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件事无论是不是真的,他都不可能再回头。
陆家与他再无瓜葛。
只是他好想好想她……
每天日以夜继的加速完成手上的工作量,只是为了能早点回来见到她和孩子。
他以为自己能给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幸福,但是他没有做到。
想到这里他痛苦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他激动地连忙接起,“清宜,是你吗?”
“爸爸,是我。”
“安安,你在夏阿姨那里乖乖地等爸爸,哪儿也不要去,爸爸马上过来接你们,要是妈妈醒了,就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如果再听不到妈妈的声音,爸爸坚持不下去了。”
“爸爸,妈妈没有睡。”安安说。
“没有睡,那她在做什么?”
“她在想你,想你和喜宝甜甜该怎么办?你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和陆家决裂?一旦决裂会不会又变成像从前一样的孤家寡人,奶奶和爷爷怎么办,会不会因为你的选择而两难。
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做自己喜欢的事已经很久了,你又要把她带回来困在这滩烂泥里吗?”
以爸爸的性子和机警,一定会连夜赶过来,爸爸一过来,所有的事情就由不得他控制了。
爸爸太聪明了,他还是干不过他,只能打亲情牌。
陆砚果然懂了儿子的意思,“安安,你不能这么对爸爸,这不公平。”
“我会保护好妈妈,你相信我,夏阿姨说你今天才回家,陆家的事不会这么快处理完,我不要让妈妈来面对这些烂摊子。”
“我只想听听你妈妈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快疯了。
“两天后,我会让你听到。”安安给了他一丝希望,“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带着妈妈走,你别以为我是个小孩子,没地方可去。”
“安安,你不想爸爸吗?”陆砚也开始打亲情牌哄他。
安安沉默了一下,“想啊,想极了,但我学会了控制,我不要一切都回到原点。”
“爸爸向你保证,绝不会。”
“但是我怕妈妈会。”安安说完不等陆砚回话,就把电话像上次一样放下了。
陆砚难受得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
第二天一大早,陆砚就带着陆承平去了陆家。
蒋城的人在门口等着,看到陆砚就迎了上去,“陆工,蒋司令说……”
陆砚抬手,“我知道了。”
蒋城不想让承芝姐知道。
陆砚进屋,门口的佣人飞快的跑进了陆文启的书房,此时兄弟俩正坐在书桌前商讨如何把陆砚承平接回来。
“老爷,大少爷带着小少爷回来了。”
兄弟俩听完双双起身,立即出门,经过一晚上的冷静,应该想通了一些事。
两人到了大厅,就看到陆砚和陆承平一左一右的坐在八仙桌旁边,身后还站了一个人。
陆承平一见到承文启就把头埋得低低的。
陆文星在旁边坐下,“陆砚,清宜有消息了吗?”
陆砚没有立即开口,陆文启又说:“陆砚,咱们是一家人,吵过闹过,就算了,我和你爸刚刚都在反思,往后这个陆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绝对不会再自作主张。
你看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很多习惯的思维一时改不过来,还望你多多原谅。”
陆文星点了点头,“是啊,陆砚,你要觉得我们昨天道歉得还不够,等清宜回来,我们再亲自向她道歉。”
兄弟俩的态度都还算诚恳。
陆砚没有回他们的话,伸了伸手,身后的那个人交给陆砚一叠文件,“我过来拿户口页,另外承平的我也要。”
听到这句,陆文启骇然地看了一眼承平,“雅雅和你妈的都没迁,你要迁承平的?”
陆砚点了点头,“嗯,他既然要跟着我,那就跟彻底一点,否则我还以为他是留在我身边为你们当说客的。”
第772章
陆文星没想到陆砚不但来真的,而且速度还如此之快,心冷了半截,他这个儿子一旦决定的事,真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啊。
他在国外教过这么多学生,哪个不是顶尖的智商和家世,但像儿子对他这样决绝的一个也没有。
这可是他的亲儿子啊,“陆砚,你非得要逼死陆家吗?”
陆砚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动容,“是你们要逼死清宜,而我只是自保而已。”
“我们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大伯还当众道歉了,他这辈子也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我也是,在国外,我的学生也是遍布A国多个州,各种身份都有,即便有得罪之处,也要讲究个功过相抵啊陆砚。
你能不能别这么绝啊。
你知道爸爸当初找到你,有多兴奋,多开心。
你现在又要离我而去,抛下整个陆家不管,真是寒心啊。
清宜真的比你所有的血脉至亲和祖宗都重要么?”陆文星是真舍不得这个儿子。
还有安安,他对他们父子抱了很大的期望。
陆砚沉默了好一会儿,决定对他讲最后一次,“我初二那年,我的养父陆铁生,以家庭困难为由,让我辍学在家干农活供养大哥继续学业。
那年我十三岁,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我以为我会挨到十六岁,攒足需要的路费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谋生。
至于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总归不会是你所期望的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学校的校长因为我成绩好,登报求助,我收到了第一笔助学金,我靠这笔助学金上完了初中、高中,一直到大学。
你知道那笔资助是谁给的吗?
是清宜。
到了大学,学费全免,但我需要生活,需要买衣服、学习用品。
我其实可以靠着自己的成绩找到一份不错的家教。
可沈教授并不想我太辛苦,包揽了我所有的生活费和学杂费。
那个时候他的工资不过二百五十八块。
每天陪我做实验,研究课题,在我身上的花的精力超过了清宜。
可这些付出就算在他临死之前都没有要求我做任何回报,包括翻案。
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照顾好清宜。
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们理解或是动容,因为人与人之间本来就很难共情或是感同身受,只是想告诉你们,清宜在我心里比任何祖宗血脉包括我自己都重要。”
这是陆文星第一次听到儿子用这么长的对话和自己谈他的过去和生活。
原来儿子这么多年是这样过来的。
从前他们父子谈的都是工作和研究。
比起沈教授,他对儿子确实差远了。
陆文启也有些不知所措,“陆砚,我们欠清宜的一定会补上。”
他真是后悔,十年前没有早点把陆砚认回来。
陆砚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需要了。”
陆文启难受,“但承平的户口不能迁走啊。”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陆文启的目光落在陆承平身后,陆承平把头埋得低低的。
半晌他才开口,“爸,我就是个废物,你别惦记了,有和没有也没区别。”
陆文启听完只感觉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咙。
陆承平说完起身,往后院走去,陆文启连忙跟上,“承平,你想要去干什么?”
“去拿户口本。”
陆文启一把拉住他,“我和你姐把拉扯这么大,你怎么能说断就断?爸盼着你成家立业抱孙子呢。”
陆承平顿了一下,“微微姐那边有戏吗?如果没有,那你就当我要报哥当年救我一命的恩情吧。
否则,那个时候我和陆家就不存在了。”
陆文启怔住。
反应过来骂道:“你一个废物,能报什么恩情?”
“你别管,他收了我自有用处。”
说完之后快速去了陆文启的书房,翻出了那个户口本,把四个人的户口页全抽走了。
从桌子的另一侧绕着陆文启飞快的跑了。
到了大厅,陆承平把户口页递给陆砚,陆砚看了一遍,递给站在身后的工作人员,“去办,要快。”
陆文星看得心都颤了,“陆砚,承平。”
陆砚把该说的都说了,当即起身,“走吧。”
三人走后,整个大厅空荡荡的只剩下陆文星一人。
他这个儿子可真绝啊,毫不迟疑。
陆文星坐在位置上好久好久,不发一言。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直到下午吃饭,厨房做好了饭菜端上桌,才发现原来热热闹闹的一家人,就只剩下了两兄弟了。
桌上满满一桌的饭菜,两人却没有半点食欲。
陆文启吃了一半,放下筷子,“文星,你什么时候有空是劝劝弟妹。”
“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我哪里劝得动她。”
说完之后,屋子里再次沉寂下来。
陆文星也吃不下了,叹了一口气,“大哥,你说咱们俩是不是真错了?”
陆文启半晌才回应道:“或许吧。”
陆文启想他的对错取决于陆砚的态度,若一切如他所想的方向去走,那他便没错。
只可惜,这个整个陆家没人能掌控得了陆砚。
陆砚回到家时,陆雅蒋荣已经上班了,周寒找来了三个保姆。
一个做饭,两个照顾孩子。
苏静婉一刻也不敢离开,看到陆砚一脸疲惫地回来,连忙把喜宝抱到他面前,“陆砚,你看看喜宝,越长越像你。”
喜宝依旧一脸高冷。
陆砚看着喜宝,没有说话,两个儿子长得都很像他。
苏静婉见他不抱,又说道:“快去休息,我让厨房炖了替你补身体的汤,路上熬了一夜,回来又折腾了一天,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
陆砚点了点头,抬脚上楼,到了房间,坐在床上就倒下了。
书房里的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人接听。
苏静婉在楼下听得焦急,连忙把喜宝给了保姆,上楼直奔书房,可是等她打开书房,电话就停了。
紧接着电话又响了,她没有接,这电话声音她在楼下都能听见,一阵接着一阵的,儿子都没有听到吗?
想到这里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走到陆砚的房间门口猛敲房门,“陆砚!陆砚!”
连叫了两声,都没有回应,当即推开了房门,就看到陆砚倒上床上。
第773章
他上前又轻唤了一声陆砚,没有任何反应,来不及心慌飞快地去了电话房,把连响的电话挂掉,打了蒋荣的电话,“陆砚晕倒了,马上过来送他去医院。”
蒋荣听到电话,立即告了假,下楼开车……
陆砚醒来的时候,睁眼就看到了苏静婉那张焦急的脸,旁边还围了一大圈人,他撑着身子想要起来,蒋荣连忙上前,把他扶坐。
苏静婉抹着眼泪,回头从陆雅手上把甜甜抱到陆砚面前,“你能不能顾惜一点自己啊,你这个样子,别说想办法救清宜了,甜甜和喜宝怎么办?
你看看甜甜长得多像清宜,笑起来多可爱。”
陆砚看着和妻子长得七八分像的女儿,伸手接过。
甜甜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咿咿呀呀地扬着小手,去抓陆砚的脸。
陆砚不闪也不躲,任由她肉乎乎的小手在脸上摸,好一会儿才把女儿轻轻抱起来贴了贴她的脸。
陆雅看着心酸,“哥,你能不能说句话?”
“我不是故意的。”他脑子里高速运转着,大儿子下一步的计划,和清宜的病情。
脑子里想着各种科学与不科学的法子治清宜的病情。
他只要她活着,无论什么方法,什么代价。
蒋荣站在陆雅的身后,“我哥的人已经找到了嫂子的位置,她正被夏家人照顾着,下一步很可能去看安安的外婆。
看起来没有大碍,精神良好。
需不需要进一步接近,看你的指示。”
听到说妻子的精神良好,陆砚舒了一口气,既然已经在掌控之间,那可以遵守儿子的协议的。
这时候陈忆南进来了,他看了一眼陆砚,情绪复杂,“清宜上次来我这儿检查了,我替她把过脉,没有什么大碍,安安也健康得很。
所以别担心,好好休息,否则你现在这个样子见了她,她又会难受。”
陆砚没理他。
把甜甜交给苏静婉,闭眼躺靠在病床上,“你们都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就在这时,病房里又冲进来几个人。
王志方看到陆砚,抹了一把额头,终于舒了一口气。
陆雅蒋荣几个都要认得他,纷纷向他打招呼。
王志方敷衍又急切地回应完,就坐在了陆砚的身边,“陆砚,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明明说是清宜病了,你怎么躺在病床上,打了无数个电话也没人接?”
陆砚闭着眼睛,头偏了偏,懒得理他。
王志方左右看了看,“陆砚病着呢,你们没什么事就先回去,我带了最顶尖级的医疗团队人员过来。”
陈医生看了一眼王志方和他身边的人,“你在这儿安排谁呢?”
王志方瞟了一眼陈忆南,“我作为他的顶头上司,就得为他的身体状况和身心健康考虑,现在他这个表情,很明显需要的不仅仅身体上的治疗,更需要精神上的安抚。
这点我擅长。”
苏静婉想起来了,这位王院长哄陆砚确实有一套,不然陆砚也不会服服贴贴地在他手上一干就是这么多年。
当即抱起甜甜,回头对陆雅、承平还有蒋荣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几人离开,只要陈忆南还站在原地,王志方看了他一眼,“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