁卫军这么快就接受了明军的条件,这件事实在太离奇,邓名还没有想通原因,心中感到十分不安,大声喝令道:“让他们停止出营,我会派人进营受降。”

    “或者抱头扔下武器,”紧接着,邓名又追加了一句命令:“让他们把营门交给我们就行了,其他人都呆在营地里不要动。”

    虽然听到了明军的喊话,但禁卫军却没有停止行动,仍在不停地从营门里涌出,明军的使者再三喝止也无法阻止更多的禁卫军走出他们的营地。

    “阻止他们!”一眨眼间,就有三、四百禁卫军牵着马从营门里出来后,邓名心中的疑惑已经完全变成了警惕,他大声喝令道:“攻击他们,迫使他们退回营里去。”

    听到邓名焦急的语气后,再迟钝的明军军官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本来还喜笑颜开的的军官们纷纷大声应是。

    在得知禁卫军投降后,明军的八千战兵虽然欢呼雀跃,不过他们依旧坚守在岗位上,尤其是对着营门部署的八百常备军——总计一千名常备军有八成被部署在营门的对面,他们心里再兴奋,也没有让队形发生丝毫的动摇。

    “攻击,立刻发动攻击,大炮开火!”邓名见禁卫军还在不停地涌出营门,终于彻底明白过来,在心里大叫起来:“这不就是刘邦在成皋诈降的故伎吗?”

    “他们不是出营投降,是突围!”

    明军军官大声呼喊着,火炮纷纷旋转炮口,开始向营门方向瞄准,常备军也作出了反应,开始向前摆出了迎战的准备。他们身后的征召兵也如梦初醒,在片刻的惊愕后,脸上的喜色开始变成怒容。

    “来不及了。”已经出营的禁卫军佐领看到明军的阵容正在变换,也听到了明军官兵互相之间的大声警告声,一千二百名参与突围的禁卫军才刚刚出来了五百人,现在皇帝和剩下的七百多禁卫军还没有来得及出营,但很显然,在全军出营前,明军就会从松懈状态中恢复过来。

    “全军突击!”佐领当机立断,大喊着翻身上马当先冲了上去。

    “杀!”刚才还垂着头,装出一幅悲哀摸样的禁卫军官兵,也随着这声命令纷纷仰起头,拔出武器跳上马呐喊着冲上前去。

    第16节冲击(上)

    刚听说顺治要投降,吴越望就忍不住呵呵地发笑。两年前在万县他披上了重甲,跟着蜀王世子迎战叛贼谭诣的大军时,可不敢想会有这么一天——就是蜀王世子!尽管周队长因为私心非要把少蜀王说成是三太子,但大家还是在目光如炬的李队长的带领下发现了少蜀王的真实身份;除了周队长以外,赵千户也因为某些原因好多次想要混淆话题——吴越望很尊敬赵千户和周队长,也能理解他们的难处,不过断然不会因为对他们的敬意而对提督的秘而不宣的身世产生误解。

    天子弃国,社稷将倾,连谭文老侯爷都死在叛徒的手中,这两年来随着见识的增长,吴越望也越想越感到后怕,好像少蜀王横空出世的那一刻以前,这大明的基业、汉人的江山已经到了最后一刻。但是仅仅过了两年,建虏的酋长就投降乞命,虽然吴越望作为心腹军官,曾听邓名反复说过这一仗只是逆转而不是结束,会很重要但绝不可能就此终结战争,但吴越望依旧感到自己好像就在做梦一般。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李队长不在这里,没有能够亲眼看到鞑子皇帝出降的这一幕。嗯,还有赵千户,虽然他不是川军而是西贼,但除了提督以外,吴越望对赵千户的敬佩仅次于李队长,好像比周队长还要高那么一点点。

    满腔的喜悦和纷至沓来的念头,让负责对营门正面防御的吴越望并没有在第一时刻命令手下做好受降的准备。等得知邓名拒绝了对方的请降要求后,吴越望的满足感也没有丝毫的消减,在他看来对方已经是待宰的羔羊,邓名接受投降也好,不接受投降也好,禁卫军的覆灭都没有丝毫的疑问,难度也不大。

    吴越望周围的武保平、姜楠、胡立涛等人的反应也差不多。恢复攻击是辅兵的工作,他们会继续上前放箭、投石,战兵并没有接到参与攻击的命令,他们可以再享受一会儿胜利的喜悦——胜利确实是提早了,但也没有什么悬念了。

    从离开成都后就一直在姜楠队中执行任务的郑尧君,也和他的常备军同伴们一起沉入了遐想之中,刚才他们目送着禁卫军的请降使者从阵前走过,又看着他仓皇地逃进营门。

    “等张尚书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一定会非常高兴吧。”不少前浙军士兵的心中都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投奔舟山,然后在缺衣少食的浙东军中苦战多年,一年前在张尚书的劝说下,大家跟着邓名远赴四川,沿着长江反复征战。今天终于站在这里,分享了辉煌胜利的无上荣光。尽管郑尧君在出战前已经对胜利充满信心,但战前的信心和亲眼看到胜利还是完全不同的。在正常情况下,这时战兵部队会上前监督俘虏解除武装,逼迫他们抱头蹲下,这都是明军中的重点训练内容。但今天高级军官们都精神恍惚,没有在第一时刻下达命令,而郑尧君这些常备军士兵同样在发呆,没有做出任何战术动作。

    训练最严格、纪律最出众的常备军官兵虽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纹丝不动,但一个个都是心潮澎湃;而征召兵则兴奋地开始接头接耳,人人都喜形于色,那些本来就幻想战争将在今天结束的人,更是开怀大笑——争霸不就是争夺那把宝座么?窃取宝座的人已经成擒,战争不就结束了吗?

    至于更缺乏约束的辅兵,军阵中更是人声鼎沸,不少人在听说鞑子皇帝要出来投降时还纷纷向前挤去,想亲眼看一看鞑子皇帝到底长得和常人有何不同。正如千年前的成皋城下,当汉太祖的替身大模大样地出城投降时,历经多年苦战的楚军士兵欣喜若狂,争先恐后地涌向汉王的旗帜、车驾,对这些项王的百战精兵来说,这既是胜利的时刻更是苦难的终结。而结果就是汉太祖从本来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成皋城内轻易地脱身,不但自己毫发未伤,还带走了他最重要的幕僚和军官团。

    相比成皋周围的楚军,明军现在面对的敌人更加强大,战争延续的时间更长,形势远远不能同楚军相比,而是险象环生,禁卫军仍然挣扎抵抗。今天明军的表现比千年前的楚军还要激动,如果不是邓名拒绝了对方的要求,而是同意禁卫军出营投降的话,恐怕明军的大批士兵也会一拥而上,扑到穿黄袍的鞑子皇帝身边去进行一场狂欢。

    邓名拒绝了对方的投降要求后,明军的秩序也没有得到立竿见影的好转,当禁卫军开始从营门里走出来的时候,有不少辅兵指点、议论着,想要靠近前去看看顺治的真容——直到这时,还有很多人并不知道邓名已经拒绝了对方的要求,误以为这就是投降仪式的开始。

    当邓名下达了攻击的命令后,辅兵中只有最靠近邓名将旗位置的人及时收到了统帅的命令,不过即使是这些距离最近的辅兵,在传令兵和军官向他们大声喊话的时候,仍有些昏头涨脑——不是皇帝已经投降了吗,为何还要攻击?不过既然命令攻击那就开始攻击吧。

    “这是诈降!”一个飞奔过来的传令兵冲着姜楠大吼了一声,指着那些正在出营的禁卫军喊道:“提督命令立刻开始攻击!”

    “啊。”姜楠如梦初醒,脸上的微笑还没有完全隐去,头盔下就开始渗出汗水来。他急迫地转过身,用尽全力地对身后的官兵们喊道:“鞑子诈降,备战!备战!”

    长官和传令兵焦急的呼喊声,把越来越多的明军战兵唤醒,郑尧君匆匆从箭壶里取出一支弩箭,搭上了弩机,以最快的速度开始上弦——夜袭结束后,所有的弩兵再也没有给弩机上过弦。当敌人还躲在营中时没有这个必要,而如果敌人出现突围的迹象,在正常情况下他们也完全来得及完成战备。但现在敌人不但打开了营门,而且还有几百人已经从中开出来了,这些弩手却一直没有做好准备,而是完全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在郑尧君刚刚把弦上满时,前方已经传来了呐喊声,他抬起头,看到眼前满是明晃晃的刀光,禁卫军已经发起了冲锋。

    匆忙地抬起弩机,郑尧君已经来不及瞄准,只能凭着感觉扣动了扳机,弩箭离弦而出向敌骑射去,只是差之毫厘贴着对方的头盔檫过。郑尧君退后了一步,看到骑兵径直向他扑过来,在这一瞬间,郑尧君几乎要丢下弩机,同时一只手向腰间的长匕首摸去。

    从背后冲过来一个手持长枪的明军,这人是一个常备军的战士,他熟练地刺出了长枪,封住禁卫军骑士的去路。在禁卫军的坐骑避开长枪的时候,郑尧君得以再退一步,和其他弩手一起退到长兵器同伴的掩护下,再次开始给弩机上弦。

    迎上去的勇敢明军长枪兵并没有遭到连续的攻击,仓促发起冲锋的禁卫军同样有先有后,彼此间的距离还拉开得很大,在当先的禁卫军骑士策马再次准备攻击时,更多的明军士兵已经跑上来,肩并肩准备抵抗禁卫军的冲击。

    转眼间就有一些禁卫军被从马上刺落,几个落马的御前侍卫随即站起身,他们或是借助铠甲的保护没有被长枪刺入身体,或只是因为坐骑受伤被甩下来的。明军的阵容并不稳固,其中有很大的空隙,禁卫军毫不犹豫地拔刀冲入阵中,与明军士兵展开肉搏。

    受到冲击的明军士兵不甘示弱,也挺着刀枪迎战,双方三三两两地战成一团,还不时有禁卫军连人带马地撞过来。这时郑尧君刚刚上好了第二支箭,就看到一个禁卫军士兵高举着长剑向明军这边扑过来。这个年轻的禁卫军的坐骑被一支长枪刺中了前腿,坐骑摔倒时把主人向前抛出,直接丢进了明军的阵地中。被摔下马的禁卫军跌了个头昏眼花,但这时已经有不少禁卫军冲进了阵中,而且明军的队形松散,也没有人及时给他补上一刀。从地上爬起来后,这个禁卫军就红着眼向面前的几个明军弩手杀过去。

    郑尧君瞄准了一下,松弦射出了第二支箭,弩箭没能击中敌兵的颈甲头盔结合处,而是钉在了禁卫军的肩甲、颈甲之间。这个禁卫军被冲力撞得身体一滞,目光一转从原先的明军身上转到了郑尧君的脸上,四只眼睛对视了片刻,那个禁卫军一声怒吼,改变了路线向郑尧君扑过来。

    郑尧君挥手把弩机向对方的脸上砸过去。

    “要是有一把鸟铳就好了。”电光火石间,郑尧君再次开始怀念起浙兵的传统武器。刚才他看到禁卫军在用这种武器攻击蒙古人的时候,就惦着战后一定要向长官要一支来,如果他用的是鸟铳而不是弩机,那刚才这一击绝对已经取了对手的性命。

    在禁卫军抬臂挡开飞过来的弩机时,郑尧君已经抽出了长匕首,向视线受阻的敌人跃过去,他伸直手臂把匕首向对方的咽喉全力刺过去,但却在最后一刻被对方用长剑拨开。挡开那寒光闪闪、距离自己喉头不到一寸地方的匕首后,禁卫军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是第一次上战场,就遇上这般的惊险!

    这个禁卫军正打算反击的时候,余光看到侧面又是一把匕首刺过来,他本能地抬手去挡——是另外一个浙东弩手,这个弩手双手握着刀柄,把全部的冲击力都灌注在匕首尖上,瞬间刺穿了禁卫军的手掌,然后扎进了禁卫军的脸颊,把敌人的手掌钉在了他的脸上。

    “多谢!”弩手一匕首扎死了禁卫军后,立刻向郑尧君客气了一声。他是被这个禁卫军第一个锁住的目标,刚才他已经扔下了弩机准备肉搏,但长匕首还没有来得及拔出来,对方的长剑就刺到了他的面前,这时恰好郑尧君的弩箭射中了对方。

    第17节冲击(下)

    先出营的禁卫军已经和明军开始交战,没出营的御前侍卫立刻陷入一片大乱,有些人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参战,而更多的人则犹豫不决。现在战斗的目的显然不是要和明军对打,而是为了掩护皇帝突围。原本的计划是把皇帝保护在中央然后开始突围,现在前军已经开始冲锋了,诈降的意图被明军识破了,显然不可能再按照最初的计划保护皇帝突围。

    禁卫军迅速地交换了意见,决定让四个冒牌货向不同的方向各自突围,其中一个还会带着人冲向明军的将旗,以吸引明军的救援和注意,其余的人则保着皇帝杀出重围。根据清军的观察,明军已经占领了外围的营墙,壕沟之间还部署了拒马,所以看起来只能向壕沟方向突围。为了保证皇帝能冲出去,敢死队必须纵马跃下壕沟,充做后面同伴和皇帝的垫脚石。

    四个冒牌货都大喊大叫地先后奔了出去,尽量分散明军的注意力,然后就轮到了皇帝。现在明军已经开始向营门进行炮击,脸色苍白的顺治跟着卫队出营的时候,石弹在他附近不停地落下,一块石头砸死了一个距离皇帝很近的御前侍卫,甚至还惊到了皇帝的坐骑。

    “皇上。”另一侧的御前侍卫眼疾手快地替皇帝扯住了缰绳,小声说道:“请紧跟着奴才。”

    眼前一片混乱,跟在皇帝周围的御前侍卫也不知道哪个方向最容易逃脱。一直守在营门上的索额图迟迟没有发出信号——因为在营门上看来,四面八方都围着重兵。索额图只能盼望着那几个冒牌货能够吸引足够多的明军,盼望着明军争先恐後地去抢功,让重重围困着皇营的包围圈尽快地露出缝隙。至于那个直接向邓名将旗发起突击的冒牌皇帝更是被索额图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吸引大量的明军回援。

    在看到明军的包围圈出现明显的破绽前,索额图迟疑不定,始终没有给顺治的卫队送去任何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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