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景砚失声尖叫了一声,又是冲到了软榻边上,浑身颤抖、脸色煞白的捂住了宋熹之脖颈处喷涌而出的鲜血,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贺景砚身后跟着许多大臣夫人、甚至是还有许多百姓。
他们与贺景砚在外头偶然听见了宋熹之的喊声,便急忙顺着声音的方向往里面望,看见的居然就是眼前这幕!
辛夫人失声尖叫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就冲到了宋熹之的身边。
眼泪还来不及滚落,她就头脑空白的大喊:“之之!之之!快去叫太医啊!”
宋熹之躺在贺景砚的怀里,只是摇着头,整个人气若游丝,嗓音也是破破碎碎的:
“贺郎……贺郎……”
“太子殿下……他欺负我……他想要侮辱我……”
“我不能对不起你,我不能对不起曾将军……所以……”
贺景砚听见这话,好像整个人都惊骇了。
现场的所有人才在一片惊慌中回过神来,发现宋熹之鬓发凌乱,身上的衣裳也完全是被人粗暴的扯开了,一看就像是被人强暴过的样子!
所有人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裴云屹的方向,贺景砚也在此刻失去理智的大喊:
“太子!你不仅强暴之之!你还杀了之之!”
“裴云屹!我为你九死一生,我为大乾披肝沥胆!你却是抢占了我的妻子,享受了我的人生!”
“之之好不容易接纳了我,你却要强暴她!”
他整个人撕心裂肺的咆哮着,那份悲怆而伤感的目光,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悲从中来,也不仅对裴云屹是越发的愤恨了。
宋熹之满身鲜血的躺在原地,脸色也是越来越白,她的声音轻轻的,几乎是要在此刻落下泪了来:
“夫君……我不能给你生孩子了……”
“但是你要记住,我最……爱你……”
宋熹之说完这话,原本抬起的手在此刻完全的落了下去。
她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而贺景砚也是撕心裂肺的哭出了声。
裴云屹站在原地,冰冷的眼神始终注视着这场闹剧,不带有一丝感情。
他已经彻底明白贺景砚的意图了。
贺景砚就是想要收买人心,所以在所有人面前,对宋熹之深情款款,让所有人都相信他们的爱情。
而他原本大约是计划,带着宋熹之来到封宁县后,得到贺将军的遗体,找到先皇后的下落,便将宋熹之替换。
最后让假的宋熹之勾引自己,若是自己上钩了,贺景砚便找人来捉奸。
假的宋熹之随即倒戈,说是自己强暴了她。
从此以后,他身败名裂,不得人心,再也没有可能继承皇位。
而假的宋熹之便能和眼前的这个贺景砚,继承宋熹之以及安定侯府结交的所有的人脉。
宋熹之可是用医术救了不少人,甚至得到了圆慧法师的喜爱。
而之之提前发现了贺景砚的问题,找到了贺将军的尸体,快了他们一步。
他们便只能改变计划,昨日在安定侯府就已经下手,把之之替换。
而假的宋熹之发现自己识破了她的诡计,便是一头往自己的剑上撞了上来。
好得很,真的好得很啊!
第410章
太医急急赶到,却见识贺景砚怀里的宋熹之,已经完全失去了温度。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骇了。
所有人望向裴云屹的眼神里都带着愤恨和怒火。
辛夫人扭头,满眼泪水的对着裴云屹高声质问:“太子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嗓音都在此刻变得嘶哑无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还没等裴云屹说话,贺景砚便一个箭步往裴云屹的方向冲了过去。
护妻心切的他,此刻似乎已经忘记了尊卑,忘记了礼数,他太阳穴处的青筋暴起,便是揪着裴云屹的衣领,对着他厉声质问:
“你强奸之之,见他反抗又杀害了她!”
“你是人吗?这么多年的兄弟!你是人吗?”
裴云屹是十分冷静,他墨黑的眼眸与贺景砚注视,然后又是声音嘶哑的开口:“真正的宋熹之在哪里?”
贺景砚一愣,眼眸下意识的缩了缩,在裴云屹强大气场的震慑之下,他此刻甚至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了。
裴云屹突然的一句话,也是让原本兵荒马乱的现场在此刻突然安静了下来。
只听裴云屹嘶哑的声音继续开口:“你要知道,宋熹之的命在孤眼里,比孤自己的命都要重要。”
裴云屹说着,又是垂眸,望向了脸色煞白的辛夫人,望向跌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苏明仁,望向了所有眼含泪花的人。
“除了孤,在许多人眼里,之之一样是他们命。”
贺景砚浑身的悲情却在此刻被裴云屹打乱了节奏,他的眼眸在一瞬间浓重了起来:“你想要说什么?”
裴云屹说:“所以,你一定要确保她活着。”
“你用活着的她来威胁孤,或许才有胜算……”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是轻飘飘的,可又像是有千钧的力量:“你不是想要孤的性命,想要大乾的皇位吗?之之活着,你算是够格来抢,懂吗?”
贺景砚听见这话,浑身先是一凛。
他不知道为什么,选择松掉裴云屹衣领,又是跌倒在了地上,抱着宋熹之的遗体,哭得悲怆:
“太子殿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们夫妻已经被您害的够苦了,之之是我的命啊……您天潢贵胄,我们命如草芥……”
“我九死一生,从边疆回到大乾,便是为了之之一人,殿下……臣为大乾肝脑涂地,您如何能这样对待微臣的夫人啊……!”
裴云屹微微垂眸,此刻猩红的眼眸里带着几分玩味:“你还没有辛夫人爱她呢。”
“辛夫人看见现场这幕,第一反应是叫太医。而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装可怜吗?”
裴云屹这话一出,贺景砚又是浑身一僵。
辛夫人茫然的抬起头,望向了裴云屹的方向,此刻甚至是顾不上哭泣和愤怒了。
而下一秒,贺景砚猩红着眼眸,饱含愤怒的抬起头,又是狠狠的冲向了一旁的墙上,他悲壮的吼了一声:“之之,我来陪你了!”
现场的众人看见这幕,又是兵荒马乱的一阵闹腾,急急的拦在了贺景砚的身前。
可贺景砚已经头染鲜血,全身无力的倒在了地上,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
裴云屹这下才缓缓抬眸,望向了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解释,就径直从人群中走了过去。
还未等他走出门,原本抱住宋熹之遗体的苏明仁,就一言不发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鲜血沾染了他的衣襟,他整个人像是在浸泡在血污里似的。
他猩红的眼眸此刻像是流干了泪,苏明仁坚定的拦在裴云屹的身前,声音带着浓重的悲怆:“殿下,我侄女衣衫不整的死在了你的刀下,此事您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刚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是否是您想要对之之意图不轨?!”
苏明仁此话一出,宋家大伯、太医院的太医,还有辛夫人一众人也急急的拦在了裴云屹的身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你是你杀死了之之,老夫我就算是一头撞死在御前,我也要让陛下罢黜了你的太子之位!”
裴云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众人拱了拱手:“眼前这个不是真正的宋熹之。”
他深切的眼眸望向了苏明仁的方向:“舅舅,没有人比我更爱她,我现在就要去找她,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苏明仁此刻也是脸色惨白,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了。
他红肿着眼眸询问:“我要如何信任你?”
裴云屹闭了闭眼眸,又是深吸了一口气:“五日之内,若是孤寻不到之之,孤以死谢罪。”
苏明仁听见这话,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了颤,最终还是决定让出了身体。
“好,五日,我就等你五日。”
裴云屹刚一出屋子,便是看见了满院子的火光,青铜和司琴两人正无比紧张的望着他的方向。
裴云屹不容置疑的对着两人开口:“备马,带兵前往安定侯府。”
可青铜却是一脸苦涩的站在原地没动,他的神情凝重:“不,不,殿下。”
“不知道为什么,消息传的太快,外头的所有百姓,都听说您奸……杀……了……”
这几句话实在是太过残忍,残忍到青铜根本无法说出口。
“所以如今整个封宁县的百姓都义愤填膺的堵在了外头,将整个庙宇围的是水泄不通,要您给出一个交代。”
“若是强行出门,只怕是会伤到百姓,所以出不去了,根本出不去了!”
裴云屹听见这话,眸子又是晦暗了一下。
第411章
司琴自然是知道此刻的事情是有多严峻。
她想起了自己昨日发现的异样,自然毫不犹豫的就相信了裴云屹的话,同时也明白自家主子目前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
司琴的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懊恼,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宋熹之。
“昨日主子回来的时候,就表现的与贺景砚十分亲昵,两人双手紧握,主子甚至让吴嬷嬷去收拾床铺,让贺景砚搬回来和她一起住。”
裴云屹听见这话,神情就微微变了变:“那个时候之之久已经失踪了。”
司琴点了点头,“那时候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可谁知主子竟主动找我,说这是她与您的计谋……”
“我心有怀疑,还将人皮面具的解药混在了水里,让她洗脸……”
裴云屹闻言,紧接着询问:“结果呢?”
司琴喉咙干哑的摇了摇头:“结果没有一点变化,所以我才放下了戒心,可可谁知……”
裴云屹重重的闭了闭眼眸。
“既然她脸上戴着的不是人皮面具,那就一定是使用了与假贺景砚相同的东西。”
“之之在马车上就已经被人替换了,青铜,立即派人去追查昨日他们乘坐的那辆马车。”
青铜犹豫的看着他:“主子,那您怎么办呢?只要您离开了这里,那么随时就是畏罪潜逃了……想必从此之后,您在民间的清誉就要毁于一旦了。”
司琴咬紧了牙关:“我是主子身边的侍卫,我去跟门口的那群讲清楚。”
裴云屹抬眸,望着天边闪亮的星子,黝黑的眼眸里多了几分疲惫,甚至隐隐有些水光:“我的清誉,莫须有的东西。”
…………
消息发酵的特别快,不出半日的时间,就已经闹得是人尽皆知了。
百姓们将整个寺庙围的水泄不通,要求裴云屹给出一个说法。
可谁知裴云屹竟是什么人都没带,凭空消失在了庙宇内。
这不仅叫天下的百姓都在此刻愤怒不已,说裴云屹是畏罪潜逃了,更是让原本选择相信他的官员,都在此刻彻底的失望了。
流言蜚语甚嚣尘上,海量的折子往光启帝的桌子上送去,都是要求光启帝废太子,并将裴云屹捉拿归案,还宋熹之和贺景砚夫妻一个公道。
甚至是有人在朝堂上直言猜测,裴云屹根本就不是太子,而是西戎的奸细,混入京城的目的便是为了杀了大乾的官员,动摇大乾的动机。
光启帝听见这些言论,气得在龙椅上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所有人都说他是被的裴云屹这个奸人气病的。
而远在行宫的太后,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也紧急的赶回了皇宫。
她当着群臣的面,保证皇帝将会罢黜太子,又是抚慰了所有愤怒的官员,又是将皇宫中御林军的指挥权交给了贺景砚。
命令贺景砚去将畏罪潜逃的太子殿下“请”回来。
而将贺景砚拿着太后的懿旨去指挥御林军的时候,那御林军的首领却说没有陛下亲赐的虎符,他们不会听任何人的命令。
从前御林军就是听皇帝指挥,根本没有什么虎符。
如今倒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有了一个虎符了。
贺景砚打道回府之后,又是只能到了安定侯的书房,见了安定侯一面。
此刻的安定侯正端坐在书桌前,整个人很是凝重,眼皮看着有些红肿,就像是偷偷落泪过似的。
此刻的他沧桑又疲惫,一瞬间就像是老了十岁。
不过等安定侯看见了贺景砚,还是努力的扬起了一个笑容:“景砚,你来了?”
“你……”
安定侯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却见面前的贺景砚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安定侯浑身一震,又是从椅子前站了起来。
便听见贺景砚浓重的声音带着沙哑,似乎字字泣血:“父亲!”
“太子殿下欺我辱我!夺走了我的身份,睡了我的女人……”
“如今之之都已经准备接受我了,甚至是吩咐人把我的被褥重新搬回了主屋……”
“可太子……可太子却贼心不死,想要强暴之之,又是在儿子赶来之前,杀人灭口!诬陷儿臣!这个淫虫,这个淫棍!”
贺景砚的声音掷地有声,说这话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儿子……儿子若是不为之之报仇,简直是天理难容!”
安定侯听见这话,脸色缓缓一变:“你……你是想……”
贺景砚一字一句都是咬牙切齿:“我想要借父亲的兵一用,若是抓不到逃窜的太子,杀人偿命,难消我心头之恨!”
安定侯听见这话,脸色变得悲痛了起来,他摇头,内心就像是有着巨大的挣扎:“本侯不能让你这么做!”
贺景砚听见这话,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可身后却是传来了砰得一声。
书房的大门急速的被人踹开了。
两人转头,看见的就是眼眸猩红的贺云策,此刻的他大概是刚刚听见消息,整个人衣衫不整,鬓发散乱,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
他看见了贺景砚,突然就是红了眼眶,整个人噗通一下的就跪倒在了贺景砚的身边,又是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
贺景砚瞧着贺云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晦暗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膝行到了贺云策的身边,伸手抱住了他颤抖的头,然后声音颤抖的开口:“乖云策,乖云策……”
“兄长没事,兄长没哭……你都已经是要当世子的人了,怎么还在兄长面前哭鼻子呢?”
贺云策的胸口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因为情绪剧烈的波动,导致他的整个人像是呼吸不过来了。
“之之……之之……”
他嘶哑的嗓音就像是破布一样,让人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贺云策只是执拗的,一字一句的重复:“之之……之之……”
他通红的眼眸望向了安定侯的方向,发不出声音的喉咙艰难的开口,说话的声音是含糊不清的,只能模糊的听出几个音:“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若是您不派兵……儿子我便要随着之之一同去了!”