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杜仲、白矾、蓖麻子研磨成粉,再加入少许黄丹,以水浸泡,写出来的字需火烤方能显形。”
韩禧险些泪目,“如此要紧的秘密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苏成一句话击碎他的幻想,“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韩禧气得当场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再把杯子重重砸下,语气却满是委屈,“你欺负人……”
他说完又问,“这你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我怎么一点儿不知道?”
“许多杂记中其实已有记载,只是效果没有我适才说的好,这是我阿姐重新调整过的方子。”
“啊啊啊——”韩禧开始咆哮,“你还有妹妹能嫁给我吗?”
苏成忍无可忍给了他一记虚掌,“事情办完了,走吧。”
“这就结束了?”韩禧表示自已毫无参与感,“可我啥也不知道啊。”
“刚刚的信你不是看了吗?”
韩禧一噎,“我光顾着想它为何能显出字来了。”
“上回咱们去琼花宴出来时碰到的那姑娘,你还记得吗?”
“姑娘?”韩禧点头,“记得啊,你送伞那个嘛。”
“她并非京城人土,而是在一户人家借住,如今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还不等苏成说完,韩禧就搭上他的肩膀,打趣道:“你该不会对人家一见钟情吧?还关心起人家来了。”
苏成拍开他的手,“别胡说,只是因为调查某件事,恰好和她有关联。”
“那也是缘分了。”
苏成为了阻止韩禧继续瞎扯,拉着他往外走,“得去找迟柳先生了,赶紧吧。”
“等等等,我茶喝多了,还想上茅房。”
……
一月过去,柳然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勉强能下床活动。
柳家和何家的长辈也赶到京城料理此事。
何母将何长意单独叫到房间,“如今然儿的伤势基本稳定,往后你作何打算?”
见自已儿子面露难色,何母冷着脸给出建议,“最好的办法是你娶然儿为对房。”
何长意曾想过这么做,但很快被他否决了,“这对阿禾和柳然都不公平。”
“公平?事到如今你跟为娘讲什么公平?”何母气得捶胸,“你说说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何长意眉头皱得死紧,愣是想不出别的主意反驳母亲,但他仍觉得不能这么做。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何母深吸一口气,“此外,你得让你夫人去给柳家父母道歉。柳家父母已经住了两日,她都不曾有所表示,实在不像话。”
“阿禾已经跟他们赔过不是了,只是伯父伯母他们尚在气头上,没……”
何母直接抬手阻止自已儿子继续说下去,“别人不接受的道歉怎能算数?一回不行就不能有第二回了?柳家跟咱们是世交,不会真因此事怪罪,但咱们总该拿出些诚意来。”
“……儿子明白了。”
何长意跟自已母亲谈完,回房找到妻子,劝说对方再去找柳家父母一次。
楚禾红着眼眶起身,“面对他们我已经够卑躬屈膝了,你是要让我跪下来求他们吗?
这一月我不眠不休地守在柳姑娘身边照料,她的伤我已经治好了,肚子上的疤我也会想办法去除,绝不影响她嫁人生子。”
不等何长意回答,楚禾忽然从箱子里取出一样东西夺门而出。
何长意连忙跟上去,“阿禾,有些事……”
楚禾却根本不听他说话,径直往柳然的房间去,柳家父母在一旁照看女儿。
“伯父伯母,晚辈知道你们难解心头之恨。”楚禾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下取出一把匕首,拔掉刀鞘,递给柳家父母,“不如二位也刺我一刀。”
柳家父母被她这番操作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睡得迷迷糊糊的柳然忍着疼痛从床上坐起,“嫂嫂,你这是做什么?”
柳母赶忙去扶她。
反应过来的柳父压制住怒火,“何夫人,我们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只是也望你体谅我们爱女心切,不能对你和颜悦色。你何必做出这副咄咄相逼的姿态?”
楚禾收回匕首,“我并非威胁各位,而是诚心道歉。你们下不去手,我自已来。”
说罢,她拿着匕首刺向自已。
幸亏何长意阻拦得及时才并未酿成大祸。
此等闹剧一出,何长意实在没脸面再待在柳家父母面前,拉着楚禾就往外走。
回到房间过后,楚禾哭得撕心裂肺,说话语无伦次,“我也很怕,我也不知道那人是坏人,我已经尽我所能弥补过错了,还要我如何?”
楚禾向来都是被人感谢的,就算也曾因为是女子而遭到过冷遇,却从未像今日这般难堪。
何长意只好搂住楚禾,不断安抚她的情绪。
稳住楚禾后,何长意又去找柳家父母赔罪。
在柳然的帮衬下总算平息了二老的怒火。
然而好景不长,楚禾不知从何处听说了他要娶柳然的消息,直接闹着要和离。
何长意对楚禾解释道:“阿禾,此事并未定下。”
楚禾低下头沉默良久,“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也有此打算是吗?”
何长意和楚禾的医术不同宗,是以二人对柳然伤势的见解也不同。
何家人都认为柳然的伤很可能会影响她诞育子嗣。
楚禾却坚信经过自已的治疗后,柳然的身体会恢复如初。
所以楚禾并不能完全理解他们的决定。
“因为她受伤有我的缘故,所以我该把一切都赔给她对吗?”楚禾似下定某种决心地抬起头,“那我们和离吧。”
何长意腾的一下站起来,“阿禾,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柳姑娘,我愿意承担后果。我们和离,你娶她为正室,方不算委屈她。”
何长意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阿禾,这是两码事。该补偿柳然的,我会和你一起。”
“可你父母不认为这是两码事,他们也并未在柳家人面前为我说过一句好话,他们其实更喜欢柳姑娘对吧?”
何长意见楚禾的话愈发离谱,不想在此刻与她继续争论下去,“你冷静一阵,咱们再商量吧。”
令他没想到的是楚禾决绝得可怕,当夜便留下和离书搬出了何府。
何家父母见状再不肯认这个儿媳,甚至想去官府告她“擅去”之罪。
大雍律例有言,妻妾擅去者,徒二年。
“爹,娘,阿禾她只是一时冲动。”何长意好说歹说才拦下何家父母。
第172章
执着的楚禾
苏棠连着忙了好些日子才将织作坊的事项梳理透彻,正打算到掖庭去一趟,却逢尚服局的人来给她送首饰。
“奴婢参见德妃娘娘。”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棠往下一瞧,竟是小满。
小姑娘换上了女史的衣裳,倒是比在掖庭的时候规矩许多,头都不敢抬。
“起来吧,你这是在尚服局当值了?”
小满恭敬起身,“回娘娘的话,奴婢走后尚宫局有新人顶替了奴婢的位置,恰好尚服局还有空缺,奴婢便入了尚服局。”
尚宫局作为六尚之首,比其他几局更受欢迎倒也正常。
苏棠颔首,“尚服局的差事你可还适应?”
小满想了想如实答道:“尚服局的活计虽比尚宫局累些,但不及尚宫局繁杂,奴婢能处理得来。”
“那便好。”苏棠话至此处,发现小姑娘眼睛里闪着期盼,只好又补了一句,“本宫祝你日后步步高升。”
小满闻言立马扬起笑容,“多谢娘娘关怀,奴婢定然加倍勤勉,不负娘娘栽培。”
苏棠看着小姑娘斗志昂扬的样子,也不忍心解释自已没有那个的意思,勉励几句就让她回去了。
入夜苏棠躺在萧景榕身旁,想起小满的事,撑在他身侧问,“那个叫小满的宫女来掖庭伺候臣妾是皇上有意安排的吧?”
萧景榕垂眸思考一阵,方忆起眼前人说的是谁,“她身家清白,能为你所用,朕本以为你会留她。”
他说罢将对方落在自已脖颈间,搔得痒嗖嗖的发丝拂去,复又问,“不合你意?”
苏棠见状笑盈盈地故意拾起发丝去挠萧景榕,“倒也不是,臣妾身边不缺人,总不能让她来做个二等宫女,她父亲不是六品官吗?”
“在掖庭给她安个女官职位亦可。”
苏棠听出萧景榕的意思是让她把小满发展成自已在掖庭的亲信。
既然萧景榕都说小满家世清白,苏棠的对她的戒备倒是消去大半,不过她不认为该把人留在掖庭。
“小满心性单纯,掖庭毕竟藏污纳垢,她不见得能适应,六尚虽说也并非纤尘不染之地,至少明面上能好不少。”
她要壮大势力是一回事,但不能剥夺别人生存的意趣。
小满明显十分害怕掖庭这种地方,把她放进去未免太不厚道。
萧景榕闻言似是想到什么,微微颔首,“也好。”
随后眸光一暗,抓住自已身前不安分的手。
苏棠这才注意到她本只打算作乱一瞬就收住的手,因为说话太入神,一直在拿头发挠对方。
“臣妾知错。”苏棠立马服软。
“损伤龙体,论罪当……”
苏棠见对方得理不饶人,有意夸大其词,赶忙用唇轻触自已适才拿头发碰过的地方,“皇上,这样可好些?”
颈间是致命之处,对萧景榕这等战场下来的人而言更是格外敏感,他喉结急颤,将人拦腰放在自已身上。
……
楚禾离开何府后,何长意又连着去客栈找了她好几回。
“阿禾,万事都可以商量着解决,你我夫妻一场,何至于如此?”
楚禾从何府出来之后反而冷静不少,目光清明地看向何长意,“我想得很清楚,并非一时冲动。我不希望柳姑娘因我受伤,还要屈我之下做妾。
而且此事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我回何府也难有容身之处。你爹娘、包括伴你长大的李妈妈都不会再接受我,我的存在只会让你为难。”
何长意自然明白让楚禾回去将会面对什么,但他不愿轻易放弃二人之间的感情。
再者他知道自已的妻子没有别的亲人,一个和离过的女子孤身在外,必定不会轻松。
“我会和你一同面对,事情并非已经走入绝境。”何长意又说出了曾和楚禾说过一次的话。
他定定地看着楚禾,企图说服她。
楚禾却只垂眸摇头,“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我。夜深了,回吧。”
何长意到底是个男人,被三番五次地驱逐,也不愿舍弃颜面再纠缠。
岂料他刚赶回何府便被人截住带到了议事厅。
一进去,何父何母坐在主位上,脸色十分难看。
何父开口便是嘲讽,“你如此殷切去找她,可有什么用?也不嫌丢人。”
何长意低头不语。
何母看了自已的丈夫一眼,语气还算平和,“你珍惜发妻,这是好事,所以你要去找楚氏,我和你爹都未拦你,结果如何你也看到了。
你可曾想过,她若真对这个家有一丝眷恋珍惜,对你这个丈夫有半分体贴,此事何至于闹到今日这般?”
何长意张嘴想为楚禾辩驳两句,何母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其实从李妈妈被气得住进庄子开始,我和你爹就已经不满。可我想着这是你们小两口自已的事,不愿插手其中影响你们小两口的感情。
但有些事它就是命,你们早晚得走到这一步。意儿,婚姻不全是情爱。即便楚氏并非奸恶之辈,你和她也注定有缘无分。”
何父并无何母一般的耐心,直接向何长意下达命令,“总归是楚氏擅自离去,已犯七出。明日你便带上东西,去官府消了她的户籍。
你和然儿的婚事,我们和你伯父伯母自会商量。你若还有两分骨气,就别再去找楚氏!”
何父说罢起身拂袖而出,何母跟在他身后,看向自家儿子的眼神既是恨铁不成钢,又带着两分心疼。
另一边柳然也被自已的父母劝说嫁给何长意。
“然儿,为娘知道你委屈,可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万一你这次真的伤到根本,不能……”
柳母说到此处再不忍心继续,“你若是嫁给其他人,日子久了,有妾室进门,你指不定要受多少磨难。
意儿好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人品能信得过。将来实在不行,寻一通房生个孩子养在你名下,意儿也定然不会薄待你。”
柳然自是不愿。
且不说她一直只当义兄是亲哥哥,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介入他和嫂嫂之间,必定没有好结果。
但如今的局面她似乎根本没得选。
她不可能一直留在闺阁,不仅是大雍的律法不允许,更会伤及父母的颜面,影响族里其他女儿家的婚事。
若是嫁给别人,她父母又定然不答应。
柳然心思飞转,她知道办法不是没有,难的是她爹娘心意已决。
等柳家父母离开后,柳然悄悄找到何长意。
“义兄,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帮我进宫。”
第173章
徐知津
韩禧读完苏成手里的密信,仿佛自已亲眼在现场经历了一遭,“你这也太夸张了吧?这种事儿你都打听到了?你什么时候修了飞天遁地术不成?可不许偷看我洗澡。”
苏成瞪了韩禧一眼,接过信纸烧掉,“若只是想知道点坊间传闻,我又何必大费周章重新经营?有你们韩家便足矣。”
“不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秘密。”
韩禧闻言立马瘪嘴,“你变了。”
苏成无奈摇头,“只是这一时半刻讲不清楚,下回我带你亲自看过。”
“嘿嘿嘿,这还差不多。”韩禧立马乐了,“不过这事儿你要插手吗?”
“全在我阿姐。”
……
楚禾在客栈住了几日,打算重新找一处固定住所。
谁知竟无一人肯租给她。
“姑娘,户籍你拿不出来,这房子我哪儿能随便出赁给你。”
“我出双倍的银钱。”
“这就不是钱的事,你看我像差钱的人吗?这一片的房子你都不用问了,我给你指条明路,你朝那东边看看去。那儿的人没准肯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