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一次,她也一样,不管多少人阻止她,她也一定要把丁子耿带回沪城。丁子耿楼下,大雨瓢泼。
钟淑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犹如一个石像。
丁子耿抬眼瞟了一眼窗外,眉头紧蹙,“外公,她又来了!还真的不怕死!”
外公一顿,伸手捻了捻发白的胡须,“放心,组织那边已经下了红头文件,钟淑玲蹦跶不了几天了。”
外公告诉丁子耿,组织已经对钟淑玲滥用职权一事立案调查,一旦证据确凿,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另外,她还告诉了丁子耿有关沈家树的消息。
“什么?您是说沈家树也被钟淑玲送到了乡下?”丁子耿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有些难以相信,“他可是钟淑玲的未婚夫啊!”
外公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未婚夫,不过是权衡利弊下的交易罢了,当年你的父母战死,你身后空无一人,钟淑玲当然不会选择你。”
“后来沈家树的父母相继去世,钟淑玲从沈家树的身上再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当然也不会再惯着他。”
“现在,你终于看清楚钟淑玲的为人了吧?为了前途,她伤害了你,为了私心,她又伤害了沈家树,你和他,都只是钟淑玲手中的棋子,谁有用,她就爱谁。”
丁子耿一顿,有些难以置信,
他原以为当年钟淑玲把他送走,只是害怕他妨碍了她的晋升之路,却不想这背后还有这么多的龌龊心思。
他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随即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光芒,“谢谢外公让我知道了这一切。”
“不过沈家树他也并不无辜,为了钟淑玲,他做下了那么多的污糟事,他有今天也是罪有应得!”
外公和蔼地看着丁子耿,赞许地点了点头,“我的子耿长大了,终于不再是小孩子了!”
大雨下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放晴,钟淑玲的助理就找到了她,“科长,组织让你快点回沪城,她们有话要问你!”
钟淑玲闭着眼,没有理他。
助理觉察到了不对,伸出手在钟淑玲的鼻下探了探,却不料她竟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再醒来时,钟淑玲又回到了卫生院里。
她下意识地挪了挪腿,还想起身,却发现双腿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
她抬起头,从发白的唇齿中挤出了几个字,“我的腿,怎么回事?”
赵助理见状,大步走到窗前,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科长,您的腿……没了……”
“没了?”钟淑玲瞪着双眼,难以置信,“你什么意思?”
“科长,您被人打伤了双腿,又在大雨中站了一夜导致伤口感染,如果不及时做截肢手术,恐怕会危及性命!”
钟淑玲的脑袋“嗡”地一下,耳鸣声在耳道里炸开,双手不自觉地拽紧被角,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
她的腿没了,她成了残疾人,那她还怎么求回丁子耿?
“不!”钟淑玲嘶吼了一声,她猛地挥臂,床头的搪瓷缸应声坠地,“不,不可能!我不能截肢,我还要去找子耿!”
她在床上大喊大叫,无论赵助理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无奈,医生只能给她注射了镇静剂。
一针入骨,钟淑玲终于安静了下来。再次醒来,她已经坐在了审讯室。
头顶的白炽灯滋滋作响,惨白的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检察官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钟淑玲,你涉嫌滥用职权致她人死亡,现在我们依法对你进行审讯,希望你坦白从宽!”
钟淑玲一怔,有些不理解检察官的意思,“对不起同志,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检察官抬眸,郑重其事地看着她,“沈家树你认识吗?他死了,死在了上山下乡的粪缸里,是被人活活闷死的。”
话落,钟淑玲突然笑了起来,“他死了?竟然死了?死得好,死得好!”
她一边笑着,一边拍打着面前的桌子,神志看起来已经有些不清明。
“不要装疯卖傻!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吗?四年前你拿走了丁子耿同志的录取证书,又利用职权把他送去了乡下改造了四年,如今你又故技重施,把沈家树也送了去,导致他死在了那里,这些你都承不承认?!”检察官死死地盯着钟淑玲,勃然大怒。
军事检察院以滥用职权罪向军事法庭提起了公诉。
证据确凿,钟淑玲逃无可逃,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消息传到丁子耿那里时,他正全力备战高考。
他要重新回到大学里,开始全新的人生。
服刑期间,钟淑玲每年都会申诉,要求跟丁子耿见一面。
每每听到这个消息,丁子耿总是忍不住皱起眉头,“我已经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也不会去跟她见面。”
服刑的第五年,钟淑玲再次申诉,要求跟丁子耿见面,外公忍无可忍,决定亲自去会会她。
玻璃窗外,外公静静地坐着,冷漠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刃,“你不好好在里面待着,总是要见子耿干什么?如今他已经考上了大学,也有了爱人,你能不能不要再打扰他?”
钟淑玲一怔,沧桑的脸上浮起一丝惊愕,“您说什么?子耿有了新的爱人?”
“是!而且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外公坚定地回道,“你应该庆幸子耿能从以前的事情中走出来,不然你绝对不会舒舒服服地在这里服刑!”
“这怎么可能呢?子耿不是说过,最爱的人是我吗?怎么会娶其他人呢?”钟淑玲不断地摇着头,极力否认。
外公勾了勾嘴角,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她,“你也不看看你如今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小丑,你还指望着子耿爱着你?”
“从前,子耿捧着一颗真心站在你的面前,你不懂珍惜,现在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你又在这痴心妄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