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没有来往的人,但程瑾澜还是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红晕漫颈,她?“腾”地一下升起车窗,将阳光和?他脸上晃人眼的笑一起挡在外面。
他回来得?很快,她?脸上的热还?没有散去,凉凉甜甜的红豆糕吃进嘴里,降了些身上的热度。
邵成泽看着她慢慢嚼动的红唇,“还?是从前的味道?”
程瑾澜点点头,还是记忆中的味道,一点儿都没有变,“你要吃吗?”
邵成泽将车启动,“我待会儿再吃。”
程瑾澜眼睛落到他扔到中控台上的那个袋子,脸上刚刚下去的热度又开始往上升。,尽在晋江文学城
车最终进到一个小区内,停在一栋红砖白墙的小洋楼前。
“到了。”邵成泽先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又解开她?的安全带。
程瑾澜没有动,“来这儿干嘛?”
毕业的时候,她委托中介卖掉了这栋房子,也卖掉了这栋房子里,有关她?和?他的所有回忆。
第
49
章
房子还是以前的模样,
玄关处的雨伞,沙发上的玩偶,墙上的照片,
甚至连阳台上的多肉都还在。
程瑾澜盯着那一排已经长大的多肉,
轻声问,“房子是你?买下来的?”
“嗯。”邵成泽站在她的身后,
跟着她的眼睛一起打量着房子里的一切,房子当初虽然买了下来,
但是他一次都没有再来过,只是交给家政定期打理,维持着当初的样子。
“为什么?”
邵成泽看着她低垂的侧颜,开口道?,“大概是因为你很喜欢吃这里的红豆糕,
所以想着总有一天你?会再回来这儿?。”
程瑾澜拿起旁边装着水的喷壶,挨个地浇灌着每一盆多肉。她不说话,
邵成泽便?也?陪着她安静,她当时?给每一盆多肉都起了名字,还非要拉着他?,
让他?也?记住它们的名字,
还说浇水的时候要叫着它们的名字,
和它们多多对话交流,它们才能更快地长大,也?不知道?她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歪门?邪理,但他?还真都记住了它们的名字。,尽在晋江文学城
邵成泽仔细辨认着多肉的样子,想把它们和记忆中的名字对上号。倏地,
他?发现?了不对,落在多肉上的,
除了水,还有她的眼泪,悄然无息地从眼眶里直直地垂落下来,砸到了安静的空气里,也?砸到了他?的心上。
邵成泽有些慌,急着去掰她的肩膀,“怎么哭了?”
程瑾澜挺着自己的肩,不去看他?,拿手背胡乱地擦去眼泪,声音是不带任何哭腔的冷静,“邵成泽,不要整天用你的这些鬼话来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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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记事起,她几乎没怎么哭过,她不喜欢在任何人面前掉眼泪,更不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分手的时?候没有,那样混乱的一晚过后听到他那一番话的时候没有,生小俐淇的时?候也?没有,她自认为可以将?自己的情绪消化处理得很好,不需要拿眼泪来发泄什么。
她也不明白自己这毫无征兆的眼泪是因为什么,可能是阳光太刺眼,又可能是……过往最禁不住回忆。
眼泪一旦开了闸,就再难止住,程瑾澜气恼自己不争气的软弱和失态,又气恼他?把她带回了这里,她绕开他想要避去洗手间。
邵成泽挡到她面前,手足无措地俯身去看她。
“你?走开。”程瑾澜拿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
邵成泽用手抹去她不断掉落的眼泪,和她坦白,“我道?歉,刚才的话是哄你?的成分居多,当初买这栋房子,与其说是为了留个念想,倒不如说更多的是赌气,你?想干干净净地抹掉这段过往,开始新的生活,我偏要把它全都留下来。”
他看着她通红的鼻尖,语气涩然,“淼淼,我是不是很蠢,我有时?间?去和你?赌这个气,却没有问你一句为什么要分手,如果当初你?说分手,我哪怕问上一句为什么,我们也不会是现在的结果,一切都是我的错。”
那个时候他们太年轻,有太多的骄傲和自尊心,会不断的试探,会暗暗的吃醋,会没完没了的较真,更会假装无所谓,但就是不肯让自己开口问一句,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想要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这种不能由自己控制的心情太折磨人,她提分手,他?就没有任何二话地痛快答应,当成一种解脱,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一段恋爱,不过就是喜欢了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人,一辈子这么长,都会忘掉的。
嘴上说着会忘掉,心里说着会忘掉,可无数个失眠的夜和睡着后又醒不来的梦,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会忘掉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这辈子就算再长,他?也?不可能忘得了她,不管她喜欢的是谁,他?喜欢的只有她,或者更贴切地说,应该是爱。
程瑾澜抵到他?的肩膀上,不肯让他?看她,流不完的泪透过白色的衬衫,沾到他?温热的皮肤上,她的脸上闷出了汗,连带着声音也?是闷闷的,“现在的结果没什么不好的,我有了小俐淇,她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邵成泽的拇指轻摩着她耳后的皮肤,眼神温柔,“你?说得对,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小俐淇,是她带着我重新找回了你,”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上面的濡湿越聚越多,他?只能把她抱得更紧,“只是,我一想到,从你?怀孕到小俐淇长这么大,有那么多本该我陪着你一起走过的时?刻,却让你?自己?一个人承担了这一切,我就很想让你?打我几巴掌。不哭了好不好,你?要是心里难受,就揍我一顿来出气,不要自己憋着。”
程瑾澜嗓音里起了哽咽,“你?怎么不自己?揍自己?,你?骨头那么硬,我打你疼的是我自己的巴掌。”
邵成泽凑到她耳边,“那我打我自己?,你?是看着我打解气一点儿?,还是只听着声响更解气一点儿?”
程瑾澜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声音依旧闷在他?的肩膀上,“你?真的好烦。”
邵成泽轻笑一声,从嘴边拿开她的手,握到自己?掌心里,轻轻地揉捏着,“淼淼,你?是不是对我还有很多的不确定?昨晚,应该是你不小心碰到了手机,给我拨过来了电话,我听到你?和你?的朋友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和我分开了。”
程瑾澜的背先是一僵,又在他不紧不慢的揉捏里,慢慢放松下来。
邵成泽感觉到了她的放松,才继续说下去,“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对我不确定的地方都有哪些?”
她对他不确定的地方有很多,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对彼此有太多的隐瞒,在一起的时?间?越长,那些隐瞒伴随着不确定,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在这种越来越多的不确定里,她忽然产生了一种不算确定的确定,她不是无聊的人,他?也?不是无聊的人,纵使这是一场不太认真的游戏,两个人也?没有必要纠缠这么久,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的感觉,和她对他的感觉是一样的。
所以她提了分手,是不破不立的试探,也是借着试探想要和他摊牌,他?们两个如果想要继续走下去,需要的是彻底的坦白,而不是隐瞒上继续堆叠隐瞒。
可他根本没给她任何试探和摊牌的机会,干脆到没有一秒的迟疑和犹豫,就答应了分手,让她对他?,还有对她自己产生的那点儿确定,都成了一场笑话。
再后来的那晚,她知道?他?妹妹去世,也?能肉眼可见地看出他的难过和颓废,他?抱着她不让她走,从他妹妹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又说到他?们两个的分手,她知道?他?醉了,也?知道?他?说的话不能当真,但他发红的眼眶和眼底隐隐的潮湿,让她觉得能不能再给彼此个机会。
仅有的两次确定转头就被打了脸,而且还是鼻青脸肿,她可以挺着肩昂着头,对别人说没关系,她不在乎,一点儿?都不疼,可疼不疼只有自己知道。
再在一起后,他?是在一点一点消除她内心的摇摆和不确定,但是潜意识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要太信他?,所以昨晚在蒋梦面前,才会脱口而出那句话。
程瑾澜抬头看他?,眼角浸着晶莹,“我对你不确定的地方有很多,你?要怎么办?”
邵成泽抚着她的脸,“只要你?不和我提分手,我总能把所有的不确定都变成确定。”
“我要是和你提分手呢?”
他?的吻落下来,“我不会再给你提分手的机会,淼淼,有些错,我犯一次就够了。”
良久,程瑾澜在他的唇下呢喃出声,“其实,不管原因是什么,我有点儿?开心,是你?买下了这栋房子,也还留着屋子里的东西,我做梦的时?候,会常常梦到这些多肉,我以为它们已?经有了别的主人。”
邵成泽轻碰着她的唇,“我也?很高?兴,终于做了一件可以让你开心的事情,该早点儿?带你?到这边来,”刚说完又否定了自己?的话,“也?不对,要是知道能招你这么多的眼泪,还不如不带你?来,总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哄你?开心。”
程瑾澜哭到有些懵的脑袋慢慢清醒过来,她推他?的肩膀,“我要去洗脸,脸上都难受死了。”她今天化了全妆,现?在脸上一定惨不忍睹。
邵成泽重重地裹了一下她的唇角,然后打横把她抱起来,一路抱到洗手间?,将?她放到了洗手台上,看着旁边的瓶瓶罐罐研究,“要用哪个,我帮你?洗。”
程瑾澜拒绝,“你?出去,我自己?洗。”
邵成泽一手揽着她的肩,另一只手划过那些瓶瓶罐罐,最后落到一个标着眼唇卸妆液的瓶子上,他?以前见过她卸妆,凭借着之前的记忆,他?又找到了化妆棉,然后将?卸妆液挤到了化妆棉上。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卸妆液了,没准都过期了,你?就往我脸上放。”程瑾澜挡住他的手。
“不会过期,我上午刚让人准备的。”
程瑾澜:
……
“闭眼。”
带着凉意的化妆棉落下来,程瑾澜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你要是想说我心怀不轨,又或者是动机不纯,我都认。淼淼,我就是对你?居心叵测,我从来不否认这一点。”
程瑾澜被他?的理直气壮弄得半响无言,“你?还叫什么成勾,你?干脆就叫流氓好了,这个名字更适合你?。”
邵成泽手指抬一下她的下巴,换了一张化妆棉去擦她的另一只眼,“你?叫我什么都可以,反正我归你?管。”
他?的动作过于轻柔,程瑾澜身上起了麻痒,指尖蜷缩在冰凉的洗手台上。
“不舒服?那我再轻一点儿?。”邵成泽手上的动作更轻了。
程瑾澜禁不住他这样的轻慢,她握住他?的手腕,催他?,“不要轻,重一点儿?,快一点儿?,不然我自己?来好了,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弄完。”
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笑,程瑾澜蓦地止住了声音。
邵成泽哑声道,“那我重一点儿?,快一点儿?。”
程瑾澜脚踢上了他?的腿,
“闭上你?的嘴。”
哭过后的嗓音带着浓重的鼻腔,说出来的狠话没有半点儿?威慑力。
“好,我闭嘴。”邵成泽很好说话。
可是,密闭的空间?里没了声音才更要命,她刚刚哭完,嗓子里还会时?不时?地起一些轻微的抽噎,夹在两个人重叠的呼吸声里,不知道是屋外的热进到了室内,还是她身上的热散到了这空气里,程瑾澜只觉得自己要被让人喘不上气来的热给包围了。
她忍不住叫他,“邵成泽。”
“嗯,我在呢。”声音暗哑如磨砂。
“我自己?洗了。”
“好。”
邵成泽说着好,却没有放开她,而是一把抱起她来到了淋浴间?,水落下来,脸上的泡沫洗尽了,她身上的衣服也褪尽了。
他?捞起她不过盈盈一握的腰,唇舌直接探到她喉咙深处,程瑾澜受不住他?这样凶狠又猛烈的裹挟,身体以最大的柔韧度向后仰去,灯光打在雪白的墙上,倒映出一个诱人的弯弧。
邵成泽贴着她身上的曲线,紧追着她急促的喘息。
迷蒙的雾气在浴室里弥漫开来,程瑾澜颤动着被水打湿的睫毛,轻声嘟囔,“不公平。”
“哪儿?不公平?”邵成泽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衬衫的领子上,唇不离她的唇,低低哑哑的声音穿过水帘送到她的耳朵里,“你?觉得哪儿?不公平,就把它变公平好了。”
程瑾澜摇头,她不要。
邵成泽拿牙齿磨着她唇壁的柔嫩,手带着她的手,一颗一颗解开他?衬衫的扣子,然后再摸到金属的冰凉。
有什么落到了地上。
最后,他?问她,“这样公平了?”
怎么可能公平,程瑾澜是绝对被碾压的那一方,由太阳高?挂到太阳西斜,她陷落在柔软的床上,人已?经昏睡了过去,可身体深处还残留着滚烫和酸麻,在轻轻地打着颤栗。,尽在晋江文学城
邵成泽将她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红肿的唇,轻拍着她的肩,哄她安眠入梦。
快到晚上八点的时候,程俐淇打来了电话,邵成泽接起。
程俐淇听到是爸爸的声音,有些高?兴也?有些奇怪,她蹬蹬跑到自己?的卧室里,小声问,“爸爸,我打的是妈妈的电话,怎么是你?接的呀?”
邵成泽柔声回她,“因为我和妈妈在一起。”
程俐淇恍然大悟,“哦~~,爸爸,你?是追到了妈妈出差的地方,去哄妈妈不要生你的气了吗?”
“小俐淇真聪明。”
程俐淇高?兴,“那你有哄好妈妈吗?”
“应该是哄好了吧?”邵成泽轻轻打开了卧房的门?,看着还在床上睡着的人,有些不确定现?在她是不是更生他?的气了,毕竟他刚才折腾得太狠,她想要停,他?却一直停不下来。
“妈妈呢?我要问问妈妈,你?有没有认真哄她。”
邵成泽又慢慢合上门,回小公主,“妈妈还在睡觉。”
他?刚要迈步去厨房,卧室里传来细微的声音,邵成泽又返回去,打开灯,走到床前,抚着她的头发,轻声问,“淼淼,怎么了?”
“我想喝水。”程瑾澜半梦半醒中,只觉得自己?快要渴死了,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厚重的窗帘挡着,什么也?看不到,“几点了?”
“快八点了。”邵成泽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将?她扶起来,把水喂到她嘴边。
电话那头的程俐淇有些着急,她想问妈妈为什么这个时间就在睡觉,是身体不舒服吗,又想问淼淼是谁,爸爸不是和妈妈在一起吗,又怎么会和陌生的女孩子在一起。
她对着电话提声喊,“爸爸!”
正在喝水的程瑾澜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是小俐淇吗?”
“是,她打来了电话。”邵成泽拂去她唇边的水渍,把电话按了免提,“小俐淇,妈妈醒了。”
程俐淇急着问,“妈妈,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程瑾澜趴到枕头上,清了清嗓子,回小公主,“没有,妈妈只是有些困,就睡了一觉。”
程俐淇听出了妈妈声音的不对,“妈妈,你?哭了吗?”
“没有呀,妈妈干嘛要哭。”
程俐淇不信,“妈妈,你?骗我,你?明明就是哭过了,是不是爸爸欺负你了,爸爸说是去哄你?,结果却是去欺负你?,我要去告诉外公和大舅舅,让外公和大舅舅去揍爸爸。”
程瑾澜忙叫住她,“不是,是爸爸为了哄妈妈,给妈妈准备了惊喜礼物,妈妈太感动了,所以才哭了。”
程俐淇认真和妈妈确认,“真的吗,妈妈?”
“当然是真的,等妈妈回去,给你?看爸爸送妈妈的礼物。”
程俐淇这才放心下来,不过还有一个问题,“爸爸,喵喵是谁啊?我刚才听见你叫了这个名字。”
邵成泽回她,“淼淼就是妈妈。”
“喵喵?爸爸为什么要叫妈妈喵喵呀?”
“因为她不喜欢被叫猫猫,所以就叫淼淼了。”
程瑾澜想岔开这个话题,但她现?在身上酸软无力,起不来身去捂邵成泽的嘴,大脑空白一片,也?想不出什么事情可以打岔,只能趴在枕头上,听父女两个的对话继续下去。
程俐淇不明白,“爸爸为什么想要叫妈妈猫猫啊?”
不等爸爸妈妈给她回答,她就自己?有了答案。
“我知道?啦!是不是因为妈妈哭过的声音,就像小猫咪喵喵叫一样,软软的,所以爸爸才叫妈妈喵喵的。”
邵成泽厚如城墙的脸上,难得添了几分不自在。
程瑾澜拿被子捂到了自己头上,不想说任何话。
第
50
章
邵成泽认真和女儿解释,
“淼”是由三个水字组成,上面一个水,下面两个水,
读三声?[miǎo]
。
为什么要这么叫呢,
因为我们三个人的名字,最?后一个字都?是水字旁,
上面的水代表妈妈,她是一家之主?,
下面的两个水,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小俐淇,我们要听从妈妈的指挥,也要保护妈妈。
听到爸爸的解释,
程俐淇很容易地理解了这个字,她觉得这个名字可太好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